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惜看向他：“楼下出什么事儿了？”
赵焱起身, 穿好衣服, 将叶惜的外套递给她。
“咱们下去看看。”
他俩下楼后, 走到客厅，发现客厅里一片狼藉。
白白花花的地板上碎了一地的青瓷片, 还掉落一些零碎的东西。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哭泣。
陆希的声音压的很低, 宋宁逸在边上哄着她。
叶惜走到客厅里：“怎么了？”
陆希抬头见她, 不怎么说话。
宋宁逸倒是直言：“没事儿, 刚才郑琅来借钱, 我们没借，他就走了。”
陆希似乎有些难堪，摸了眼上的泪：“我也走了。”
说着上楼, 抱起孩子就离开了。
宋宁逸让司机去送她。
保姆阿姨将客厅的东西打扫干净, 叶惜这才有机会问详情。
“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还动手砸东西了？”
陆修风一直抱着手，很生气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突然冒出一句。
“是我砸的。”
“我用花瓶砸那小子, 被他躲了过去。”
那您可真了不起。
从宋宁逸那儿的几句话，叶惜把事情简短地拼凑到一起。
原来郑琅的两个哥哥，打算把郑琅发配到非洲某个项目工地上去。项目工期是五年，也就是说郑琅这一去就要五年时间不回国。
他当然舍不得国内的安稳日子, 陆希也舍不得他，她便来求陆修风，想在陆家的公司某一处差事。
陆修风一直看他不顺眼, 但陆希来求，总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于是许给他一个小项目做。
结果郑琅明里暗里地问，这个项目有没有什么启动资金？
陆修风冷笑问他要多少？
郑琅开口：“五百万。”
陆修风抄起旁边的花瓶，拔了宋宁逸插的花就扔了过来。
那虎虎生风的架势，得亏郑琅躲得快。
把郑琅撵走之后，陆修风就一个劲儿地在生闷气，谁哄都不好使的样子。
叶惜冷冷地劝他一句：“你吃饱了撑的跟着一个外人置气。”
结果陆修风瞬间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恍然大悟：“没必要，不生气了。”
但这件事还是没解决，宋宁逸问叶惜这件事她怎么看。
从叶惜的立场来说，她不怎么好发表看法。
她和陆希关系微妙，而且这两人对她来说，都不怎么讨喜。
“你们看着办吧，我就不发表看法了。”
宋宁逸又问赵焱：“那你怎么看？”
赵焱倒是思路清晰，他直接来了一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许给郑琅好处，让他同意离婚。”
陆修风眼皮掀了一下，明显赵焱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赵焱：“郑琅的两个哥哥不会放过他，如果帮他留在国内，强行庇护的话，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儿，对陆家来说也不是。”
宋宁逸觉得赵焱的话很有道理：“你说的是。”
“他跟小希确实不是良配。”
赵焱眼神不动，叶惜朝他投来复杂的目光。
简单的晚饭之后，回去的路上，叶惜一直沉默寡言，若有所思。
忍不住问他。
“你为什么要让陆希和郑琅离婚？”
“就算郑琅的日子苦了点，那也不是一直苦下去，只要两人在一起好好的，用心过日子，日子总会好起来，你为什么要那样提议。”
赵焱开着车，手指敲着方向盘，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叶惜。
“是宋展他放不下陆希，我这算是帮他。”
叶惜：“宋展难道.....？”
叶惜回想宋展以前每次找自己不痛快好像都和陆希有关系。
就算后来宋展知道了叶惜的身份，他也没有因为这份血缘关系变得跟她有多亲近，以前是排斥叶惜，现在倒是礼礼貌貌的疏远了。
她还是没从宋展喜欢陆希的这件事里回过神。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赵焱：“我很早就知道，不过前不久宋展才下定决心要她。”
叶惜：“停车…”
赵焱触不及防地将车停在路边。
叶惜脸上表情不算很大，赵焱：“怎么了？”
叶惜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宋展这是第三者插足，他要闭着叶惜婚内出轨吗？”
赵焱锁着眉头看她。
叶惜：“她和郑琅离婚了吗？还没有离婚你就算计着将她往宋展那儿送。”
“他们是结了婚的，不是谈恋爱过家家，要对婚姻负责。”
赵焱没想到叶惜会生那么大的气。
这件事从根底上来说，是两人思想观念的不一样。
赵焱：“陆希她现在不爱郑琅，她想离婚，想跟宋展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叶惜见赵焱还在强词夺理，第一次对他发火。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爱情，既然她和郑琅结婚了，她就要对婚姻忠诚。”
“婚姻里没有朝三暮四。”
“别跟我说什么爱情不爱情，这明明就是......”
难听点的话她说不出口，及时闭嘴。
“总是你不能够再暗中帮助她跟宋展了。”
赵焱以前从来没跟叶惜好好谈论过结婚这件事。
他们一毕业就结婚，没有经过任何的波折，非常快的确定彼此成为对方需要共度一生的人。
赵焱一直觉得，结婚前结婚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没有那个结婚证，赵焱也一样会爱她，跟她共度一生。
但叶惜明显不是这样想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跟赵焱生活在一起，两人发生亲密的接触，都是因为她们有婚姻。
她将婚姻看的过于神圣，过于庄重，爱情甚至都不能凌驾于婚姻之上。
或者说，叶惜在骨子里，她对待婚姻和爱情是分开来。
婚姻大过一切。
一个人就算拥有的是没有爱情的婚姻，也要对彼此忠诚。
赵焱停下车，沉默不语。
或许说，他有一种很无力，很复杂的感觉。
他冷静了两分钟之后，跟叶惜道歉：“对不起。”
叶惜在赵焱跟她道歉的那一秒，迅速地反应过来自己语气太凶了。
她第一次跟赵焱这么发火。
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内陷入沉默。
回到家之后，叶惜走在前面，开门进屋时，跟了她一路的赵焱突然开口。
“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什么？责任还是爱情？”
叶惜没有回答他，一个人进了书房。
赵焱慢慢地走到阳台去抽烟，期间还给宋展打了个电话。
“宋宁逸和陆修风那边我已经暗示过了，下面你自己多去他们那里走动，表现表现。”
宋展先是道谢，随后听赵焱的语气。
不确定地问：“哥，你不帮我了？”
赵焱想起刚才叶惜发的无名火：“下面事情你自己来。”
宋展一想起宋宁逸和陆修风，瞬间有点怕：“哥，我一个人不行，你得好人做到底。”
赵焱不答话：“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宋展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是不是因为叶惜…”
见赵焱不说话，宋展一下来了火：“靠，我就知道是她，她是不是就是看不得陆希的好。”
赵焱：“你特么给我闭嘴。”
赵焱在叶惜这里受了堵，这会儿扑头盖脸朝他骂。
“你能不能收敛些，陆希现在还没离婚呢。”
“你特么这么做就是第三者插足。”
宋展委屈：“.…哥，你那天说好帮我的。”
赵焱：“到此为止。”
宋展还想求他，就被赵焱挂了电话。
赵焱一边在阳台上抽烟，一边自我反省。
他心里很害怕，他好像碰到叶惜的底线了。
叶惜最恨婚内出轨，第三者插足，哪怕是打着爱情的名义也不行。
赵焱虽然没有出轨，但是刚才叶惜试探过他的态度。
从他积极帮宋展的这件事来看，在叶惜眼里，赵焱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遇到真爱时，是不反对婚内出轨”的男人。
那这样赵焱跟他爸又有什么区别。
赵焱绝对不是这种人，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艹
赵焱抽了半包烟，回头望向书房，见叶惜还是没出来。
赵焱想进去，闻了闻身上的烟味，去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敲门进去，里面没声音。
赵焱厚着脸皮推开门，见叶惜坐在书桌前看文件。
赵焱殷勤：“还生气呢？”
叶惜不想搭理他。
赵焱：“晚上想吃什么？”
叶惜：“随便。”
赵焱笑脸嘻嘻：“别气了，今天是我不对，下次我不会再管这种事了。”
叶惜抬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
赵焱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叶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女人，你很爱很爱她。”
“你会因为她跟我离婚吗？”
赵焱：“当然不会，我最爱的女人不就是你嘛。”
叶惜：“除了我。”
“比爱我还要更爱。”
赵焱：“不可能，不会再遇到了。”
“这辈子的爱，我只给了你一个人。”
叶惜觉得他在胡搅蛮缠：“认真回答问题。”
赵焱脸上的笑意隐去。
他认真地对叶惜说：“不可能，这辈子的我最爱的女人已经跟我结婚了，不会再有别人。”
叶惜叹了口气，她发现赵焱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一定有一个女人呢？你现在没有遇到，或许你以后会遇到，或者哪一天我突然死了，你遇到了另一个女人，她想跟你共度一生。”
叶惜的这个问题，何曾熟悉。
赵焱想到了他的母亲：“不会，如果有一天你先离开我，我也不会爱上别人，我会有用剩余的生命，时时刻刻去怀念你。”
“直到我死去，我也会在坟墓里陪伴你。”
叶惜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
赵焱：“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叶惜沉默而凝重：“我也不会。”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另一个男人，我爱他甚至超过你。”
“我也不会离开你。”
听到这句话，赵焱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心情。
他知道
叶惜永远不会离开他，但是他也知道，这种守护无关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