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漆黑一片,行宫寂静无声,男人结实的手臂环过来,沈卿卿便落入了已经十分熟悉的怀抱。他没有开口,也没有急着做什么,只埋进她乌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般亲昵又温情的动作,沈卿卿竟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下来。

“累不累?”感受到她肩膀的松懈,李贽蹭蹭她耳垂,低声问道。

沈卿卿往旁边挪挪脑袋,这才回答:“累。”腰酸,屁股也酸。

“我帮你揉揉。”李贽关怀地道,声音未落,他的大手已经隔着中衣搭上了沈卿卿的小腰。

沈卿卿怕痒,身子登时又变得僵硬起来。

李贽忽然坐正,再将沈卿卿按趴下去,然后真的开始替她揉腰。

“疼……”他力道重了,沈卿卿哎哟痛呼。

李贽便减轻了几分力气,看着她模糊的侧脸问:“现在如何?”

沈卿卿本来是想拒绝他的帮忙的,怕李贽动别的主意,可男人的力道刚刚好,手指所过之处酸乏顿消,沈卿卿就舍不得拒绝了。

“还凑合吧。”下巴垫在枕头里,沈卿卿言不由衷地嘟囔道。

李贽笑而不语。

按完腰,李贽继续往上给她捏背,沈卿卿舒服极了,提防了很久李贽都没有使坏,沈卿卿的眼皮就渐渐重了起来。当李贽为她捏左腿的时候,沈卿卿脑袋一歪,睡着了。

小妻子的呼吸清浅又规律,李贽看她一眼,替沈卿卿捏完两条腿,这才在她身边躺下,拥她入眠。

圣驾出行,随行官员内眷都要早早起来准备,所以次日天没亮,玉蝉就叫醒了沈卿卿。

沈卿卿困倦地睁开眼睛,发现李贽不在。

“侯爷呢?”窗外还黑着,沈卿卿疑惑问。

玉蝉感慨道:“半个时辰前侯爷就出去了,早出晚归的,比在京上朝还辛苦。”

沈卿卿愣了愣,目光落到李贽的枕头上,昨晚两人睡前的情形忽的清晰起来。早出晚归的禁军统领,那么忙那么累,居然还亲手替她捶肩捏背,而且李贽真的只是伺候她,并没有趁机占她的任何便宜。

时间紧急,沈卿卿随便用了点早饭便匆匆上了马车。

日头越高车里越热,玉蝉卷起布帘,只留一扇竹帘。

沈卿卿贴近车窗,透过竹帘的缝隙往外望,就见官道两侧都有禁军护卫随行。烈日炎炎,那些护卫身穿铠甲端坐马背,古铜色的侧脸上汗珠不断滚落,闪闪发亮。

沈卿卿破天荒地想到了李贽,他是禁军统领,肯定也穿着铠甲暴晒于烈日下吧?再富贵再位高权重又如何,皇帝面前,他都只是个臣子,还不如她一个女眷能坐在马车里享福。

她只是坐了一日马车就累成那样,李贽骑了一天马晒了一整日日头,又该是什么样的煎熬?

就这样,昨晚他居然还有精力伺候她。

收回视线,沈卿卿重新躺到榻上,闭眼假寐。

晌午纯贵妃又送了一盒冰镇瓜片来。

沈卿卿吃了几片,剩下的继续在食盒里冰镇着,然后还用薄被裹住了食盒。

“夫人这是做什么?”玉蝉好奇问。

沈卿卿打着哈欠道:“留着晚上吃。”

玉蝉急了:“那这么捂岂不捂坏了?”

傻丫鬟什么都不懂,沈卿卿笑着解释道:“被子包住,里面的凉气才不会透出来,冰化的才慢些啊。”

玉蝉瞅瞅被薄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食盒,半信半疑。

日薄西山,圣驾再次停在了当地的行宫外。

沈卿卿再次单独用饭,沐浴歇下。

她还是睡不着,睁着眼睛想事情,直到外面传来玉蝉的一声“侯爷”。

沈卿卿嗖的闭上了眼。

似是怕惊醒她,李贽进来后并没有点灯,挂好外袍径直朝床榻走来,到了床前,他刚要挑开纱帐,里面的小妻子忽然动了动,含糊不清地使唤道:“玉蝉,我要吃瓜片。”

李贽:……

大晚上的,他去哪给她找瓜片?这又不是侯府。

他站着没动,沈卿卿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慢慢地扭过头。

“是我。”李贽好笑道。

沈卿卿与他对视一眼,轻轻哦了声,然后坐了起来。

“想吃瓜片?”李贽坐在床头,看着她问。

沈卿卿默默点头。

李贽便道:“贵妃那里应该有,明早我去要一份。”

许是夜晚宁静,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

沈卿卿偏过头,解释道:“白日娘娘赏了我一碟,我没吃完,在桌子上放着呢,应该还凉着。”

李贽微微诧异,不过想到贵妃妹妹对小嫂子的满意,他笑了笑,起身去拿瓜片。

这次他点了灯。

见到桌子上的被团,李贽先惊后笑,他的小妻子就是聪明。

当他拿着碟子回来,沈卿卿看到他晒黑了两层的脸,震惊过后,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禁军统领这一黑,显得他牙好白啊!

第37章

李贽见多了沈卿卿嫌弃他的样子, 见多了她愤怒的模样, 见多了沈卿卿在长辈们面前虚与委蛇的笑, 却还是第一次见沈卿卿因他而笑。

灯光柔和, 他的小妻子穿了一身妃红色的中衣,她抬头看过来, 目光落在他脸上, 继而毫无预兆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她低下头去, 唇角还翘着, 脸颊不知是笑红了, 还是被身上的中衣映红了,娇艳如花。

那感觉就像猎人养了一只漂亮的小狐狸, 小狐狸不服驯养天天对猎人张牙舞爪, 可是有一天, 猎人一如既往地喂食给她, 小狐狸莫名收起了尖牙, 热情地跑过来舔了舔猎人的手。

李贽就像被沈卿卿舔了一样, 心头发痒。

“笑什么?”他端着碟子坐在沈卿卿身边, 看着她问。

沈卿卿眨眨眼睛, 十分认真地夸赞道:“没笑什么,只是觉得今日侯爷的牙特别白。”

李贽哪能听不出她的暗讽?

但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怀疑自己牙上沾了什么碍眼的东西。

如果有东西, 那继续说话只会白白增加出丑的次数。

所以,李贽沉默地将碟子交给沈卿卿,随即起身朝梳妆台走去。

沈卿卿抱着碟子, 杏眼偷偷瞧他,然而李贽侧身而坐,沈卿卿根本看不见他做了什么。

李贽先确认过牙齿整洁,再对镜观察片刻,终于明白沈卿卿是在笑他晒黑了脸。

但这在李贽眼里不值一提。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沈卿卿身边,见她抱着碟子不动,李贽奇怪道:“不是想吃瓜片吗?”

沈卿卿抿了下唇。

她一定是被马车颠晕了头,才会想到要留点凉凉的瓜片给李贽吃。

虽然她有投桃报李的理由,但沈卿卿就是说不出口。

怕耽搁时间太长被李贽看出端倪,沈卿卿索性捡起竹签,连续地扎瓜片往嘴里送。

李贽就坐在旁边瞧着。小妻子吃的很香,好像五六岁的孩子,嘴唇被果汁浸得湿润亮泽。

听着她清脆的咀嚼声,李贽忽然很渴。

他去倒了碗茶,三两口喝光。

沈卿卿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到他白天肯定晒得太久才会这么渴,想到官道两侧汗流浃背的护卫们,一下子就心软了。

等李贽折回来,沈卿卿皱皱眉,将碟子递给他道:“放了太久不好吃了,你吃吧。”

切开的瓜果久放确实会变味,她又是最娇气的贵女,李贽没多想,接过了碟子。

沈卿卿穿上绣鞋去漱口了。

李贽下意识地追逐她的身影,竹签扎了瓜片随便放到嘴中,舌尖顿时传来一股清凉甘甜。

李贽微怔,低头看碟子里的瓜片。

他自幼生在金银窝,吃穿用度丝毫不输名门子弟,沈卿卿娇气,李贽能想享受的时候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因此此时李贽十分肯定,这瓜片保存得当,绝不至于招来沈卿卿的嫌弃。

那她明明那么馋,都睡着了还惦记着吃,为何又不吃了?

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李贽重新扎了一片瓜,余光瞥见沈卿卿转过来了,他再将瓜片送入口中。

沈卿卿就见他才咬了一下就将瓜片吐到了帕子里。

沈卿卿疑惑问:“怎么了?”

李贽皱眉道:“果然难吃。”

沈卿卿错愕地张开嘴,难吃吗,刚刚她吃起来还跟白日里一样新鲜啊。

李贽将小妻子的神色收入眼底,马上猜到了真相。

野生的小狐狸终于有被养熟的迹象了,李贽心情不错,垂眸将剩下的瓜片都吃了。

沈卿卿:……

难道就刚刚那一片很难吃?

“时候不早,快睡吧。”李贽将碟子放回桌上,一边端茶漱口一边低声道。

沈卿卿也困了,嗯了声便爬回了被窝。

结果她刚躺好,李贽也熟练无比地钻了过来。男人体热,沈卿卿下意识地往里面挪,未料李贽顺势将她往下一压,他就翻到了她背上。

沈卿卿都快无法呼吸了,气得骂他:“不是要睡觉吗?”

李贽亲她的耳朵:“想了。”

轻轻的两个字,只是两个字,就让沈卿卿软了身子。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儿,知道他势不可挡,沈卿卿索性放弃无畏的言语阻拦,深深地将脸埋进了枕头中。她还想用手捂住耳朵不让他亲,李贽却单手扣住她双腕举到脑顶,肆无忌惮地沿着她的脖子往下去了。

……

烈日当空,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行,车身摇晃,沈卿卿躺在榻上睡得香甜。

睡着睡着,沈卿卿好像又回到了昨晚。

李贽试图往她领口里拱,沈卿卿不让,他不拱了,隔着中衣亲她的背。

那时沈卿卿只剩一件中衣了。

所以当李贽继续往下时,她没有任何阻挡。

再后面的事,荒诞又疯狂,恼火又羞耻,反抗不过,为了不发出声音,沈卿卿咬湿了半边枕头。

玉蝉跪坐在榻前,手里摇着团扇为主子扇凉,扇着扇着,玉蝉忽见背对她而躺的夫人轻轻地蹭了蹭腿,一下两下,似是在解痒。

昨晚被蚊子叮了吗?

玉蝉疑惑地想。

行军的路上枯燥烦恼,停宿反而成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指望。

可今日沈卿卿一点都不想马车停下来,她宁愿继续缩在小小的车厢里。

她不想再见李贽,这辈子都不想见了!

奈何天色还是暗了下来。

沈卿卿没有胃口,早早躲到床上去了。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沈卿卿缩在被窝里,寻思着今晚该如何避免与李贽有任何交流。自沈卿卿记事起,她再也没有尿过床,昨晚却被李贽欺负得……

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恼着恼着,沈卿卿忍不住哭了起来。

该死的李贽,她这辈子都没法在他面前抬头了。

沈卿卿呜呜地哭着,还要努力克制不让声音传出去,正万分委屈,冷不丁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周围猛地一亮,沈卿卿睁开眼睛,头顶就是李贽那张晒黑的俊脸!

四目相对,看出李贽凤眼中的关心,沈卿卿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一扭头翻转了过去,以袖遮面。

李贽皱眉,一边掰她肩膀一边问:“哭成这样,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招惹你了?”

沈卿卿身体一僵,谁招惹她,他还胆敢问?

“别碰我!”沈卿卿气得震开了他的手。

李贽:……

原来是为了昨晚。

扫眼门口,李贽先放下纱帐,然后强行将百般抗拒的小妻子抱到了怀里。沈卿卿真的恨他,小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打,李贽昨晚身心都餍足地很,这会儿被打也甘之如饴。等沈卿卿打累了,趴在他怀里边抽搭边喘气,李贽才低头,蹭蹭她的头顶道:“夫妻一体,没什么可害羞的。”

“闭嘴!”沈卿卿一个字都不想听。

李贽失笑,认真道歉:“昨晚是我过火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沈卿卿捂住耳朵不听。

李贽叹息,对着她白皙的手背道:“怕你胡思乱想,这一整日我都神不守舍,早早告了假回来陪你。”说完,李贽亲了亲她手背,压低声音道:“傻,你那样说明我伺候的好,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会笑你。”

沈卿卿:……

世上怎么有如此无耻下流的男人?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气红了脸,沈卿卿猛地抬头,瞪圆的杏眼里全是怒火。

李贽立即闭上了嘴,以示妥协。

他闭嘴也打消不了沈卿卿的怒火,推开李贽,她抓起被子扔到地上,恨声道:“今晚你睡下面。”

小狐狸炸毛了,李贽哪敢再惹她,二话不说就下了床。

纱帐重新落下,他弯腰抱起被子,歪头与她解释:“先放回去,饭后再铺好,免得丫鬟们起疑。”

沈卿卿抿唇,半晌嗯了声。

用完晚饭,丫鬟们都出去了,李贽果然主动将被子铺在了地上。

沈卿卿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不知道为何烦躁。

“啪”的一声,李贽坐了起来。

沈卿卿吓了一跳,冷声问他:“干什么?”

李贽无奈道:“有蚊子。”

沈卿卿不信,所以她继续装睡,听李贽重新躺下,随后再没有打过蚊子,沈卿卿越发确定他是演戏了。

他不老实,打地铺也活该,沈卿卿莫名不烦了,渐渐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李贽如前两日那般早早走了。

晚上李贽又是二更天才回。

他来挑纱帐,沈卿卿立即道:“今晚你还睡外面。”

李贽却推开她丢过来的被子,往床上一扑,压牢了准备坐起来的小妻子。

沈卿卿刚要发火,李贽突然抓住她手往他脸上覆去:“你摸摸。”

指腹被他拉着移动,沈卿卿震惊地发现,李贽右脸上有两个小鼓包。

“都是昨晚蚊子咬的。”李贽一副无奈的语气,“因为这两个包,今日我被皇上、群臣揶揄,威仪尽失。”

沈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