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黛的手艺不错,一顿早饭被她张罗的非常丰富。

叶惜坐在饭桌上,刚拿起筷子,便见张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姨,您是不是有事啊?”

张黛确实有事,正要开口,便被人打了岔。

“我来的可真巧,你们刚吃早饭呀?”

老孟昨天跟叶惜打完电话,有点不放心,今天一早就过来看看情况。

正好遇见他们在吃饭,叶惜去厨房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老孟坐下后:“你们继续,刚才看见你们在说话来着。”

叶惜眼神询问张黛,“张阿姨,你有什么事吗?”

张黛摇摇头:“没事,吃饭。”

吃完饭,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今天是老叶的送灵日,按照当地的习俗,要把老叶生前的亲朋好友全都请过来,送他最后一程。

所以叶惜要留这些亲戚们吃午饭。

老孟忙着替叶惜招呼来的客人,叶惜是个女孩,对于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自然没法招呼。

一个上午倒也有条不紊,临近午饭,也有镇上的人帮她准备宴席。

院子里摆了四桌,叶惜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之后,便让大家用餐随意。

叶惜正要坐下来,却见张黛突然站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张黛优雅地走到院子里的台阶上。

“今天是老赵的送灵日,趁着亲朋好友,各位见证人都在,我宣布一件事情。”

“我儿子郑琅和叶延庆女儿叶惜,十年前订下的亲事,作废。”

叶惜讶异,郑琅也是第一时间看向叶惜。

连忙跟她解释:“我不知道她会突然说这个。”

叶惜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冷漠。

在老叶的送灵日上说这个,张黛怀的的是什么心思。

果然老孟第一个站起来:“张黛,你什么意思,在老叶的送灵日说这个,你能让老叶走的安心吗?”

张黛看向叶惜,又看向席下的客人。

“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当年订下这门亲,就是由在座各位见证的。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伙把这件事说清楚。”

叶惜有点难堪,老叶的送灵日,本来是个严肃庄重的日子,结果变成叶惜被郑琅家退亲的日子。

很讽刺。

叶惜只想尽快结束这件事:“好,我替我爸同意了。”

席下一片议论声,老孟哪能眼看着叶惜被人这样欺负。

他走到前面,声音很大:“张黛,当初你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来镇上,老叶可怜你们母子俩,对你们多有帮衬,结果被风言风语传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老叶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也为了日后能对你们孤儿寡母多多照顾,于是玩笑似的订下这门亲,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们也早就忘了这件事。”

“但今天张黛你特意把这件事重新提起来,又在这么个正式场合提出退亲。”

“是不是觉得老叶走了,叶惜后面就没人了?”

“我告诉你,今天我第一个不同意你退这门亲!”

张黛尴尬地站在前面,老孟的几句话,每一句都是在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忘恩负义。

叶惜见大家脸色都不好,出来打圆场。

“今天来的都是我爸的朋友,来送他最后一程,所以就不要说些让他不能安生离开的话。”

“算我恳请大家!”

张黛脸色十分难看地回到酒席上,没吃几口饭,便借口不舒服回到了车里。

郑琅一脸歉意地看着叶惜:“对…对不起。”

叶惜摇头:“你告诉你妈,让她放心,我说不算数。”

郑琅表情复杂,他觉得自己并不想叶惜是这个表态。

匆匆忙忙地回到车上。

吃完午饭,客人全都散开,留下的一院子的残羹剩饭。

老孟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安慰叶惜:“今天的事儿不怪你,你爸心善,被别有用心的女人利用了。”

叶惜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她不明白,老叶都走了,张黛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羞辱她,羞辱死去的老叶。

“孟叔叔,我想跟您说件事。”

老孟心疼叶惜,对她提出的事情,有求必应。

叶惜:“昨天我问你,有没有人在派出所查我的档案。”

老孟:“嗯,确实有人查过。”

叶惜眼神流露出害怕的表情:“我…我害怕是那些人,那帮人捅了我爸,又来报复我。”

老孟的脸色立刻正经起来:“你说的对,十分有可能。”

叶惜见老孟没怀疑自己的话,于是继续道:“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查查,到底是谁查了我的户籍资料。”

老孟应下:“你放心,这件事孟叔叔会替你注意,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你!”

叶惜点头,悄悄松了口气,她第一次撒谎,手心里已经隐隐紧张出汗。

“我怀疑是那个人,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人。”

老孟:“你怀疑我们所长?”

叶惜摇头:“不是,我不是怀疑他对我不利,我是怀疑有人利用了他,因为我昨天看到一些事情,我有点怀疑…”

老孟立刻止住了她的声音:“孩子,这种话不能乱说。”

“这件事你只能跟孟叔叔说,不要告诉其他人。”

送走了老孟,叶惜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客厅正中间摆着老叶的遗像。

内心一下苦涩起来。

慢慢地走到客厅里,趴在桌子上,跟老叶的遗像对视。

照片上的老叶,微笑着,慈眉善目,像极了平时宠爱她的模样。

回想今天张黛的话,叶惜轻声道:“爸爸,他们都欺负我。”

张黛确实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十年前他们孤儿寡母刚到镇上,老叶为了街坊邻居说闲话,便定了这门亲,这样他再照顾郑琅母子俩便名正言顺。

而今天的张黛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认为这门亲事是叶惜占了多大便宜。

叶惜越想越委屈,平时一声都不会哭的女孩,这时看着父亲的遗像,嚎啕大哭。

叶惜不知道自己原来有那么多的眼泪,大概是心里的委屈积攒太久,这一哭便止不住了。

迷迷糊糊地趴着,流着眼泪。

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叶惜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看到赵焱站在她的身后。

她哭的眼睛红通通,像个难过的兔子,挂着鼻音:“你怎么来了。”

赵焱赶了凌晨的飞机,到了市里之后又坐大巴车到县里。

到了县里又坐摩的来镇上。

一路上,赵焱想象了很多遍,待会儿到叶惜就要质问她,为什么带郑琅来不带他来。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姑娘,瘦弱的背影趴在桌子上,哭的细细弱弱。

赵焱瞬间什么气都小了,心都跟着这哭声揪起来。

“别哭,告诉我谁欺负你的,”

第 17 章 ...

叶惜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子, 盯着赵焱发呆:“你怎么会来?”

赵焱把背包放下, 从包里抽出纸巾来, 擦掉叶惜眼下的泪花。

“是不是郑琅欺负你的?”

他以为昨天郑琅和叶惜一起回来, 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而叶惜又哭了。

赵焱下意识地反应,肯定是郑琅欺负完她, 畏罪潜逃。

叶惜:“不是, 我想我爸了。”

然后眼神询问地看着赵焱, 还是没明白赵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

赵焱抽了个凳子坐在叶惜旁边, 跟她解释:“现在外面的坏人那么多, 你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

他摇着狼尾巴,一脸我是真善美小白兔的表情。

叶惜看见他很高兴,这种高兴从心底里蔓延到眼睛里, 红红的眼睛弯出个月牙的形状。

带着鼻音跟赵焱保证:“嗯, 谢谢你。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绝对不打你了。”

“我那都是让你的,不然你真以为你打得赢我。”赵焱气势不能输。

叶惜跟他贫嘴, 开了几句玩笑之后,整个人没那么难过。

这么温情的画面,被一阵肚子叫打破。

赵焱脸颊泛红:“看什么看,就是我叫的, 我饿了!”

叶惜去厨房给他做了午饭。

赵焱吃的很快,一会儿的功夫便见了底。

意犹未尽:“还有吗?”

叶惜把碗筷收拾起来:“没了。”

赵焱不开心:“你每次都不让我吃饱。”

叶惜从小就被老叶教育,人不能吃的太饱, 太饱容易犯困,注意力不集中。

她回头看了赵焱一眼,这就是没吃饱的好处,现在赵焱挺有精神的。

叶惜指着外面的残羹剩饭,冷碟冷盘:“吃完饭,咱们就干活了!”

赵焱:“你想干嘛?”

叶惜:“咱们要把院子收拾干净。”

“咱们?”赵焱从来没做过家务。

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被叶惜塞上一副手套:“来吧小少爷,来我这儿只有苦力活儿。”

赵焱嘴上抗拒着,“小爷我从来不干这种粗活。”

回头见叶惜一个人板着硕大的圆桌子,瞬间闭嘴:“你过来,你一小姑娘都没个桌子重。”

小少爷像个上了发条的发动机一样,抢着叶惜手里的活儿。

叶惜站在旁边慢悠悠地刷着盘子。

看着赵焱忙的团团转的身影,叶惜好奇:“为什么别人都说你脾气大,不好惹,纨绔又叛逆。”

赵焱从小泡在这些话里长大的,听完只呵呵了两声:“他们还说什么了?”

叶惜一五一十地学:“他们说没一点本事,只是会投胎。”

赵焱一副特别认同的样子:“他们说的也没错,他们跟我比,确实输在了起跑线上。”

“至于其他的,除了投胎能拿出来比比,其他有能比得上我?投胎这个看运气,后天的事情看努力。他们没看见我的努力,只看见我投胎好。”

赵焱转过身看叶惜:“他们是不是还说我除了长得好,实际上没一点演技。”

叶惜艰难点头。

赵焱指着自己的脸:“这张脸,往大屏幕上一放,你会介意有没有演技?”

叶惜盯着那张放大在自己眼前的俊脸,下意识地摇摇头。

赵焱满意,然后继续回去刷他的桌子去了。

叶惜失笑,她怎么觉得赵焱不仅没什么脾气,还聪明,长得也漂亮。

反正是一身的优点。

收拾完院子和家里,便日落西山。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面,叶惜给他泡了一些茶。

赵焱干了一下午的活儿,腰酸背痛,渴的厉害,端起杯子便一口喝下去。

表情瞬间变得各种奇怪。

又一口吐了,嫌弃:“你给我喝的什么?”

叶惜喝了一小口:“蒲公英茶,怎么了?”

刚才赵焱喝的太猛,里面有一些絮絮喝了进去:“能喝吗?”

叶惜默默地又喝了一口。

见她面不改色,赵焱不信:“你的肯定跟我的不一样。”

叶惜笑了,本来打算拿起赵焱的杯子喝一口给他看,没想到赵焱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端起她的杯子来,一口喝了下去。

不过这次赵焱没吐,还一副客观公正的表情:“我觉得不一样。”

“明明你的更好喝。”

叶惜:“.…”明明是一起泡的。

把自己的杯子给了赵焱,然后叶惜用他喝过的杯子。

过了半会儿,赵焱又觉得不对了:“我怎么觉得又变难喝起来了。”

叶惜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是你自己要那杯的。”

赵焱又开始盯着叶惜手里的杯子蠢蠢欲动。

叶惜:“你想都别想。”

赵焱一身的浩然正气:“我什么都没想。”

叶惜没理他,转眼到了晚上,中午叶惜没什么胃口吃饭,所以晚上饿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