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不!”徐姝嗔了一句,撇了撇嘴,“我管她们是谁?又有什么事?没得我们俩去找母后说话,反倒还要让着她们的。”朝那小宫女吩咐道:“我和姐姐有事找母后,且得说一会儿呢,你领她们找个地方等着去。”

那小宫女是新来徐家的,今儿还是第一次遇见两位长公主,眼下对他们的脾气有了初步判断,大长公主脾气温和、谦让,二长公主性子霸道、急躁,以后再遇着,心里就有了个谱儿。

眼下见徐姝已经不高兴了,赶忙应道:“是,奴婢这就过去传命。”

“走吧,别理她们。”徐姝一向都是这种自傲的脾气,别说是现在做了公主,放在以前也是一样,唯一恭谦柔和的时候,是在济南府不得不低头的那段日子。

顾莲只知道她脾气的,笑了笑,挽着她的胳膊一起走了。

见到皇太后请了安,等摒退了众人,方才说道:“方才三哥来说了会儿话,让我给他做一个荷包,女儿不擅长针线,所以特来请教母后该怎么做。”

皇太后微微皱眉,“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顾莲解释道:“女儿原本是想偷懒,可是又怕惹得三哥他不高兴…”

“我知道的,并不是在怨你。”皇太后摆了摆手,只是也不好说埋怨儿子,更何况儿子现在是皇帝了,更不能轻易说他的不是,叹气道:“既然你三哥想要个荷包,那你就给他做吧。”

顾莲轻轻的揉着帕子,斟酌道:“那等女儿做好了,再拿过来让母后瞧一瞧,或许有哪里不妥的,也好改改。”

千万别怀疑自己私藏了什么。

皇太后颔首道:“嗯,你是个懂事的。”

徐姝见事情解决完了,插嘴道:“对了,方才我们在路上见着一群女眷,谁是谁我也闹不清,说是要过来给母后请安呢。”接着讥讽一笑,“一个个拖儿带女的过来,真真可笑了。”

皇太后听了却道:“是我让她们来的。”视线在顾莲的身上扫了一下,微微皱眉,想起小儿子的一番入魔痴念,心下不由叹气。

或许再给他纳几个好女子在身边,就能分掉一些心思了。

仿佛一个生了病的脓包,越捂越坏,还是早点干净地解决了才好。况且…,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不论如何,女儿终究都是要嫁人的,顾氏便是不回叶家,也该重新挑一门亲事了。

当初大儿子被萧苍陷害而兵败惨死,身边的旧人也差不多死光,留下沈公瑾、寇空烈几个,之前都不过是偏兵末将;二儿子身边几个亲近的将领,诸如许敬等人,女眷们的确来过徐家几次,但是如今全家调去了北面旧都;小儿子的臂膀,像邓猛之流都是近几年培养起来的,几年前和徐家并无往来。

再往上,比如当年的安阳刺史刘家等人,早就已经化做了灰。

而徐家上一次大办宴席、满堂宾客的场景,还是自己四十岁寿辰之喜,早在八年前的事了,算来算去,只剩下顾家和叶家需要避忌。

当然了,这其中的安排小儿子功不可没。

那么就让外人见一见自己的“大女儿”,人人都知道她是徐家女儿,是长公主,将来也让小儿子收敛一点!

“母后?”徐姝唤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皇太后朝那宫人吩咐道:“叫几位夫人和小姐到后花园去,让端敬王妃先招呼着她们。”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女儿,“你们俩也一起过去。”

顾莲和徐姝都是吃了一惊。

徐姝等宫人走了,低声道:“母后,这…,不太好吧?”

“无妨,我心里有数。”皇太后坚持自己的意见,起身道:“正巧有小姑娘过来,大伙儿好热热闹闹的说会儿话。”

顾莲心头一跳,情况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皇太后居然让自己参加这种公开宴席,是确定没人认识徐娴?没人认识顾莲?还是想把大女儿嫁出去?又或者…,让自己见识一下徐离未来的后宫,看着那些有娘家撑腰的公侯小姐们,好叫自己知难而退。

但无论哪种,自己都只能顺着太后的意思行事。

于是起身跟随,到了后花园一看,四周果然是提前布置过的样子。

几棵高大的海棠花树上,都挂着一缕缕胭脂色的轻罗薄纱,末尾一律轻轻垂下,正在随着清风如烟如雾飘动。在那迷离半透明的绡纱后面,花朵开得姹紫嫣红,清幽之气在空气里缓缓散发开来,叫人闻之欲醉。

而花树下面,已经布置好了闲散的瓜果宴席,端敬王妃也就是从前的徐二奶奶,正在与众位外命妇和小姐们说笑,气氛十分和睦热闹。

见皇太后驾到,众人都站起身来行大礼拜见。

“都免了。”皇太后一向是性子随和的人,即便如今身份不一样,也只是按照礼仪上的规矩行事,并不曾摆过什么架子。

端敬王妃往这边看了一眼,见着顾莲,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笑着与众人介绍道:“这是两位公主妹妹。”

一群女眷又是上前行礼,小姐们都是含羞带臊的,几位夫人则有些打量之色,只是受到身份所拘,不便太放肆罢了。

一时间,众人依次按照座位入了席。

皇太后乐呵呵笑道:“来了好些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还不认识呢。”

端敬王妃便一一介绍,被指到的人挨次上来重复见礼。

顾莲在一旁坐着,人太多,勉强只记住这群人分了是三家。晋国夫人带了沈家的两位小姐,魏国夫人带了公孙家的两位小姐,平邑侯管家则来了三位小姐,连衣着打扮都是差不多,仿佛一母同胞的三胞胎。

可惜顾莲对徐家的下属不清楚,不然的话,就会知道今儿来的这三家人,分别属于徐氏三兄弟的私人势力,是皇太后有意挑选为之。

儿子们都大了,孙辈们也有了,天下更是快要打下来了,各自的势力成了一团,做母亲的,并不愿意看到这些。

私心里希望能稍微调节一下,让儿子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花宴设在荷花池塘水边,此刻微风习习,有管竹之声悠悠荡荡的飘了过来,穿梭在恣意绽放的百花间,又像是羽毛一般轻柔,轻轻掠过那些娇美如玉的少女们,旋律起起伏伏,…不知道正好唱出了谁的心事,又拨弄了谁的心弦。

“闲坐无趣。”皇太后环顾了一圈儿,“一看就都是些伶俐的小姑娘。”笑着提议,“不如咱们来击鼓传花,中了的,或者写一副字,或者跳个舞,或者弹个曲子,表演个节目为大家助助兴吧。”

端敬王妃笑道:“这个主意很好。”赶紧让人去拿折了一枝海棠花,牛皮小鼓也很快就取了过来,显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今儿就让我来做令官儿,监督大家。”

说着,自己端酒先饮了三杯。

对于皇太后设的这一次花宴的作用,各家女眷都是心知肚明,早在出门前,便交待好了自家的姑娘们,连打扮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小宫女手下“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海棠花飞快的传递。

顾莲和徐姝虽然参与传花,但是有端敬王妃提点着敲鼓的小宫女,所以并不在她们手里停下,且自个儿挑了挑人,先选中了一个感觉婆婆会喜欢的。

悄悄比了个手势,鼓声停下,海棠花正好传到沈家大小姐的手里。

顾莲悄悄打量了过去。

约摸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桂合色的浅云纹绣花衣裙,挽了朝云髻,眉色有如远黛一般细长,眼神清澈、肤色白净,美貌之中透着一种淡雅高华。

大大方方走了出来,声音柔和,“臣女献上一支古琴曲,曲名《榣山遗韵》。”

没有什么“献丑”之语,但亦不见任何骄矜,神态很是从容不迫,顾莲在心里赞了一句,徐姝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装模作样。”

顾莲微笑不语。

很快有清幽琴音在那纤细手指下响起,恍若林间小溪流水,又好似清风明月之夜吹来的凉意,淡淡的、浅浅的,让人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这般娴熟的琴技,倒的确不能说是人家在献丑了。

顾莲不由侧目,朝皇太后看了过去,似乎对沈家大小姐颇为满意,轻轻点着头,待到一曲奏毕,还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方才人多没有记清楚。”

“臣女沈倾华。”

“好名字。”皇太后笑了起来,朝着晋国夫人笑道:“早就听说沈家小姐都是贞静贤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晋国夫人还没答话,旁边的沈二小姐先脆声笑道:“我家大姐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不会的,脾气又好,是我们姐妹里面最出挑的了。”

“瑶华。”晋国夫人眉头微蹙,教训道:“不许在太后面前放肆。”

皇太后笑了笑,“不妨事,小姑娘应该活泼一点儿。”为了表示自己所言不虚,还特意指了面前的一碟果脯,赏给了沈瑶华,“尝尝这个,你们小丫头应该爱吃。”然后指了指其姐,“坐罢。”

端敬王妃心下得意,看来自己猜对了婆婆的心思,脸上笑容愈盛,凑趣笑道:“母后,那我就让人接着击鼓了。”

皇太后笑着点头,“好。”

“太后娘娘。”席间一位小姐忽然站了起来,径自出了席,朝上裣衽笑道:“臣女瞧着击鼓挺好玩儿的,想请太后娘娘赏个恩典,让臣女来吧。”

众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那小姐容色干净、眉目英气,上身茜红色的轻罗衣裳,下着撒花长裙,打扮和长相都不算出挑,但是身子挺得直直的,有一种神采飞扬的傲气。

听她话里的意思,并不想参与徐家的这场选秀活动。

是以才会要求做击鼓手而避开。

顾莲微微诧异,这是谁家的小姐如此大胆?不慕富贵也罢了,居然不惧皇权?居然敢这样当面的表明态度,委实让人惊讶不已。

皇太后淡淡笑问:“…这是?”看了看魏国夫人,“好像有点印象,是你们家的二姑娘吧。”

魏国夫人的脸色有点发黑,赶忙陪笑道:“正是。”又细细解释,“嫣然从小就性子淘气,她娘死得早,连我这个做母亲的话都不听,真是让太后娘娘见笑了。”赶紧先把自己摘出来,毕竟继母管不住嫡女,也是常有的事。

公孙嫣然抿嘴不言。

魏国夫人见皇太后脸色稍缓,略略送了口气,然后叫住继女,“休要放肆!在太后娘娘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快回来坐下。”

公孙嫣然不便在人前大闹,更不能认真得罪徐家,只得回来坐下,不过鼓声还没开始,她又皱着眉头叫唤起来,“哎哟…,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魏国夫人不免气得肝疼。

心下更是后悔不已,自己本来就不想带继女来的,可是刚好她适龄,而且婆婆又一再叹气,说她没了亲娘,让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多疼一点,提携一点,非要让她跟着一起过来。

来就来吧,这般故意捣乱是要做什么?

要知道,公孙家本来是扶植过前朝小皇帝的,眼下投靠了徐家,还没有渡过忠臣的考验期,哪里敢这么惹人嫌?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儿。

侄女今天这般装模作样的惹人嫌,简直就是故意拆台!

这会儿好言好语劝不了侄女,又不能当着太后的面大声呵斥,委实气得不轻,低声急道:“嫣然,你安分一点儿!”

公孙嫣然却道:“是真的不舒服嘛。”

“二姐姐。”旁边的公孙五小姐开了口,声音细细的,“既然姐姐身子不适,那我陪你去歇一歇。”说着,就站了起来去扶姐姐,却被母亲拉了一把。

魏国夫人拉住女儿,急道:“你哪里认得路?老实坐着!”

是怕耽误了女儿选秀吧?顾莲看得清楚明白,只是恍若未闻的轻轻拨着茶,心下不免感慨,…果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女人多了是非就多。

“太后娘娘。”公孙五小姐上前福了福,一脸柔顺,怯声道:“请恕臣女莽撞,实在不忍心看着姐姐难受,还请让人指个路,让臣女先陪姐姐去歇一会儿。”

魏国夫人想要叫住女儿,大喊大叫,又不免太过难堪,就这会儿功夫,沈家和管家的人都已经纷纷侧目了。

哪知道皇太后却微微颔首,朝女儿夸道:“温柔敦厚、体贴周到,五姑娘倒是很有做姐姐的风范。”问道:“你姐姐叫嫣然,你又叫什么?”

公孙五小姐低头回道:“臣女单名一个‘柔’字。”

皇太后听了笑道:“果然是人如其名,行事做派都是温温柔柔的。”

“当不起太后娘娘夸奖,臣女惶恐。”公孙柔的头更低了,心下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方才气氛被姐姐闹得那般那堪,自己眼看就要跟着出局,幸好幸好,这般另辟蹊径总算入了太后青眼。

皇太后笑了笑,叫了一个宫人吩咐道:“领着二位姑娘去歇息。”

“母后。”顾莲突然站了起来,微笑道:“正好女儿想回去换身衣服,不如让我陪公孙二姑娘去歇着吧。”

皇太后一时不解,正在迷惑,就有一个青衣宫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回道:“启禀太后娘娘,薛贵人过来请安。”

众人都朝后面看了过去。

薛氏的身量不是很高,加上这半年的日子过得不大痛快,瘦了不少,看起来便有几分小小巧巧的,绯色的织金上衣,配了一袭百蝶穿花的大摆长尾绣裙,那华丽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几分累赘。

原本生得面如满月、粉面桃腮,也算是一张俏脸。

只不过此刻笑得僵硬,便如同那假花一般失了新鲜生机,即便勉强勾着嘴角,但是谁都看得出她心情并不好。

好在经过徐离的一番铁血震慑,脾气比以前柔和不少,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给母后请安。”然后打了招呼,“二嫂好,两位妹妹好。”

端敬王妃笑着让人挪椅子,“快快快,让薛贵人坐下歇歇。”

皇太后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朝着顾莲点头,“那你陪着去吧。”小儿媳明显是来寻晦气的,顾氏回避一下也好。

“公孙二姑娘。”顾莲叫了人,微笑道:“你跟我来。”

徐姝拉了拉她,附耳低声笑道:“你们去,我先在这儿看会儿热闹。”

顾莲朝她笑了笑,当着人不便多说什么。

正要走,却被薛氏叫住,“大妹妹,你要去哪儿?”看了一圈儿,那些陌生的女眷们一个比一个讨厌,小姑子自己也不喜欢,只剩下大姑子还能说话了。

顾莲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印象有这么好,但是即便知道,也是没有心情留下来看热闹的,因而敷衍,“三嫂且坐,我陪公孙二姑娘去去就回。”

并不等薛氏回答,便一脸微笑领着公孙嫣然走了。

斜对面的沈瑶华扯了姐姐,附耳轻声,“大长公主长得可真好看,又温柔,姐姐你往后就不用担心啦。”

她和沈倾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感情十分好。

从小就觉得姐姐能干漂亮、温柔大方,心里颇为仰慕,满心都是盼着姐姐能够拔得头筹,并未把自己参选放在心上。

沈倾华捏了捏妹妹的手,看了一眼,示意此间不要多话。

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顾莲身上。

大长公主约摸十八、九岁的模样,身量高挑、曲线玲珑,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双层半袖轻罗衣,月白色的挑银线百褶儒裙。

容姿端华出尘,举止温柔似水,仿若从古画里面走出来神妃仙子。

听说早些年嫁了人,但是丈夫却堕马死了,年纪轻轻,又是这般明珠一般的出挑人物,委实有些可惜了。

顾莲领着公孙嫣然渐渐走远了。

根本就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更懒得去猜什么,反正这些女子争来争去,将来要烦恼的人是薛氏,不与自己相干。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有一点微微不舒服。

顾莲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心下倒是奇怪,为何公孙嫣然会那般坚决的拒绝?毕竟她尚且没有出阁,也不是穿越来的现代人,应该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而且又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进宫的话待遇不会太差。

或许…,已经有了心上人?还是觉得宫中凶险难测?

罢了,这又与自己有何干系?

顾莲看着河岸边碧绿嫩黄的垂柳,伸手折了一枝,一路上并不多言,只是不时的回头看看,以示自己不是目中无人。

“让公主殿下受累了。”公孙嫣然一脸歉意,并非刚才那种不知礼节的样子,连走路都落后半步,不敢和顾莲比肩而行。

顾莲知道她是装肚子疼,不过不想多问,只是微笑,“不妨事,正巧我也想回去换身衣服。”省得等会儿万一薛氏闹起来,弄得鸡飞狗跳,自己在旁边白白受牵连,还是远远的躲了最好。

公孙嫣然在后面低着头,一改之前的傲气,小声道:“今日臣女有所冒犯,希望没有惹得太后娘娘生气,回头…,还往公主能够劝解几句。”

顾莲淡淡笑道:“别担心,母后不是那种爱生气的人。”

“臣女不是那个意思。”公孙嫣然赶忙解释,想要细说,又觉得不合适,只能不好意思道:“总之…,今儿都是我失礼无状了。”

顾莲不是太有兴趣多听,只是安慰她道:“没事的,你既然不舒服,只管好生歇一会儿才是。”一路回了屋,便让宫人安排她去旁边歇息。

自己则回了寝阁,随便拿了本出来闲闲翻看。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便有宫人过来请示,说是花园里的宴席快要散了,太后吩咐来接公孙小姐,等下好同魏国夫人一起回去。

顾莲出来送人,随便扯了个谎,笑道:“我原说打个盹儿迷一下子的,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公孙嫣然福了福,“今儿有劳公主殿下辛苦,打扰了。”

“没事。”顾莲让宫人领着她过去,自己依旧回了屋。

没坐多会儿,徐姝就一脸兴奋跑了回来,撵了宫人出去,“姐姐…”幸灾乐祸之色掩都掩不住,乐呵呵道:“可笑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点内容:

1.当初徐娴和徐姝走丢的时候,徐家顾及名声,应该不会张扬,修改成对外宣布去了亲戚家,这样也方便以后女儿们回来,瞒不瞒得住是另外一回事。

2.顾莲回到徐家,身份是丈夫亡故了的徐娴。从徐夫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即便顾莲不急着嫁人,也不会耽误徐姝,而且顾莲已经是结过婚的了,万一再嫁也不存在欺骗对方的行为。

前面提到这些的地方,正在找出来修改,大家知道就行了~~

☆、群芳会(下)

“瞧你。”顾莲笑道:“慌什么?慢慢说罢。”

“姐姐你不知道。”徐姝拉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下,急急说道:“三嫂像个泥胎菩萨一样坐在那儿,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皱着眉头,一会儿又咬牙切齿,比戏台上的脸谱还要好看呢。”

顾莲含笑嗔道:“你呀,真是看戏不怕台高。”

“你走了以后…”徐姝细细道:“公孙家二姑娘跳了一段胡旋舞,我觉得跳得还不错,三嫂在旁边一个人嘀嘀咕咕,说是张牙舞爪的。然后沈家二姑娘写了一幅字,三嫂看都没看,一副不入眼的样子。”

顾莲笑了笑,“那种场合,三嫂怎么高兴的起来?”

以薛氏的性子,看着这些想要分享自己丈夫的女人,没有当场打烂她们的头,而只是嘀咕几句,已经算是收敛很多了吧。

又是微微惊讶,“公孙二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还会跳胡旋舞呢?我记得,那个可是跳起来转得很快的。”

“是啊,我都快看不清她的脸了。”徐姝没太留意别的人,满心都是想说薛氏的笑话,接着又道:“后来管家大小姐写了一首贺诗;二小姐做了一副画,倒也平常,断然比不上姐姐的画;三小姐瞧着有点笨笨的,又胆怯,听说是庶出,只是奉上了几个早先打好的络子。”

顾莲笑道:“姨娘养的,少学了些东西也不奇怪。”

“是啊。”徐姝点了点头,又笑,“管家大小姐作了诗,三嫂看了,回来满嘴嘀咕酸腐云云;二小姐画了画,三嫂又说颜色不够鲜亮;后来三小姐的几个络子,送上来让大伙儿挑的时候,三嫂一个都不看上没有要。”

顾莲觉得薛氏的反应还算正常,就算换做自己,要是叶家公开给叶东海选妾,还各种才艺大乱斗,即便不像薛氏这般冷嘲热讽,肯定也是高兴不起来。

有些迷惑问道:“就这样…,不用值得你这般高兴吧?”

“你听我说完嘛。”徐姝呵呵笑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宴席快散了。”解释道:“你想啊,反正三嫂的脸比驴还要长,谁都没心情继续多坐,母后只好大伙儿都回去,免得再坐下去也是无趣。”

“嗯,然后呢?”

“然后三嫂就气呼呼的一个人先走。”徐姝又笑了一阵,“结果…,结果她不小心崴到了脚,因为她生气嘛,丫头们都离得有些远,偏生那个公孙柔有点多事,巴巴的跑上去扶她…”

听到这里,顾莲已经预感不会有什么好事了。

“三嫂正找不到人发作呢。”徐姝继续说道:“一看不是自己的丫头,是方才跳胡旋舞的小姐,气得当场狠狠甩了一把,不知怎地…,大约是三嫂脚疼垫着脚尖,没把公孙柔推开,反倒把自己推倒了。”说着,又忍不住大笑,“偏生那个地方是个斜坡,三嫂就一个踩空就滑了下去,跌进了水里,最后变成一只落汤鸡…”

顾莲微微惊讶,琢磨道:“如此…,公孙柔怕是脱不了干系了。”

徐姝不以为意撇撇嘴,“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看清,公孙柔想来还不敢去推三嫂,那么巧…,是三嫂自己滚下去的也未可知。”嘲讽一笑,“管得呢,反正一个我都不喜欢。”

如果真的是薛氏自己滚下去的…

顾莲不知道作何感慨,后宫争斗太过激烈,环境迫使人不得不成长,就连一向莽撞的薛氏,都学会使用心计算计对手了吗?

如此一来,今天表现最突出的公孙柔怕是要落选了吧?毕竟公孙柔还没进宫,就好薛氏结下了仇,除非皇太后丝毫都不计较,愿意看到一个鸡飞狗跳的后宫,否则应该会让她避开的。

说起来,也是公孙柔运气不好。

当时沈倾华弹琴的时候,薛氏不在,其他小姐写幅字、画个画,或者做首诗,都还算是含蓄内敛,跳胡旋舞却是有点太过招摇了。

三妻四妾,说到底都是女人为难女人。

顾莲想到徐离,想到叶东海,不自禁的摇了摇头,然后静了静心对徐姝说道:“薛贵人马上就要封后,薛家来不来投诚还是两说,你便是不喜欢她,面子上也不要得罪的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