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来,只见大女儿扑在自己身边嘤嘤哭泣,一脸担心和害怕,小女儿却只是站在床边,目光冷静而镇定。

不由感慨,到底还是养在自己身边的才亲。

卢妈妈上前道:“方才夫人晕了过去,九小姐为了能够抱住夫人,将自己垫在了下面,还把头给磕了。”

四夫人一怔,转目看去,小女儿的额头又红又肿的,还破了皮儿。

顾莲站了起来,把装好的信塞到母亲手里。

四夫人低头看了一眼,神智一瞬清明,想起自己是为了何故方才晕倒!再看大女儿时,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哭?!”将信摔了过去,“你可别说,这上头不是你字迹!”

“娘、娘…”杏娘吓得止了泪,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四夫人不耐烦的挥手,视线扫过小女儿时,看着那红肿的额头,声音不知不觉软和了一些,“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顾莲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看在自己受伤的份上,母亲总会怜惜一些,屈膝福了福,“母亲保重,有事让丫头来叫女儿。”

四夫人疲惫点了点头,等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了,方才收回视线,目光灼灼的看向大女儿,冷声问道:“那日在花园里,当真是何家小畜生绊倒了你?”

杏娘怔了怔,继而领悟母亲话里的意思,慌忙解释,“娘!是他,真的是他踩住了我的裙子!我没有…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四夫人听了不置评论,一声冷笑,“那这个呢…”指着面前的信,“总是你自己写的了吧?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妹妹写来诬陷你的,所以你不知道写了什么,就急得满屋子追着她乱跑!”

“我…”杏娘的身子不停发抖,辨无可辨,不自控的抖了半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你就让我嫁给表哥吧。”

“你说什么?!”

杏娘哭诉道:“出了那样的意外,又不知道被什么人看了去,我不嫁表哥,又还能嫁给谁?就算勉强嫁了别人,万一往后传出什么流言来,我一样没有活路的!娘,你就成全…”

“放肆!”四夫人怒不可遏,打断痛斥,“婚姻大事,哪里有姑娘插嘴的份儿?!”

杏娘满心的不甘,以及不嫁给何庭轩,将来早晚要被丈夫婆家羞辱之念,忍不住质问道:“表哥他有什么不好的?娘你恨三姨,所以才会迁怒表哥…”

“你混账!”四夫人扬起手,可是却在空中停住落不下来。

顾莲顶着红肿的额头,回了屋。

李妈妈满脸心疼,让人煮了鸡蛋拨了壳,轻轻替她滚着,“怎么不当心呢?万一破了相可如何是好?”又问:“这会儿好一点没有,还疼不疼?”

“没事。”顾莲微微一笑,“过两天就消了。”

接下来的几日,自动执行母亲之前交待的那一句,“你就好好的呆在屋里,不用每天过来晨昏定省了。”

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自己揭穿了姐姐,只怕她这会儿吃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还是避一避风头的好。

“小姐,这是消淤化散的汤药,我亲自守着熬的。”蝉丫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目光有几分担心,“你没事吧?”

经过君子兰一事,蝉丫的心总算回到自己身边。

“小姐…?”蝉丫唤了一声,“汤药快要凉了,快喝吧。”然后又拣了一个蜜饯,“压一压嘴里的味儿。”

顾莲一口气“咕咚”喝完,摇摇头,“不用。”

这点儿药算什么?自己的心里才是说不出的苦呢。

“小姐、小姐。”玉竹欢天喜地跑了进来,她是沉稳的性子,难得见她如此情绪激动,委实叫人诧异。

“什么事这般高兴?”

“徐夫人又来了。”玉竹一脸喜色,“拿了刘家小公子的生辰八字,要和小姐的互相交换,然后好去合八字…”凑近了一些,“夫人给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李妈妈拍了拍胸口,转身道:“我去给菩萨上一炷香,一定是菩萨保佑小姐心想事成。”

自己和刘家的亲事订下来了?这么顺利?

顾莲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接下来又觉得可笑,自己回家才得两个月,各房的丫头都还没有认全,这就要出嫁了?

不过古代筹备成亲时间颇长,兴许会拖个两、三年。

转念一想,该不会是母亲看着自己就心烦,所以赶紧答应了刘家的亲事,想早一点把自己扫地出门吧?

看着满脸喜色的玉竹和李妈妈,忍着没有说出来。

李妈妈整天在屋子里念佛,督促顾莲绣双鞋子,回头好孝敬给夫人。

顾莲心道,姐姐才是母亲的心尖尖儿,这会儿半死不活的,母亲看着自己就一肚子怨气,就算割肉做汤,只怕都打动不了她。

这样过了几日,李妈妈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所谓合八字,其实不过是讨一个好彩头。

一般来说,只要两家不是仇人被迫结亲,或是其中一方不愿意,很少会合出相克的八字,否则那合八字的,可就把结亲的两家都给得罪了。

为什么等了这么些天,都不见动静?

顾莲也觉得奇怪,合个八字不用这么费劲吧?倒不是盼着这门亲事,毕竟对方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是反常的事,总是叫人莫名的心神不安。

叫了玉竹过来,“最近夫人屋里可有什么动静?”

玉竹的姐姐,是母亲屋里的一等丫头麝香。

平日里,母亲那边的消息都是她们姐妹帮忙传递。

“没有。”玉竹摇了摇头,有些迟疑,“要不…我去问问姐姐?”

“还是算了。”顾莲摆手,“既然麝香姐姐没传话,那就是没什么可说的,你若是走动得太过频繁,会让母亲忌讳不高兴的。”

话虽如此说,心里到底还是七上八下的。

次日清晨,四夫人屋里的大丫头檀香过来传话,“九小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母亲主动要见自己?顾莲心里更加不安了。

进了屋,神态柔顺的唤了一声,“母亲。”

四夫人面色平静,看不出来藏了什么,招呼女儿坐下,然后道:“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我整天忙里忙外的,真是焦头烂额,顾得了这儿顾不了哪儿。”

顾莲忙道:“母亲为了这个家辛苦操劳,最近身体可还好?”

“好。”四夫人的目光有些闪烁,借着放茶碗,悄悄避开了女儿的视线,“你姐姐的病越发不见好,我想了想…”抬起头,似乎情绪稳定下来,“这样吧,就由你去栖霞寺一趟,给你姐姐颂九九八十一天的心经,让她早日康复。”

什么?顾莲有点回不过神,不太能跟上母亲这跳跃的思维。

前脚在给自己议亲,后脚就让自己去寺庙里呆着?真的是为了给姐姐祈福?即便如此,为什么一定要去寺庙里?想来…重点还是在于去寺庙吧。

对自己的厌恶,已经到了看都不想再看一眼的地步?

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知情的样子,更不敢露出不满,当即站起身来表示,“母亲放心,我去了栖霞寺一定虔心礼佛诵经,让姐姐早点好起来。”

李妈妈大急,忍不住唤了一声,“小姐…”

顾莲赶忙打断她,“没听见母亲的话吗?快回去收拾包袱,我们好早点走。”

四夫人静静的看着小女儿,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某种决心压了下去,开口吩咐道:“卢妈妈,你先到栖霞寺打声招呼。”又看向桂妈妈,“把我用的那辆流云宽座马车找出来,等下给莲娘用。”

19栖霞寺

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寺庙清苦寂寞,怎比得富贵风流、花团锦簇的顾府?顾莲不想勉强人,因而只带了李妈妈和蝉丫做伴,其他人都让留下了。

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吧。

临行前,长房的桐娘,二房的丹娘和二奶奶过来送行,对于顾莲此去,眼里都是掩不住的惊讶,只是谁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顾莲才回来两个月时间,和堂嫂堂姐们并不熟。

因而只是客套寒暄,“去不了多久,不到三个月功夫就回来了。”看向丹娘,“六姐姐说好给我画一幅山水图的,等我回来,可不要说还没画好哦。”

丹娘见她还有心情撒娇,不由笑了,“记得、记得,一定画好了等着你。”

桐娘接话道:“那我给九妹妹绣个荷包。”

二奶奶瞧在眼里一笑,“看看你们姐妹几个亲热的,我都不好意思没有表示。”拉了顾莲的手,“说吧,还想要什么?”

顾莲一脸认真想了想,“也不拘什么,二嫂只管把压箱底的金啊、银啊,凡是占地方的,都统统给我好了。”

此话一出,连周围的丫头们都笑了起来。

丹娘上前假意拧人,“瞧你这张嘴,还想把二嫂的家当给搬空呢?”

二奶奶笑道:“搬吧,搬吧。”

桂妈妈让人收拾好了马车,过来请示,见众人脸上都有笑容,不由问道:“什么事这么有意思?也让我乐一乐。”

丹娘抿了嘴不言语,桐娘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寡言。

二奶奶见场面有些尴尬,忙道:“九妹妹还是早去早回,别再说话耽搁了。”从小丫头手里接过包袱,回头道:“两位妹妹姑娘家不便出去,我到门口送一送。”

顾莲与堂姐们告辞,然后跟着堂嫂出了自己的院子。

走到半路,二奶奶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荷包,低声道:“里面装了些金叶子,还有碎银,你在外面万一有个急难时,兴许用得上。”

顾莲一怔,继而忍不住一阵心酸。

自己和堂嫂并没有什么往来。

上一次,平哥儿不小心说漏了丹娘的亲事,惹得丹娘大发脾气,自己悄悄找到平哥儿,拉钩答应不把丹娘的事说出去,方才化解了这场尴尬。

如今见自己出门,居然还记得给自己应急的钱。

可见她有情有义、知恩图报,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一个外人都知道自己去寺庙艰难,可是自己的母亲,却能狠心把自己往外推!虽说不知道真正原因,但直觉告诉自己,不是为了给姐姐祈福这么简单。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母亲是因为担心姐姐,那么…她就不担心自己吗?就不怕自己在外面遇上什么,有个三长两短?

幸亏真的顾九小姐早就不在了。

否则即便活到今日,只怕也要因为母亲的心寒而死!

“多谢二嫂。”顾莲的这声感谢情真意切,握了握堂嫂的手,“荷包我收下了,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报答。”

二奶奶嗔道:“胡说什么呢?好好儿的,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或许,这一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顾莲心下自嘲,但是不好当着堂嫂的面说出来,再三道谢过后,领着李妈妈和蝉丫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心内一片彷徨茫然。

出了城约摸三十里的路程,到了栖霞寺。

“真是舒服。”顾莲立在半山腰的栏杆边,凭风而立,感受着一丝丝清凉气息,把在顾家的烦恼一吹而散,内心忽地安宁下来。

李妈妈担心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让蝉丫和桂妈妈收拾屋子,自己一直紧紧的跟在旁边,不敢离开半步。

顾莲知道乳母心里紧张,并不拒绝,由得她跟在后头。

不一会儿,桂妈妈出来了。

顾莲转回身,笑道:“辛苦妈妈了。”捏在手里的两片金叶子,还热乎着,展开手递了过去,“这个给妈妈打酒吃。”

桂妈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姐别破费了。”

顾莲知道她不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自己并没打算非给不可,于是笑道:“我稍微歇一歇,等下就去佛堂替姐姐诵经。”笑得温温柔柔,“妈妈回去记得告诉母亲,我一早一晚都会按时去的,绝不丝毫懈怠。”

桂妈妈有些迟疑,“夫人让我在这儿陪着小姐。”

“有什么好陪的?”顾莲清楚她不愿意留下,“我身边有李妈妈和蝉丫,外头还有好几个粗使的婆子,已经足够了。”

“可是…”桂妈妈神色动摇,想回去,但似乎又害怕被责怪。

顾莲不想留个不安分的人在身边,因而劝道:“最近家里事多,母亲整日整夜的睡不好觉,有妈妈在身边帮衬着总好一些。”一脸坦诚,“我在这儿闲着,要那么多人做什么?妈妈还是先回去一趟,报个消息。”

桂妈妈终于露出笑容,“既然小姐这么说,那我就回去一趟,免得夫人在家里惦记悬心,然后再早点回来。”

顾莲笑着点头,“好,妈妈去吧。”

桂妈妈这一去,就再也没了任何消息。

对于母亲重视自己的程度,顾莲又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自嘲笑了笑,每天早起晚睡,安安心心在寺庙里住了下来。

甚至过了十来天,和寺里的惠安师太相熟以后,还开玩笑问了一句,要不要再收一个关门弟子?

惠安师太却道:“施主尘缘未断。”

顾莲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听她敷衍自己也不觉得生气,依旧早上颂一遍经,晚上颂一遍经,吃着素食斋饭,过起了清心寡欲的礼佛日子。

李妈妈可清心寡欲不起来,每日都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刘家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还有夫人…为什么不让桂妈妈回来了?”

顾莲清楚自己的乳母,老实、善良、忠心,但却没有什么大智慧,更多的时候,总是懦弱的心存一点侥幸。

比方刘家的亲事一直没有消息,那就说明多半是黄了。

比方桂妈妈没有回来,不管是她耍了什么心眼儿才留下,那也足够说明,母亲对自己并不重视,亲生女儿还不如一个管事妈妈重要。

只有乳母这种性子软弱的人,才会始终抱着一线希望。

“顾小姐…?”一个小尼姑在门外探头探脑,打量道:“有位叶家大小姐,专门来寺里给母亲上平安香,听说顾小姐在这儿,想问能不能过来见一面?”

叶宜?顾莲闻言点头,“让她过来吧,我在这儿等着。”

记忆如同一卷胶带,往前倒转…

李妈妈一直执着要回到安阳,找到顾家,千里迢迢从福建的仙桃镇辗转归来,一路还算顺利,落脚后没多久,就打探到了顾家的消息。

从不抱希望的事突然实现,自己亦是意外。

想着母亲要来看自己,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等到顾家的人过来,却只有卢妈妈和几个仆妇,母亲并没有亲自前来。

一百分的母女之情,扣去十分。

卢妈妈见了自己,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再问李妈妈要了生辰八字,提起一些当年的旧事,都一一对上了号。

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回去报消息。

没隔多久,卢妈妈再次过来,言明要接自己回到顾府。

母亲还是没有来。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不能确定,那么确认之后,怎么可以还是这般淡漠?剩下的九十分母女情,再扣掉十分。

在回安阳的路上,专程过来接自己回府的马车,居然拔了缝儿。

自己真是无言,只好又在心里默默的扣掉十分。

偏生那天十分不巧,不光马车拔了缝儿,好不容易赶到安阳城后,又被告知临时有事提前关了城门。

无奈之下,只得退到附近的小镇上借宿一晚。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镇上唯一的客栈被叶家的人包圆了。

要不是后来叶家匀出两间房来,当晚就得餐风露宿,就是在那时候,和叶家的人结下了缘分。

没隔多久,叶宜的父亲因故去世了,自己想着她们帮过忙,就去吊祭过一次。

算起来,总共不过见了两面而已。

“叶大小姐,快请进。”李妈妈出去亲自相迎,高兴道:“难得有人过来陪我们小姐说说话,多坐会儿再走吧。”

顾莲听了哭笑不得,嗔道:“妈妈…宜姐儿是来给母亲祈福的。”

“是是是。”李妈妈忙道:“我去泡茶。”

叶宜还在孝中,穿了一身素衣,连首饰都一律换成了银饰,她的眉目十分清秀,气韵纤丽,这身打扮更是显得单薄不已。

大约是因为陡然间失去了父亲,虽然才得十一、二岁,但是神色,已经多了几分淡淡的成熟,款款进了门,“顾九姨好。”

顾莲与叶大奶奶平辈相称,她便矮了一辈。

李妈妈奉上热茶来,“你们慢慢说话。”

“妈妈别急着走。”叶宜叫住她,问道:“上次九姨问起她的乳兄,想来就是妈妈的儿子吧?”

李妈妈点了点头,“是我的继子。”

听到黄大石,蝉丫赶忙围了过来。

叶宜看了看她们,接着道:“我问了二叔,说是当时黄大石就留在了河南,别的不太清楚,这件我让丫头跟九姨说过。”

顾莲点头,“劳你费心。”

“不妨事。”叶宜微微一笑,“后来,二叔特意又让人去了河南一趟。”

顾莲微怔,叶东海又让人去了河南打听消息?

叶宜轻声细语的,“去的人回来说,黄大石已经拜在徐千户名下,因为当地有事绊住,估摸要迟几个月才会回来。”放下茶,“本来我想着给母亲点了祈福灯,就亲自去一趟顾家的,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顾莲赶忙道谢,“这件事真是麻烦你了,宜姐儿。”想了想,“记得替我向你二叔道个谢,给他添了许多麻烦。”

叶宜抿嘴微笑,意味深长,“不麻烦。”然后转移了话题,“我听惠安师太说,九姨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

顾莲回道:“我姐姐病了,替她颂九九八十一天的心经祈福。”

这个蹩脚的理由,也不知道人家相不相信。

幸亏叶宜不是咋咋呼呼的小姑娘,道了一声,“原来如此。”然后就没多问,寒暄了几句之后,起身告辞而去。

“祈福九九八十一天?”

说话的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锦袍少年。

“是啊。”叶宜叹息道:“我听着也觉得颇为奇怪,但是不便多问,不知道顾家出了什么事,把个千金小姐扔在寺庙里头。”

那少年听了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二叔。”叶宜又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客栈的事?当时我就跟娘说,那顾家九小姐别是庶出的吧?不然怎么丫头婆子都不恭敬,她反倒十分的客气。后来听说她是四房嫡出的小姐,我还好一阵不解呢。”

叶东海微微恍惚,眼里浮起一抹回忆之色。

在客栈的时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自己记住了一管沥沥如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