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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着。”顾临深笑了笑。

“你听呀,已经有放爆竹的声音了。”那边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大概是陆绒顺着阳台走了出去,把手机悬空放在了外面,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热闹的响声慢慢安静下来,陆绒的嗓音也软软地传了过来。

“好听吗?”

“好听。”他的眉宇轻轻扬起,并没有说出心底真正的想法。万千声音,不如你的话语动听。

陆绒笑着说:“对了,顾瑞回来没?他不是特别想见爸爸妈妈吗?也不知道如愿没有。”

前段时间因为顾临深说,顾瑞想父母了,就把他又送了回去,她这才不知道顾瑞会不会跟着一起回去。

“会回来的。”顾临深轻轻把手搭在扶栏上,细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木质的围栏,“这么喜欢小孩子?”

陆绒撇撇嘴:“没办法,谁叫顾瑞那么可爱呢?”

冬日的夜晚越发凄冷,银白的月色冷冷地落下来,穿过法国梧桐那孤零零的树枝,洒在顾家的宅院里。

顾临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一盏欧式古典的角灯柔柔地散发着暖黄的色泽,混合着细碎的月光,酝酿出冷暖参半的气氛。

“不用羡慕。”顾临深悠悠地道,“以后自己生一个好了。”

顾母年过半百,因为保养得宜,看着并不显老。她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而对面是她的大儿子顾临宸,还有儿媳沈心。

对于大儿子娶的这个媳妇,顾母其实是不满意的,但是耐不住顾临宸喜欢,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不得不认了。

顾家家世显赫,顾母一直觉得,结婚这种事,必须是门当户对才行。而沈心性格清高,又不爱说话,还是个什么音乐家,长年在国外巡演。顾母十分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但是沈心已经生下了顾瑞,顾母再不愿意,也不好说什么了。

“你们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顾母抿了口茶,打算借此教训教训她。结果顾瑞忽地从后面扑了上来,笑得甜甜蜜蜜的:“奶奶!你又年轻了好多!瑞瑞好想你呀!”

顷刻间,顾母原本想训斥的话从脑海中烟消云散,她笑眯眯地搂住顾瑞,亲了又亲:“瑞瑞这么想奶奶啊?”

“对啊!妈妈一直对我说要记得孝顺奶奶,瑞瑞可想奶奶了!”

顾瑞就有本事睁着眼说瞎话,反正顾母喜欢听。

果然,顾母眉开眼笑,表情和蔼了许多:“你这张嘴哟,奶奶真是怕了。”然后顾母招了招手,示意顾临宸夫妇:“去吧去吧,快吃晚饭了。”末了,她嘴里还念叨着:“也不知道阿深什么时候才回来。”

“阿深已经回来了,妈,你不知道吗?”顾临宸意味深长地道,“可能是昨天太晚了,阿深怕吵到你吧。”

亲弟弟是干吗的?

亲弟弟就是用来卖的!

顾临宸悠悠地搂住沈心的腰肢,得意地顺着楼梯往餐厅去了。

餐桌上,顾母一举一动格外妥帖优雅,因为长期保留着上流社会的礼仪标准,顾母的用餐十分矜持。

面对坐在对面的沉默寡言的小儿子,顾母再好的家教,终于也按捺不住了:“阿深,你这次回来,怎么都不告诉家里人一声?”

顾临深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看着顾母,说:“太晚了。”

看来还是大儿子说的有道理,可能真的是因为太晚了,不想打扰家里人。顾母这样想着,心情好受了几分。

吃完饭,顾母坐在客厅中,煮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倒了两杯,喊住了想要上楼的顾临深:“阿深,来一下。”

“好几年没回家,你过得怎么样?”

顾临深嘴唇动了动:“挺好。”

“阿深,你也别怪我们。你要是当初听我们的话,现在顾氏不都是你和阿宸的,至于你爸爸一把年纪了还忙着这些?”

顾临深其实想说,别说他不愿意接手顾氏,就算愿意接手,他父亲也未必愿意。那个记忆中的男人,一生要强,从不服输,怎么会甘心早早退下来?

“正好,你这次回来去和阮家的小丫头见见面,你们小时候不是也见过?也好,为以后联络联络感情。”顾母自顾自地说着,“阮家那个丫头,现在是越长越漂亮了,你可得抓紧了啊!不然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顾母越说越起劲,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顾临深已经自行离开了。

“你真的想好了?”

顾临深上楼的时候,遇到一脸轻笑的顾临宸,看着他和自己相似的那张脸孔上写满了看好戏的意味,顾临深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他以前怎么不觉得顾临宸那么欠揍?

“你不去一家人团圆?”顾临深淡淡地道。

“你还是孤家寡人,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去团圆。”顾临宸“啧啧”两声,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阮家的丫头,长得不错。”

顾临深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然后呢?”

“然后?”顾临宸抿了抿唇,悠悠道,“那丫头我见过的,可漂亮了,那模样,那身段,没得说。”

顾临深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和你那位比起来呢?”

顾临宸还以为他意动,不禁夸赞道:“不差的。”

可他径自笑了半晌,却不见顾临深半分动作,不觉有些奇怪:“你没想法?”

“有想法的,是你。”顾临深和他擦肩而过,“好好想想晚上怎么解释。”

顾临宸一回头,瞧见了面无表情的沈心。

沈心盯了他半晌,转过身,“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小时候的顾临深,的确以为自己会按部就班地长大,按照长辈订下的人生轨迹一一履行。只是他却在一开始,就出了变数。

他跟着父母去国外旅行,十来个小时的旅途中,一对恩爱的夫妇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对夫妇情深意浓,却并不是赤裸裸地表现在外,而是举手投足间的不经意,默契顿生。看得出来,那对夫妇家境很好。

不知怎的,他忽然很羡慕。

飞机落地,人流四散开来,他依旧在眼角余光中默默地注视着那对夫妇。

本以为一帆风顺的旅途,却在落地的机场发生了意外。

有个颓丧的中年男人劫持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威胁索要赎金,否则就玉石俱焚。女孩的母亲痛哭失声,用凌乱的,他听不太懂的语言,苦苦哀求中年男人,但男人丝毫不为所动。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时候,那对夫妇中的男人站了出来:“我来换那个孩子。”

“不,不行!你以为我傻啊,你是个男人,我为什么要换掉一个好掌控的小孩子?!”绑匪恼怒地拒绝道,“滚!我不换。”

他一激动,手里的匕首就抵得更深,小女孩的脖颈上露出一道血痕,流出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染红了地面。

“或者……你们让她跟这个小孩换!”绑匪恶狠狠地指着他的妻子,“换个女人,让她来!”

男人迟疑了,女人轻轻地拽了拽他的手,然后镇定地走了过去。

“好,我和她换,你把她放开,我替她。”

当女人走过去的那一瞬间,小女孩被凶狠地推搡到了一旁,勉强算是暂时安全了。

与此同时,已经得到通知的警察迅速赶来。

小小的顾临深傻傻地被顾母搂着,以为一切都会尘埃落定时,绑匪忽然情绪大乱,擒住女人当作挡箭牌,胡乱地开着枪。

一时间,刺耳的尖叫声、猛烈的推挤声、骇人的鸣枪声……

女人最终身中数枪,倒在了血泊中,而那个男人,趴在她的身上,死死地搂着她。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清楚地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虽然年幼,但他一直默默关注着事件的后续发展。可是,那对夫妇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赔偿,他得知原因后,跑去询问了父母。

顾母叹了口气:“因为他们都死了,就剩了一个小女孩,基本算是孤儿了,谁不欺负?”

他难以理解地问:“那律师呢?法官呢?都不管吗?”

“判决是法官下的,但真理是律师辩论的。”顾母很快收敛好了一点点的悲伤,安慰他,“别去想了,忘了吧。”

他怎么可能忘?

那血流成河、残忍的一幕。

那对夫妇至死都没分开的深情,还有主动站出来替换小女孩的那英勇的一幕。

明明一个是黄种人,一个是白种人,跨越种族,语言不通,但那对夫妇,竟然会主动站出来。

“为什么……明明他们并没有做错啊?”年幼的他,执迷不悟地追问着。

顾母漫不经心地做着保养,说:“很简单啊,律师怎么说,法院就怎么判。航空公司的律师,可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律师真有那么厉害?”他难以置信。

“律师厉不厉害,主要看当律师的人厉不厉害,很多时候,对错全凭一张嘴。”顾母显然很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于是,顾临深做了一件异常干脆的事情——他找到家里的管家,让对方把他从小到大攒下的所有钱,全部以赔偿金的名义,打给那对夫妇的亲人。

那一晚,他彻夜未眠。

要是律师真的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扭转乾坤,那也绝不能颠倒黑白,昧着良心。

春节后一转眼,就到了情人节。

程欢欢打趣道:“这可是你们第一个情人节,你想好没?打算怎么过呀?”

其实陆绒早就想好了,她觉得最近好冷,不如给顾临深织一条围巾好了。虽然很俗气,可是凭她的脑子,也的确想不到其他的了。

她在这边蓄谋已久,可是顾临深迟迟未归。

再一转眼,已经到了情人节当天。

陆绒左思右想,很想直接打电话问顾临深:“我想和你一起过节,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可是她又想着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很是为难。

程欢欢提醒她:“你可以去问问律师事务所的其他人啊。”

“对啊!还有季阳!”陆绒如梦初醒。

可季阳却说:“顾临深休假了,正好借着春节这段时间,很长时间不会回来。”

明明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说就要回来了……

陆绒很失落地咬了咬唇,刚准备走,却被季阳拦下了去路:“顾临深家在阳城,飞过去只需要两个小时,我有他的地址,你要不要亲自去找找?”

望着陆绒兴冲冲离开的背影,季阳感慨万千——

既然你也帮我追到轻轻了,那我也帮你一把,送你个礼物好了。

陆绒匆匆订好机票,最近的一班也是下午了,她只好焦虑地在机场等待着。忽地,她手机一响,她低头一看,发现是郁诚。

“陆绒,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有事找你。”

“很着急吗?”陆绒看了看表,有些为难,距离飞机起飞还剩两个小时,如果郁诚有急事的话,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来得及处理。

“尊敬的各位旅客,由于天气原因……”

她身后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郁诚也听见了,顿了顿,说:“你要去哪里吗?”

“我想去找顾临深,他在阳城。”陆绒如实回答说,“我想给他个惊喜。”

郁诚久久地沉默着,沉默到陆绒一度以为他已经中断了通话。良久,郁诚才慢慢开口:“你真的喜欢顾临深,喜欢到非他不可?”

陆绒抬起眼,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外,春天起了些浮絮,飘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就知道,我很在意很在意他。”

“你是在机场?”

“对。”陆绒弯了弯眼,“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要上飞机了,马上就能过去了。”

郁诚怔怔片刻,只说了一个“好”字。

陆绒歉疚地道:“对不起啊,要是很重要的话,我回去就……”

“不重要。”郁诚轻轻地打断她,“没有很重要的事情。”

陆绒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松了口气,如果郁诚真的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她心里还真会有点小纠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着,眼看差不多快到了,她站起身,准备去排队。机场人流如织,她虽然着急,但也老老实实地等在后面。

“陆绒!”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再一回头,的的确确是郁诚的身影。郁诚喘着气,脸上还带着些汗水:“总算赶上了。”

他的笑容很淡很淡,似乎还带着些伤感的味道。

陆绒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你一起去。”郁诚松了口气,捏住机票晃了晃,站直身子,“阳城,你一个女孩子去,不安全。”

可是……

可是郁诚这样,让她如何拒绝?

郁诚已经买好了票,初心也是为了她好,她怎么也不好意思回绝。只是,她怕顾临深见到了,会不开心。

“放心,我陪你过去,看着你路上安全,我就回去。”郁诚见她面色为难,索性大大方方地道,“我只是不放心你。”

这么一说,陆绒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郁诚会这么直接地跑过来,和她一起去阳城。要知道,她之前可是满脸幸福地说着,她去找顾临深。

这份情谊……

她无法回应。

至于郁诚说的很重要的事情,陆绒想,她大概也猜到了。只不过这一场路途,可能……会是最后一场了。

她不擅长处理多余的感情,她也不会付出多余的感情,因为她认定的,只有顾临深一个人。其他的,她很感谢,但是也……

无能为力。

陆绒按照季阳给她的地址,又问了几个路人,慢慢地找了过去。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陆绒不禁有些焦急,郁诚安抚道:“慢慢找,肯定能找到的。”

出租车司机自称很认路,听了陆绒说的地址,笑呵呵地说:“你放心!这地方就是有点偏!没关系,我一会就把你们带过去!”

一路上,司机分外健谈,谈天说地了半天,忽然道:“我听你们口音,不像是阳城人。”

“我们的确不是。”郁诚温和地答道,“刚刚从北城过来,对这里不熟,还是麻烦您了。”

“哎哎,说这些干吗!应该的,应该的!”司机和蔼地笑着,“不过这里的地皮很贵啊,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不简单啊!”

陆绒恍恍惚惚的,并没往心里去。外面很冷,车里开着暖气,玻璃上雾蒙蒙的,陆绒拿手勾勾画画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收回了手。

这时,恰好司机也换了话题:“差不多了,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陆绒的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于是就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你在哪里?”

顾临深回复得有点慢:“见一个朋友。”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