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也就是这个结果而已。

第三百十七章

安宁呢,倒也没推辞,她吩咐红乔跟秋水上来,先将玉容歌跟玉凤歌这对喝得完全不省人事的兄弟二人安排下去歇息了,随后她便取来了医药箱,示意花亦邪打开冰棺,将花听月安置到竹榻上。

抬手,她探手花听月的脉搏,仔仔细细地诊断过后,起道:“花前辈,我看过令千金的脉象后,令千金不是得了什么所谓的怪病,而是她的头部应该是受到过撞击之后留下了淤血,导致她突发地晕倒,然后一直昏迷不醒。”

“可老夫的女儿并不曾出过任何意外啊,明明那天一直都好好的,她没从什么地方跌落撞击过头部啊。”花亦邪觉得不可能会是这种结果啊。

而安宁呢,却道:“花前辈,我敢肯定,令千金当时一定头部受到过撞击,或者是摔倒地面撞到过头部,或者是不小心头部撞击到什么重物,只是当时可能她觉得没事,觉得只是被撞了一下,有点疼痛,过了之后短时间内也没出现什么异常状态,她就觉得没什么大碍了,但也就在当时,其实已经留下后患了,只是发作的时间可能在几个时辰之后罢了。

“这样的案例,也是有的,我以往就有碰到过这样的事。当时那个人也只是头部撞了一下桌角而已,觉得并无大碍,什么事都没有,结果几个时辰之后,就忽然昏迷不醒,直接倒地了。”

这花亦邪听得安宁这么说,倒是忽然想起了那天,她女儿似曾搬动过一个铜鼎,当时她确实不小心曾碰撞到过头,可当时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好的,没有伤痕,也不觉得难受,花亦邪自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女儿也是好端端的,语笑盈盈,给他还有妻子夹着饭菜,看不出任何有异常的样子,直到饭后,女儿忽然揉起了眉心,接着便趴在了桌面上,睡了过去,那个时候,无论他跟他的妻子怎么唤她,女儿都不曾清醒过来了。

当时,他用了无数种办法,还是没能将女儿救治清醒,边上的妻子就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因果循环报应,谁叫就在那一天,他拒绝了救治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诅咒了他,如此妻子想到了那个人的诅咒,就认定女儿沉睡不醒是因为遭受了报应,就此跟他大吵了一架。

后来,又出了妻子跌落凤凰山意外死去这件事,就连花亦邪自个儿都认为,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是他的报应。

因而那一刻起,他自是痛改前非,退隐江湖,不再追逐所谓的名利,一心专研在医术上,就为了能够医治好他女儿的怪病,当然,他也不再是过去那个救一人就要杀一人的毒公子,他怀着赎罪的心,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希望能够洗清他过去的罪孽,能够让老天爷开眼,让他的女儿从怪病中摆脱出来,脱离苦海。

三十年了,他一直都是这么认定的,忽然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他,根本不是什么怪病,根本不是什么因果循环报应,而是意外。

花亦邪徒然之间,红了双目,他此刻很想哭,可是眼泪却一滴都没有掉下来。当然,他并不是后悔当年就此退隐,并不曾后悔这些年以赎罪的心救治了那么多人,因为从救人当中,他享受为医者真正的快乐,所以他自是不会后悔什么。

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认真地去想过当时女儿的状况,倒是耽误了女儿这么多年沉睡着,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

“对不起,月儿,都怪爹,爹竟然都没诊断正确你是因为撞击头部导致昏迷不醒,一直认为你是得了沉睡症这种怪病,是爹糊涂啊,月儿,爹对不起你,竟然让你躺了那么多年,对不起。”花亦邪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红着双眼问着安宁。“王妃,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月儿,老夫拜托你了。”

“这事若是在当时就及时处理的话,你女儿很快就可以苏醒过来的,但是如今,过了三十年了,处理起来就很麻烦了,弄不好的话,你女儿可能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这就是前世所言的植物人,她也没有把握能够让花听月一定会苏醒过来,这就算是开刀动了手术成功了,恐怕也只有三成的机会。

“王妃,老夫相信你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你一定会有办法救月儿的,是不是?”花亦邪清楚地明白,他是没有办法了,若是当年及时知道病,他可能会用金针引导,将女儿脑袋中压迫着的淤血清理干净,可现在,他知道,都过去三十年了,他真的没有这个把握,也没有这个信心能够做到。

而安宁呢,听着花亦邪这话,也不隐瞒,她皱眉道:“没错,我确实有一个法子可以帮你的女儿,但是这个法子风险很大,危险很高,若是不成功的话,你女儿恐怕连沉睡都是梦想了。你可要想好了,花前辈,若是我一出手,你女儿有三成的机会能够醒来,这代表很有可能在我出手的时候,若是失败的话,你女儿的命就不保了,这个,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才好。是宁愿要一个一辈子躺着的女儿,还是要一个有危险死去但可能苏醒的女儿。”虽然在古代开刀动手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但是安宁并不是第一次给古人开刀,在一开始创建回堂的时候,在需要大笔银子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可谓是什么都不怕,什么后果都没想过,碰到疑难杂症需要动手术的,安宁毫无例外地给动了刀子。

而到了后来,等回堂稳定了,银子也不用担心了,安宁就再也没有给任何人动过刀子了,哪怕碰到可以用手术解决的病人,她也喜欢用古代的法子,中医的药方来慢慢解决病人的痛苦。

可以说,关于花听月,安宁已经用了她最大的慈悲心了,若不然,她直接判定她也没有法子便可以了,可是她终究不忍心看着这姑娘大好年华的,就这般一直沉睡下去。

她希望这个姑娘,也能跟她安宁一样,有着美好的未来,有着可靠的夫君,有着可的儿女,所以,她愿意冒风险给她动手术,只看花亦邪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决定了。

若是他担心失去女儿的话,那么这个手术就不能进行,但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正想为女儿好的话,那么,这个手术才有必要进行。

眼下的安宁,可谓是将出手的风险跟可能引起的后果,都一一地告诉给了花亦邪,而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不是她安宁,而是花亦邪。

那花亦邪呢,听了安宁的话,怔怔地望着女儿花听月的面容。

“女儿啊,爹自然是希望你能够一直陪在爹边,能够一直活得长长久久的,可是爹也知道,女儿你这样活着,爹是心里得了安慰了,可女儿你自个儿过得太苦了,你这样活着,肯定是不想的,非常不想的。所以爹,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怕失去女儿就耽误了你苏醒的机会。过去,爹已经误诊了你三十年,害你躺了三十年,如今,爹不再自私了,爹也不能自私了,若是老天爷真那么残忍,要夺走月儿命的话,爹到时候来一起陪着月儿,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泉下团聚,这样也是好的。”花亦邪喃喃地说完这些话之后,抚了花听月的脸,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听月,似要将他女儿的样子牢牢地记住,然后他起,对着安宁拱手抱拳道:“王妃,一切都拜托你了。”

“花前辈,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吗?”这不是小事,安宁还是希望花亦邪能够考虑清楚。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就这样,一切都拜托给王妃了,若是能够清醒,那是我女儿的福气,但若是不能清醒,那也是我女儿的命,老夫我认了。”与其让女儿躺着过一辈子,倒不如搏一搏,也许老天爷并没有那么残忍,也许他的女儿就此能够站在阳光下,不再一直躺在黑暗中了。

“也好,既然花前辈已经考虑清楚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由我安宁来处理便可以了。当然了,在我出手之前,你女儿得先好好地养一段子,还有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我也得准备起来,这样一来,我算了算时间,你女儿最起码得十五天后之后,我才能出手。”说话间,安宁吩咐底下的人取来笔墨纸砚,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大堆。

写完了之后,她吩咐底下人将秋水叫过来,将那份单子给了秋水。“秋水,这段子,你就将我单子上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了,另外,动手术的那一天,你也记一下,免得忘记了,到时候你来帮我,明白吗?”

“是,主子,秋水明白该怎么做的,不会耽误主子事的。”秋水将那份单子收藏妥当了,随后便退下去,处理去了。

这安宁见秋水已经去办了,便转对花亦邪道:“花前辈,时间也不早了,我让底下人安排你去房间休息吧。”

“不了,在王妃出手之前,老夫就一直守在月儿边好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半个月之后,生死不知,花亦邪不想留下遗憾,想着能多守着女儿,多一刻是一刻。

安宁呢,能够理解花亦邪这种想法,便道:“也好,让我派人多送一条被子来,另外在边上再给花前辈安置一个竹榻吧。”

“如此,麻烦王妃了。”

第三百十八章

当然了,因为花亦邪要陪着女儿花听月做完手术,自然他没有办法跟玉凤歌一道儿启程回京。

玉凤歌呢,自然也知道这次手术对于小师妹来说,是一件生死存亡的大事,他自然不会勉强师父他老人家陪同他一起去京城的,只是在分别之际,说了等小师妹醒来之后,让师父老人家到时候带着小师妹一块儿去京城找他。

另外,对于玉容歌跟安宁这对夫妇,玉凤歌的意思也是一样的,等京城形势稳定下来了,他们最好就带着儿子玉致远回镇南王府,毕竟他只是暂代玉容歌处理一些事务,等形势大定之后,镇南王府还是得由玉容歌来打理的,他可不想一辈子就被困在镇南王府了。

那玉容歌跟安宁呢,为了玉凤歌能够安心地去打理镇南王府,自然一口答应,只要京城形势不紧张了,他们夫妇立刻带着儿子回京,不会辛苦他很久的。

如此,玉凤歌怀着三分不舍,三分担心离开了江州,急匆匆地奔赴京城而去。

他这一离去,没想到江州很快就被卷入了朝廷封锁瘟疫的范围之内。

原来,就在玉凤歌离开江州的第三天,京都风云大变,皇上驾崩。

太子弑父之时,被皇上的御林军统领聂天放发现,从而直接斩杀在龙榻之前,接着隔天,刚满三岁的皇长孙从御花园的假山跌落,当场死亡,太子妃见此忽然疯魔,在夜间以一根白绫上吊而亡。

此后,六皇子妃忽然惊慌失措,跑到金銮前,在四大辅臣面前揭露,道是六皇子宫中藏有巫蛊娃娃,并且一头撞柱而死,证明她所言非虚。

如此一来,便是六皇子对太子用了巫蛊之术,导致太子弑父的,而太子是无辜的,六皇子却是其心可诛,可谓是罪大恶极,如此,在左王爷跟四皇子以及众位老臣商议之后,六皇子连同薛贵妃自然被一同软关押了起来,薛太师自然称病不上朝,薛家大门自此避不见客。

而同时,四皇子府中却迎来了一位侧妃,那位侧妃的容貌跟六皇子妃沈月婵极为相像,且沈家族人在朝堂也在短短几之内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另外,在京城形势突变期间,二皇子跟三皇子皆不在京城,他们二人是被皇上派去替代皇上去祭拜皇陵的,此时京城一变,他们二个皇子自然急急返京,只是没想到,就在离京城不到百里的地方,遭遇一批黑衣人截杀,那批黑衣人一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这二皇子跟三皇子自然被伏击,二人双双重伤不愈而死。

至于八皇子左琪跟八皇子妃安青慧,那个时候也不在京中,八皇子是被他父皇派到并州来发放百姓灾后的救济粮跟救济银子的,而八皇子出京,自然安青慧这个八皇子妃得陪同一路照顾,夫妻二人自是在并州一同行事。

只是没想到,刚发放完救济银子跟救济粮食,八皇子跟八皇妃所在并州的一个县城忽然爆发瘟疫,那是人人惊恐的霍乱之症,随着霍乱一出,天天有百姓死去,朝廷接到消息,竟然不派人来救治,直接派兵来压制,将有霍乱之症出现的地方,全部列为地,打算将这一带的百姓活活烧死,避免霍乱蔓延开来。

如此,就在并州隔壁的江州,安宁所呆的福华县,因为离发生瘟疫的并州古宁县相近,自是一道儿被划入了地范围,规定只许进不许出。

玉容歌一接到这个消息,自是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安宁。“宁儿,看来有人知道我在江州,也知道八皇子在并州,两地同时被列为地,似有人盯上我跟八皇子了,想用这次的霍乱之症干脆将我跟八皇子一同消灭在这个地方。”

“应该是这样没错,目前我们所接到的京中消息来看,除了四皇子左煜之外,其他的皇子一个个都死得蹊跷,想来是左煜跟左王爷联手了,他是等不及就想登上龙位,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将其他兄弟灭杀干净,这样一来,就算他名不正言不顺,可皇族到时候就独独他一个皇子了,大臣们就算想反对,也无法反对了。”这个四皇子做事确实够狠,也够彻底,不但杀父,还将自个儿的同胞兄弟斩杀干净,一个不留,这份狠劲,也算是金凤王朝立朝以来帝王之争中最狠毒的一个皇子了。

当然了,这四皇子如此狠,若是他真的成功登上皇位的话,那第一个就会拿玉容歌开刀的,毕竟,镇南王府可是他最大的威胁了,所以,为了容歌,为了镇南王府,安宁也绝不想四皇子左煜能够登上龙位的。

而若是要破了四皇子左煜这个美梦的话,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得护着金凤王朝那唯一可以跟四皇子抗衡的八皇子左琪了。

“容歌,看来况紧急,我们必须得赶紧联系上八皇子跟八皇子妃。”

“嗯,这一点我跟宁儿看法一致,眼下不管如何,都得保证八皇子跟八皇子妃的安全,要不然,若是连八皇子都保不住的话,那将来我们玉家能做的事,就是起兵谋反,反了这个朝堂了。”玉容歌很清楚,若是四皇子登上龙位,头一个开刀的就是镇南王府,以他的狠厉,他就算无心朝堂之事,肯将五十万兵马的虎府交给朝廷管着,想来那四皇子左煜也不会相信他的,因而到那个时候,他玉容歌若是想要护着家人,想要保住镇南王府的话,就只能背水一战,起兵谋反了。

而他的这个想法,自然也跟安宁提前打了招呼,免得将来他真的出手的话,安宁会有所介意,介意他要做个谋逆之臣。

可他却不知道,安宁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在她的心里,素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哪怕是天皇老子,哪怕是皇子皇孙,若是不给她活路走,她就会绝地反击,同样不让旁人有活路可走。

因而一听玉容歌话里这意思,她双眸立即就亮了。“容歌,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本担心你会做个愚忠之臣,幸好你不是。放心,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哪怕到时候你想要反了这个王朝,我也照样支持你。”

玉容歌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人,他真的要谋逆的话,定然是被人到那个地步的,因而那个时候,她一点儿也不会怪责他的,她会跟他共同进退,携手一同面对困境,将所有想要害他们的人一一地灭了,决不妥协。

想着如此的时候,安宁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玉容歌的手,十指紧扣,代表着她的决心跟无声的鼓励。

那玉容歌呢,得了安宁的支持,笑着将安宁轻轻地拥在怀中,温柔地抚了抚安宁的额头。

“宁儿,谢谢你,谢谢你这么支持我。老实说,有你在边,我什么都不怕,无论做什么事,无论要面对什么状况,我感觉不到任何惧意,只觉得,有宁儿在,我就无所畏惧。”

“我也是,只要有容歌在边,我也什么都不怕。”安宁笑着靠在他的膛上,只觉得这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是最安全的避风港,有他在,任何风雨袭来,她都无所畏惧。

想着如此,安宁忽而柔柔地唤了一声。

“容歌。”

“嗯?”

“容歌,我想,接下来我们赶紧去找八皇子跟八皇子妃吧,我相信此刻,他们二人也非常期望能够见到你这个镇南王玉容歌。”安宁笑着帮玉容歌整了整衣袍道。

“嗯,我也相信他们很希望看到我,不过,他们看到你的话,会觉得更有希望的。”有安宁在的玉容歌,才是完整的玉容歌,这一点,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到时候八皇子跟八皇子妃看到他们夫妇二人双双出现的话,定然会觉得眼前充满希望的。

当然,关于这一点,安宁自己也深信不疑着,她跟玉容歌就是同一个人,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谁离开谁,都会不完整,只有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她,还有他。

“走吧,容歌,为了我们的家,为了我们的人而我们所的人,我们都要赢了这一仗。”不管前面道路如何难走,安宁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她想要护住的人。

而玉容歌呢,明白安宁的意思,他桃花眼眸闪闪,笑容绚烂道:“放心吧,宁儿,我相信我们会赢的,而我也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的儿子,保护好外祖母,还有保护好我们的家人,保护好我们所的朋友,这些,我都会尽力保护好他们的。”

“嗯,我相信容歌能够做到,相信我们都能做到的。”安宁牵着玉容歌的手,夫妻二人互相凝视着,微笑着,彼此之间再无旁人。

他们牵着手,就那样,一同走出了房门,走出了江州,连夜赶赴并州,夫妻二人下定决心,一同去迎接风雨,一同去面对任何挑战。

第三百十九章

正如安宁跟玉容歌所预料的那般,八皇子左琪跟八皇子妃安青慧此刻因为霍乱疫病被困在并州的古宁县。

八皇子左琪虽然年纪轻轻,才十三岁,可从小的经历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在几个皇子当中艰难生存的他,明白他此刻被困在古宁县,并非是霍乱疫病的关系,而是四皇兄准备登基之前灭了他们所有的皇子,哪怕是他这个根本对四皇兄起不到任何威胁的八皇子,四皇兄也不打算放过他。

因而八皇子左琪思考了一天一夜,快刀斩乱麻地作出了决定。

“青慧姐姐,四皇兄那个人,我很了解他,他虽然看着是所有皇子当中最为和善温柔的一个,但其实我知道,这个人素来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所以,我这次恐怕难逃一劫了。”

八皇子左琪握紧安青慧的双手,叮嘱道:“而你还年轻,你还有无数的未来,想来就你一个人逃出去的话,四皇兄也不会追究什么的,他的目的在我。所以我想,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连夜启程去江州的福华县,那里有镇南王在,我想以他的能耐,最后一定能够保得你平安的,不管如何,你四姐虽然已经过世,但是镇南王是个重重义之人,只看在你跟你四姐当初的分上,他也一定会护住你的,所以,青慧姐姐,我打算今晚就让我底下的几个心腹带你杀出一条血路去,此去你要多多保重,往后就忘了我吧,再找一个优秀可靠的男人过子吧。”

“不,左琪,我嫁给你的那一天,我就决定跟你过一辈子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过。虽然你比我年纪还小,可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担当有孝心的好男人,比起你的那些皇兄们,你除了出背景不如他们,其他任何方面,我都觉得你比他们更好,更优秀。更何况,事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我就不信那四皇子真的能够一手遮天了,所以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走。”安青慧很明白,如果她逃出去了,以玉容歌对四姐的意,他自然会护着她平安的,可是她不想逃,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她想要的夫君。

四姐曾说过,患难之时见真,那个时候男人对你如何,便能验证一个男人对你是否是真心的,而如今,左琪在生死关头,想得是让她逃出去,想得是为她安排后路,她知道,这个男人她嫁对了。

既然嫁对了,她就不想一个人离开。

而左琪呢,听着安青慧的话,心头一暖,颇为欣慰地抚了抚她的脸。

“青慧姐姐,不要说傻话了,听我的,四皇兄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而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活着,为何要陪我一同在这里等死呢,没有必要的,真的没有必要。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的,生死在一起虽然我很感动,但是那是愚蠢的做法,没有必要的,你这逃出去,说不定还能拜托镇南王将我娘亲从宫里救出去,那时,你带我娘好好地活着,替我照顾我好娘,我娘这辈子过得太苦了。”

“本来,她已到年岁,本可以出宫去跟她的青梅竹马过平淡幸福子的,可是我父皇,贪恋我娘的美貌,硬是将我娘封为美人,他封就封了,可却根本不负责任,将我娘丢弃在后宫里,任由那些高位的嫔妃欺辱我娘,这就是帝王,冷心冷血的帝王。”说到这儿的时候,左琪心生悲凉之感。

“当年,若非我娘从不吭声,躲病避开后宫纷争,从不在我父皇面前露出半点争宠的心思,恐怕我娘早就死在那冷冰冰的后宫里了,可后来有了我,哪怕我跟我娘从来没有生出过半点想要争夺皇位的意思,他们也不放过我,就连父皇也是,还时常利用我,利用我作为其他皇子争夺的磨刀石。这样的子,我早就过腻了,早就不想过了,我一直都盼望着我长大,长大之后让父皇早点将我送到封地去,随便什么地方都好,我只求跟我娘能够渡过安安稳稳的下辈子。”

“活着,这是我跟我娘最大的心愿,也是最卑微的愿望。所以,青慧姐姐,你要好好地活着,珍惜活着的机会。我相信四皇兄想要的只是我的命,因为他想要灭绝了所有其他的皇子,免得有大臣心生异心,去辅佐其他的皇子,而如果就他一个皇子了,那么无论大臣愿不愿意,都得站在他那边,除非是臣子谋逆,反了这金凤王朝,若不然,他们就得听他的,服从他的。”左琪深深地望进安青慧的眼睛里,就那般静静地凝视着她。

“所以,答应我,逃出去吧,好好地活着,有机会救得了我娘,就带我娘一起走,让我娘去过她一直想要过的生活,只要不在后宫中就好,拜托你了,青慧姐姐。”

“不,左琪,不,我——”在左琪说出这么一番的过往之后,安青慧知道她不该拒绝他的这份好意的,可是,她真的很不想,很不想离开左琪。“这样吧,左琪,若是真要逃走,我们夫妻二人一起逃,一起去找镇南王,到时候我跪地求他,求他将我们的娘亲从后宫里救出来,再带我的母亲,我们四个人,一起走,逃得远远的,从此隐瞒名地过子,这样好吗?”

“如果带上我的话,镇南王就未必会护着你跟娘亲。像你这般聪慧的女子,应该明白的,知道其中深浅的,镇南王怎肯为了我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八皇子而去得罪四皇兄呢,现在京城都是四皇兄的地盘了。”

“更何况,太后娘娘握在四皇兄的手中,那是镇南王最亲的外祖母,他不可能不顾及的,还有,京城还有一个卫国公府,旁人不知道,我清楚,那卫少棠跟镇南王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镇南王不会无视卫国公府的。再说,他本,本来就够引起四皇兄猜忌的了,何况还要保护那么多他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你不能,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他能护你平安,却不能护着我,若不然,他想要保护的人就会面临险境,这个,你应该懂的,不是吗?”

“我懂,左琪,我什么都懂,可是我不想你死,我也想你活着啊,明明我们什么都不求,只要求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都不给我们,左琪,我好痛恨,痛恨老天爷太不开眼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不要,我不要你死,左琪,像你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受到这样待遇的,我不要。”安青慧本来就是一个心气极高的人,很少在人前落泪过,更因为经过安宁教养嬷嬷的指点,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尤其是对皇家的女人而言,更是一点儿价值都没有,所以她一直告诉她自个儿,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许自己哭泣。

可眼下,安青慧却抱着左琪,大哭特哭,好像将这辈子的所有眼泪都要流光一样,怎么止都止不住。

左琪本以为像安青慧这样聪慧的女子,应该会很理智行事的,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一面,如此说来,她是对他左琪动了真心吧。

娘亲说过,一个女人若是对男人动了真心,那么她最真实的一面就会展露在心之人面前,毫无掩饰的想法。

眼下她这么哭,跟宫中那些女人为求怜惜而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哭得声嘶力歇,抱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按理说,她哭得好难看,也哭得太不成体统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暖暖的,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明明她哭得好丑好丑,妆容都花得一塌糊涂了,可他却觉得,这个女人好美,真的好美,好美。

可是哪怕心头再暖,他很是贪恋这份温暖,但时间已经不容许了,所以他只能推开这份温暖。“青慧姐姐,你别哭,你别哭啊。你这么哭,我就觉得我已经变成了死人一样。”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左琪,你会活得好好的,会长命百岁的,不会死的,一定不会。”安青慧也觉得她自个儿失态得太厉害了,忙快速地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痕,擦拭着,可不管怎么擦拭,她的眼睛里还是不断地有眼泪珠子蹦出来,她就算拼命想要控制住,还是没能控制得住。

“对不起,左琪,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哭,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安青慧真的没办法控制,一想到她一个人逃出去,留着左琪一个人在这里等死,想着左琪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样子,她就没有办法不哭。

因而,安青慧那是抱着左琪,继续哭着,只是声音已经哭得沙哑了,哭声已经有些变小了,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

“左琪,我不想走,左琪,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丢下你一个人逃出去,左琪,求求你,跟我一块儿去找姐夫吧。”

“可我留在这里,并不表示我就死定了,也许我也能活得好好得,到时候我来找你跟娘亲,行吗?现在,你就听我的,好不好,青慧姐姐,赶紧走吧,我已经吩咐好了,他们一定会护着你逃出去的。”左琪拍着安青慧的后背,只能这般安慰她了,却不想,半空之中一道清亮狠厉的声音传来。

“敢让我家六妹哭得那么凄惨,左琪,你已经死定了!”那安宁跟玉容歌二人双双施展轻功落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安宁顿时冷眉挑起,一双凤眸寒光闪现。

第三百二十章

玉容歌本以为他这杀手锏一出,玉凤歌怎么也得答应了吧。

哪知道,玉凤歌根本不吃这一,单眉高挑地看着他道:“容歌啊,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做父亲的样子呢,这嬉皮笑脸的,成何体统,赶紧的,将我全部收敛起来,要不然,等你家小子将来长大了,定然会觉得你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一点威严的。”

“好吧,这个也不行的话,那么咱兄弟二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这个做哥哥的,究竟怎样才会答应我的要求。”玉容歌瞬间收了一的卖萌气息,此时的他,含笑的桃花眼底闪着一抹精锐的光芒,直直地看着玉凤歌。

此前,他早就怀疑过他这个哥哥抢走了云夕,威胁宁儿,定然是有求于宁儿的,那时,他以为他是为他自个儿所求,认为传闻中那个得了所谓怪病的人是玉凤歌,如今他倒是不这么认为了。

玉凤歌的师父花亦邪,随他而来的是冰棺里的少女,看少女那样子,是沉睡模样,想来是得了什么昏睡症之类的疑难病症,而这个怪病,一定是让花亦邪跟玉凤歌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所以,他玉容歌几乎可以断定,玉凤歌带着师父跟这个冰棺里的少女一同来此,除了跟他说明真相,兄弟相认之外,他定然有求于他,求他的缘由呢,他若是所料不错的话,应该跟冰棺里少女有关系。

而玉凤歌呢,来此确实期望安宁能够出手救治他的小师妹花听月,只是他并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这个条件过。

或者说,跟他原本的想法不同,他原先最坏的想法就是,若是玉容歌不想跟他兄弟相认的话,那最起码,他可以用放弃镇南王的位置为交换,他绝不跟玉容歌抢镇南王的位置,只求安宁能够出手救治了小师妹。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弟弟简直是个美人不江山的主,他对功名利禄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妻儿,甚至在意的是他这个兄弟,这么想来,玉凤歌觉得他先前的想法就越发显得过于小人了。

想到这儿,他颇为歉意地看着玉容歌道:“容歌,对不起,这件事没得商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用这种事来交换条件的,你还是继续当你的镇南王吧,我这个做哥哥的,在边上帮你便是了。”

“哥,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觉得这么做,显得自己太过卑劣了,是不是?其实,一点也不,你的想法很正常,若我在你的这个位置,权衡利弊之下,我也会这么想,会这么做的。当年,在宁儿的问题上,我比哥哥你现在的想法可是小人多了,所以说,你我果然是兄弟,都是那般小人,不管手段如何,看到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既然你我是兄弟,那么有一样定然也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们在意的人,我们会很重视,对不对?你呢,很重视你这个师父还有你小师妹,我呢,很重视我的人,我的儿子,还有,我的兄弟,所以,说来还是我更为卑劣一些,我竟然想着用这样的法子来威胁哥哥你,放我逍遥自由地过子呢。”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有那么点遗憾,那么点扼腕,好像就差那么点点,他就成功了。

可惜,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他这个哥哥啊,跟他一样,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于越重视的人,就越会心软啊。

虽说他重视他这个做弟弟的,玉容歌是很开心,没错,可是没能达成他的愿望,从此跟宁儿过快乐幸福的子,他还是很郁闷的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该怎么办呢?

他的哥哥玉凤歌可不是普通人啊,用对付常人的办法应付他,肯定是不行的,谁叫这也是一个绝顶的聪明人呢。

玉容歌想来想去,终究是没能想出好法子来,这个时候呢,安宁却抱着儿子玉致远从内堂走出来了。

那玉容歌一见,立即有些不满地跑上前去嘟嚷了。

“宁儿,你怎么跑外边来了,还不好好地回去躺着休养,这万一要是吹着风了,坏了你的子骨怎么办,赶紧的,回去躺着。”玉容歌催着安宁回去躺着休息,安宁呢,却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过子都过傻了啊,今儿个都已经过月了,我已经是出了月子的人了,没关系了。刚才,我都沐浴清理了一番,想着带儿子出来晒晒太阳,到处转悠转悠,没想到转悠到这儿,倒是听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说到这,还没恭喜你呢,容歌,恭喜你找到哥哥了。”

说笑间,安宁抱着玉致远到了玉凤歌的面前,这个被她认定为危险的男人,几次交锋下来,她在他那里都没占到过任何便宜,这是一个相当有份量的对手,安宁素来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都不希望跟这个人成为敌人,如今倒是愿望成真了,这个人如今变成了容歌的兄弟,她儿子的大伯了。

想来,这也算是近来这段子最好的消息了。

“儿子,跟你大伯打个招呼。”安宁轻轻地握起玉致远的小手,让玉致远朝着玉凤歌招了招小手,而后道:“对了,这是我儿子,也就是你的侄子,叫玉致远,说来你这个大伯头一次来,是不是得给我们家小致远一份厚礼啊。”

“当然,这是当然。”玉凤歌望着安宁襁褓中的玉致远,看着那小小的婴儿,透亮漆黑如水晶葡萄一样的眼珠子,这心啊,莫名地像被风点化了,如同冬雪融化一般,软得一塌糊涂了。

他摸索着,将上最值钱的那块玉佩放在了玉致远的上,握了握他的小手道:“致远,对吧,我是你大伯玉凤歌,今个儿大伯出门走得急,没带什么特别得礼物给你,这次呢就用这块玉佩当作见面礼送给你,往后,大伯再给你补一份更厚重的礼物,可好?”听着玉凤歌的话,玉致远看了玉凤歌一眼,转而小手抓过了上的玉佩,摇了摇,觉得不错,便伸出双手,朝着玉凤歌挪去。

“看来,我的儿子跟大伯很有缘分,这还是致远头一次这么给面子,肯主动给除了我这个当娘之外的人抱,连容歌都没有这个面子呢。”安宁笑着将玉致远放入了玉凤歌的怀里,那玉凤歌抱着小小的人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面对敌人的时候,面对各种困境的时候,他玉凤歌从来都没有这般紧张,这般惊慌失措过,可面对这么一个软绵绵的小婴儿,他就紧张得不得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抱了,不知道用多少力量不会伤到这么一个小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