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顾二可真会来事儿,松石登时就笑眯眯的,嬉皮笑脸地道:“下次做两双给我就行了,少爷那一双还不舍的穿呢。”

顾二大窘,使力把松石轰了出去,松石嘻嘻哈哈地跑掉了,摸着怀里的鞋子,却想,少爷怕又要欢喜的疯了,攒了这么多双了,一双也没见他穿过,又想到,自己这双又可以卖给少爷赚点小钱了。

大太太自从大老爷苦劝不听,执意离家出走后,却是一心信了佛,每天就在自己屋子里念佛诵经,大少奶奶守着儿子过着自己的日子,大少爷向着他四叔看齐,抬了好几个姨娘出来。

怀哥儿却是个一心向上的,自从家里出了这许多事,他却不若往日的顽皮,一心读书,想着考取个功名早日离开这个家。

只是因了王老夫子一事,李府的名头却是臭了,花再多的钱也请不来一个先生,幸好怀哥儿亲娘舅举人出身,又心疼外甥,求了大太太,每天早上接了怀哥儿去读书,晚上送回。

大太太对怀哥儿倒也不至于刻薄,却也称不上宽容,给的钱仅够花用罢了。

怀哥儿却为了顾二的略有些奢侈的爱好,节衣缩食着。

他此时坐在书房里,却不像往日般,看得进去书,屁股在方凳上扭来扭去,过上片刻就向窗外张望一下。

等看到松石快步回来,怀哥儿面上一喜,唤道:“你可回来了。”

松石一脸为难,皱着眉头道:“小的上次跟顾姑娘说了,少爷的鞋子还没穿破,这次她虽然做了两双,却都是给小的的。”

怀哥儿面色一黑,随即舒展眉头,笑呵呵地道:“无妨,你本来就比我年纪大些,个子也高些,你的鞋子,我留上两年穿正好。”

松石忍不住笑,说了实话:“看您那脸色,怕是还有些不甘心吧?人家是做了少爷的了。”

怀哥儿大喜过望,却是顾不得松石打趣于他了,伸手抢过松石手里的包裹,打开一看,见里面一大一小两双鞋,果然是做了自己的,登时就高兴的咧开了嘴巴。

松石掩面,不忍心看自家主子这副傻兮兮的样子,怀哥儿却无视他的存在一般,拿出两双鞋子细细比较了,见自己的鞋面上绣了副松竹梅三君子图,松石的鞋面上却只意思意思的绣了树柳枝,心里就又欢喜了几分。

比较完了,怀哥儿毫不客气的把两双鞋子都收了起来,摸出了十个大钱给松石,老气横秋地道:“拿去耍吧。”

松石暗自腹诽,少爷是越来越小气了,又想到这钱乃是凭空得来,却也觉得欢喜,便好生收了。

好吧,这是突然想到的,怀哥儿父母都信道,若是给他起名叫李思道的话,貌似就杯具了。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章 亲事(粉红30)

第一百章 亲事(粉红30)

顾二忙过了饭口,灶上的婆子们就赶着她回去了,她也确实惦记着贺大娘,也就却之不恭了。

贺大娘一个人正闷着,见顾二回来很是欢喜,打趣道:“松石那小家伙又给你送什么好顽的了?”

原来怀哥儿自从去了母舅家读书,溜到街上的机会却多了起来,每次总给顾二捎上点什么,泥人儿糖葫芦麦芽糖,各式好顽的好吃的。

这些东西,顾二向来不瞒着贺大娘,贺大娘见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通常也就付之一笑。

顾二知晓贺大娘不过是开她的玩笑,并不着恼,笑呵呵的把那包裹取了出来,她接过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怀哥儿倒是包的仔细,一层一层,足足三层,最里面却是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果然是想象中的东西,顾二登时欢喜的疯了。

捧着到了贺大娘面前,连声道:“大娘,你看,你看,是书啊。”

原来上次松哥儿来寻顾二的时候,灶上的婆子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松哥儿知晓了顾二识字之事,回去给怀哥儿学了,怀哥儿福至心灵,想着以前送的东西顾二一直只表现出淡淡的喜欢,感觉送东西总是没有送到点子上,因为也不清楚顾二到底识字到了什么程度,就寻了几个简单的画本给顾二。

顾二拿起画本,搬了把椅子坐到了贺大娘床前,一页一页读给贺大娘听,贺大娘眯着眼睛,耳边顾二清脆的声音像是百灵鸟一样,甚是悦耳。

一本画本很快读完,顾二有些意犹未尽,又想去换一本来读,贺大娘却拉住了她的手,一边察看顾二脸色一边道:“我看这松石倒是个实在的,等你及笄了,老婆子做主,把你许给他可好?”

顾二睁圆了眼睛,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啊。”

怀哥儿对顾二有心,贺大娘如何不知,只是他们二人身份悬殊,就算最后能够终成眷属,顾二只怕也是做姨娘的命,这却是贺大娘的私心了,宁为穷**,莫为富人妾。

听到顾二这么响亮的回答,再看她脸上并无一丝不情愿,贺大娘登时放了心,这小东西还什么都不懂呢,她只要吃饱饭就对生活很满意了,若是有书读,那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这宅子中为晚辈操心婚事的可不止贺大娘一个,明哥儿早已经到了适婚年纪,三太太却想着官场最重名声,便叫儿子和三老爷一样,足足守够了三年孝。

自从香儿死了以后,明哥儿似乎被吓到了,朝气一下失去了,整个人有些萎靡,做什么事情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三太太却是又生个小哥儿,八少爷李思宁,她见明哥儿实在是管教不好了,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两个小的身上,还央了大夫人,让彦哥儿和怀哥儿一起读书去。

至从三老爷出了孝期,三太太就一直催促他赶紧和旧交故友联系一番,若是有什么空缺也能补上,三老爷这几年闲散惯了,过的甚是快活,实在不想再出仕,过着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

耐不住他和三太太结发多年,惧内已经成了本性,最后只得勉为其难的给几个关系尚算和睦的同僚写了信去,有的石沉大海,有的礼貌的回复叫他安心静养,更有的把三老爷吹捧的天花乱坠,什么诗仙下凡,若是从政未免糟蹋了良才美玉。

三老爷被捧的心花怒放,三太太却是不信的,自家老爷若是真有才,为何在任上出的诗集无人问津,现在屋子里还藏了满满一箱子,落了不知道多少灰。

三太太先还胸有成竹,当初三老爷刚刚出仕的时候可是有不少大员照顾提拔的,又有各种同僚相帮,便催促三老爷把认识的大佬们还有故交旧友列了个单子出来,甚至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也一个不落的一网打尽。

三太太想着三老爷过于迂腐,想必写的信的措辞语气不讨人喜欢,便亲自操刀上阵,仿足了三老爷那通篇甜言蜜语的同僚来信,极尽谦卑温婉阿谀奉承之能事,三老爷看过一眼便气得吐血,却管不住内宅妇人,只得眼不见为净,随着三太太胡闹去了。

一圈骚扰下来,却让官场中人笑破了肚子,这个李家的老三做官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怎么私下里却是这么一副谄媚的模样,就有无聊人士把信笺拿出来给同僚查看,相互印证下,发现除了题头不同,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李府的三老爷彻底沦落成了官场的笑柄。

三太太远离朝政,自然不知道这些,每日里翘首以待,盼望着突然出现个钦差,宣布李家三老爷志向高远品格高洁,实乃天下读书人之典范,吾皇钦命为大学士云云。

一年过去了,三太太火热的心渐渐冷了下来,这时她才意识到,老太太的死,对三房是绝对毁灭性的打击。

听说二姑奶奶那边也不顺利,二姑爷从狱中放出来后,却是被剥了官身,连累的家族名声都臭了,涟姐儿至今还没有订上亲事。

三太太到底有几分头脑,苦思之下,却叫她想出了主意,既然家里现在没有了靠山,那就去寻一个靠山来,什么样的靠山比姻亲还重要呢?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她对明哥儿是不抱希望了,谁家也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个窝囊废的,思量再三,唯一可以做做文章的自然是蔁姐儿的婚事了。

三太太唤人把蔁姐儿叫来,蔁姐儿一身淡绿色的罩袄,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了烟波飘渺之中,她年纪正好,细眉明目,琼鼻高挺,端的是个美人儿,三太太越看越爱,唤道:“我的儿,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说给为娘听听。”

蔁姐儿微低下头,细长的颈像是白天鹅的脖子一样动人,“每日里做些女红,或者读读书,有空就去寻小妹闲话一番。”

三太太越发满意,这几年她的重心一直在两个小儿子那里,对两个女儿难免有所疏忽,现在见了蔁姐儿却大为高兴,不愧是她的女儿,如此循规蹈矩颇有大家风范。

却见蔁姐儿抬起了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像是一滩湖水被微风拂过,“女儿知道母亲日夜操劳,做女儿的也没什么能帮母亲的,就亲手做了双鞋子,只是一直难得见上母亲一面,也就拖延了下来。”

三太太闻言心里顿时有些愧疚,待接过蔁姐儿递过来的鞋子不由眼前一亮,鞋子是大红的绫罗面,上面绣了清淡的白梅傲雪,梅花雪花交织在一起,却都清晰无比,生动鲜活。

三太太本想着给蔁姐儿请个裁缝师傅好好教导她,没想到女儿的女红竟然已经这么好了。

三太太看着女儿,真是越看越爱,伸手把蔁姐儿拉到了身边,摸着她的头问道:“蔁儿平日里都读了什么书呢?”

蔁姐儿看着三太太,明亮的眼睛清澄的让人一望到底:“女儿就读了女诫,论语两本,女诫是为了修身,论语为了养性。”

三太太大喜过望,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姑娘啊,居然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三太太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又把蔁姐儿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只觉得就凭自家姑娘这等人品,就算是嫁到王侯之家也是绰绰有余了。

三太太不禁和颜悦色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娘想着先给你订上一门亲事,你看怎么样?”

蔁姐儿羞答答地低下头,如蚊般低声细语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三太太拍了拍蔁姐儿的手,大是放心,言之凿凿地保证道:“你放心,娘定然给你寻上一门好亲事。”

蔁姐儿在韩满娘的搀扶下回了自己房中,一进门,撩起裙摆对着桌椅一阵狂踢,看那桌腿椅脚俱都伤痕累累,明显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等闲气了。

蔁姐儿踢了一会儿,心中烦躁渐去,怒气冲冲地大步迈到了床榻之前,一个屁股做下去,又把枕头抱了起来,一阵捶打。

韩满娘在一旁小心谨慎地站着,既不太近,成了蔁姐儿怒火下的牺牲品,也不敢太远,惹了蔁姐儿猜忌。

蔁姐儿阴沉着脸,回头瞪向韩满娘,怒道:“她平日里对我不闻不问,怎地突然关心起我的婚事了,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韩满娘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揣度半晌,方劝道:“奶奶总是姑娘的亲娘,见姑娘大了,为姑娘操心婚事也是自然。”

蔁姐儿沉吟着,忽地一笑:“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多亏了你事先准备的绣鞋,竟然把她糊弄过去了,亏的她自诩英明一世,哈哈哈哈。”

话未说完,蔁姐儿便笑倒了床上,韩满娘抹了把汗,这次还真要多感谢顾怜花了,顾怜花也奇怪,几年前突然就改了性子,本来也满泼辣爽朗的人,却成了现下温婉的性子,一手女红做的是出神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零一章 官媒

第一百零一章 官媒

三太太既然打定主意要给女儿找一门好亲,就托人去寻了官媒来,这官媒却与普通的私媒不同,但凡私媒牵成了姻缘也要去官媒处登记一下才做的了数。

顶尖的官媒却还做着另外一种营生,在达官贵人间牵线搭桥,使之彼此结成姻亲,以达到锦上添花的目的。

没有后台的官媒是决计做不了这个活计的,一般大户人家的后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出入的,必须身家清白,出身良好,夫家亦要是白身才可,但凡家里有人从事下九流的行当或者做了什么丑事污了名声,这官媒也就做到头了。

三太太托人寻来的这个官媒姓单,却是个嘴角上长了颗黑痣的婆子,年约三十出头,生的也算端正,不说话的时候很是文静,一张嘴才发现真是个伶俐人儿。

单嬷嬷家里却是个连锁机构,京城里是她姐姐经营着,这边不过是个分支办事处,这也是三太太寻她的缘由,三太太是打了主意要抱一棵大树了,单家关于各个高门大户未婚的少爷小姐的记录最为全面,并且更新迅速,掌握着婚嫁前沿阵地的第一手资讯,堪称嫁娶行业的龙头老大。

单嬷嬷不愧是经常出入大户人家,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慢慢的品着茶,配上她一身浅紫色的罗袄,倒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味道。

郑嬷嬷在三太太身后悄声道:“奶奶,这个单嬷嬷身上的罗裙是今年最时兴的绣花缎,很是昂贵,只怕是个不好相与的。”

三太太心中嗤笑,郑嬷嬷眼力不错,心思却是错了,那单嬷嬷会有这个闲钱置办这么昂贵一身的行头,只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谢媒礼,想到这一层,三太太却是和气了些,既然拿的到这么贵重的谢媒礼,想必这单嬷嬷也是个有本事的。

彼此干嘛的都心知肚明,单嬷嬷品了一杯茶后,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奶奶是想嫁女,还是娶媳呢?”

三太太两眼发光,如同饿了几天的野狼,毫不客气地道:“既要嫁女,又要娶媳。”

单嬷嬷一听就明白了,得,又是一个抠门儿的主,想要一次做成两门亲,却只付一次媒钱,端的是打得好算盘。

单嬷嬷对付这种抠门妇人自有一套,她但笑不语,只一径喝茶吃果子,看着三太太心急如焚,等她吃掉了一盘果子后,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福了一礼,恭敬地道:“若是奶奶没什么事情,老婆子就先告退了。”

三太太脸色一变,若是老太太还在,若是老爷还在做官,怎么会容得这个婆子如此放肆。

她强压下心头怒气,知道这婆子认钱不认人,开口道:“魏嬷嬷,取些银子给单嬷嬷吃酒。”

单嬷嬷一听,这家的奶奶倒是个聪明的,当下又袅袅婷婷的坐下了,笑道:“老婆子哪里用的上奶奶的赏呢。”话说着,魏嬷嬷递过来的钱,她可是毫不含糊的接了,在手里掂了掂,不错,有二两了。

单嬷嬷又重新开始品茶,三太太坐立不安了,这单嬷嬷是个无底洞不成?她忍气吞声地开口道:“嬷嬷那里可有合适的未婚男子人选?”

单嬷嬷心道,来了,她放下茶杯望了望左右,三太太知趣的使了个眼色,一众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单嬷嬷这才解开手里的包袱,取了一本画册出来,递到三太太手边。

三太太接过了,打开细细翻阅,不禁暗赞,这婆子好毒的眼光,单看这府里气象,便拿出这么一本堪称门当户对的未婚男子的画册来。

第一页是个清秀小倌儿,下面备注里写道,告老还乡的曹御史之子,性格温文,堪为良配。

第二页是个精壮少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注释上打了个红色的大钩,三太太不解地看向单嬷嬷,单嬷嬷浅笑着解释道:“这个是江南盐商胡家的长子嫡孙,很是能干,已经逐步接掌家业了,却是已经被人定下了。”

三太太恍然大悟,着急的往后翻去,见一干少年莫不家世良好又或者自身有着某些本事的,其中少半已经画了红钩。

翻完这一本,三太太久久没有说话,单嬷嬷观其脸色,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不禁困惑不解,这本册子随便拎出个少年,配这李府的门第都是绰绰有余的,就算这家奶奶看上了,上门提亲能不能成事还要看运气。

单嬷嬷暗骂三太太贪心不足,想那真正的豪门,皇亲国戚都是互相联姻,岂是你这没落的大户人家挤得进去的。

嫁女娶妇,首重门第,其次品性,最后才是相貌,就算你家女儿生的貌比嫦娥,若只是个杀猪匠的女儿,能做上一房小妾已经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三太太沉吟半晌,抬起头,直视着单嬷嬷的眼睛,诚实地道:“嬷嬷这本册子里的男子都堪称良配,只是…”

单嬷嬷听了前半句心情舒畅了点,一听只是不禁心中嗤笑,果然还是不知轻重的无知妇人,净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三太太犹豫了下,终于接着道:“只是这些少年或许前途无量,但此时却是没有什么资本的,有没有在朝为官的?年纪大些也无妨,做个继室也可以…”

说到这里,三太太见单嬷嬷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单嬷嬷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一咬牙,急急的补充道:“哪怕是做个小妾也可以。”

做个小妾也可以?单嬷嬷做了这么多年官媒,却从没见过想要把亲生女儿送去当妾的太太,天下竟然有这般狠心的娘亲。

单嬷嬷心道,莫非是个续弦,她旁敲侧击了半天,得知蔁姐儿居然是三太太的亲生骨肉,登时无语,对三太太却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这个奶奶,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单嬷嬷木然地看着三太太,从包袱里又寻出了另外一本册子,递到了三太太手里,轻声道:“这里大概有奶奶想要的。”

三太太心花怒放,把那册子仔细地翻开了,却见这本册子和第一本有所不同,上面没有画像,大段大段的介绍却占了满页。

第一个是个正六品的游击,正经的军功出身,却在前年死了老婆,这两年忙着打仗,倒是没有功夫惦记终身大事。

三太太撇了一下嘴巴,当初老爷还是正五品呢,正六品有什么用?

三太太的神情落到了单嬷嬷的眼里,单嬷嬷轻叹一声,看来这个奶奶是诚心想把女儿推进火坑了,她也有几分私心,不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这么的被葬送了。

这本册子虽然都是有功名的,年纪却也不算太大,死了老婆或者休了妻的,嫁过去总是正头奶奶,没想到三太太却嫌弃人家官微位卑。

单嬷嬷伸出手在册子上一按,三太太惊愕地看向了单嬷嬷,单嬷嬷面无表情地道:“奶奶别看了,这本里也没有你要的。”

三太太登时不高兴了,耍人玩呢?“嬷嬷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何不早说,白白浪费这许多时间。”

单嬷嬷缓缓开口,慢慢道:“奶奶想要什么样的,婆子心里有了数,只是这人选却不列在册子之上,待老婆子给奶奶细细分说。”

三太太立刻来了兴致,满含期待的看着单嬷嬷,单嬷嬷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说了三个人选,一个比一个显赫。

第一个是京城第一侯府的长乐侯的大管事,说起来这个大管事和长乐侯却是远房表亲,因家道中落前来投靠长乐侯,帮忙打理侯府琐事,却渐渐得了侯爷信赖,成了侯爷的左膀右臂。

第二个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兄弟,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国舅大人,这些年却是喜欢新鲜水嫩的小丫头了,家中已经有了十二房妻妾。

最后一个是喜好男风的骠骑将军,因了母亲遗愿,只想找个女子给他生育一房子嗣。

这三家果然显赫,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正当红的将军,哪一个都是蔁姐儿的良配啊。

三太太面上犹豫不决,思来想去,忍不住征求单嬷嬷的意见:“嬷嬷,你说是国舅大人合适呢,还是骠骑将军好些?”

单嬷嬷如遭雷劈,彻底同情起了这家的小姐,她说了三家,事实上只有一个合适,那老国舅已经行将就木了,送女儿过去不是当寡妇吗?骠骑将军就更没谱了,一看就是守活寡,多说两个不过衬托另外一个的年轻有为。

再看三太太的脸色,似乎压根就没考虑长乐侯府的大管事,哎,真真是个鼠目寸光的东西。

单嬷嬷决定帮那素未谋面的小女一次,她循循善诱道:“奶奶可曾想过,这老国舅家里这么多妻妾,哪里能个个照顾的来?何况,国舅大人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等新鲜劲儿一过,就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

三太太却是个有上进心的,她的本意并不是想靠着棵大树就此乘凉,只不过想着借女儿婚事使上一把力,把三老爷的官位拿回来罢了。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零二章 嫁娶

第一百零二章 嫁娶

三太太听了单嬷嬷的话,也觉得这国舅爷是个不靠谱的,十二房妻妾,哪里个个照顾的来,她喜滋滋地一拍桌子:“那就骠骑将军吧。”

单嬷嬷对这个奶奶彻底无语了,苦口婆心地劝道:“那骠骑将军喜好男色,姑娘嫁过去注定得不了宠,又怎么会帮衬娘家,何况若是姑娘生不下一儿半女,被休回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三太太犹犹豫豫地道:“那不是只剩下这侯府的管事了?终究是个下人…”

单嬷嬷面上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上前来,低声道:“长乐侯在皇上面前可是说的上话的,多少人想走长乐侯的路子苦于无门可入,求见大管家的人也不知道排到猴年马月去了。宰相门房还是七品官呢,这长乐侯府的大管事可不知道几品去了。”

话罢,单嬷嬷看见三太太有些意动,再接再厉地道:“这大管事本就是侯爷的远房侄子,只是家境败落了才来投奔的侯爷,却不是当下人使唤的,府上府下哪个不尊称一声大先生?这位先生也是心高气傲的,定要娶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回去,才拖延至今没娶的。”

三太太不禁问道:“那大管事今年贵庚了?”

单嬷嬷伸出三个手指比划了一下:“不过刚到而立之年。”

三太太踌躇起来:“这个,是否年纪大了点。”

单嬷嬷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奶奶还真逗,刚才那七老八十的国舅不嫌老,现在三十就觉得老了。

单嬷嬷觉得三太太实在是没诚意,做媒婆这生意的最看重的就是求亲之人的诚意,毕竟终身大事不是儿戏,这边带了玩笑的态度,寻了亲来,最后也往往落不的好。

单嬷嬷把包袱一卷,唰的站了起来,冷冷道:“奶奶还是另寻个人来给您家的千金小姐牵线搭桥吧,老婆子是伺候不来了。”

三太太见单嬷嬷如此坚决,知晓是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当下一锤定音道:“好,就这个管事了,还请嬷嬷多多帮忙了。”

单嬷嬷微微动了下身子,仿佛她站起来只是为了活动下手脚,又徐徐的坐下了,笑道:“既然奶奶决定了,老婆子就替奶奶跑上一遭吧。”

李府在地方上总还算是大家门户,老太太虽然去了,毕竟也是伯府的嫡女,再往前推,老老太爷也是个有官身的,正二品,配个长乐府的远亲,那是绰绰有余了。

长乐侯府很快有了回应,因为大管事没有父母高堂,长乐侯表示会亲自为他主婚,这可是天大的颜面啊,三太太登时觉得,这门亲真是结对了。没多久又接到了吏部公文,称三老爷的各项资料已经在审核中,三太太简直是喜出望外了,给单嬷嬷的谢媒礼也大方了一把。

这门亲事就这样订下来了,蔁姐儿糊里糊涂的开始筹备嫁妆。

这天,三太太正和蔁姐儿一起讨论嫁衣的花样,三少爷明哥儿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魏嬷嬷赶紧上前扶起了他,三太太杏目一睁,骂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姐妹还在这里看着呢,也不做出个兄长的样子来。”

明哥儿两眼无神地盯着三太太,愣愣地道:“她有了。”

三太太听的没头没脑,呵斥道:“什么她有了?谁有了?有什么了?”

明哥儿突然扑上来抱住三太太哭诉道:“她说她有孩子了,娘,怎么办,我好怕,我还不想当爹啊。”

三太太一个激灵坐直了,她却不想叫女儿听到,对着魏嬷嬷使了眼色,魏嬷嬷连哄带劝的把不情不愿的蔁姐儿忽悠了出去。

三太太一把将明哥儿推开,厉声道:“你给老娘站好了,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这次是谁有了。”

明哥儿畏畏缩缩地站好了,背却有些驼,怎么也扳不直的样子,不敢看三太太的眼睛,低头道:“是顾怜花。”

顾怜花?那个秀秀气气不爱说话,又总是端着笑的丫头?那个老实本分总是过来禀告明哥儿一点一滴,自己最后却嫌鸡毛蒜皮太过琐碎叫她以后不要来了的那个丫鬟?

三太太怒极反笑,“好一个装模作样的狐狸精,真是会演戏,老娘都差点被她骗了。”

三太太转头对着魏嬷嬷怒道:“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去把她肚子里的孽种给我打下来。”

明哥儿吓得面色惨白,伸手拉了拉三太太的袖子,小声道:“娘,不要啊,娘,求你不要啊。”

三太太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畏畏缩缩的儿子,当年意气风发的明哥儿怎么变成这副懦弱的样子了?

她把手一扬,一下击飞明哥儿的胳膊,骂道:“你个没骨气的东西,那个贱人给你下了药了?迷的你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还替她求情?”

明哥儿耷拉着脑袋,任由三太太的吐沫星子喷了他满脸,偷瞥到魏嬷嬷又在向外走,吓的他赶紧道:“顾怜花说若是不抬她做姨娘,她就把当年我孝期失德的事情捅出去。”

魏嬷嬷伸出去的脚一下缩了回来,询问的看向三太太,却见三太太脸色大变,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两只手已经伸了出去,看那架势,却是要把明哥儿活活掐死。

魏嬷嬷赶紧上前拦住三太太,劝道:“奶奶这是做什么,都是那不要脸的小蹄子勾搭了少爷,直接把那小蹄子打杀了便是,何必这么生气。”

三太太现在就是一个炸药桶,还是架在了火山口的,谁碰都着,哗的一下就爆炸了,她面目狰狞,对着魏嬷嬷吼道:“我能不生气吗?好不容易给蔁姐儿定了一门好亲,老爷也要官复原职了,现在又给我闹了这么一出,这事儿要是捅了出去,蔁姐儿的婚事黄了也就罢了,若是老爷的仕途不顺,咱们一家老小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