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快过来坐。”纯贵妃体贴地招呼道,同时递给庆德帝一个警告的眼神。

庆德帝立即收了笑,不怒自威。

幸好沈卿卿不是很怕他,规规矩矩地坐在了纯贵妃身旁,陪她聊家常。

过了两刻钟左右,庆德帝笑着打断二女,道:“走吧,该开宴了。”

纯贵妃点头,携着沈卿卿的手站了起来。

前殿,因为庆德帝的到来,群臣与草原的首领们都纷纷离席,行礼迎驾。

沈卿卿走在纯贵妃身后,一眼就看到了左侧的那些草原首领,只见他们确实都很高大魁梧,但脸上的须发也很浓密,看起来就像不好招惹的样子。对比之下,右侧的中原男人顿时显得俊秀文雅多了,特别是鹤立鸡群的李贽。

因此,沈卿卿不由地多看了李贽几眼。

这家伙,在侯府时不觉得,出了门,沈卿卿才发现李贽容貌气度的出众。

纯贵妃落座后,沈卿卿坐在了她旁边,这是纯贵妃特意给她留的位置。

她们做好了,庆德帝才宣布免礼。

于是,草原的八位首领抬起头,就见庆德帝旁边的席位上坐了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一个明艳华贵,一个美貌稚嫩,仿佛湖面上绽放的两朵并蒂莲。

见他们都盯着这边看,庆德帝笑道:“这是朕的贵妃与平西侯夫人。”

八位草原首领立即向纯贵妃见礼,然后又纷纷看向李贽的方向。

李贽谦逊地笑了笑。

草原首领们:……

妻子貌美如斯还谦逊得出来,真是太假了,看看庆德帝,笑得多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首领们:真羡慕侯爷啊!

李贵婿:一般一般而已。

沈卿卿:什么一般?

李贵婿:爱妻的美貌非同一般。

哈哈哈,今晚是甜言蜜语的李贵婿,晚安哦~

第40章

草原的男人们豪爽好酒, 沈卿卿坐在纯贵妃身旁, 就见那些首领们不停地朝李贽敬酒。

这倒不是首领们存心针对李贽, 庆德帝他们不敢灌, 大周的文臣们个个瘦弱看起来就不像能喝酒的样子所以他们不想灌,而武官这边李贽官职最高, 他们当然要多敬李贽了。再说, 李贽娶了那么位天仙似的妻子,多喝几碗又何妨?

面对首领们的热情, 李贽来者不拒, 一碗又一碗地往口中灌。

被一群膀大腰粗的草原大汉围绕的他, 显得异常文雅而单薄。

沈卿卿不自觉地皱眉,非她心疼李贽, 而是换成任何一位大周的臣子, 这情形都令人不适, 但她也理解李贽的难处, 作为朝廷武官之首, 他就是喝吐血了, 也得把朝廷的威仪放在他的性命之前。

再看李贽温雅如常的浅笑, 仿佛那一碗碗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沈卿卿咬唇垂眸。

她有点看不下去了。

纯贵妃余光扫过来,看到小嫂子心疼的侧脸, 她轻轻地笑了。

当一个女人开始心疼一个男人的时候,就说明那男子已经敲开了她的心门。

“皇上,早就听闻中原有十八般武艺, 我们草原人好武,专门拜师学了中原武术,其中有五人刀、枪、剑、棍、鞭学的还不错,不知能否与您带来的英雄豪杰们切磋切磋?也让我们领教一番中原武艺的厉害。”

科伦部落的首领韩开突然放下手中的大海碗,声如洪钟地对庆德帝道。

庆德帝笑了笑。

科伦部落是草原当今的第一大部落,这几年一直试图合并其他部落在草原称王,野心勃勃,庆德帝这趟热河之行就是为了震慑韩开,没想到韩开居然先挑衅他了。

“既然单于有此雅兴,平西侯,你去麾下挑五位惯用这些兵器的将士,稍后给诸位单于展示下咱们中原武艺。”庆德帝笑着道,神态轻松。

李贽离席道:“臣遵旨。”

说完,他倒退几步,离开了大殿。喝了那么多酒,他却面色不改,步伐稳重。

沈卿卿终于松了口气,若李贽醉倒在这里,他自己颜面受损不说,就怕庆德帝要怪罪他丢了中原的脸。

半个时辰后,众人稍作休息,然后移步到了练武场。

韩开单于一共准备了五位壮汉,沈卿卿看过去,只觉得每个壮汉的身板都能顶三个她的。再看李贽身后的五位禁军将士,身体虽然也颇为高大健硕,却没有草原壮汉那般彪悍。

能赢吗?

沈卿卿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万一输了,人都是李贽挑的,李贽又要承受庆德帝的怒火。

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第一场比的是刀,草原壮汉身体魁梧力大如牛,大周这边出场的武将虽然刀术精湛,却吃亏在了力气上,被人家一刀震飞了兵器,惨败。

比试结束,韩开单于放声大笑,庆德帝心胸宽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夸赞了草原壮汉。

第二场比的是长枪。枪法更讲究技巧,因此虽然草原壮汉足够雄伟,却输在了灵敏,被大周武将抓住空子,一枪直抵咽喉。

韩开单于脸色不太好看。

庆德帝只是微笑着点评了一番,并没有之前韩开那种小人得志的猖狂。

接下来的剑、棍、鞭三场比试,大周武将赢了剑、鞭两场,总体下来五局三胜。

庆德帝一脸真诚地安慰韩开:“我们的将士自幼习武,单于麾下的五位壮汉只学了几年便有了如此本事,虽败犹荣。”

韩开强颜欢笑:“皇上谬赞了。”说完,他看眼对面的李贽,忽然端起酒碗走了过去,大笑道:“侯爷看似文弱,却被皇上封为禁军统领,想必您的武艺比刚刚那五人更厉害?”

李贽谦逊道:“李某不才,承蒙皇上错爱才忝任禁军统领。”

韩开最烦中原人的虚伪,瞪着眼睛问:“再怎么不才,侯爷总该有一样擅长的兵器吧?”

李贽苦笑:“当真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单于问这作何?”

韩开哼道:“久闻侯爷大名,我想与侯爷比试比试,不知侯爷赏不赏脸?”

李贽马上道:“单于看得起我,我岂有不奉陪的道理,只是我武艺不精,侯爷随便挑一样兵器便可,对我来说并无太大区别。”

这话看似是自谦,其实自负之极,话外之意就是他李贽什么都会,韩开挑什么他都能应付。

庆德帝第一次露出郑重之色,说实话,李贽到底有多少本事,他都不清楚,他只见过李贽用剑,其剑招精妙绝伦,连虎威将军郭升都败在了他的剑下,再加上李贽是纯贵妃的亲哥哥,他才封李贽做了禁军统领。

换句话说,京城关于李贽靠妹妹位极人臣的流言,并非完全造谣。

纯贵妃也为亲哥哥捏了把汗。她是女子,一直养在祖母身边,哥哥却曾有过几年外出游历的日子,她只知道哥哥拜过高人为师,但哥哥都学了什么,她并不知晓。

沈卿卿这个还与李贽别别扭扭的妻子就更没把握了,只能干着急。韩开一看就是输不起的那种人,沈卿卿担心韩开会把前面丢人的怒气都发泄在李贽身上。韩开那么壮,真的下狠手时,李贽受得了吗?

夜里欺负她时李贽是很威武,但韩开可不是她。

再怎么说,李贽都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若他当众受辱,她与沈家面上也不好看。

韩开听出了李贽的狂妄,上下打量李贽几眼,韩开嗤道:“既然侯爷这么说了,那你我就比试腕力吧!”声音未落,韩开已经坐到了李贽的席位对面,胳膊肘重重落在桌面,要与李贽掰手腕。

沈卿卿:……

这不是欺负人吗?李贽的大腿都没韩开的胳膊粗吧?

她急得看向纯贵妃,却见纯贵妃也深深皱紧了眉头。

两个美丽的女人都替他着急,李贽却一撩衣摆,气定神闲地坐在了韩开对面。坐稳了,他无奈地对韩开道:“近来疏于习武,怕是难令单于尽兴。”

韩开一句都不想听他的废话,直接将大手摆在了李贽面前。

李贽摇摇头,提起袖子,与韩开握住了手。

两人都露着胳膊,众人一看,韩开的胳膊果然比李贽的粗了好几圈。

韩开面露狞笑,今日他便捏碎李贽的手!

然而比试开始后,韩开尚未发力,对面突然传来一道惊人力量,韩开没有准备,竟一下子被李贽压了过去,只差两寸便要碰到桌面!

冷汗陡出,韩开连忙拼尽全力,总算接住了李贽的力道,可惜无论他怎么咬牙暴筋,都无法将拳头移到中央。

韩开抬眼,死死盯着李贽。

李贽额头也暴起了青筋,俊脸微微泛红,显然也很吃力。

见韩开看他,李贽唇角上扬,尽量气息平稳地道:“单于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比武当尽兴,单于不必让我。”

韩开:……

谁让他了?

一气之下,韩开不禁泄了几分力,拳头再次临近桌面。

意识到自己上了李贽的当,韩开忙重聚心神,再次将两人的拳头扳到了快中间的位置。

离得远,庆德帝不禁离席,与其他臣子一般凑了过来。

但臣子们特意留出了北侧的空隙,好供帝妃与平西侯夫人观看。庆德帝心细,知道纯贵妃关心兄长,也站在了李贽一侧。

李贽偏头,往沈卿卿的位置看了眼。

目光相对,沈卿卿莫名心慌意乱,垂下头去。

李贽再看看对面的韩开,然后低声对庆德帝道:“劳烦皇上移步到中间,挡住微臣,青筋暴起之态过于丑陋,臣怕吓到夫人。”

庆德帝与群臣:……

韩开:……

李贽肯定看不到他自己的青筋,所以李贽口中的青筋暴起过于丑陋说的是他啊!丑就丑吧,什么叫过于丑陋,他堂堂单于长得有那么丑吗?就算丑了,一个大男人那么在意美丑做什么?还担心吓到夫人,怕大家不知道他疼他那貌美似仙的媳妇?

短短几个念头,韩开怄的差点吐血,更让他吐血的是,“嘭”的一声,他的拳头砸到桌子了!

韩开难以置信地看向桌面。

李贽微笑:“多谢单于手下留情。”

韩开:……

他抬起头,看到李贽虚伪至极的俊脸,韩开心底只剩一个念头,这辈子他若弄不死李贽,他不姓韩!

比试结束,宴席也就结束了,但下午庆德帝还要陪草原首领们去跑马,李贽自然作陪。

沈卿卿一个人回了她与李贽的院子。

玉蝉退出去了,沈卿卿躺在床上,却一点都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李贽胜出后温文尔雅的模样,是韩开气急败坏的大红脸。怎么可能呢,李贽的力气居然比韩开还大?因为庆德帝的遮挡,沈卿卿没能亲眼看到李贽赢,可众人总不会配合李贽撒谎。

所以,李贽并非靠妹妹一步登天,他是有真本事的人。

沈卿卿轻轻地划了划床褥,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

晚上李贽还要陪庆德帝吃席,沈卿卿简单用了些晚饭便睡了。

快二更天的时候,李贽回来了,人刚绕过屏风,一股浓浓的酒气就冲了过来。

沈卿卿本就没睡,这下子直接被熏精神了,眼看李贽要来挑纱帐,她捂住鼻子嫌弃道:“你先去沐浴!”

回答她的,却是李贽忽然倒下来的身影,修长挺拔的男人勉强挑开纱帐,人就压到了沈卿卿身上。沈卿卿的小肩膀哪承受的了他,直接被李贽压了下去。就在沈卿卿以为李贽马上就要轻薄她的时候,耳边却响起李贽隐含痛苦的声音:“头疼,劳烦七姑娘照拂。”

说完,他脑袋一歪,倒在旁边昏了过去。

沈卿卿撑起身子,就看到李贽红得吓人的脸。

第41章

沈卿卿从来没有照顾过醉酒的男人, 确定李贽真的昏过去了, 沈卿卿下意识地喊了玉蝉进来。

玉蝉点了灯, 沈卿卿这才看见李贽胸口的衣衫湿了大片, 浓浓的酒气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脑海里浮现白日李贽被那些草原蛮汉们接连灌酒的情形,沈卿卿便猜到今晚李贽喝的酒只会更多。

衣裳湿哒哒的粘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沈卿卿忙吩咐玉蝉:“快替侯爷宽衣。”

沈卿卿没伺候过人, 遇到这种事第一个念头就是使唤丫鬟。

玉蝉习惯地顺从主子,只是当她走到床边, 看到侯爷伟岸的身躯红透的俊脸, 玉蝉突然紧张起来。夫人就在旁边盯着, 玉蝉硬着头皮伸出手,可是越靠近侯爷她的手就越抖, 最后关头, 玉蝉咬咬唇, 猛地缩回手, 央求地看着沈卿卿道:“夫人, 我, 我不敢……”

沈卿卿一愣, 让她伺候李贽, 这有什么不敢的?李贽素来宽待这两个丫鬟。

“你怕什么,快点伺候侯爷。”沈卿卿低声催道。

玉蝉瞅瞅昏迷的李贽, 伸手将沈卿卿拉到了屏风外侧,在沈卿卿耳边说悄悄话:“夫人,侯爷在后院沐浴从来没让我与玉蝶服侍过, 说明侯爷不喜欢叫我们伺候,而且您想想,三爷与三夫人感情深厚,三爷有叫三夫人身边的丫鬟近过身吗?”

沈卿卿仔细一想,父亲确实一直与母亲身边的丫鬟保持着距离。

玉蝉又真心实意地劝说道:“夫人,不是我想偷懒,侯爷那么喜欢您,我猜他肯定是希望您亲手照顾他的。”

沈卿卿抿唇,李贽真的有很喜欢她吗?喜欢与她睡觉倒是真的。

虽然这么想,沈卿卿还是安排玉蝉去端热水了。

玉蝉走后,沈卿卿来到了床边,对着昏迷的男人犹豫半晌,沈卿卿叹口气,终于弯腰去解李贽的腰带。这个位置有些尴尬,沈卿卿一直朝李贽的上身歪着脑袋,等成功解开李贽腰带的时候,沈卿卿竟热出了一身薄汗。

夏日天热,李贽上面只穿了一件圆领长袍,敞开衣衫就露出了他白皙如玉的胸膛。沈卿卿更不敢看了,继续歪着脑袋抬起李贽外侧的胳膊,先脱了他一只袖子。脱里侧袖子时,沈卿卿不得不撑在李贽身上,小手慢慢地动作生怕弄醒李贽,视线前后左右乱飘,偶尔还是忍不住落在了李贽脸上。

沈卿卿知道,李贽平时的温和笑脸都是装样子的,此时他昏迷不醒,凤眼紧闭,那俊脸上便多了一种凌厉与冷漠。沈卿卿既觉得陌生,又有些迷惘,她这位夫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甜言蜜语温柔体贴下究竟又隐藏了什么?

他真的想补偿她吗?

不知不觉的,沈卿卿盯着李贽的脸看了起来。

“夫人,水来了。”

屏风外忽然传来玉蝉低低的声音,沈卿卿吓了一跳,被烫般站了起来,偷瞄一眼床上,见李贽仍然昏睡,沈卿卿这才松了口气。

“夫人,您帮侯爷擦一遍身子吧。”玉蝉将铜盆放在地上,没敢往床上看,轻声提醒主子道。

沈卿卿刚想叫玉蝉擦,顿时又记起玉蝉刚刚那堆理由。

算了,她擦就她擦吧。

让玉蝉去外间等着,沈卿卿打湿巾子再拧干了水,然后坐在床头,闭着眼睛先擦李贽的脸。指腹无意碰到他,那脸庞如火烧般滚烫,位高权重又如何,照样得做他不喜欢的事。

没来由的,沈卿卿忽然很同情李贽,她睁开眼睛,心无旁骛地替他擦拭身体。

擦到腰间,沈卿卿平静的心底再次起了波澜,咬咬牙,她费劲的将李贽翻了过去。底下她是不管了,帮他擦擦背吧。

一盏茶的功夫后,李贽赤着上半身躺在了床里侧,呼吸均匀。

沈卿卿叫玉蝉端走水盆,她又去西侧间简单洗了个澡,洗完回来,沈卿卿也累坏了,倒在李贽身边就睡了过去。

翌日沈卿卿睡醒的时候,李贽又不见了,据玉蝉说他是去巡营了。

“侯爷气色如何?”沈卿卿低声问,昨夜李贽烫成那样,会不会生病?

玉蝉想了想,为难道:“侯爷走得早,天还黑着,我没看清,听声音似乎并无不妥。”

沈卿卿嗯了声,叫玉蝉去备膳。

上午沈卿卿陪纯贵妃、二公主游湖去了,顺便从纯贵妃口中得知李贽今日一整天都要伴驾。沈卿卿早已知道李贽是个大忙人,并没有什么可诧异的,草原的湖水特别蓝,湖边开着她从未见过的野花,清风吹来,沈卿卿心旷神怡。

下午歇了个晌,醒来给父母写封信,仿佛转眼间,天就暗了。

“夫人,今晚侯爷回来用饭吗?”玉蝉来请示道。

沈卿卿摇摇头,道:“今晚皇上设宴款待诸位单于。”

玉蝉皱了皱眉:“又设宴啊,那些单于就知道喝酒,这么喝下去,侯爷受得了吗?”

沈卿卿也不知道。

担心李贽又醉醺醺地回来,沈卿卿干脆捧了本书,坐在侧间的凉榻上等。

看到困倦时,李贽回来了,他没许丫鬟们传话,沈卿卿便毫无知觉,正打着哈欠,冷不丁门帘被人挑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弯腰而入。

沈卿卿:……

她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李贽,手上的话本是歪的。

李贽也没料到她会坐在外面看书,四目相对,他凤眼亮如星辰:“你在等我?”

沈卿卿被他看得心慌,本能地辩解道:“谁要等你,我是怕你像昨晚一样醉醺醺的倒在床上,弄脏了被褥,真那样,我还不如先待在外面,免得睡得好好的还要起来折腾。”说完,她满脸嫌弃地打量李贽,就见他虽然一身酒气,但脸色只是微红,目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