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锦也知道,叹了一口气:“我果然做不成大家闺秀。”说着,又去哄了哄儿子,烦恼了一句,“轲华那只混蛋,儿子都快两个月了,名字都还没有一个,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爹的。”弄到现在,也只是小猕猴,小肥熊的这样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家人是特意起个贱贱的小名,好养活呢。

顾尚锦抱怨着唠叨着,过了没两日,她突然被赵王喊了去。这位以妻管严出名的王爷给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一封信,信里面只有一句话。

遇袭,君损。

最新更新

只是那一个瞬间,顾尚锦差点就晕了过去。

不过,她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她也预想过轲华会遇到一些阻碍,可是这阻碍也太大了些,居然把堂堂苍蒙大君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一旁的顾尚谕还生怕她不相信,只说:“是舅舅那边传来的消息,舅舅已经离开了苍蒙,那边的暗桩还在。我们这边已经派人前去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顾尚锦跌坐在盘龙椅子上,额头深深的埋入手掌心,半响都没有说一句话。

赵王坐在高处,看着女儿麻木的痛苦,心里也相当不是滋味。

“姐姐……”平时伶牙俐齿的顾尚谕也吃穷了。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皇族中的人,就算遇到天塌了,那也不能惊慌失措乱了自己的阵脚。所以,在最初看到消息的时候,赵王与顾尚谕除了震惊之外却是没有想过要隐瞒顾尚锦。

他们直接告诉了她这个真相,这个残酷的真相。

顾尚锦捂着眼:“我要去找他。”

顾尚谕抬头看了自己的父王一眼,赵王沉默着点了点头:“孩子留在府里,这个时候,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顾尚锦虽然苦痛,不过她还保有理智,闷不吭声的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

书房里一时之间安静地落针可闻,没一会儿,护卫又禀报,王妃来了。

赵王妃一脸心疼的拥住了自己的女儿,顾尚锦伏在母亲的怀抱,紧紧的揪住了她的衣襟,一炷香过去,顾尚谕才听到了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太微弱,才明白已经是伤到了极处,连大声哭喊的力气都没了。

“原本安在苍蒙的五千虎豹骑都被舅舅给分派了出去,舅舅人也已经离开了,这次回苍蒙,你直接从兵营里重新再调五千骑,保你安全。”顾尚谕已经开始安排琐事,这时候,赵王世子的应变能力已经初显,他一边说一边签发公文,给顾尚锦调派人手。赵王在一旁,默认了自己儿子的举动。

赵王单手按在顾尚锦的肩膀上:“锦儿,回去苍蒙直接让吴越跟在你的身边,有什么吩咐直接让他去办。就算你要把苍蒙毁了,也没有关系。”

顾尚锦的头深深的埋在了赵王妃的怀抱,她似乎点了头又似乎摇了摇头。

大雁朝自然有间谍安排在了草原各个部落,赵王也额外有一批人手在。之前苍蒙一直没有出过大事,那些人手也分散在了各处,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一次,赵王也不准备怜惜人才了,全权交到了顾尚锦的手上。

赵王一点都不担心苍蒙的命运,在大雁看来,苍蒙的命运早已经决定好了。如果苍蒙大君不能由大雁掌控,那么毁了它,再重新建立起一个属于大雁的苍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苍蒙大君的儿子在赵王府,苍蒙未来的大君也只能从这两个孩子中间诞生。

顾尚锦也走了,她走得雷霆万钧,带着五千骑兵在年后就飞奔去了大草原。

风刮得恨烈,割在人的面颊上,几乎连骨头都要割了出来。这五千骑兵穿着乌黑的厚重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的奔驰在路上,就像卷过了一阵龙卷风,所过之处只有那猎猎风声和无尽的杀戮之气。

从苍蒙回大雁的时候,顾尚锦他们走了一个多月;从大雁再一次回到苍蒙的时候,顾尚锦却只走了不到十日。他们在秦山关整顿了一天,马要休息,人也要休息,他们去的地方不是绿野仙踪般的大草原,而是丹山火海般的枯骨战场。顾尚锦不会让自己的人马随随便便损在了复仇的道路上。

出了秦山关,走了没半日就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吴越。

去年顾尚锦随着轲华回大雁之时,特意留下了吴越。顾尚锦知道吴越身上隐藏的职务,他并不是一个真正被掩埋了才华的臣子,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赵王培养的暗棋。伪装了身份,一步步从平民爬到了朝堂外围,然后再随着太子的亲点而随着和亲队伍出嫁。赵王和太子都没有告诉顾尚锦,吴越身上肩负了什么样的任务,顾尚锦只是用他,不疑他,也不会去质问他。

此时再见故人,顾尚锦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在苍蒙度过的岁月,心中的惆怅满满当当,几乎要溢了出来。

吴越牵着马,半弓着身子行礼,口呼:“公主千岁。”

“吴大人,”顾尚锦一口的冷淡,“带我去看看大君遇伏的地方。”

吴越自然答应。他似乎早就知道顾尚锦有这样的打算,他甚至掌握了顾尚锦的行踪,在她出关半日就在此等候。

“苍蒙人在十月之时就开始迁徙,郭家的内乱也是在迁徙的路途上发生,之后方家与郭家鹬蚌相争,等到了岐崀山安顿之后,整个苍蒙贵族们都纠缠在了一处,嚣张跋扈针锋相对,在过年之前,也只有一些小头目神秘的失踪或者是莫名的死亡,也有明斗中丧身的人,大多是千夫长和百夫长。”

“克古塔呢?他不是驻守的将军么?”

“苍蒙的将军有十多位,克古塔虽然暂时掌握了部分兵权,可是他大多不敢调动。不过,九王方归山帕琏倒是时常带领着虎豹骑出门狩猎,来来回回最少也有五日之久。”

“你没派人跟踪?”

吴越自信一笑,顾尚锦知道自己问了多余的话了。这个时候,吴越怎么可能不去监控所有的贵族们,九王帕琏是轲华唯一的弟弟,轲华身损,九王帕琏就是最大的王位继承人。当然,如果苍蒙不承认轲华还有两个儿子的话,那么九王就是苍蒙当之无愧的大君人选了。

顾尚锦能够想到,吴越更是能够想到。

一行人并不是向岐崀山进发,已经要开春了,居住在岐崀山的苍蒙人要重新迁徙回草原,与其与他们回合,不如直接在草原上等他们回来,那样顾尚锦能够掌握更多的主动。

他们在草原上走了五六日,在一个夜晚,她终于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雪依然很厚,积雪覆盖之下可以看到残留的破败帐篷,如果掀开雪地,甚至可以看到半月多以前这里点过的篝火,可以看到人们驻扎的痕迹。如果不是冬季,他们甚至可以看到枯草上沾染的血迹,可以从泥土的颜色辨别出血液喷射的方向。

可惜,雪太大了,太厚了,掩盖了一切能够寻找答案的可能。

顾尚锦心底一片空茫茫的,垂首望着那纯白无瑕晶莹剔透的积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越轻声道:“大君的遗体已经运回了苍蒙的大帐,九王主持了悼会。公主,你要不要去拜祭……”

“不!”顾尚锦打断他,遥望着远方,“除非我亲眼看到他的尸骨,否则我是不会承认轲华死在了刺客们的手里。”

吴越无声的拿出了一个玉坠。

那是一头狼形的腰坠,狼王对着夜空露出獠牙,呼喊着远方的同伴。它那尖利的牙齿,耸立的耳朵,健壮的身躯和厚实的尾巴都细致入微,栩栩如生。顾尚锦在赵王府与王妃翻找宝库的时候翻到了这么一块东西,她随手织了穗子系在了玉坠上,然后挂在了轲华的腰间。

少年时,她唯一会的女工就是织穗子,给兵营里那群纨绔一人弄了一个穗子挂着。那时候,轲华为此吃了不少的干醋,纨绔们也自命不凡认定顾尚锦对他们还是有些情意的,这让兵营生活更加的精彩,每日的比武打斗都上演了全武行,没少流血流汗。

吴越把这个玉坠掏了出来,直接用行动告诉了顾尚锦真相。这种随身之物,怎么可能会被人捡到,除非是从尸身上拿取的,这是死亡的证据,也是证物。

顾尚锦觉得眼角都痛了起来,可是她已经没了泪水。

在草原上,眼泪没有用,那是弱者的象征。

她接过了那东西,玉坠划在手心里,她都摸得到上面刀剑划伤的痕迹,当时的打斗一定很惨烈,那一千虎豹骑也死伤大半,否则他们不会护不住自己的君王。

风越来越冷了,夜也越来越黑了,所有人的身子都被冻得僵硬冰冷,顾尚锦那抚摸着玉坠的手背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

她鼻头通红,重新跨上了骏马,她没有跑动起来,对面已经来了一队不是很陌生的人马。

“乌朝阳。”

“公主,好久不见。”乌朝阳阿卜塔笑道。

顾尚锦调转马头:“九华的二王子不在自己的部落争权夺势,跑来苍蒙做什么?”

乌朝阳道:“来参加苍蒙大君的葬礼。”

顾尚锦冷笑一声:“一群陌生人给他举行的葬礼,想来他自己也不会承认。”

“怎么会是陌生人。哪里有他唯一的弟弟,有他的女人,有他的臣民。公主,你已经没有在苍蒙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乌朝阳咄咄逼人。

顾尚锦冷笑道:“我不需要理由。我是大雁和亲来的公主,我不承认苍蒙大君身损,那么我就一直会是苍蒙的阏氏。”

乌朝阳挑眉:“你准备嫁给方归山那个毛头小子?他可不是一个会善待女人的好男人。”

顾尚锦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乌朝阳笑道:“放眼整个大草原上,能够与你并驾齐驱的人非本王莫属。公主,九华愿意与大雁用结秦晋之好。”

“好女不嫁……”

“我用苍蒙做聘礼,如何?”

顾尚锦一愣,皱眉,第一次正眼看向他,看向这位九华的二王子。

对方信心十足的说:“你嫁给我,我给你复仇

最新更新

九华的人都相当佩服乌朝阳阿卜塔这个人,不为别的,草原人都习惯于靠着手里的刀说话,而乌朝阳不是,他靠着一张嘴。

只要他说话,他就有本事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的,哄得人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就算是清醒之后也总是能够按照他说预料的那样,与他继续保持着盟约。

在郭莺看来,这个男人几乎有点无所不能的地步,他有着她的父亲和哥哥们所没有的智慧和能力。

在他走进自己帐篷里,对她说出顾尚锦不会嫁给帕琏的时候,郭莺直觉的就相信了。

同时,她也怀疑乌朝阳对顾尚锦的真心。

“我当然爱她。我爱她的泼辣,她的美丽,我甚至幻想自己是一头肥壮的羊,每天能够承受她的长鞭抽打在自己身上。”

郭莺震惊得无话可说,她甚至于觉得乌朝阳是一个疯子。

“我愿意为了公主而疯狂。”他哈哈大笑。

实际上,顾尚锦呢,她却相当不喜欢乌朝阳,哪怕自己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

“公主难道真的相信这个九华人?”

“不,”顾尚锦冷漠的道,“现在这个草原上,我除了大雁人,谁也不相信。”

“那公主与他的盟约……”

“吴大人,你不觉得让他们草原人自相残杀,我大雁坐收渔翁之利不很好么?”

“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是肯定的,”顾尚锦说,“不过,不管九华在暗杀里面做了什么,处在什么位置,九华人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苍蒙的灭亡。”

草原上数二的部落,仅仅次于九华,谁不想吞下这一头狼呢?如果说帕琏是轲华死后最直接的得意者,九华就是间接的最大赢家。

任何人都知道,帕琏不是九华任何一位王子的对手。

“可是,大君在最初,也并不为所有人看好,甚至很多人都觉得他不会回到苍蒙。事实上,他回来了,夺得了大君之位。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大君真的不在了,方归山帕琏是他的同胞弟弟,兴许也有大君那样的魄力能够将苍蒙治理得很好。”

顾尚锦不以为然:“我了解帕琏,那还是一个孩子。”

吴越依然咄咄相逼:“孩子的破坏力才真正深不可测。”

“对,”顾尚锦笑道,“可是,你忘记了,轲华在当年之所以会赢,是因为他掌握了三千虎豹骑,然后私下得到了几家贵族为数不多的支持,对于他来说,那些微的兵力足够了。他有赢的信心,也有赢的必要,因为他无路可退,他必须赢。他的身后有弟弟,他的心里有支撑着他胜利的人。这一切,方归山帕琏都没有。”

吴越思考了很久:“我也发觉了,方归山帕琏似乎对大君之位并不是很感兴趣,否则作为唯一的弟弟,他在很久以前就会表现出自己对权利的野心,也会争取兵权。这些都没有,大君给他什么他就用什么,大君什么都不给他,他也能够活得很好。所以,”最后,吴越也笑了起来,“方归山帕琏只有一个身份,他只能是傀儡,是苍蒙贵族们手中操纵的傀儡。”

顾尚锦感慨:“傀儡也会长大,也会逐渐生出野心。他哥哥不在了,他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吴越点头:“苍蒙是我们大雁最重要的一步棋,我们必须让它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可惜的是,世子们还太小了。”

“我可以垂帘听政,一直到他们长大,一直等他们的父亲回来。”

吴越哑口:“公主方才不是说大君不在了?”

“你也说了,苍蒙带回去的尸体面目全非,早已经被野兽啃烂了,他们都是凭着衣裳等物才分辨出是他的身体。就这一点,我凭什么相信那些苍蒙人,他们都是瞎子。”

这一次,吴越真的无话可说了。

很显然,顾尚锦既不相信苍蒙人,也不相信九华的二王子。如果乌朝阳能够得到苍蒙,他凭什么给顾尚锦复仇?他又为什么要帮助顾尚锦,真的为了她的美貌?顾尚锦可没有那么天真,她情愿相信是她的身份让乌朝阳看到了莫大的利益。换了任何一位平凡的女子,肯定在乌朝阳替自己报仇之后要报答对方。一个女人,能够拿得出手的酬劳有什么?除了自己的身子,再无他物。珠宝这些俗物,哪个皇族没有?乌朝阳或许财物不多,可是他也不缺,这不足以构成他与顾尚锦同盟的理由,他想要在顾尚锦身上获得更多有力的东西,比如军队,比如地位,比如权利,每一样都足够让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与狼共舞。

只要乌朝阳得到了顾尚锦的信任,就很容易得到她的身子,既然得到了她的身子,大雁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公主受到委屈的,那样九华与大雁的利益就结合在了一处,大雁和亲的对象由苍蒙变成了了九华,同时乌朝阳在九华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

九华大君之位,几乎就要成了乌朝阳的掌中之物。

顾尚锦看得清,吴越对顾尚锦的把握不大,所以他保持谨慎的看法。

他们在草原上驻扎了半个月,陆陆续续有牧民们从四面八方涌入苍蒙这块最肥沃的土地,放出了自己的牛羊,挥舞着鞭子策马在新草还未从雪地里钻出来的草原上,一切都预示着勃勃的生机。

苍蒙贵族们也都知晓了顾尚锦的到来,除了方家,其他七家聚在了一起商讨对策。对于他们来说,弟弟迎娶哥哥的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是郭莺,也可以嫁给弟弟。

郭家替郭莺做了决定,她自认成为帕琏的姆妈,她不会与帕琏同床共枕。在苍蒙,太后这一个位置就等于是供奉的活菩萨,你可以得到人们的表面的尊敬,实际上任何人也可以忽略你的存在。其他六家为了保持和睦,决定一家出一名女子,让她们与新的大君传宗接代。

帕琏根本就不知晓,他的命运已经由这一群狼子野心的贵族们决定了。

也有人担心会惹怒顾尚锦,不过,贵族们已经尝到了与大雁和亲的甜头,刚刚开通的通商之路明显已经让他们获得了财富,同样,大雁也赚了。这种互赢的局面,任何人都不会去拒绝它,自然,顾尚锦也愿意遵照大雁的要求,继续在苍蒙呆着,嫁给帕琏是保持她地位的最好办法,哪怕要与其他六个女子共侍一夫。

据闻,大雁的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帕琏只有顾尚锦这么一位妻子,以表示对她对大雁的尊重,其他贵族女儿做妾足够了。

贵族们被奴隶和护卫们拥簇着,慢慢的从岐崀山的山谷里面慢吞吞的爬了出来,优哉游哉的晃荡着,等到草原上的嫩草都钻出了土壤,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肆意生长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顾尚锦。

这一次,郭莺并没有与她照面,帕琏骑在马上,第一次居高临下的遥望着这名女子,还有这名女子身后那黑黝黝一片数千的虎豹骑。

相比帕琏那两千兵马,大雁的虎豹骑就像是世家大族里面的嫡子嫡孙,让这些庶出的孩子们仰视,让他们羡慕嫉妒。

旗帜在春风里吹得咧咧作响,帕琏与顾尚锦仿佛两军对垒的将军,相互对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他们也不会退让。

方家家主在顾尚锦面前哭哭啼啼,叙说大君死得蹊跷,死得不明不白,他的葬礼上甚至没有见到自己的阏氏和自己已经出世的儿子。

顾尚锦轻笑道:“两位王子太小,还不足以长途跋涉。我想,等他们长大一些,迟早还是要来大草原上,要踩着苍蒙的土地,见一见他们父亲的族人,从他们的口中听一听有关于方归云轲华的一些丰功伟绩。”这话说得相当的生分,贵族们心里都在打着鼓。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贵族们一起邀了顾尚锦来大帐里讨论大君身损之后的要事。

有五千虎豹骑做后盾,贵族们的语调都轻了不少,语速也缓了不少,他们甚至拐弯抹角的提出,想要为新将继任的大君方归山帕琏选一位阏氏,一位有权有势的阏氏。

顾尚锦笑道:“九王要娶亲问我做什么?我虽然是他的嫂嫂,不过我并不想阻拦他的婚姻大事。在我们大雁,嫂嫂也不会替自己的小叔挑选媳妇。”

好嘛,似是而非的打太极,大雁人比苍蒙人玩得更加熟练。

郭齐南首先哄道:“阏氏乃大雁公主,你的意见我们总是要听的。”

顾尚锦想了想:“好吧,我听说你们草原上有一种习俗,一家人中如果父亲或者兄弟之间有人故去,他们的家人会负责照顾他们的家眷,甚至父亲会将儿子的媳妇收到自己的房中,弟弟也会堂而皇之的与嫂嫂同进同出如同夫妻,是也不是?”

众人脸上原本听到习俗的时候就一喜,暗想这大雁公主很识趣嘛,等到后面的话一出,他们就觉得怎么听怎么不对。父亲与儿媳妇,弟弟与嫂嫂,这几个称呼连成一句话,串成一个习俗怎么听怎么怪异呢?

出乎意料的,郭齐南的脸皮居然在短短的半年之间锻炼得比秦山关的城墙还要厚实了几分,他说:“的确有这么一个说法。大君的年岁本来就不大,而且刚刚有了世子,孤儿寡母的总是不好过日子,如果由新大君照料你们,那就等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了。”

顾尚锦转向帕琏:“九王,你想迎娶侧阏氏郭莺吗?”

神游身外的帕琏茫然的睁着眼,‘啊’了声。

顾尚锦笑问:“你想迎娶你平日里唤作姆妈的女子做你的妻子吗?她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的关心你,也不需要担心大君的误解,更加不需要‘姆妈’这种根本不存在的称谓,堂堂正正的与你出双入对,甜甜蜜蜜的与你共赴巫山,做你唯一的妻子。”

这,这这,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了。

55

方家当场就变了脸色:“难道在很久以前,九王就与侧阏氏有了苟合?大君他……”他到底是不是被你们这一对奸夫□给杀害的?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来,这里的人也不会让他说出来。

方家憋得一张脸通红,显然气得不轻。

帕琏更是勃然大怒:“我没有!”

顾尚锦笑意盈盈:“你没有什么?你没有唤侧阏氏为‘姆妈’?你没有在侧阏氏的帐篷里对她搂搂抱抱过?你身上的衣裳、腰带、头巾难道都不是侧阏氏替你缝制的?甚至于你脚底的那一双鹿皮靴子也是侧阏氏一针一线亲手给你做的?”她露出一丝暧昧的神情,说出各种各样轻佻的话,明明不该出自于一位公主的口里,偏生人们都不会觉得委和。

她说:“这一次,九王你可以如愿以偿了。”

帕琏大叫:“我不会娶她。”

顾尚锦疑惑的问:“那你要娶谁?”

“我谁也不要!”

顾尚锦‘哦’了声,没说话了。

她不说话,贵族们却炸毛了。九王什么意思?明明说好了,他要从每位贵族家族里面迎娶一个女人,他既然喜欢郭莺,那么郭家多出一个女人就是了,本来一切都商量妥当了的时候,他又嚷嚷不娶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毛头小子,喜怒无常!众人心里纷纷抱怨。

方家又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阏氏,你呢?你也要嫁给九王吗?”

“我?”顾尚锦很是惊讶,“我没有说要嫁给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