话罢,大太太率先出门,郭妈妈顶着一张肿脸紧随其后。

那两个粗使婆子明白了上面的意思,拉着顾二出去,轻轻的敲了三十棍。

只是顾二毕竟年幼,依然是打得皮开肉绽,还好没有伤筋动骨,贺大娘轻轻吐了口气,顾二这一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PS:今天只赶出来一章,抱歉哈。

官方理由:本人抱着精益求精的态度,为了给广大读者更好的阅读体会,去学习观摩他人的先进经验了。

事实:跑去看人家的小说看入迷了,囧。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五十七章 善恶终有报

贺大娘也没去管灶上的婆子,年关上生生叫她们跪了一夜,这些婆子却又不敢说三道四,心里明镜的,这次能从大太太手里死里逃生,多亏了贺大娘。

贺大娘等顾二一打完板子就把她抱回了自己屋子里,又摸出一锭银子,唤人去请大夫。

大夫细细查看一番,开了些药膏,又开了调养的方子。贺大娘叫人随大夫一起回去抓了药来,亲自熬了药喂给顾二喝了。

顾二精神不大好,吃了药就睡过去了,贺大娘守在她身边,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贺大娘给顾二掖了掖被角,到灶上嘱咐一番,安排好府上的吃食,端了碗米汤回来,见顾二已经醒了,小脸苍白,汗珠子一滴滴的落下来,就是死死的咬着下唇,半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贺大娘心疼她,却又恼她憨傻背了黑锅,板着脸皮把米汤给顾二灌了下去,就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顾二。

顾二知晓贺大娘气的很,却又担心的问道:“灶上的嬷嬷们都没事了吧?”

贺大娘大手猛地一拍桌子,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小命差点搭了进去,还给那帮东西遮遮掩掩。你说,那东西到底是谁吃的?”

顾二身子一哆嗦,怯生生地道:“大娘,确实是我咬的…”

贺大娘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着顾二,摆明了不相信她:“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去吃那上供的祭品,你说,是谁诓你吃的?”

顾二吞吞吐吐地道:“没,没人诓我,只是,只是王顺家的叫我自己去拿…”

声音越来越小,却又突然拔高了嗓子急道:“应是我没看清楚,拿错了点心盒子。”

贺大娘见她此时还在为王顺家的说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也知道这孩子死脑筋,一时怕是转不过弯来,眯着眼睛道:“你一口一个姐姐,你且看看,你这姐姐会不会来探你吧!”

如此过了几日,贺大娘亲奉汤水,把顾二照顾的无微不至,顾二眼睛里的神采却渐渐黯淡下去,到了初五早上,竟然发起了高烧。

贺大娘又连忙叫人去请了大夫,大夫查看了顾二身上的伤口,又诊了下脉,沉吟半晌,方道:“这孩子心气太大,不利伤口愈合,只能开了药调养着。”

贺大娘恭声应了,又叫人去抓了药,熬好了,喂给顾二吃了,摸她额头还是滚烫。

贺大娘端了盆冷水进来,整整一夜,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反复给顾二擦身,到了早上,烧终于退了,只是顾二看上去甚是虚弱,眼见就只剩了半口气的样子。

若不是顾二伤口未愈,贺大娘真恨不能打上几个大耳瓜子,她气急攻心,往日里的沉稳全都不见,拽着顾二的耳朵吼道:“第一天就告诉你了,防人之心不可有,如今又摆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顾二只觉得额上像是有无数个小针往脑袋里扎,喉咙里又干又烧,沙哑着嗓子,抱着一丝希望地道:“许是灶上太忙,姐姐无暇过来吧。”

贺大娘完全死心了,这孩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她转身出了房门,到了灶上,冷冷道:“王顺家的,你跟我来。”

王顺家的这几日如同平常一样做活,只当事情已经过去了,闻得贺大娘叫她,心里一惊,忐忑不安地跟在贺大娘身后。

到了贺大娘房中,贺大娘也不引王顺家的进到里屋,只在外间坐了。

贺大娘冷笑一声,开门见山地道:“王顺家的,你故意骗顾二吃那糕点,想做什么?顾二可曾招你?可曾惹你?”

王顺家的脸上狰狞初现,知晓今日是瞒不住了,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如果不是她,旁人怎会知道我没有怀上孩子,王顺又怎会要休了我?!”

她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有着鱼死网破的决绝,恨意滔天:“本想着顾二年幼无知,我故意示好于她,每日里放上糕点在盒里,等她养成自行取用的习惯,再寻机暗算一次,果然如我所料,只是,”

王顺家的语气一转,言语间又恨上三分,“若不是顾二这蠢货自己跳出来,这灶上的婆子媳妇就都要如我一样被卖掉了,哈哈哈哈,叫你们成日笑话于我,我偏要你们和我一样下场!”

贺大娘阴沉着脸,怒道:“灶上的婆子们平日里顶多嚼嚼舌根,顾二更是何其无辜,你也真狠的下心,下的了手。”

王顺家的发泄完了突然后怕起来,满心悔意,她凄凄艾艾地哭了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日日里提心吊胆,谁知道那个杀千刀的什么时候会回来将我卖了。”

哭着哭着越发害怕,扑通跪了下去,哭诉道:“大娘救我,大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贺大娘不言不语,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解开锦封,却是从里面掏出了两个叠好的方胜,丢到了王顺家的面前。

王顺家的哭的一颤一颤,伸手拣了起来,轻轻打开了,却见是两个契约,上面按着鲜红的手印。

贺大娘淡淡地道:“这里一份是王顺写的和离书,一份是你的身契,我本想过完年就交给你,如今这里是容不下你了,拿着这两份文书去吧。”

王顺家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不在年前给我…”

转过眼又要哭求,贺大娘不耐烦起来,恼道:“给老娘滚出去,你再不走,我就寻个老鸨给你卖到窑子里。”

王顺家的自知所作所为无可原谅,能得回身契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她挣扎着站起,摇摇晃晃地向外行去。

眼见王顺家的出了房门,贺大娘正要去关上门,却听得里屋扑通一声,贺大娘忙奔了进去,原来顾二为了听得真切,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却不妨跌下了床。

贺大娘连忙把顾二又抱了上去,却见顾二又是昏厥过去。

贺大娘轻叹一声,也不去管旁的事情了,一心一意地守在顾二身边,只盼着这孩子快些好起来。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五十八章 卑微而渺小的尊严

顾二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成了田间的一棵杂草,卑微而渺小的活着,旁人的一个微笑,一个鼓励都化成了阳光雨露,让她雀跃不已。

她只想活下去,就这么简单,可惜这么卑微渺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无数的大脚向她迎面踩来,眼见就要被践踏致死,顾二猛地惊醒,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出一头冷汗,微微一动背后的伤口就传来了剧烈的灼烧感。

贺大娘却不去帮她,只在一旁看她皱眉呻吟,淡淡地道:“醒了?”

顾二偏过头去,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贺大娘,想起了昏厥前的事情,一张小脸刷的一下变的惨白,她犹豫片刻,沙哑着嗓子问道:“王顺家的…”半句话噎在嘴巴里却是问不出来。

贺大娘嗤笑一声,撇了撇嘴巴,不以为然地道:“看她脑子够不够灵光了,若是个聪明的,就寻个稳当点的牙婆,把自己远远的卖入荒郊野岭去给山野樵夫做个媳妇,若是个蠢的…”怕是要成了暗娼,这后半句,贺大娘却是不好说的了。

顾二淡淡的哦了一声,垂下双目,贺大娘以为她又睡过去的时候,顾二低声道:“大娘根本就没打算给她身契吧,无论是年前,还是年后。”

贺大娘蓦地一惊,凑近了顾二,只闻得浅浅的呼声,这丫头,又睡过去了。

贺大娘呆呆地坐在椅上半晌,这是什么意思呢?那句话,应该不是无心的吧,顾二,终于成长了么?

贺大娘虽然一心盼望着顾二能知事些,却也爱惜着她身上的单纯,现在这种结果,贺大娘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又苦又涩还带着一丝腥气。

顾二再次醒来的时候,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和以前一样老实听话,却又有什么不同了,细看去,她嘴角始终带了一抹浅笑,却让人觉得疏离,似乎和她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罩子,可望不可及。

贺大娘心中暗叹,这丫头,终于晓得要明哲保身了吗?贺大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又去见了二姑奶奶,知晓二姑奶奶要待到二月二才上路,就借着顾二养伤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再调教一个月。

这一个月,顾二多半是躺在床上静养,贺大娘口述的,贺大娘恨不能把自己肚子里会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教会顾二。

各种绣工,单面绣,双面绣,挑绣翻绣,配合着各种布料的知识;又教导顾二算盘上的学问,甚至把灶上的账册拿来,一一讲解;琴棋书画诸般杂艺只教了浅浅的一个根基;尚有豪门大家里的诸多规矩和习俗。

顾二伤在后身,难以翻动,不能起身实践,贺大娘就要求她把所教的东西全部背诵下来,等到了涟姐儿身边再慢慢学用。

等到了二月初一,顾二身上的伤已经结了疤,虽然不能使力,却已经无碍行走,贺大娘知道明天二姑奶奶就要启程,该把顾二送过去了。

贺大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席面,顾二乖巧的捧着酒壶伺立一旁,贺大娘轻叹一声,拉她坐下了,唠唠叨叨地说:“老婆子会的这么点东西,都教给你了,能学会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顾二一言不发,只抿唇笑着,贺大娘见她如此,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强压下心中不安,继续道:“你学过的东西,只有厨艺和刺绣可以展现人前,那管账的功夫要等你升了管事娘子才用的上。”

贺大娘顿了下,脸上严肃起来,板着脸道:“你识字的事情切切记得,千万不能叫旁人知晓,如今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一个下人,识的字是祸不是福。”

说完这段话,贺大娘自觉该交代的俱已交代妥当,就招呼着顾二开始吃菜,顾二经过贺大娘的精心调教,却不肯与贺大娘同桌而食,举着酒壶在一旁伺候着,又不时给贺大娘布菜。

贺大娘暗暗点头,顾二如此知进退,至少在这李府,已经足以立足了。她吃了半饱,满意地拉顾二坐下,殷勤地夹了菜给顾二,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去了涟姐儿那边,你要多做事,少说话,出门带着耳朵,回家把嘴关在外面。凡事要忠心,这是做人仆役的本分。”

顾二一一点头应了,小口小口的吃起菜来,待她吃完,贺大娘又翻出了一身新衣,却是在顾二卧床时,贺大娘一针一线的缝制的。

顾二摸着新衣,不知为何,再也没有刚进李府时得了那套衣服时的欢喜,她垂下眼睛,是人变了么。

眼见时辰不早,贺大娘就张罗着带顾二去见二姑奶奶。

两个人一前一后要踏出房门之际,顾二终于忍不住,拽住了贺大娘的衣襟,待贺大娘回过头来,顾二直直地望进贺大娘眼中,犹然带着一丝希望地问道:“大娘,是否已经签了顾二的死契?”

贺大娘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顾二,顾二一见她瞠目结舌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答案,缓缓地松开手,脸上多了几分落寞,顾二轻声道:“大娘这几日里教导我大户人家的规矩,顾二就知道了,将来必是做为涟姐儿的陪嫁随她一起出门,既然是陪嫁,断没有还签着生契的道理。”

贺大娘心里一阵失落,又有些伤心,顾二变成如今这样,是她一手打造,现在,她却有些悔了。

贺大娘扪心自问,把顾二送到涟姐儿身边,是双赢的选择,以顾二的颜色,定然不会被姑爷收入房中,将来涟姐儿给她指个有脸面的管事,也是极体面的了。

明知如此,贺大娘心里还是堵得慌,看着越发恭顺的顾二,一口气几乎要提不上来。

顾二突地跪下,双手掌心向内,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贺大娘,坦荡荡地道:“大娘于我,恩重如山,顾二牢记于心。”

她略一迟疑,又道:“顾二必会好生伺候小姐,请大娘放心。”话罢,顾二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却有一句话藏在心中,没有说出: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顾二定然也会好好活着。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五十九章 以后就是涟姐儿的小丫鬟了

二姑奶奶盛京家中尚有一个小儿,离家久了终是放心不过,这边女儿却要留在外祖家中,这一个月来,她尽心教导几个侄女各种规矩,就是为了离开时,几个嫂嫂能善待涟姐儿。

涟姐儿今年刚满八岁,掐指一算,到及笄还有几年,二姑奶奶就打算让涟姐儿在老太太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等那件事情风波平息了再把涟姐儿接回去,好生寻一门亲事。

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二姑奶奶这边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因不放心,除了原来就在涟姐儿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萍儿外,又把自己的奶娘许妈妈留了下来,老太太知道了又从屋里拨了两个小丫鬟青儿绿儿过来,加上贺大娘送来的顾二,却比李府的小主子们还要多了一个伺候的人手。

贺大娘带着顾二过来的时候,二姑奶奶这边正有条不紊的收拾行装。贺大娘一来,就被二姑奶奶迎了进去,两个人坐在里屋拉着手又聊了些闲话,贺大娘就把顾二叫了进来,让她给二姑奶奶磕了头。

顾二恭恭敬敬的跪下了,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二姑奶奶才笑盈盈的把她扶了起来,见她一身翠绿小褂,人虽然黑了点,却很精神,不禁暗暗点头,就唤过涟姐儿,指着顾二道:“这是你贺大娘给你寻来的丫鬟,你且先随意使唤着。”

顾二又跪下了,给涟姐儿磕了个头,算是认了新主子。

涟姐儿又唤过萍儿,叫她带顾二去安排住处,自己恋恋不舍的偎依在二姑奶奶身边,只想在母亲离去前再多厮磨一会儿。

老太太房里的青儿绿儿已是先过来了,怜江阁本是二姑奶奶出嫁前的居所,因老太太心疼女儿,地方甚大,除了正屋和东西两个厢房,边上还有一排小房。

正屋自是做了涟姐儿的闺房,东边的屋里收拾出来做了日常起居之所,西边堆了些杂物,下人们就住在边上的三间小房里。

许妈妈住了一间,萍儿占了一间,剩下三个小丫鬟只能挤在一间里。青儿绿儿先过来,已经站好了位置,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收拾着铺盖卷,见萍儿领着顾二进来,两个小丫鬟都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青儿看着狭窄的火炕,不满地嘟囔道:“两个人睡还觉得逼仄,又来了一个,可怎么睡。”

绿儿比她乖觉些,偷偷的掐了她一把,端着笑脸迎了上去,拉着萍儿的手道:“好姐姐,这个也是跟着咱们一起伺候小姐的么?”

萍儿今年已经十六了,二姑奶奶出来前给她指了府里的一个小厮,说好了等小姐一回去,就给她完婚,心思上就有些恍惚,二姑奶奶在这里还好,还能打起精神伺候着,对着几个小丫鬟就有些不耐烦了:“小姐轮得到你们伺候么?你们也就干些洒扫的杂事。”

说完,萍儿脸一黑,呼喝道:“赶紧给这新来的让个地方,外面乱的很,奶奶走了还得好生打扫了。”

绿儿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勉强的应了,待萍儿一走,赌气的一屁股坐在了炕头,抱怨道:“咱们在老太太那里也没受过这等闲气,不过就是个二等丫鬟,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青儿方才被她拧了一把,见她热脸贴了萍儿的冷屁股,就有些幸灾乐祸,坐在自己铺上冷眼旁观。

绿儿抱怨了会儿,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看了看仅容三人并肩的火炕,恼道:“这下可叫人怎么睡,”她望了一眼默不出声的顾二,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下了地,拉着顾二的手亲亲热热的道:“妹妹你去给主子说说吧,咱们这里实在是睡不开呢。”

绿儿被老太太分来涟姐儿这里,是带着满腹怨气的,眼瞧着映红和明紫年纪大了,怕这两年就要放出去,巴巴的盼着提了等,做了大丫鬟就能有自己的屋子了,谁知道被打发到了这里来。

新主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脾性的,叫顾二去探探风向正好。

顾二听她说完,向炕上扫了一眼,见确实狭窄,若是三个成人怕是睡不下,只是她们三个都不足十岁,身量不足,应是睡的下的。

顾二不动声色的把手臂从绿儿手里抽了出来,一边上炕一边轻声道:“我生的瘦小,只要一点地方就够了,其余的都让给姐姐们,这么点小事,还是别麻烦主子了。”

说着,动手把绿儿的铺盖向青儿那边挪了挪,给自己留出了一条窄边,动手把铺盖摆了上去。

绿儿方才装了好人,这会儿就不好和顾二动手,直气了个七窍生烟。青儿和她毕竟是一起出来的,心里还是向着她的,拉过绿儿,在她耳边一阵嘀咕,绿儿望了两眼顾二,嘿嘿乐出声来。

过了会儿,萍儿又来叫了小丫鬟们出去,二姑奶奶离别在即,想着女儿年纪小,却是最后再敲打一遍她身边的丫鬟们。

“你们的身契,如今都在我手里了,以后要一心一意的伺候小姐。平日里无事,休要惹是生非,若是和别的院子起了争执,就去寻大奶奶给你们做主。”

萍儿带着小丫鬟们恭敬的应了,二姑奶奶板着的脸松了点,想着过几年涟姐儿就要出嫁,就打算叫涟姐儿先学学如何管家,便没有给这几个小丫鬟分配具体的活计。

晚上的时候,二姑奶奶带着涟姐儿去了老太太院子里用了饭,小丫鬟们左右无事,早早洗漱了上炕。

青儿和绿儿对望一眼,把被子蒙住头嘿嘿一笑,过了片刻,鼾声响起,却是睡了过去。顾二旧伤尚未痊愈,地方又狭小,小心翼翼的不敢动弹,只得强自忍耐着,却是半晌也没有睡着。

顾二撑了半天,渐觉得乏了,眼皮也沉重了,半睡半醒时,后身猛地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顾二只觉得钻心的疼直冲脑门,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叫出声。

顾二忍了半晌,那钻心的疼终于渐渐缓了,就强自撑着回头去看,却见绿儿一条腿大咧咧的压在了她后背上。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六十章 顾二也有名字了

绿儿恰于此时翻了个身,眼见另外一条腿凌空而起,也要压到顾二身上,顾二一把抓起枕边的鞋样子,把别在上面的针尖对准了绿儿的大腿,直直的刺了过去,黑夜里一声凄厉的叫声,整个院子迅速的亮了起来。

顾二悄然把鞋样子放回了枕边,绿儿已经翻身坐起,捂住腿根哭个不停,青儿也拥着被子爬了起来,着急的问着绿儿出了什么事。

萍儿披着件外褂,端着烛台,怒气冲冲的把门一把推开,她扫视了一下屋子里,见顾二怯怯地缩在被子里,绿儿捂着腿大哭,青儿守在一边细声安慰着,立刻上前两步,对着绿儿扇了两个耳光,骂道:“不守规矩的小蹄子,第一天来就又哭又嚎,你爹死了还是你妈死了?”

绿儿抽噎声立刻小了下去,她平日里被映红欺压惯了,最是知道这些大丫鬟的厉害,再也不敢哭出声了。

萍儿犹自又骂了两句,才端着烛台出去了。

屋子里顿时又黑了下来,绿儿捂着腿,心里却是明镜儿一样,肯定和顾二有关系,没想到看着是个老实的,不声不响却实在是个狠货。

绿儿心里有了顾忌,睡觉的时候就不敢故意使坏,身子反向青儿这边靠着。青儿早上起来,腰酸背痛,抬头一看,顾二和绿儿各自占了一道窄边,两人中间足以再睡下个人去。

她不满地推醒绿儿,低声道:“不是说好了,你往那边睡,挤挤她么?”

绿儿昨天夜里吃了大亏,心中憋闷,恼道:“我睡的死,要不咱们俩个换下位置。”

青儿顿时无语,她占的这头是火龙烧过来的方向,是炕上最热乎的地方,怎么也不能让出去的。

等二姑奶奶被众人簇拥着送走,怜江阁立刻冷清下来,萍儿陪着涟姐去了老太太那里,许妈妈就带着几个小丫鬟打扫卫生。

现下天寒地冻的,自然是打扫屋子里比打扫院子划算的多了,青儿和绿儿对视一眼,就上前商量着顾二:“屋里犄角旮旯多,又琐碎,你既然是灶上过来的,想是没有打扫屋子的经验,万一失手碎了什么珍贵物事就不好了。”

顾二从善如流的点头应道:“那就麻烦两个姐姐打扫屋子了,院子顾二自己打扫好了。”

青儿和绿儿面上俱是一轻,心道,这家伙怕不是个傻的,随便换个人来也要争上几句的,两个人掩嘴笑着离开,把偌大的庭院留给了顾二。

顾二向来不怕干活,怕的是人心,叫她一个人打扫反倒自在些,先去打了盆水来,把院子细细的洒了一遍,再拿了扫帚,轻手轻脚的干了起来。

许妈妈一直在屋子里盯着青儿和绿儿,毕竟是刚进来的丫头,还信不大过,生怕有手脚不干净的,又或者不利落的打碎什么家什。

她偶尔探头望一眼顾二都是暗暗点头,一般人打扫庭院都先用粗枝扎起来的大扫帚粗粗的横扫一遍,再用小扫帚扫掉细土,这样打扫虽然快,却容易尘土飞扬。

顾二却是个仔细的,直接用小扫帚细细的扫过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有规矩的人,她却不知,这打扫的规矩是贺大娘提前教过的了。

等涟姐儿带着萍儿回来,屋里屋外都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她想着母亲走之前的教诲,叫许妈妈把几个丫鬟都叫进来,分配下各人的以后的活计。

许妈妈以前是跟在二姑奶奶身边的,萍儿是一直跟着涟姐儿的,新来的三个小丫鬟却还不熟,就叫她们一起进来了。

大被子收了起来,炕边铺了一条锦绣蓝带金丝的方被,涟姐就坐在了上面,下面三个小丫鬟逐一排开,涟姐儿一一望去,见最左边的是个圆圆脸,生的眉目还算周正,就是嘴巴有些厚,中间的是个细长脸,眉毛弯弯的,唇很薄,却是这三个里长的最好的了。

最右边的生的瘦瘦小小,又黑,头发黄而稀少,她却知道这个才是以后的心腹,是母亲特意托了贺妈妈给她选的。

涟姐儿轻笑一下,问道:“你们可有名字?”

圆脸的就说:“奴婢叫绿儿,旁边这个是青儿妹子。”

青儿咬紧下唇,恨得不行,哪个要你在主子面前讨乖卖好,自己又不是没长嘴巴,用的着替她介绍么?

顾二低着头,眼前只看见涟姐儿那双小脚,浅粉色缎子的鞋面上绣了一枝梅花,鞋尖上还坠了两朵绒球,可爱的很。

顾二心神恍惚,这就是小姐么,和自己,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她局促不安的把脚尖向里缩了缩,轻声道:“奴婢唤作顾二。”

涟姐儿又是一笑,指着青儿和绿儿道:“你们俩个名字想是在外祖母面前叫惯的,我就不改了,顾二么,以后叫顾盼吧,顾盼生姿。”她嘴巴里说着顾盼生姿,看着顾二的黑丑样子,忽忽直乐,只是这里面除了她谁也没有读过书,却不知道那顾盼生姿的含义了。

顾盼,顾盼,顾二在心里默念数遍,只觉得这个名字真真好听的紧,她心里欢喜的很,忍不住就抬头看向了新主子,不禁一怔。

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生的甚是白皙,圆圆的脸盘上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嘴巴小小的又极是红润,额前齐齐的刘海,两边梳了小包包,上面戴了和鞋子上同色的绒花,衣服是大红色的短袄,配了同色的裙子,裙子下摆却是绣了一圈金线。

顾二深深的低下了头,这女孩虽然和她相距不过一臂之远,真实的差距又何止天差地别。

涟姐儿笑眯眯的道:“咱们屋子里也没什么大规矩,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守得本分就好。”

说完这句,她板起脸来,却也有几分威严,厉声道:“平日无事休要乱嚼舌根,最恨蜚短流长,莫要被我抓到。”

接着做了这屋内外的分工,许妈妈自然负责和其他院子的人情往来,又或者和长辈们的交涉工作,萍儿主要负责涟姐儿的衣食起居,三个小丫鬟承担起打扫卫生的职责。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六十一章 蔁姐儿来访

第六十一章 蔁姐儿来访

涟姐儿起居的东厢房外面还有个隔间,做了茶水间,平日里无事,三个小丫鬟就在这里听候差遣。

来了几日后,顾盼也习惯了在涟姐儿这边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涟姐儿去府里的学堂和姐妹们一起读书,下午涟姐儿要小睡片刻,起来后绣绣花样子,练练字,晚上早早休息,却是比在灶上的时候轻省许多。

顾盼甚是勤快,青儿绿儿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学会了偷懒。只在涟姐儿和许妈妈面前的时候又抢着干活,顾盼一言不发,左右也没什么,不过是清扫房间,烧水沏茶这些,得了空闲就纳纳鞋底,她给自己做的那双鞋已经初见端倪,眼瞅着就要做好了,心里很是欢喜。

过了年就开春了,外面的积雪都消融了,化了湿漉漉一片,涟姐就不爱出门,脏了鞋子裙子怪埋汰的,几个丫鬟乐得偷懒,在茶水间里躲着,绿儿青儿又凑在一起咬耳朵,顾盼自纳着她的鞋底。

这茶水间有一扇窗户是微微敞开缝的,防的是有人来的话也可早早看到,顾盼一边纳着鞋底,一边不时看上两眼,就见外面院子里进来几个丫鬟,簇拥着两个女孩,俱都是鹅蛋脸,穿着淡绿色的夹袄,却是四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顾盼也不起身,这种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事情,一向是青儿绿儿抢着去做的,她轻轻咳嗽一声,青儿绿儿立时停止了交头接耳,探头去看,两个人同时挂了笑脸,一个打帘子,一个开门,喊道:“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来看您了。”

这喊话也是挺有学问的了,一方面表示欢迎贵客,另外一方面也是告诉主子,来人了,别在床上歪歪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

四姑娘蔁姐儿和五姑娘蕙姐儿只差了一岁,看着就稳重多了,蔁姐儿和涟姐儿同岁,却比涟姐儿高了半头,看着就像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