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在马上,眼神微冷,对白樘跟静王道:“不必为难,我如今去见一个人,见过了后,便自去刑部报到。”说罢一抖缰绳,飞马去了。

静王欲叫住他,哪里来得及,只道:“莫非是要回府去见太子妃么?”

白樘却早明白,便对静王道:“王爷不如且先回府罢了。是了,相爷那边儿,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王爷忖度行事。”

静王回神:“我知道了。”两人便在宫门口上,就此作别。

且说赵黼一路飞马,并不是去别处,却自然是往谢府而来。

只是来至谢府门口,却见门首竟有数名看着眼生的侍卫,见他来到,却不敢怠慢,均都躬身见礼。

赵黼翻身下马,道:“你们是谁的人?在此做什么?”

那左手一人道:“回殿下,我们是奉皇上之命在此看守。”

赵黼并未再问,只漠然往内而去。

那老门公在里头,因听见动静,正探头出来,见是赵黼来了,才面露喜色道:“殿下,您回来了?”

赵黼来不及跟他寒暄,只顾往内,正廊下遇见一名小丫头,便拦住问道:“你们主子呢?”

那丫头道:“先前看着是在书房里。”

赵黼如疾风一般,顷刻间便来至书房之外,正从窗下经过,便听得里头道:“主子你又担心什么?谁不知道皇上是最偏疼殿下的,就算真的是他杀了恒王跟世子又怎么样?他们可是反叛呢……不至于就真的追究殿下的罪责的,何况照我看,非但是不能追责,反而要奖赏,若不是殿下跟静王爷,若真给恒王爷得逞了,那可怎么说?整个京内、天底下,都要变天了。”

这正是晓晴的声音。

赵黼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听云鬟答道:“行了,不用说了。”

晓晴道:“若不让我说,主子就别总是愁眉不展的了,从今儿回来后,就没见您露过笑模样,是了,倘若真的不放心,不如就去东宫亲自探望探望?”

云鬟不答。

晓晴又道:“只不过门口上的那些人又是怎么样?真的是圣上为了咱们的安危,特意叫人来护卫的么?如今主子可不在刑部做官儿了呢,可见圣上也偏爱主子多些。”

云鬟正默然,却见门口上人影一晃,她定睛一看,立即站起身来。

晓晴因背对着门边儿,还未发现,见云鬟如此,才忙回头。

眼见赵黼来了,先是一惊,复又一喜,晓晴道:“我们主子……”本要说云鬟正担忧着,却又知道自己不好在他面前多嘴多舌,便忙低下头,悄悄地贴着门边儿退了出去。

晓晴去后,云鬟转出桌子,迎着赵黼一把握住手臂,上下看了眼:“一切可好?”

赵黼道:“好,也不好。”

云鬟紧盯着他的双眼,生怕从这双眼睛里看见她所不愿见的。

幸而,虽然此刻赵黼的眼神凝重、忧虑、愤懑……却并没有那种她最担心的。

云鬟按捺心跳,道:“昨儿是怎么回事?如何我听着风声不对?”

赵黼握着她的手,拉着她来到桌子边儿上,才摊开手掌,却见掌心里竟是一团很小的布帛,看着像是丝缎,边角不齐,像是从哪里仓促中撕扯下来的。

云鬟还未问是什么,赵黼已经将这布帛打开,待看清写得什么之时,屏息心悸,无法言语。

云鬟见他脸色有异,忙也低头看去,却见那布帛上写着一个小小地字,字迹鲜红淋漓,竟像是用血写成的,叫人毛骨悚然。

乃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字:走。

云鬟恁般冷静淡然的人,见了这个字迹,却仍觉着一股寒意自心头攀升。

虽然这字写得仓促潦草,但她仍是认出这是谁的手笔。

云鬟深吸一口气,道:“这是……太子殿下的字迹,太子殿下……莫非……”心也紧紧一缩,云鬟本想问赵庄是不是出事了,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赵庄有事,此刻赵黼也不是这个模样了。

于是忙改口道:“殿下什么时候给了你这个的?”

赵黼道:“方才。在宫内。”

云鬟的双手忍不住微微发抖,她还想再问,却又几乎不敢再问,只猛地转过身去,暗暗深深呼吸。

却听身后赵黼喃喃道:“我不懂,我不懂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似什么都变了。”

云鬟并不回身,只是紧闭双唇。

赵黼道:“就好像我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虽然人人都没有说,但是我感觉到……这一次不同。先前在宫内,父王说是他做了一件事惹怒了皇爷爷,但是……但是父亲从来谨慎仁德,又怎会犯下什么不可弥补的大错……何况若真的是父亲犯错,为何……皇爷爷竟一直针对我?”

云鬟听到这里,才转身问道:“针对……你?”

赵黼道:“不错,昨儿我在宫中拦住恒王,被不知什么人暗中射杀了他们父子,先前一直未曾露面的厉统领便及时出现,并且……说是奉了圣上的手谕,不管是谁人伤及了恒王父子性命,都要拿下。”

将昨夜的情形略说了一遍。赵黼眯起双眸道:“我有种预感,这一次是冲着我来的,如今圣上叫白樘审问此案,我……已经不知以后会如何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血字的布帛:“先前父王,偷偷地在殿上把这个给我,若不是性命攸关天大的事,他怎会隐忍不说,又怎会传这般惊人的消息?他是……让我走么?却是‘走’到哪里去?”

虽然这血字字迹鲜明,表达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但赵黼却无法相信。

“阿鬟,我不明白,”双眼泛红,赵黼盯着云鬟道:“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诡谲变化,生死立见,赵黼从未惧怕过。

可是这一回,他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仿佛踏出的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原因何在。因为这份未知,更叫人心中的不安加倍。

云鬟无法回答,虽然她隐隐知道那个答案,却正是因为知道,更加不能说出一个字。

又看了一眼赵黼手中的染血布帛,云鬟迟疑问道:“太子殿下……既然如此写了,你却是怎么想法?”

赵黼道:“难道我真的要糊里糊涂,一走了之?不!”

才说了一句,眼前忽地出现在金殿上,赵庄将这字偷偷放进自己手中的时候,他说:“黼儿,你要听话,不要让父王失望。”

赵黼睁大双眼,当时他以为赵庄是叮嘱自己不可胡闹,现在想想,难道……赵庄是想他……按照这血字所写去做?

茫然骇然中,只听云鬟道:“若,这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云鬟咬了咬唇。

先前在兰剑行宫,才见过皇帝之后,赵庄曾匆匆跟她见了一面。

云鬟才知道,恒王谋变之事,早有预兆,皇帝这一次出京,本是要试探恒王,不想恒王果然沉不住气。

但这世间,从没有所谓真正的“算无遗策”,就算连赵世……也有漏算了的时候。

这种致命的漏算,打乱了他排布的初衷,并且将接下来的行事都颠覆了。

赵庄并没有跟云鬟多说,只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黼儿好的,如今我只有一句话叮嘱你,你且暗暗地记在心里。”

见云鬟答应,赵庄低低道:“到那无可退的时候,我要你……劝黼儿离开京城……或者……”他一咬牙:“离开大舜。”

云鬟微睁双眸,这一句话对她而言自是“石破天惊”,但她却并没有问为什么。

赵庄说完之后,打量着她的脸色,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鬟只道:“先前圣上召见,问我对皇太孙殿下是如何看法,我回的,是‘忠勇无双’四个字。”

赵庄怔忪,继而道:“忠勇无双……哈,忠勇无双,你知我知,可是他未必会相信。”

云鬟不语,赵庄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却不等云鬟回答,赵庄又道:“罢了,不用说。”他转头四看,此处虽空荡无人,可赵庄心中仍是掂掇不安。

山风凛冽,两人彼此相对,赵庄道:“你既然知了,却仍对他如此,处处为他着想,可见你的真心无人能比。好孩子,有你陪着黼儿,是他的福气。”

此刻看着赵庄的血字,想到他叮嘱的话,却明白此刻贸然提出叫赵黼遵从,赵黼是万难听从的。

果然赵黼道:“我不会这般不明不白地退缩,到底要怎么、我统统领受就是了,何况若真是我的错儿,如今父王人在宫中,我难道要舍弃他不顾?且还有母妃。”

云鬟道:“未必、就会涉及太子……”一句话说出,忙又止住。

赵黼蹙眉道:“你说什么?”

云鬟低头:“我只是说,毕竟是太子殿下,圣上怎会对他不利?”

赵黼凝眸看了她片刻,说道:“我忽然想起以前废太子在京的时候,李氏那一件事了……”

云鬟心头一颤:“怎么竟说起这个来?”

赵黼道:“我也不明白。只是忽然就想起来了。”

像是梦魇一般,当时赵正逼迫皇太孙亲手杀妻杀子的那一幕,在赵黼心中挥之不去。

当初被迫亲眼目睹这场的时候,他心中那股难过之感就甚是强烈,因此还对赵世发了脾气,可时隔多日,如今想起来,仍旧遍体生寒,丝毫未曾淡忘。

云鬟见他怔怔然,便道:“六爷,别去想了。”

赵黼回过神来,忽地握紧云鬟的手:“阿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在局中,可你……却从来是个最心明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65章

被赵黼目光注视,云鬟的心无法自控地跳乱。

那种巨大的怦怦响动,甚至让她怀疑,赵黼也会听见她这般张皇的心跳声。

但是她无法回答,只是紧闭双唇,微睁双眸跟他对视。

当因杜云鹤之死,被白樘季陶然设计,那天她去“拜访”赵庄后……在马车上不期然间想起那种种细节,不可说之处,整个人几乎崩溃。

那时候她兀自可以强压着那份呼之欲出厉声尖叫的“猜测”,理智地劝压着自个儿——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妄想跟荒谬揣测。

但是事情一步一步到达如今这步田地,就仿佛是她在亲眼目睹那可怕的揣测、终于一点一点成真了般。

云鬟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敏锐”。

可就如同赵庄曾叮嘱过的:“你该明白,绝对不能给黼儿知道。”

赵庄甚至……宁肯让赵黼远遁,就算离开大舜,他也不想让赵黼知道背后的真相。

两世为人,经历过多少的无法承受,生死关头。

甚至可以打开心结,重新面对和接受赵黼。

但是这件事上,云鬟却仍旧无法面对。

而对赵黼来说,他从来深信云鬟的“能人所不能”,她又从事刑狱这许多年,侦理过多少难缠的案子,抽丝剥茧,寻幽察微,不在话下。

或许他所不能、不明的,她会知情。

如今他就宛若身在迷雾,急欲要抓住一盏明光。

但是这会儿盯着云鬟,却见她双眸明澈,就这般怔怔然跟自己相对,口中没有一言,然而眼中的泪却一点点地盈积了起来。

赵黼咽了口唾沫。

他松开云鬟的手,转而将她拥入怀中。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赵黼便只轻轻地抚过她的肩头,抚过她的背:“不怕……没事,这世上,还没有能难倒六爷的事儿呢。”

他是安抚云鬟,却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云鬟的泪沁落在他的胸前衣襟上,赵黼又道:“我不问了,阿鬟不用怕,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等过了这个坎儿,咱们便成亲……你说好不好?”

云鬟深吸一口气,泪滴跟着语声交缠:“好。”

赵黼笑笑,正要去亲一亲,却听得外间脚步声响,旋即有人轻轻咳嗽。

赵黼回头看时,却见门口竟来了两人,一个是白清辉,另一个却是季陶然。

清辉一语不发,季陶然却叹了声,对清辉道:“你我都急得什么似的……人家却无事人一般,哼。”

云鬟忙转身拭泪,赵黼道:“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两个这才进来落座,季陶然去看云鬟,也不回答。

清辉道:“听说昨儿的事扑朔迷离,还叫刑部负责查理?明明是正经地镇压谋变,怎么反而生事似的?我们本想来跟她商议,正好赶上殿下也在。”

季陶然却悄悄问云鬟:“怎么哭的这样?”

云鬟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赵黼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天里,倒像是我无意中戳了马蜂窝似的。”

清辉道:“那么,恒王跟世子两个,到底是不是殿下所杀?”

赵黼道:“我的脾气你们难道不清楚?若真的是我所杀,何必要否认。”

清辉道:“连殿下也不知是谁人动的手?”

赵黼却不回答,只又慢慢地瞥了云鬟跟季陶然一眼。

季陶然察觉,却会错了意思,因道:“恒王跟世子的尸首我查过了,是被人用一种罕见的暗器所杀,凶器我取了出来,如今还在刑部呢。”

赵黼缓声问道:“暗器是……飞刀么?”

云鬟听在耳中,心中一动,变了脸色。

季陶然摇头道:“并不是,像是袖箭,只是之前从未见过。”

清辉在旁问道:“怎么殿下仿佛知道些什么?”

赵黼道:“那种发射暗器的手法,我总觉着有些似曾相识。”

季陶然精神一振:“是么?在哪里见过?”

赵黼跟云鬟目光一碰,却看向清辉道:“这个问题,兴许该问白尚书。”

清辉眼神微锐,季陶然疑惑:“这是何意,莫非尚书会知道?”

赵黼并不回答,起身道:“不跟你们闲话了,我还要去刑部呢。只怕尚书大人等不及,却派人来拿我可如何是好?”

他拂了拂衣裳,又对云鬟一笑道:“我去了。且放心,只记得我方才的话。”

云鬟见他要去,心中竟有不舍之意,眼睁睁看着他。

赵黼本走开两步,回头见她仍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心中竟极软。

他猛然转身,大步走回来,抬手在她颈间一握,不由分说在唇上亲了下去。

季陶然跟白清辉猝不及防,都看了个仔仔细细,连转开目光都来不及。

半晌,赵黼才松开云鬟,温声道:“这样好多了。”

一笑转身。

季陶然呆若木鸡,见他要出门,才忙道:“六爷等等。”

起身同赵黼一块儿出门。

两人结伴同去后,清辉回过神来。

因是非常时刻,倒也顾不得别的。清辉思忖着问道:“殿下方才……那句是什么意思?”

他问的,自然是赵黼所说暗器要问白樘的那句。

云鬟道:“那杀人的暗器真的是袖箭?不是飞刀?”

清辉见他两个都执着于“飞刀”,当然不解其意,便道:“陶然亲口所说,自不会有假。”

因又见云鬟的眼角泛红,清辉道:“我总觉着这一次事有蹊跷,按理说平定谋乱,该是大功一件,如何无功反而有过似的?”

云鬟道:“有人要借机对付六爷。”

清辉道:“是谁?”

云鬟双眸闭了闭,方轻声说道:“我猜的不错的话,就是当今的……圣上。”

且说赵黼本要去刑部,走到半路,忽然想到蒋勋之事,且不知他如今怎样,人在何处。

赵黼略一思量,便对季陶然道:“你同小白一块儿来,可知道蒋勋昨日回京了?”

季陶然道:“是,昨儿那一场闹的,如今蒋勋人在白府呢。”

赵黼诧异:“怎么去了白府?”

原来昨儿蒋勋伤重,只不过宫内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次日一早儿撑着出宫。

张振因昨儿不见了蒋勋,正悬心,得知消息便忙赶来,谁知蒋勋挣扎着,竟不肯回去。

正白清辉也听了端倪,不知究竟,匆匆来见,当即便将蒋勋接到白府近便照料。

季陶然道:“且放心,虽然伤重,不过四五个太医围着,在白府里也照顾的无微不至,情形还算镇定,只是蒋勋却不放心你,听清辉说,昏迷里还不停地叫六爷呢。”

赵黼心中微暖:“这小子倒是有心。”

赵黼本想去探望,不过如今听闻蒋勋人在白府,情形且又稳住了,便也作罢。

两人来至刑部,季陶然陪着去见白樘,正走间,却见巽风同离火两人自前而来,赵黼一见,眼神微沉。

巽风离火两人行礼,赵黼打量着,忽地问道:“巽风是几时回京的?”

巽风没料到他会问这话,便道:“昨日。”

赵黼挑眉:“不知是为何事?”

巽风道:“是四爷有命,请恕我不能告知殿下。”

赵黼道:“是尚书派遣你回来的?”

巽风道:“正是。”又行了个礼,自同离火去了。

赵黼凝视他背影,心事重重回身。

两人进了房中,白樘起身相见。赵黼问道:“方才遇见巽风,说昨儿尚书派了他回来,不知所为何事?”

白樘道:“殿下如何问这个?”

赵黼回头看季陶然道:“那杀死恒王跟赵涛的暗器还在么?”

季陶然道:“可要过目?我叫人去取来。”

赵黼道:“不必。”只看着白樘道:“尚书可过目了?”

白樘道:“看过了。”

赵黼道:“尚书可认得?”

白樘道:“从未见过。”

赵黼不由冷笑了声。白樘见神色不对,问道:“世子笑什么?”

赵黼道:“那暗器我虽然并没见过,可是那发暗器的手法,我是见过的。”

季陶然想到他方才在谢府所说,当下屏息静听。

白樘道:“哦,殿下在哪里见过?可知是何人出手?”

赵黼摸了摸下颌,道:“若我说,是尚书的身边儿人,不知尚书可信这话?”

与此同时。

巽风同离火出了刑部后,正策马而行,才拐过刑部这一条街,忽然前方也来了一匹马。

巽风一眼看见来者何人,顿时勒住马儿。

原来这来者竟是云鬟,此刻也挽着缰绳,马上死死地盯着巽风。

巽风本要招呼,忽地见云鬟神色不对,便对离火道:“你且先去。”

离火听了,便打马先去一步。巽风问云鬟道:“怎么了?”

云鬟瞪了他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扬手扔了过去。

巽风皱眉,抬手利落接在手中,低头看了眼道:“这个是……做什么?”

却见手中握着的,是一枚几乎被劈做两片的铜鱼符,看着似有几分眼熟。

云鬟道:“你不记得了?”

巽风又看了片刻,说道:“这个是季行验曾有之物。怎么?”

云鬟道:“上回在街头,是殿下将此物当作暗器扔给巽风,巽风给挡下了,可还记得?”

巽风一笑:“是了,是有此事,又如何?”

云鬟道:“上面的这道痕,从何而来?”

当初为了查杜云鹤身死之案子,云鬟季陶然赵黼三人同行,不期跟巽风相遇,不知怎地,赵黼忽然摘了季陶然的鱼符扔了出去,当时他还没头没脑地问了云鬟一句——“你看见了?”

云鬟当时并未留意,只是这一幕毕竟也记住了。

事后,因见季陶然仍戴着那鱼符,云鬟本能地觉着不祥,有一次便跟季陶然要了过来,自扔在抽屉里。

先前在谢府,赵黼说起昨夜发暗器杀死了恒王跟世子的神秘人之时,神色有些古怪。

赵黼虽未明说,云鬟心中忖度,思来想去,终于给她搜到了街头这一幕。

赵黼出手如电,巽风自也如疾风般,赵黼扔铜鱼,巽风挡开,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算是武功高强之辈,几乎也看不清。

可云鬟若细心回思起来,自然不会错过……

当赵黼扔出铜鱼,巽风挥手一挡——而在巽风的手中,有一道很淡的白芒,一闪而过。

云鬟仔细再看,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她最熟悉的一种凶器。

曾经前世夺走了季陶然性命的那一柄柳叶般的刀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