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奢华至极,雕百花的琉璃屏风,四角吊着凤凰灯,栩栩如辉,金色的铜鼎中燃起牡丹香,轻风拂动沙曼,飘逸如风,大开的窗外,竟有翠竹数棵,真是既贵气又雅致,一看就知道这老女人会享受。

云笑把目光移动床上的女人身上,只见几日未见,这女人脸色瘦弱,苍白如纸,那鬓边竟生了几缕白丝,长长的睫毛掩盖着妩媚的眼睛,那唇也是苍白毫无血色的,可就是这样病入膏肓的女人,依然有着柔弱而无力的美,如若不是知道她所做的那些事,真的让人一见便怜惜万分。

云笑感叹,到底是美人啊,果然与平常人不一样,至于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她看都懒得看一眼,这男人她只想吐他三口,再无其他。

丝丝冷气四溢,寒意笼罩,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上官曜打量着走进来的这个揭皇榜的人,没想到竟是个十三四的少年,这样的人竟然想医治母后,多少御医束手无策,他有什么本事可以起死回生,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布着憔悴,眼瞳中满是红色的血丝,此时看着云笑的背影,心头再次浮起嗜杀,若非顾虑自己的名声,他早就想杀死这些没用的家伙了,打了板子,算是轻待他们了,而这一个如果再像前面几位,他绝不会轻饶的。

上官曜大手紧握,青筋遍起,陡的一捶高几,那高几应声而碎。

云笑唬了一跳,飞快地掉头望着这濒临疯狂的男人,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嗜血,整个人憔悴不堪,看着这样子的他,她没有一点的同情心,如果可以她想大笑三声,这不能怪她心狠,实在是这男人太可恶了,他和她的仇结,非一日之寒。

“皇上,可以饶过那御医吗?他已去了半条命了。”

上官曜因为心急,挥了手命令出去:“让那东西滚回去。”

外面的人松了一口气,好险啊。

“现在我可以为太后诊脉了吗?”

云笑不愠不怒,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暖意溢出来,淡定的望着上官曜。

上官曜一怔,挥了手,脸色越发的难看,这少年竟然一点畏惧都没有,坦然若视,这是以往那些进宫的大夫所没有的,这个人似乎胸有成竹,难道他有所把握,上官曜的胸腔一紧,很疼很疼,陡的站起来,吵嘎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

“鬼手凤官。”

云笑本来想说云笑,可是眼下这云姓可是个大忌,所以她还是另用一名吧。

“鬼手,”上官曜愣了一下,心底升腾出一丝希望,既叫鬼手,自然意指医术高超,那么他一定可以救自个的母后,上官曜好像看到了希望,大手一挥,沉声命令云笑:“给太后诊脉吧。”

云笑不去看他,心底重重的叹息一声。

既爱她,何苦为难她呢,那天晚上的事,只怕上官曜也有制她一着的打算,有些事他是心知肚明的吧,现在又后悔,何苦呢,不过由此看出,这上官曜和太后的母子之情倒是蛮深的,如果不是生在皇宫,只怕他们倒是一对相敬相爱的母子。

一番思量,人已坐了下来,伸出手搭上太后的手臂,轻轻号脉。

脉虚无,细弱,若有似无,气息已经很浅了,如若再不治,只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云笑望着那张不失妩媚的脸,在心底偷偷的嘀咕,如若不是为了出宫,你即有活命的机会,老天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珍惜,从此以后好自为之,如若再有下一次,只怕没这么好运。

她暗自嘀咕完了,站起身恭敬的立于一边,低眉善目,一脸的镇定,看不出究竟是治还是不治。

身后高大的男人,心急的一步执起她的手,冷沉的问:“怎么样?有救吗?”

云笑低头,第一反应便是,脏!赶紧抽出手来,却发现拿手嫩白得实在不像一个男人的手,十足的女孩家纤纤玉指,只可惜执她手的男人全身心都在床上的太后身上,所以并没有察觉异状,云笑松了一口气,掩了手施礼,淡淡的开口。

“其实也不是没救,但是皇上要答应凤官两个条件,凤官一定会让太后娘娘醒过来。”

“条件?”上官曜蹙眉,脸色罩上戾气,凌寒的黑瞳深不可测的一池墨水,阴森森的开口:“你跟朕谈条件,你不怕朕?”

“皇上乃明君,而且揭皇榜,可是天下人有目同睹的,皇上难道想言而无信吗?”

云笑说第一句的时候,自己都有点汗颜,心里不住的念叨,老天啊,原谅我说了谎话,赶明儿个,我一定多吃素少吃荤,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千万莫怪,莫怪啊。

“好,朕答应你,只要你救醒太后,朕就让你进御医院,赏万两黄金。”

上官曜面上笑得和善,眉眼潋滟,心里却另有打算,若是他进了御医院,就是他手下的人,那黄金可能是她的吗?而且若不想让他好过,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云笑微睑目,这男人可能不知道,当他心里想恶毒的事情时,那眉眼狰狞三分,平添了几分凶恶,而刚才,他一定在算计她,她会蠢到让他算计去吗?笑得如暖阳一般,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就在上官曜以为她欣喜若狂的时候,陡的掷地有声的开口。

“一、废后,二、黄金。”

斩钉截铁,一点不拖泥带水,不过却让上官曜的希望落了个空,眼神不由浮起疑虑,还有戾气。

这少年为什么要废后,那傻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成?

“为什么要让朕废皇后。”

“理由很简单,东秦的皇上乃人中龙凤,而皇后却是个傻子,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吗?民间有可怕地流言,虽然我只是一介大夫,可是一想到皇上竟然娶一个傻子为后,就心闷生气,所以此次进宫为太后医病,这第一条就是废后,必须废掉傻子皇后,皇上可选一个母仪天下的女子为皇后,这样我们东秦就不会丢了脸面。”

云笑冠冕堂皇的一番话,上官曜并不全信,皇后傻不傻关他一个贱民什么事,眼瞳精光有神,浓黑的眉间竟有一枚弯月,更是为他增添了几许神秘。

难道他是云墨派来的,想接那个傻子出宫。

云笑见上官曜脸色闪烁了几下,久久没有出声,眼瞳微微有些暗,淡然的开口:“皇上不答应吗?”

“你不怕朕让人杀了你。”

“第一,你未必杀得了我,第二,我进宫来的时候,已经交待了后事,如若我出不了宫,明日天下人便会知道皇上乃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到时候东秦可就乱了,为了一个小民做出这种牺牲犯不着吧。”

云笑并不惧怕,扬眉笑了起来,胸有成竹,看她如此睿智,光彩逼人,上官曜越来越气闷,为何感觉这少年技高一筹。

“皇上不同意就算了,只怕太后娘娘挨不得,如果在下估计不错,最后还有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不醒过来,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太后。”

“你?”上官曜指着云笑,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日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如此夹持,眼里闪过狂涛骇浪,一触及发的怒气,但是最后他却笑了,因为他想到这件事中,他未必没有好处,可以乘机摆脱掉那个傻子,天下人也不会算到他的头上,只会说他有孝心,最后所有的责任都到这个少年的头上了。

“好,我答应你。”

上官曜干脆的开口,云笑可不相信空口无凭的事,抬眸面笑不笑的开口:“好,皇上下旨废后吧,还有让内务府把十万两黄金兑换成银票,我好带着。”

“你?”上官曜咬牙,为何他就是被这少年吃得死死的,脸色阴骜难看极了,每一次落子,都全都转机,被他控制得牢牢的。

“来人,”

上官曜一声令下,殿门小亭子奔了过去了,小心的打了千,他不知道这个揭皇榜的少年能不能医治太后,总之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倒是寝宫之中,冷寒的气流不断的翻滚,越来越浓,小亭子轻颤着等候皇上的命令。

“立刻拟旨,太后病重,鬼医进宫,朕为救太后,下旨废后,深表哀痛。”

小亭子诧异的挑眉,废后,这大夫好古怪,为何要让皇上废后,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赶紧领旨:“是,奴才这就去办。”

说着往后退,刚退到屏风边,皇上的凌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立刻宣旨内务府,准备十万两的银票送过来。”

“快点,要不然太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是你们这些奴才的责任。”

云笑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可就是这一句,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机,小亭子腿一软,差点没栽到地上去,周身的冷汗,为何这个少年可以笑得如此无害,可是做出来的事却是最狠戾的,令人汗毛倒竖,小亭子连忙应了声。

“是,奴才领旨了。”

飞快的退出去,内殿,上官曜咬着牙,铁青着脸色,指着床上的人,冷冷的开口:“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现在是皇上可以开始了,至于凤官,要等内务府的银子到了,才会施针的。”

云笑不紧不慢的开口,笑得越发的灿烂,看着这个男人吃瘪的样子,她周身的汗毛都张扬的叫嚣着,完全忘了害怕,难怪有很多人喜欢报复了,原来如此的畅快。

不过乘这男人频临疯狂之前,及时的收敛起笑,一本正经的开口。

“皇上,太后娘娘乃是心死,在下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却知道她心已死,全无生还的意志,所以才会使所有人束手无策,现在皇上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在她身边说话,皇上乃娘娘最疼爱的儿子,想必娘娘一定念着皇上,如果她还有什么重视的人,也可以一并叫来,轮番的唤她,说往日的事,这样可以唤回她的意志,只有这样才有办法下针。”

上官曜惊奇睁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不过也没时间理会了,凡是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要不然以后的日子里只怕他的心永远不会平复了。

“好。”

上官曜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之上,伸手握着那越来越瘦弱,越来越无力的手臂,声音沙哑的开口:“母后,我是曜儿啊,是曜儿错了,不该惹母后伤心,母后你醒醒吧,还记得你以前是多么的疼爱曜儿,难道今时今日母后不要曜儿了吗?”

皇帝说得声情并茂,眼中升腾起蒙气,紧握着太后的手,上演着一幕母子亲情。

而云笑却悠然自得,坐到皇帝先前坐的位置,不屑的挑起唇角望着上官曜。

今日这般痛声楚楚,难道太后醒了,母子二人就亲密无间了,一点缝隙都没有了,利欲熏心,只怕这皇权之下依然冲突,如若真的心疼太后,就要牢记今天的痛楚,以后尽量减少冲突,不需要现在的假惺惺的。

云笑一边想一边伸出手端起身边的茶盅,正想喝,一下子想起这是上官曜的茶,眼瞳陡暗,冷笑一声,顺便吐了一口口水进去,别怪她小孩家气,不吐她心头不痛快。

上官曜越说越动情,继续着自己的母子戏,云笑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着寝宫,这寝宫确实华丽,而且布置得很有品味,可见床上的老女人确实是个兰心慧质的人,也许年轻的时候,心思并没有这么狠,不过这深宫就是一缸染墨,什么人不被染黑呢。

云笑忽然发现一件事,诺大的宫殿内,竟然一个太监和宫女没有,看来是被上官曜愤怒得赶出去了,地上还有狼藉的碎物。

上官曜声音沙哑的说这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弯腰俯身,竟贴着太后的耳边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云笑竖起了耳朵细听,可惜一个字也听不到,因为她没有内力,所以耳朵的听力没有那么灵敏。

不知道这死皇帝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名堂,云笑冷睇着他,那背影挺直如竹,说实在的这男人皮相倒是不错,可是空有皮相有什么用,那心思太歹毒了,猫狗,都有漂亮可爱的皮相,可是它们只是一个畜生,而人与畜生的差别,就在于人有内在美,心地善良,纯明,要不然和一个畜生有什么差别。

时间慢慢地流逝,上官曜不停地在太后耳边说着,声音越来越沙哑,最后累了,蹙眉掉头来望着云笑,冷沉着脸,阴骜的畜生。

“可以了吗?”

云笑望了一眼床上的女人,说实在的,脸色确实好一些了,看来她是听到了皇上说的话,身体引起了共鸣,可是还没达到所要的效果,云笑摇了摇头:“继续说。”

“什么?朕。”

上官曜指了指云笑,再指了指自己,他现在恨不得杀了这个满脸笑意,黑坳坳的少年,可是一想到母后的病,只能忍了,连日的操劳,再加上未吃多少东西进去,他已是极端的疲累了,真的没劲力再说什么话了,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着云笑。

云笑不以为意的耸了一下肩,淡淡地挑眉:“皇上可以叫别的人啊,难道太后只牵挂你一个人吗?”

她的话一落,上官曜挑眉想了一下,立刻朝外面开口:“来人。”

立刻奔进来四五个太监和宫女,扑通扑通的跪下来,轻颤着开口:“皇上。”

“立刻去把平安带过来。”

平安乃跟着太后二十多年的人了,她是太后当年从夜家带出来的丫头,感情可说深厚得像姐妹,那一晚太后昏迷过去,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平安被打了,她既气愤又心疼,急怒攻心才会昏迷,因为心底的意念,害怕平安被打死了,由此对上官曜失望绝顶,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吧,云笑猜测着,触目望去,只见其中两个宫女飞快的起身:“是,奴婢这就去叫平姑姑。”

两个人退出去,其他的几个太监不敢动,上官曜挥手:“都起来吧。”

这几个人松了一口气,便在殿内候着,等待差遣。

那一晚平安被打三十大板,杖刑司的人不敢把她打死了,是以下手并不重,可就是这样,平安也只剩一口气了,好在上官曜并未阻止给她医治,所以经过御医的救治,精神恢复了一些,可是想到太后娘娘病重,她便不肯再合作,茶饭不思,整日哭泣,是以并未大好,整个人仍然虚弱至极,连下地走路都不能,一直趴在床上,不过幸好她平日为人极好,又是长信宫的大姑姑,因此有两个专门的人侍候着她饮食起居。

平安听到小宫女的禀报,说皇上让她过去,挣扎着吩咐那两个小宫女架着她下地,强撑着往寝宫而来。

一进寝宫,也不顾皇帝在场,扑到大床边,放声大哭,这一次根本不要皇帝命令,她便如数家珍的说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娘娘,你可别扔下平安啊,平安跟着你二十多年了,从很小的丫头就侍候着娘娘,从前娘娘长得不但美,而且对奴婢像姐妹一样,那时候奴婢就发了誓,终生不嫁,侍候着娘娘,娘娘,你听到平安的说话了吗?娘娘,你醒过来啊……”

听到平安的话,云笑微微动容,说实在的,平安是个忠仆,对太后始终不离不弃,由她的口中知道,太后也不是一无可取,只是因为环境吧,后宫,如若她不吃人,只怕被人吃,有时候,是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云笑正前思后想,这时候,一道身影悄然的从殿门外闪进来,看着房间内的动静,一句话也不敢说,手里捧着一道明黄的锦帛还有银票之类的东西。

云笑一看到他出现,不由得笑了,也不管寝宫之内哭得撕心裂肺的平安,只盯着小亭子,柔声问:“银票带来了。”

上官曜听到她的话,猛的一掉头怒瞪着她, 不过他在云笑的身上可看不到丝毫的惧怕,相反只看见他笑得很洒脱,清朗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凤官在等银票,既然银票到了,凤官该给娘娘施针了。”

其实她已经看到太后有些反应了,此时施针,她定然可以醒过来,这样,她就可以顺利出宫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十万两的银票,还有云王府的那些金银细软,她可不会把那些东西留给宫中的这些家伙。

上官曜墨瞳阴暗,闪着嗜血之气,本想一掌劈了这个胆敢挑衅他的贱民,可是一听到云笑后面的一句,生生压下了怒火,不过那眼瞳憋得赤红一片,喘气声越来越重,吐出来的气息,冷冽异常。

“小亭子,立刻把十万两的银票交给这位凤公子。”

小亭子利落的把十万两的银票递到云笑的手中,云笑确认无误,眉开眼笑的点头往床边走去。

身后上官曜的眼瞳黑得像古井的黑水,阴暗难明,唇角一挑,便是冷笑:“如若凤公子医不醒太后,可别怪朕?”

这一次他绝不会像前几次那样,只打三十板子,而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竟然敢一再的威胁他,他可是当朝的皇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人威胁过他,这可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云笑回首,眼睛晶亮,坳黑的皮肤衬得牙齿很白,自信的笑挂在唇角上。

“这一点凤官还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上官曜沉声坐到之前的位置上,心头怒火炽热,寒莹莹的冷盼着云笑,恨不得在她的背上等个洞出来。

而一直伏在太后身侧哭泣的平安,听着上官曜和这位少年的对话,才知道这少年竟是揭皇榜进宫的大夫,知道这大夫能救太后娘娘,平安立刻止住了哭声,挣扎着让到一边去,跪在地上。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娘娘。”

“我会尽力的,”对于平安,云笑做不到狠心,她觉得平安身上有难能可贵的品质,虽然她同样做过很多坏事,可是她是一个忠仆,这身上就占了一个忠字,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不过占了一样,就值得人敬重了。

云笑坐在一边,朝门外唤了一声:“药箱。”

流星立刻提着药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走进来,寝宫内的人便唬了一跳,那上官曜眯起眼睛,危险的光芒紧盯着流星,这男人身上的气息显示他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个高手,没想到一个贱医,竟然有着这么一个精锐的手下,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上官曜想起宫中连番出的事,西门玥,还有那暗处的人,包括上次长信宫的事,也是因为进了刺客,才会惊动到他,现在想来只怕是一个套,而那个刺客又是谁?

这凤官到底是何人,难道是云王府的人。

不过眼下还不宜惊动他们,医好母后的病要紧,稍后?上官曜的瞳仁陡的嗜血起来,阴森森的笑意漫延在唇角之上。

云笑的注意力已集中在太后的身上,随手打开了药箱,取出银针,对着太后开始施针。

寝宫之内一片静谧,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都很紧张的盯着这施针的少年,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眼瞳晶亮,樱形的唇角挂着自信的笑意,这少年真的很俊美,尤其是他医治病人的时候,带着一抹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床榻上的人脸色竟然红润了一些,这时候大家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心,太后娘娘没事了吗?一旁的平安竟然小声的啜泣起来,她是激动得愣不住哭了,就连上官曜也激动的站在云笑的身后,紧盯着床榻上的母后,连日来苍白的脸色竟然慢慢的染上了些气色,呼吸似乎比先前长了些,没想到这个鬼手竟然真有两下子,比起御医院的那些御医,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云笑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心底叹息,她其实是不想救这个女人的,无奈要想安心出宫,只能救她了,其实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大病,只不过是气血攻心,一时刺激过度才会昏迷不醒,而她是清楚内幕的人,知道她是被上官曜给气到了,只要上官曜不停的念叨着从前的事,她就会醒过来。

那些御医哪里知道其中的内幕,即便开对了药方,一时也救不了人……

扎了最后一针,床上的女人动了一下,寝宫内的所有人都凑到了一起,发出惊呼,众人齐声的叫了起来:“太后娘娘。”

云笑刚收了针,那上官曜但急不可待的一伸手提起她,扔到了一边,自己坐在床边,握着太后的手大声的呼唤:“母后,母后,你醒了?”

床上的人轻蹙眉,动了一下唇……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太后的身上,云笑使了一个眼色给流星,流星心领神会,立刻提了药箱,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往外退,一直退到殿门外,门外候着几个太监,这些人也不敢阻止他们,没听到皇上的命令,他们不知道什么情况,哪里敢阻止这两个人离去。

云笑和流星动作利落的出了长信宫,上了殿门外的豪华辇车,笑着吩咐人。

“送我们出宫吧。”

辇车之上,驾车的太监一时摸不着头脑,见云笑笑得开心,不疑有她,驾了车直奔宫外面而去。

等到辇车行了一段路程,云笑望着流星,小声的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你以为那皇帝会让我们出了宫。”

两人嘻嘻一笑,流星已伸手揩了云笑,扫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无人,早迅疾的闪身离开,而驾车的小太监竟然毫无察觉,自顾不紧不慢的驾车往宫门外而去。

寝宫内,太后娘娘终于醒了过来,无力的眨动着眼睛,望着围在自己身侧的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是一个字没说出来,等到看清楚身边的皇儿,想到他所做的事,无声的流泪,掉头望向里面,不看上官曜。

上官曜沉默,垂首不语,一旁的平安,早哽咽着开口。

“太后娘娘,奴婢来看你了,皇上几日来茶饭未进,整个人瘦了一圈,娘娘不是最疼皇上吗?千万别再生气了,你这样让奴婢还怎么活啊。”

平安的话音一落,太后掉过头来,望了一眼上官曜,皇儿确实瘦了一大圈,再看平安红肿的眼睛,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只望着他们滚动出泪花。

上官曜一看到母后望着自己,那眸底依旧是疼宠的光芒,又是内疚,又是高兴,掉头朝身后叫了起来。

“凤官,快,看看太后是否还有大碍。”

“凤官?”

一连叫了两遍也没人应声,这时候,大家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赶紧掉头望过来,哪里还有那揭皇榜的人,早就失去了踪影,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太监和宫女大惊失色,扑通扑通的全跪了下来,颤抖着开口。

“皇上?”

上官曜隐沉着脸,今日母后刚刚醒过来,而且这些人都是长信宫的太监,若是责罚只怕母后伤心,而且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那个鬼手的家伙,真的太狡猾了。

“小亭子,立刻去追回来,不准他们离宫,太后的病体还没痊愈呢。”

“是,皇上。”

小亭子应声站了起来,领着两个小太监飞快的闪身追了出去,一路询问,才知道那大夫领着手下上了门前的豪华辇车,让人把他们送出宫去了,小亭子心急如焚,立刻调来了四名侍卫,飞速而去,务必要拦住那辆辇车,把人劫住。

侍卫尽心尽力的赶了过去,在那辆辇车未出宫门的时候拦住了,可是车内并没有人,几名侍卫脸色大变,只能复旨。

寝宫内,上官曜另下了命令,宣御医院的御医们即刻过来为太后开药。

御医心惊胆颤的过来,发现太后娘娘竟然醒了,心底有着难以置信,不过娘娘醒过来,开药就好多了,立刻开了方子命了人去抓药,另命人即刻取了大补的养生丸,给太后服下,连日来只靠一些药物维持,一口食物未下肚,太后此时极虚弱,连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娘娘服了养生丸和御医开的药,又累得睡着了。

这时候小亭子进来禀报。

“皇上,那人已经走了。”

“什么,”上官曜的话里是隐隐的寒气,飞溢出来,笼罩在寝宫内,小亭子和殿内的太监和宫女谁敢多说一句话,垂首小心的望着地面,等候皇上的指示。

“立刻去金华宫宣旨,还有此事不可惊动太后娘娘,如若有事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朕绝不会轻饶。”

上官曜怕惹得母后生气,若是再昏过去,只怕那人未必肯进宫来。

至于那傻子皇后,他是绝对不想留的,留着他让天下人耻笑吗?这一次正好借着鬼手的手,等到废了皇后,张贴皇榜召告天下,那么世人只能怪这个可恶的鬼手,而他只是为了救母后的性命罢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小亭子领着一帮人离去,寝宫内,其他人依然跪着,上官曜看也不看这些人,连日来的折腾,他真的很累了,母后已无大碍,他也放心了。

“好好侍候太后娘娘,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是,奴婢领旨。”

上官曜领了景福宫的小太监回去休息……

长信宫内,云笑已回来,换回了衣服,正坐在寝宫的梳妆台前整理头发,秀秀已下去了,婉婉一边给她打理头发,一边询问。

“娘娘,怎么样?皇上会下旨废后吗?”

“很快吧,”云笑冷笑,紧盯着鸾镜理自己的鬓发,那个男人巴不得休后呢,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即有不为而之,只不过这为,还另藏着隐机吧,云笑心底闪过思虑,上官曜,只怕你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吧,此次借了鬼手的名,废了皇后,后面会不会暗中杀了傻子呢,你这个人一向心胸有些狭隘,不知道我猜得对是不对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秀秀已从屏风边绕了过来,喘着气过来。

“娘娘,亭公公过来宣旨,娘娘过去接旨吧。”

“好快啊,”云笑笑着起身,一旁的秀秀不知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愣愣的望着主子,倒是婉婉伸出手扶着主子往外走去,秀秀紧随其后,一行人出了寝宫,等她们一走,流星便动作利落的收拾起东西,主子有令,凡是云王府的东西,皆带出宫,一丝一毫也不留给这些人。

大殿内,亭公公手捧明黄的锦帛,静候着云笑的出现,看到傻后走出来,眸底一闪而过的怜悯,不过他可不敢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