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扬声对窗外笑道:“小阿泽,你放心就是了,六爷真对你做了什么……一定对你负责。”

阿泽忍不住大叫一声,终于拔腿跑了。

云鬟虽不知道原委,听了这两句,便认真道:“阿泽从来心直,你休要只是欺负人,也不要见了谁都要言语调戏。”

赵黼嘿嘿笑了两声,盯着她道:“那好,以后我就只‘欺负’你,对你……言语调戏,如何?”

云鬟见又胡言乱语起来,便转头进了里屋。

赵黼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又有些上上下下,想了会儿,因起身走到门边儿,便往里看。

却见云鬟坐在床边儿,靠在床柱上,微闭双眸,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赵黼放轻了步子,悄悄地走到跟前儿,云鬟因等了大半夜,有些困倦,竟没留意。

赵黼便在旁边轻轻落座。

如此一来,云鬟却察觉了,睁开眼看见他时,一惊欲去,赵黼拉住胳膊道:“你忙什么,坐坐都不成么?”

云鬟忙扯出衣袖,心不由跳乱。

这还是两个人头一次如此“相安无事”地坐在……床边。

先前虽已经练得心平气和,此刻,却又忍不住有些紧张,呼吸也很快紊乱。

赵黼耳目过人,早听出来,心中转动,便道:“你觉着……今晚上会有什么收获么?”

云鬟没想到他竟说的此事:“我方才也想过,今日才出了事,原本说不至于立刻便有异状的。不过……”

赵黼问道:“不过怎么样?”

云鬟叹道:“不过这件事有些不能按照常理测度,所以便守株待兔看一看罢。”

赵黼点了点头:“果然是透着诡异,那丫头死的也怪。看着纤弱,却把那许多人都甩开,竟似力大无穷了般。”

云鬟被他引了两句,心神不由放松下来。

只顾去想案情,忖度道:“我便是见她如此怪异,便叫你多留些心……先前表哥来的时候,也叮嘱他小心不要碰到,表哥听了症状后,却也跟我想的一样,早有预防,却不必我提醒。”

赵黼听到这里,便往她身边靠了靠,道:“你那时候去拉着我,可知我心里……喜欢的什么样儿?”

云鬟一愣,转头看过去,幽暗烛影里,却见他双眸微粲,唇边一抹浅笑。

赵黼道:“那许多人都只顾着后退自保,没有人敢靠前,你却走过去拉住我。”

他也不顾有伤不能动,便覆在云鬟的手上,道:“你待我总是冷冷的,然而我心里清楚,你对我的好。”

赵黼说着,便小心捧着她的手,送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下去。

云鬟只顾呆呆听着,见状本欲抽手,见他手上裹着厚厚地绢布,因此未动。

赵黼看她螓首低垂,鬓丝齐整,更把那精致秀巧的轮廓五官显了出来,因低着头之故,竟并无素日的冷清,反瞧出几分温柔。

崔云鬟通身上下,从里而外,赵黼本是最清楚熟悉不过的,然而每一次看,却都百看不厌,仿佛每一次都是初看时候的惊艳。

不管是她身着女装时候的妩媚婀娜,还是身着男装时候的风流清肃,无不叫他心湖潮生,波澜荡动,难以自持似的。

赵黼低低唤了声:“阿鬟……”

不由地探臂出去,轻轻地将她抱了过来,察觉她有些发僵,便刻意放轻了动作,只在帽檐跟额头处克制地亲了一亲。

正不知今夕何夕,却听得外头脚步声响,是阿泽跳了进门,道:“世子,谢推府……”忽地见屋里无人,一愣停口。

云鬟听见,早醒悟过来,忙起身出外。道:“怎么了?”

阿泽见她脸色仿佛有异,却顾不得细想,只说道:“我方才在院门口走动,听得府内仿佛有些动静。”

此刻赵黼也跟了出来,又无奈又怀恨地瞥了阿泽一眼。

云鬟却早拉着阿泽,一块儿出门查看去了。

这偏院却仍是安安静静的,只出了院门,才依稀听到些许吵嚷声响,从前方传来,云鬟抬头看了眼,道:“那是皇太孙的正院。”

赵黼道:“我们在这儿守株待兔,难道今晚上那兔子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三个人齐齐地便往正院而来,将到门口,便听得里头道:“都不要吵嚷,自退下!”竟是皇太孙赵峰的声音。

又说道:“今夜的事都不许透露一个字出去。”

赵黼扬眉,赵峰的声音虽轻,却似乎透着一股阴冷之意。

正思忖时候,却听得前方的院门“呀”地一声打开,有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云鬟等定睛看去,本以为是下人之流,谁知却见眼前站着的那位,虽是在寒冬夜间,却只着雪白中衣,青丝披散肩头,正直直地走下台阶,转身往此处而来。

阿泽先惊得跳了一跳:“是鬼?!”

赵黼道:“什么鬼,你看仔细些。”

这会儿云鬟却也看出来了,原来这出了门来的,竟正是皇太孙妃万氏。

只不过此刻的万氏,竟闭着双眸,神色平静,一步一步地往此处走来。

阿泽虽也认出是皇太孙妃,可是这情形如此诡异,更加害怕:“她是怎么样,中邪了不成?”

云鬟道:“不是中邪,这是夜游迷症。”

正说了一句,就见院子里又走出一人来,面色冷峻,身上披着一件狐裘大氅,自是赵峰。

赵峰看见他三人在外,愕然之余,便走了上来。

此刻万氏直挺挺地经过三人身旁,一径往前。

赵峰交握着手,眉头微蹙,神情有些尴尬。

赵黼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赵峰无奈道:“是她症候发了。”

赵黼道:“是那什么夜游迷症?”

赵峰见他竟知道,抬头问:“黼弟从哪里听说的?原来你也知道此症?”

这边儿说话时候,那边万氏已经渐去渐远了,雪白一道影子缓缓消失于夜色中,看着瘆人。

赵黼道:“我从哪里知道的不打紧,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不知走到哪里去?”

赵峰苦笑。

云鬟道:“皇太孙大概是知道皇妃往哪里去的?”

赵峰看她一眼,便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们随我来。”

第330章

被云鬟一语道破,皇太孙领着三人一路而行,不多时,已经回到了李夫人的院落。

因他们赶得快,将到门口的时候,正看见万氏的身影,慢慢上了台阶,竟自推门而入,平静的宛如走过了千百回。

赵黼悄悄对云鬟道:“原来那些丫头们说的是真。”

云鬟便问赵峰:“皇妃这病症,是多久了?”

赵峰道:“已经有半年了。”

众人进了门,却见万氏拾级而上,在前面的窗户前静静地站了片刻,又往后绕去。

阿泽心里发毛:“她又要做什么?”

赵峰道:“不妨事,她只是来走一遭,什么也不会做。”

云鬟便低低问道:“世子既知道皇妃有如此病症,如何竟由得她?”

赵峰越发苦笑道:“我先前也拦过几次,可最初那几次,强自把她摇醒,她醒来之后,竟不知发生何事,反而大受惊吓,状若疯癫,最后大病一场,几乎送命……太医说此症状十分罕见,也有的人因此忽然猝死,因此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只一面儿叫太医给她吃药,一面儿照应罢了。”

赵黼问:“这病果然古怪,我还是第一遭儿见,不知是因为什么得的?”

赵峰道:“太医说……无法确知是如何得的,只知道典籍上记载曾有过此例,只因极少,无从追究,只开些宁神益气的方子罢了。”

阿泽道:“这些方子可有效?”

赵峰道:“起初好了一段日子,后来便变本加厉似的……我也是没了法子。”

因皇妃得了此病,每夜按时便起身去李夫人房中窥伺,赵峰想了百种方法无效,硬加阻挡,更对万氏身子有害。

幸喜虽然万氏有此症状,却向来平和无事,因此赵峰才命下人,于此一个时辰之内不许乱走乱动,只是为了防备被众人看见这异状罢了。

赵黼听罢,又看了赵峰几回:万氏竟有这等奇特病症,难得赵峰不弃……不过,难道前世万氏见弃,不是因为李夫人院中隐情,而是因为有病的缘故?

又想:因赵峰十分维护,只怕太子跟太子妃尚且不知此事,但一旦两人知道,是何反应,尚且不知。

众人一边儿低低说着,就也往后院而去,却见万氏转到屋后,也仍站在窗户底下,一动不动。

屋后的光线越发幽暗,四个人远远地盯着看,见一道白影站在窗户旁边,青丝垂在腰下,动也不动,宛若鬼魅。

这幅情形,任是谁看见也会吓得半死。

夜风透骨,阿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又低低道:“皇妃这是图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来这里干站着?”

无人回答。都只顾看着万氏,却见她站了有三刻钟,便才转身,复往回而行,幽魂一般飘过四人身旁,竟自去了。

顷刻,李夫人房中才有烛火燃起,似是李夫人的声音,哽咽问道:“已经去了么?”

小丫头答道:“像是已经去了。夫人勿惊。”

李夫人低低抽噎了会儿,道:“竟似是来索命一般,偏偏紫菱又死的凄惨,不明不白……”

小丫头道:“夫人何不跟皇太孙说明?若太孙不管,何不跟太子妃说知?”

李夫人低低道:“不可,太孙自然是知道此事的,他既然不声张,只怕自有主张,你们也切记不得出去胡言乱语。如今刑部的大人已经来查了,自有分说。”

四个听到这里,便悄悄地退了,又跟着去看万氏,见她果然好端端地又回了房,才复转回来。

来至偏房内坐定,云鬟道:“既然说皇妃先前都好端端地,只半年前忽然得了这病症,那不知半年前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赵峰踌躇了会儿,才说:“其实并没什么,我也不知……是不是跟那个有关……”

赵黼道:“是哪个?哥哥只管说。”

赵峰才道:“不瞒你们,半年前,皇妃曾小产过。”

赵峰将往昔之事,同三人说了,原来半年前,皇妃万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一日不知怎地,竟腹痛难禁,便滑了胎。

此后皇妃痛不欲生,身子调理好了后,却添了这般症状,是以赵峰格外姑息照应。

赵峰道:“我起初以为她对李氏有什么怨念,谁知问起她,她却全然不知夜间之事。何况她素来也是贤德的,李氏又有了身孕,素日她待两个妾也甚是妥当,府内众口一词的称赞,只是这个病古怪罢了,我只盼着不知哪一日,她忽然好了,也未可知。”

这一夜,便再无他事。

次日云鬟到了屋后又看了会儿,却见原先那符印似的已经被踏平了,云鬟盯着看了会儿,就叫阿泽从那处挖下去。

才挖了片刻,就碰到一物,阿泽最不禁吓,却只得忍着心惊,好歹将那物拨拉出来,却见毛茸茸地,乃是一只鹦哥,不知几时死的,早僵硬了。

那伺候李氏的小丫头远远地看见,忍着惊怕道:“那是我们夫人先前最喜欢的凤头鹦哥,先前只不见了,怎么在这里?”

赵黼打量了会儿,道:“是被人拗断了脖子死的。把个死鸟埋在这里,莫非有什么讲究不成?”赵黼自不曾见过那符印,可却也本能地觉着此事蹊跷。

阿泽道:“紫菱,死鸟……还有那皇妃,难道紫菱跟鹦哥的死,都是皇妃夜游中干的?”

赵黼道:“这话不通,那丫头是白日死的。”

阿泽道:“总归这院子里发生的怪事,是跟皇妃脱不了干系的。”又道:“昨儿夜晚那夫人所说的话,倒显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怪道太孙宠爱她。”

赵黼道:“说的你很懂似的?”

阿泽道:“我也不是很懂,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不过后宅里女人多了,就是事多麻烦。”

赵黼哼道:“难道男人就不麻烦了?”

阿泽张了张口,忽地见他竟又正看云鬟,——阿泽不知赵黼是有心病的,只当他又是迷魔性情发作,心中大为不适,忙走开了几步离他远些。

云鬟因想将昨晚所得回刑部禀明白樘,正思量出府,却见顾詹士来到,说是太子召见。

赵黼暗中对云鬟道:“见了太子,你想怎么说?”毕竟赵峰替万氏隐瞒病情,若是太子问起来,必然要捅破了。

云鬟道:“实话实说。且昨日已经闹出人命,儿戏隐瞒不得。”

赵黼不觉撇嘴:这简单的一句话,竟品出几分白樘的气质来。

进了太子府的东书房,却见除了太子赵正外,赵峰却也垂手侍立旁侧,脸上神色不甚好。

果然,赵正问起昨日的事:“谢推府可查出什么来了?为何先前汤药风波尚未平息,昨儿又死了人?”停了停,又看一眼赵峰,哼道:“我还新听闻,皇妃有夜行之疾?”

云鬟道:“殿下所说无误。那汤药风波其实已经明了,只因紫菱发现有人夜晚窥伺,又恐府内不信,才自己下毒,演了一场。”

赵正拧眉道:“好个贱婢,亏她已经死了,不然决不轻饶。”

云鬟又道:“至于丫头如何身死,此事尚在查证。”

赵正叹息:“多事之秋,眼见年下,又偏如此。既然已经惊动刑部,就多劳谢推府用心。我也知道侍郎是个有分寸之人,此事还请勿要张扬。”

因先前寿包,联尸,饕餮等案,皇帝本就不喜,若太子府又生事,自是雪上加霜。

云鬟道:“下官明白。”

赵正又看向赵黼:“我听峰儿说,昨日多亏了你在,才挡住那发疯的丫头?”

赵黼道:“不值一提。”

赵正笑道:“不怪圣上偏疼你,可知连我也着实羡慕晏王,有个如龙似虎的好儿子。”

赵黼道:“多谢太子殿下夸赞,只是我父王常常骂我不长进,说我举止轻浮,给皇家丢脸呢,太子若见了父王,当着他的面儿多夸我两句才好。”

赵正微笑:“使得。只不过你天生本事,有目共睹,是好是坏,早已经不在别人的几句话上。”

赵正又道:“对了,前天我也听说,圣上有意给你选妃,听说是沈相家的小姐?”

赵黼诧异道:“只怕太子叔是错听了,我昨儿从宫中出来,皇爷爷也没跟我说,何况我哪里有那福气,得相爷家的小姐呢。”

赵正也有些意外,看了他片刻:“也罢了,兴许果然是我听错了。只不过,你若不配相爷家的小姐,还有谁配?若此事成真,倒果然是郎才女貌,堪称佳话。”

赵正说了几句,便放他们出来。

阿泽道:“世子,这赐婚的事儿只怕不假,原来是沈相爷家的小姐?那却是极好的。”

谁知赵黼冷道:“知道你也是年纪了,不如我替你求圣上,给你也选个极好的如何?”阿泽忙走开。

赵黼因赵正那几句话,怕云鬟不自在,便低低地对她道:“太子也是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如何只管盯着我?”

云鬟淡淡道:“世子的亲事,自然也是京城内的头等大事。”

赵黼察言观色:“你恼了?”

云鬟摇头不语。

一直出了太子府,顾詹士相送止步,赵黼才打马又到身旁,皱眉问:“你这是做什么,又生闷气了不成?原本跟你说了这件事已经解决,莫非不信?就不理人了?”

云鬟才回头道:“世子。”神色语气却极平静。

赵黼眨了眨眼,云鬟道:“太子府里耳目众多,世子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此刻阿泽在前头隔着数丈,云鬟停了一停,便又垂眸道:“你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赵黼细琢磨这句的意思,怦然心动。

第331章

云鬟从来寡言,也绝少曝露心迹,这无意中的一句,却叫赵黼觉出些不同寻常的滋味来。

正在心曲款动之时,却听云鬟又道:“我其实很懂太子的意思,你本就树大招风,若圣上给你选了相爷家的小姐,自是扶持的意思,太子是以关心。而我也觉着,其实沈家的女孩,对世子而言,的确是上上之选。”

这话若是先前,赵黼只怕要大怒起来,只当她是故意撇清的。

可是此刻对上她的眼神,却明白,云鬟这般说,并非负气,也绝不是撇清,是真的为他“着想”,只是这番“着想”,非他所愿罢了。

赵黼道:“我忽然记起来,太子何以为圣上不喜了。”

云鬟道:“是为什么?”

赵黼道:“我记得有一次入宫,正皇爷爷召见白樘,我在外等候,曾听了一句话。”

那日也正是个寒冬,皇帝单独召见身为刑部尚书的白樘,两人说了有一个时辰。

因皇帝的身子日渐虚弱,赵黼已经许久不曾听赵世那样愤怒地高声了,就算站在殿外,仍能听得极为清楚。

皇帝怒吼道:“细作都已经潜伏到他身边儿了,难得他仍高枕无忧,这大舜莫非要改姓萧了不成!”

赵黼只听了这一句,又过了一刻钟,白樘才自退出,却仍是面沉似水,不露行迹。

云鬟闻听,心中惊疑:“难道……太子府里有辽人的细作?”

赵黼道:“这个并不稀罕,先前那辽女不还差点儿潜到兵部么?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指的是谁,必然不是个等闲之辈,不然皇爷爷不会那样动怒。”

云鬟想到先前那个符印子,一阵心惊肉跳:“既然此事是侍郎查明的,很该把此刻太子府内的种种也向侍郎禀明,只怕有助于尽快侦破。”

赵黼“嗯”了声,道:“其实我告诉你此事,并不是为了破案。”

此刻来至闹市区,前方阿泽早飞马先一步而去。

赵黼见人来人往,不是说话之处,便停了口。

云鬟虽不解此话,见他不言语,便也罢了。

如此过了闹市,赵黼才说道:“对了,小白回来了,你可知道?”

云鬟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那日他回来,我路上正好遇见。”

赵黼道:“我已经跟他说好了,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呢。你说定在哪一日好?”

云鬟道:“如何让我来说,自是你们的事。”

赵黼笑道:“难道不请你?正好趁此机会乐一乐,我都想好了,季陶然,还有崔承……还有……”

正说到这里,就见迎面一个人来到,唤道:“世子。”

又看向云鬟道:“谢推府,向来可好?”身着武官服色,精干而不失英武,竟正是张振。

赵黼见他骑马,便哼道:“你的伤已经好了?”

张振面不改色道:“早已经好了,世子也好了?”

赵黼笑骂:“滚你的。”

张振笑笑,又问云鬟道:“谢推府去哪里来?”

云鬟道:“才去过太子府有些公干。”

张振道:“原来如此,怪道昨日我去府上拜会,竟说不在家里。”

云鬟微觉意外,问道:“张都司寻我?可是有事?”

张振含笑打量,道:“并没有,只是想去拜会而已。”

赵黼在旁听到这里,便道:“这可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张振道:“世子好似很有经验。”

赵黼觑着眼睛瞪了他一会儿,便对云鬟道:“你不是说着急回刑部么?还不走?”

云鬟忙跟张振告辞,只说改日再会。

赵黼见她欲去,故意又道:“先前同你说的那话,却不能请此人。”

不提赵黼跟张振背地说话,只说云鬟回到刑部,入内相见白樘。

白樘正在看什么东西,头也不抬问道:“你如何迟了回来?”

云鬟道:“因路上遇上张都司,略耽搁了。”

白樘方扫了她一眼,道:“听闻晏王世子也跟你们同行,他如何不见?”

云鬟道:“世子先前跟张都司去了。”

白樘当即沉默。

云鬟隐隐觉着气氛有些不同。想了想,便对白樘道:“先前阿泽可将太子府种种同侍郎禀明了么?”

白樘才又淡淡开口:“你可知……你才是此案的负责推官,只因你迟了,才由他来禀明。”

云鬟回味过来,忙躬身道:“下官知错了。”

又是一阵难熬的寂静,白樘道:“你且把经过详细说上一遍。”

当即,云鬟便把所见所闻,统跟白樘说罢。心里却兀自惦记着赵黼那一句听来的话,盘算着该如何跟白樘透露。

耳畔听到他翻过纸张的细微声响,云鬟道:“侍郎可还记得上回……我同您说的那个印子么?”

白樘应了声:“如何?”

云鬟道:“那印子,却仿佛跟关外辽人有些干系?”

白樘放下手中卷册,抬眸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不知怎地,他无喜无怒的一把声,却叫云鬟心里不安,仿佛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错一样,可毕竟已经说出了口,便道:“我、我曾翻阅一些书库记载,比如一本《番辽论记》里头,便记载各色辽人的行事习俗,里头曾有一页,仿佛便描绘的是这样印记。”

白樘道:“你确信?”

云鬟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