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是自愿的。”

于是“啪啪”两声,他在我们墨红色的证件上盖了两个章。

我正摸着结婚证上的烫金的字,季泽清就夺过去,塞给我一张准考证。

“明天考试。”

“知道啦。我会去的。”

“考完再——再还你结婚证。”季泽清说道,“结婚开——开心吗?”

我点头:“开——心!”

“那明——明天好好考,不——不然离——离婚。”他说道。

我想了想,说道:“嗯,我不会离婚的,我一定好好考。”

我想我那时的脑子肯定不太正常。杜文诺曾经说我是个怪胎,所以适合做文人。如果她知道这个事情,就知道我真有文人的样子,因为我在处理我终身大事时,简直是在游戏人生。

我的神经病症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高考这两天,我,一个新婚妻子,在试卷上握笔疾书,无比认真,无比冷静,竟只为了一个念头,我不能让季泽清和我离婚。

高考完毕后,我回到宿舍,看见我的桌上放着我的结婚证。结婚证下压着一张便条,写着一段话:“纪晴冉,我的妻:我们后会有期。”落款是“季泽清,你的夫君。”

我收起这张便条,毫无波澜地回到了C城。不久之后,我收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

当我捏着那张录取通知书时,我的思想终于回到了正轨。大脑里好像有铲土机一般,轰隆轰隆地响着,将我的记忆粗暴地挖起。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些荒唐的片段。我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好哆嗦着找黄城背回来的大包。自从回到C城后,我再也没打开过。现在我把包里所有的物件都倒出来。一个个码开,没有找到我印象中的东西后,我拍了拍胸口,还好,是一场梦。

我提起大包,打算把散乱在一地的东西装回去,突然一个红红的方方的证件滑了出来。我咬着牙,打开看,上面的名字触目惊心:“纪晴冉”“季泽清”。

我大脑一片空白,连忙开始打季泽清的电话。关机。给黄城高中打电话,打听季泽清的家庭资料。不详。上网搜索结婚证上的身份证号。未知。

我揪着那张便条,看上面“我的妻”“你的夫君”,喷了一嘴的血。

于是,我不停地等待季泽清,可季泽清突然在这世界上消失了。而我却拿着一本烫人的结婚证,不知去那里找他,更惶惶于这段莫名的婚姻曝光。如是在人生逆旅的途中,说好的公交车迟迟未来,我从耐心等待到仓皇失措到憋屈抓狂最后到仇恨滔天。

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季泽清,然后离婚!离婚!离婚!

如今老天开眼,峰回路转,我终于碰见了季泽清。现在他摇身一变,从原来善解人意、淡雅如风的美少年突然成为了尖嘴利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丫要么在美国吃汉堡吃成基因突变了,要么是被灵魂附体穿越重生了。基于这两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能说,四年前丫就是这副德行!丫以前在我前面装大尾巴狼!

想到这里,我反而释然了。本来我的仇恨多是岁月蹉跎出来的,不管怎么说,逼婚的罪魁祸首是我。可现在季泽清这副油头滑面的嘴脸,我一下子在道德制高点上找回了平衡。三年半前,怎么是我逼婚呢?我明明是被骗婚的!

第17章

在紫莱影院的IMAX厅里,我们一行四人戴着3D眼镜看电影。杜文诺不时地和季泽清分享电影心得,大抵都是“这个特效做得不错”“这个情节设计得有意思”之类让人除了点头,不能产生任何互动的感叹。

我偷偷看了眼季泽清。他侧着头听杜文诺的点评,季泽研又在旁边说了一句什么,季泽清微微一笑,轻声回应了一句,跟之前在黄城高中对待排队问问题的女同学没有区别。

大概注意到了有人看他,他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了看,嘴巴轻轻扯动,也跟当初第一次和我打招呼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剧情再精彩都没有我现在的人生精彩。我和我的小姑子正在为我的丈夫和我的朋友牵线搭桥,这句话已经足够让人凌乱了,实在无须沉浸在别人虚构的情节里。我不停思索着和季泽清离婚的办法。凭着我在心理咨询室分析案例的思路,我列出好几个关键疑点:

一,季泽清为什么会消失三年多呢?为了让他能找到我,我申请沿用了原来的手机号码。他要是真心找我,哪怕知道我摔了手机,也会存侥幸心理再给我打个电话。何况,我在黄城高中里留下了详尽的联系方式,只要找我,一定是能找到的。

二,季泽清之前的结巴是真的吗?要说装的,那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结巴上了。而且我又不是恋结巴癖,实在是没有必要跟我一路结巴下去。可要说独独对我一人结巴,是不是不太符合医学常识?当时我怎么会对这点这么坚信不疑呢?

三,他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喜欢我?不可能。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要死要活的当天,就和这个女人结婚的?再说,要喜欢我,那结了婚干嘛消失呢?赶紧追我才是啊。那他图什么呢?难道真是为了我考大学?那季泽清也太崇高了。可我考也考完了,他不得风风火火地追着我离婚啊?结合第一点,找我可是易如反掌的事。

四,他为什么不和我离婚???

我沉思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逻辑清晰、结构完整的推论来。这真是件棘手的案例,偏偏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现在我既要隐婚,又要离婚,哪件都不轻松。何况身边还有杜文诺这样热情的朋友拼命往季泽清身上靠。什么时候她把我卖了,还帮人数钞票都说不定呢。

我叹了口气。

我正一筹莫展地想对策,厅里的灯就亮起了。没想到两个小时四十分钟的电影这么快就结束了。我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忘了手里还抱着一书包书。这下可好,书又散了一地。台阶式的座位本身就密,书掉到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我连忙蹲下去捡,旁边陌生座位的人着急走,也没看清脚底的状况,高跟鞋的鞋钉一脚踩在我手上。“嗷”地一声,我跟阿土似的疼得差点翻起滚来。

鞋的主人不停道歉,我也没法回嘴,只好龇牙咧嘴地抱着手,说道:“没——没关系。嘶——没关系。”

季泽清挤了进来,拉过我的手,看了看,说道:“笨死你算了。”

想当初我头破血流的时候,季泽清跟二十四孝老公似的鞍前马后;四年一过,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慌忙的撤回手。杜文诺又拉起来看:“我靠,都肿成这样了,你还说没关系,傻不傻啊?”她抓着我的手跟陌生女人嚷道:“你丫眼睛是长头顶上的啊?对不起有个屁用,有本事你把手搁地上,让我踩踩试试!”

我虽然对杜文诺两肋插刀的架势很感动,可人家毕竟也不是故意的,我拉了她一把道:“算了算了,没多大点事儿。”

季泽清看着我的手,皱着眉说道:“先去医院吧。”

我也觉得是,于是蹲□子,打算把书捡完就走。

又听背后有另外男人的声音响起:“怎么了?我上个洗手间,一回来就遇上碰瓷儿的啦?”

狭窄的过道上都是长腿。我差点站不起来看热闹。

杜文诺本来打算作罢,一听有人说这么难听的话,道:“你丫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碰瓷儿的了?”

男音又道:“长在头顶上那只眼睛看见的,怎么了?”

我觉得再吵下去,性情中人杜文诺就得动手了。我今晚上是来帮她扮淑女的,不是给她搭台展现彪悍的一面的。我刚想站起来,就感到有了拉了我的胳膊。我顺着胳膊上的手看过去,季泽清正烦躁地看我。

“先去医院。”他说道。

我挤开围观的人群,难怪刚才男音这么耳熟,这不是心理咨询室的负责人王奎么?

我连忙说道:“王奎,文诺,别吵啦,都是自己人哈。”

王奎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在这儿啊?今晚咨询室不是你值班吗?”

我心里想,值个屁班,今儿大冷天的,谁出来跟咱唠嗑啊,嘴上却说:“我和别人换班了。”

杜文诺把我的手拉过去,展示在王奎面前说道:“什么自己人?自己人还把人扎这样啊?!”

季泽清又拉过我的手,跟他俩说道:“我先送她去医院。”

今天我的手可真吃香,我甩开他说道:“有病啊,两头都是我朋友,我怎么一走了之。”

我刚想劝,王奎忽然转过脸跟陌生女人说道:“你踩的?”

陌生女人点头:“嗯,不是故意的。”

王奎立马说道:“你眼睛长哪儿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别穿高跟鞋,别着自个儿脚不说,踩着别人怎么办?你看,把我朋友踩着了吧。晴冉啊,对不住啊,这是我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回去再削她。”

我看了眼旁边穿得艳红的女郎,只要是美女,都算王奎的妹妹。

我摆摆手道:“行了,你妹就你妹吧。我去医院了。”

王奎转头对他妹道:“我先送晴冉去医院。你先走吧。”

我连忙说:“别了别了。又不是什么大伤。”

王奎坚持道:“那必须去的,我妹踩的嘛。”

我这一只手,实在不牢这么多人送我去医院。我只好跟季泽清说道:“那这样吧,你们帮我送文诺回学校。王奎陪我去医院。”

杜文诺立马说道:“不行,我也陪你去。”

季泽清看了看我的手,冷冷地道:“索性大家都去吧。你的手再肿下去,今后就别再用了。”

季泽清的车刚好装得下我们五人。我举着一只残手,还要防止左边的文诺和右边的王奎吵架,很是辛苦。而王奎不怕场面更乱,坐在车里也不安生,跟季泽清说道:“你是晴冉的朋友?在哪儿高就啊?”

季泽清把车开得飞快,但还是分出精力来回答:“季氏娱乐文化集团。”

王奎一听,精神气儿又高了:“季氏集团?那不错啊,咱国家文化行业重点单位呢。兄弟怎么称呼?”

“季泽清。”

“哦,季兄,你认识你们集团市场部的人么?帮我们引荐引荐呗。”

我用那只不受伤的手拉了拉王奎的衣角。王奎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们对资助学校公益机构有没有兴趣啊?比如心理咨询室啊之类的。像咱C大的心理咨询室,和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咨询机构为兄弟互助机构。整个咨询室的运营团队都是心理硕士以上的在校生。这在国内外也是绝无仅有的。一年接待的咨询单垒起来能绕地球一圈。”

杜文诺在旁边哼了一声。我也很想跟着哼一下,就怕王奎揍我。“绕地球一圈”?恐怕是地球仪吧,还得是迷你型的。

季泽清说道:“C大学生的心理问题这么大呢?”

王奎也觉得牛皮快吹破了天,说道:“哦,咱这心理咨询室不光接待咱校内的,兄弟学校,乃至社会团体都可以进行咨询。我们创办这个机构的最初目的,其实就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前半句的任务咱就交给祖国的房地产商了,后半句‘俱欢颜’就是我们职责的灵魂。我们的目标是,愁眉不展地进来,喜笑颜开地出去。”

杜文诺终于忍不住讽刺道:“咱学校今年已经有一个博士跳楼轻生,一个博士后自残了,咱学校自杀率的名额就指着心理咨询室了。你们任重道远呀。”

王奎偷偷问我:“真是你朋友啊?白瞎长这么漂亮了。”

“说什么呢!”杜文诺快要扑过来。

我举着残手,道:“别吵了,别吵了。”

季泽清在前面说道:“你刚才说值班,纪晴冉是你们咨询室的?”

王奎本来还和杜文诺吵着架,一听这个,立刻说道:“是啊,她算是我们元老级的人物了。”

“她都心理学硕士了?”

王奎吹的牛皮终于被戳破了,他挠了挠头,说道:“晴冉她比较特殊。真的,不信晴冉你说,当初你是不是一入学,就誓要加入咱咨询室了?大有不做咨询师就不算C大人的气派。那时我们都运营不下去了,她说她自己贴钱都要做,啧啧,那一腔热情!”

我闭嘴不搭理。

杜文诺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懂个屁!咱冉冉那是对咨询室有感情寄托,不然谁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还给你值班?每次没人顶的时候,就给冉冉打电话,一有个极端天气就找她。那某某某创立它的时候可没想到你们运营成这个乱摊子,要不是看在冉冉的份上,哪儿来的加州互助组织?最后还不是拿着冉冉的名字去要过来的名誉?”

我终于受不了了:“文诺!别说了!”

杜文诺“切”了一声,就转向窗外。我转头对王奎说道:“文诺她就是说话毒了点,没什么坏心眼儿的。咨询室是所有人的心血,尤其是你,王奎,要不是你,这个组织肯定没法坚持下去。”

王奎刚想说什么,我拉着他的手,偷偷眨了眨眼。

王奎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晴冉,大家都不容易。文诺啊,你说得对,是我没用。那时小柏交给我的时候,他怎么会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坐在副驾驶一直一言不发,转着脖子看得颇入戏的季泽研说道:“哥,公司不是有慈善基金的么?你让他们谈谈呗。”

季泽清踩了下刹车,说道:“王奎,我刚进公司,没来得及印名片。你先把联系方式给我吧。我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然后他看着我说:“下车。”

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大拇指错位,软组织挫伤,需要石膏固定。

我咂舌:“石膏?有那么严重吗?”

医生扶了下眼睛道:“小姑娘,你的痛觉神经真不发达。你这个伤很严重,来得再晚点,手就废掉了。”

我想到刚才在影院里季泽清拉着胳膊警告我的话,不由怀疑他在哈佛是不是学的解剖。

季泽清手上挂着石膏的样子历历在目,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打石膏了,什么时候轮到他撞破头啊。我不由恶毒地想。

从医院回来后,杜文诺挫败地躺在床上。过了会儿,她恹恹地起来,跟我说道:“冉冉,对不起啊,把你拉出去,还让你受伤了。”

“干嘛这么客气?”我说道,“又不是你踩伤我的。”

“对,就怪那个臭王奎。你们那咨询室快倒闭了,他还跑去看电影,他算哪门子负责人?”

我笑道:“人家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啦?再说,运营一个机构不是那么容易的。连我这种只做咨询师的人,也经常疲累烦腻,偷个懒也很正常。”

“唉,冯佳柏要是看见咨询室开成这样,不得气死。”

我低着头慢慢地说道:“他不是看不见么。眼不见心不烦的,多好。”

杜文诺说道:“你还想着他回来呢?”

“说什么呢?没这回事儿。我只是想起了几年前的一段生活,忽然觉得自己变化也挺大的。我在心理咨询室治疗别人,其实也在治疗我自己。以前我跟林黛玉似的,跟冯佳柏稍有关系,都觉得要死要活,好像没了他,地球都不转了。所以冯佳柏在国内的时候,我谁也看不到,什么朋友也没有。现在我有了咨询室的一帮兄弟,还有了你。我今天居然能跟王奎唱双簧。王奎说起“小柏”这个称呼的时候,我都有些想笑。”

“你唱双簧,不就是为了咨询室?为了咨询室,不就是为了冯佳柏吗?”

“刚开始的时候是,后来渐渐也不是了。要真全部为了他,我怎么会偷懒、懈怠呢?对它有抱怨是真,可不忍心看它关门大吉也是真的。我是把它当成生活的一部分了。你看你天天骂社会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也没影响你是爱国女青年继续在这个社会生活着吗?”

杜文诺叹气:“你这个样子,真像垂暮老妇坐在壁炉前的躺椅上,跟孙女回忆青春年少。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好不好?你才24岁,正当青年的未婚少女呢!”

说到“未婚”少女,我忽然想起季泽清,便问道:“你今天跟你的白马王子见面,觉得怎么样啊?”

一说到这个,杜文诺叹气声更大了:“唉,我今天说脏话跟连珠炮似的,他肯定看不上我。”

我笑:“你还知道啊,我是真拦不住你。装淑女多容易,闭上嘴不就行了?到你这里怎么这么难!”

杜文诺一头栽回床上,不说话了。

我说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是其次,关键是你怎么想人家啊。今天见着面了,你有什么评价?”

杜文诺坐起来,白着眼说道:“完美得人神共愤,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Over。”

“什么over?”

“他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当然也是我的啦。不过他肯定看不上我,我这么粗暴……”

我说道:“也不一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人家受虐体质,就喜欢你这种口无遮拦的女王呢?万一人家觉得你这种性格算质朴天然呢?再万一他是小说里那种天然腹黑,看见你这种小白一见倾心了呢。”

杜文诺笑道:“你是艾香公主的抄袭小说看多了吧?他哪是天然腹黑啊?他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谦谦君子你个头啊!

我说道:“反正我看他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类型。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哎呀,那我袒胸露乳地等他把我吃掉!”

“……”

第18章

第二天,我是被杜文诺连声“靠靠靠”惊醒的。还没等我坐起来,杜文诺就咬牙切齿地问:“冉冉,你醒了吧?我大早上刷微博,刷到一条超级贱的。你看看艾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是怎么写的啊。‘这几日一直在闭关写文,久不上微博。今日打开后,看见一堆私信和转发,才知因为粉丝们的大爱,不甚连累到两位无辜读者。我诚心替她们道歉。为表达诚意,我想邀请两位参加《跪着爱》的首映,并愿赠送两张映后酒会的门票。请私信我,我好告知接头暗号。多谢。’怎么样,冉冉,屌不屌?下面一群粉丝哭天抢地说丫宽宏大量啊,以德报怨啊,虚怀若谷啊。虚怀若谷个屁!我祝你的胸永远像山谷!”

我揉了揉眼睛,问:“《跪着爱》什么时候拍成电影了?”

杜文诺吼道:“冉冉,你注意重点,丫给咱下战书啦!想约咱单挑呢!”

我捂着耳朵道:“单挑什么?我们去了是被群挑,好不好?万一被粉丝泼硫酸怎么办?”

杜文诺说道:“那我们就做缩头乌龟?”

“人家就是在微博上想表现得自己有高尚的情操而已。小说抄多了,自己也代入成玛丽苏了。你就让她继续做她的完美女主吧。别理她。要跟她一般见识,你也变成神经病。”

杜文诺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我边上,说道:“冉冉,你也太四平八稳了!这种事你怎么忍下来的啊?你看人家抄你的书,拍了电影,现在还有这么多脑残粉丝,赚了钱也赚了名声。你想想,这些东西本来是属于你的啊。人家坐享其成,你甘心吗?”

“难道去看首映会就能泄愤了?”我白了一眼,说道,“咱小老百姓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杜文诺突然说道:“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是骗我的。其实从来没有什么随笔小说,是不是?”

我愣住了,心里有些发凉,没好气地说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去。”

杜文诺说道:“你不去,我去!我这就私信她。我单刀赴会,你继续做你的千年王八!”

说完,杜文诺就摔门出去了。

我看着宿舍门因为惯性,晃来晃去,心里也不是滋味。朋友能为我抱打不平,我当然感动。可就是因为如此单纯的朋友,我更不愿将当初自己龌龊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那本随笔是我青春期激荡心绪的描写。谁愿意把意淫自己的东西给熟人看呢?也许,现在有很多写手能将H文大写特写,那是因为别人知道这是虚拟作品。可谁敢承认,那是本人亲历的?我不是木子美,没有这个勇气。

这世上本没有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再好的朋友,也有不能说的事。

因为一只手受伤的关系,我穿衣服穿得特别慢,穿好了之后,我规规矩矩地看邮箱,张教授给了很多针对论文的修改意见,又开了一列书单。本科毕业论文已经修了五遍了,再修我都要成仙了。但没办法,张教授是我将来研究生的导师,我不敢敷衍。

我慢悠悠地往图书馆走去。路上手机响,我单手拿着一书包等着还的书,好不容易夹住手机,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刚想按接听,手机啪地掉到地上,就关机了,任我再怎么按也开不了机。得,这手机也陪了我四年,手机号码还是黄城的,正好趁这次,全换了吧。

在图书馆耽搁的时间有些长。我又跟愚公移山似的,拎着一书包的书往回走。走到半路才想起手机还没买呢,又转头朝学校外的电子商城走去。

马路边上走了一会儿,一辆车“吱”地停在我前方。我瞅了瞅,往前又走了几步,就看见季泽清从车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