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口气,轻快的说:“这不是没办签证么,我就不去了。”

“嗯。”他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庞,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近乎脱口而出道:“你想和我分手么?”

他微微一怔,默了很久,才勉强勾了勾唇角:“你在想什么?这又不是几百年前一去不知归期的时代,电话,网络不都有么?”

我也只好跟着勉强笑了笑。

他下楼去煮粥,我迷迷糊糊的望着天花板想,秦陌怎么会不懂,一千个无法触摸的电话,怎能敌得过带着体温的浅浅拥抱。

但是如果他要走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会无所顾忌的和他去美国,就像他也无法不顾一切的陪我留在中国一样。我们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遥遥两望,静默无言。

脑袋晕乎乎的,我没想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在耳边喊我的名字,但是就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眼皮沉得像石头一样,我想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但是那个声音就是不停的在我耳边嚷嚷。我气得想掐人,可就是抬不起手。

算了,你吵吧。

我自暴自弃的想,随着一股凉凉的液体自手背慢慢流入身体里,我又陷入了无止境的沉睡。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掉下来许许多多的狐狸,他们把我围成一个圈,有的冲我凶恶的叫嚣,有的作势要扑上来咬我,有的则在一旁凉凉的看着我进退维谷的难堪。

我戒备的盯着它们,最后终是顶不住压力大叫道:“再看!割掉你们小JJ!”

它们并不畏惧我的威胁,一步一步逼近我。

我心慌的不知该往何处逃,忽然,在狐狸围成的圈外蓦然出现了一匹灰色的大狼,他冷冷的看着我,眼神里有着同样的轻蔑。

为什么这样看我?我不解,遭到践踏的自尊心像弹簧一样膨胀起来,我突然英勇的推开挡路的狐狸径直向那匹狼走过去。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带着轻蔑,我俯视着他同样冷淡。

忽然他伸出毛乎乎的爪子,似怜悯的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虎视眈眈的狐狸们。仿似在说:我大发慈悲,救你一命。还不牵着。

“草你妹!我稀罕你救!”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你以为姐是好惹的么!我说了有一天会让你哭!让你哭!”我揪着他的耳朵不停扇着他耳光,打得正爽之时,一声呼唤从天边传来:

“姑娘!放开那个禽兽!”

放手!放手……放手……

声音渐飘渐远,又忽然变得真实起来。

我忽然睁开眼,耀目的灯光刺得我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滑了下来。好不容易适应了晃眼的灯光,我往旁边一看,秦陌头发凌乱的坐在床边,模样有些憔悴和无奈。两个护士一脸惊骇的盯着我。

我听闻秦陌一声深深的叹息,然后起身让开,独自走到一边去整理着装去了。

“呃……何,何小姐,我再帮你量量体温。”

我这才意识到,我现在是躺在医院的床上。两个小护士有些战战兢兢的给我测了体温,丢下一句“烧退了”便急慌慌的夺门而出。

病房里一时静默下来。秦陌对着镜子理了好久才重新坐回我床边。他看了我一眼,带着些许不满的说:“看来你对我的意见挺大。”

我隐约猜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又生出几许暗爽。

暴揍秦陌啊,这可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事。

许是我脸上的笑意实在没藏得住,秦陌恼羞成怒的戳了戳我的额头,气道:“行啊何夕,劲儿挺大的,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

“恩人?”我的声音粗嘎得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忙清了清嗓子,傲气的一声冷哼,“秦先生,没有金刚何夕,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你。”

我这话只是在打趣,哪想他听了之后还真就沉默了下来。一双幽黑的眼珠滴溜溜的盯得我心慌,默了半晌他正色唤道:“何夕。”这声色中压抑着我所不熟悉的森然,“连着上次,我帮你记了两笔账,以后一定会给你讨回来。”

我撅嘴揶揄他:“睚眦必报。”

他笑了:“不喜欢?”

我转了转眼珠:“如果可以……”我语气一转坚定道,“请一定做得过分一些!”

他眼眸柔了几许,像是抑制不住般摸了摸我的头,随即又快速的收了回去。我见他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终是缄默的闭上。

适时,秦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出去接了电话后回来脸色有点难看。我道:“反正烧也退了,我躺得难受,干脆你就送我回家吧。我在自己家里还养得舒服一些。”

秦陌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还是抿了抿唇,无奈的苦笑:“好。”

从医院到我家再到秦陌的公司是顺路的。

秦陌送我到楼下之后我挥了挥手,屁颠屁颠的跑上楼。等我进了屋推开窗户往下一望,秦陌的车已不见了踪影……

我这一生病歇了三天,耽搁了不少工作,实习生小张看见我时都快哭了。我忙将他好生安抚了一顿,集中精神投入了工作之中。

等我再接到秦陌的电话之时,已是三月二十号了。

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去哪里已经不言而喻。

第二天我在小张泫然欲泣、悲愤欲死的目光下坚定的请了假,然后丢下一堆工作给他,独自上路去送那个曾经对我说要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男人。

今天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画了个妆,穿上了我最喜欢的衣服和高跟鞋。

我觉得古时的虞姬送别霸王自刎时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的心情。当然,或许也是我自己把自己想得太悲壮了些。

我先去了秦陌的家,正好看见他拎着行李箱出了电梯,看见我,他微微讶异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好笑道:“何小姐今日实在美丽,只是你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即将去壮烈牺牲的模样?”

我点头道:“确实,我今日是要来牺牲牺牲的。”

我向来是个行动派,没和他废话太多,伸出手去扣住他的脑袋,贴着他便将唇送了上去。

他微微一怔,但到底是个老手了。初时的惊讶一过,很快便想掌握主动权。挑逗,追逐,纠缠,到最后却因为时间不得不放开彼此。

我在他唇上温存的浅啄,笑道:“秦陌,今天我唯一没抹的就是口红。”

“我尝出来了。”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有些哑。

放开他,我先一步转身往外走:“快点快点,等会儿飞机都开了。”

去机场的路上我俩静默无言,等到了机场之后,看见即将和他一同前去美国的人,我愣了一愣。

易晴,那个传说中对秦陌有意思的总监。

她看见我,一时也有些怔愕。不过想来也是,秦陌这种人怎么会把自己有女友的消息四处宣扬呢。他们公司应该还没有人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吧。

“你爸妈呢?”我亲昵的替他理了理领带。

“上周就走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有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等到广播里播报出他的那般机次,易晴招呼他不能拖了。

我才稍稍抬起头,刚想对他说句拜拜,他却忽然将我揽进怀里,臂膀收紧,让我得以贴着他的温暖,听见他胸膛里心脏的跳动,我忽然觉得鼻头酸涩了一下:“秦陌。”我问,“你现在是喜欢上我了么?”

“喜欢。”他答得毫不犹豫。

我闭了闭眼,憋回自己眼里的水汽。

他蓦地放手,转身向易晴走去。颇有几分决然的意味。

机场行色匆匆的人不断在我身边走过,每个人的面孔都是让人恐慌的陌生,在这个分别如此容易的地方,每天都上演着那么多相同的不舍别离,今天我不过是恰巧成了其中之一……

我深深呼吸,却觉得心中始终梗了一根尖刺,扎得我又疼又难受。

“秦陌!”我大声唤他的名字,迈大步向他走去。

他回过头,表情一如往日的严肃而淡漠,易晴反倒是颇为感兴趣的望着我。

走近秦陌身边,我一手搭上他的肩,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送出一个有力的拳头。我记得他有胃病,所以这一拳狠狠的揍在了他的小腹上。

他被我打得措手不及,疼弯了腰。

四周皆是一片‘嘶’的抽气声。

我举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强悍得像个土匪:“在国外给我规矩点!你要是赶乱搞女人试试!”我警告的盯了易晴一眼,她赶紧骇然的摇头连连后退,以试图撇清与秦陌的关系。我哼了一声,推开秦陌,看见他揉着被我打了的地方直不起身,我硬着心肠又补充道,“乱搞男人更不行!”

“好了。”我扫了一眼四周惊骇的目光,声音柔了下来,“没别的话了,就这样。”

出了机场,我抬头望着春天明媚的阳光,不由伸手捂住了眼。

凉凉的液体没入鬓角,我骂道:“何夕!看你这出息!”

31.挥霍不起等待

生活依旧要过。

秦陌没有因为临别时我揍了他一拳而和我说分手,我自然也没有因为他去了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而与他断了联系。

诚如秦陌所说,现在有便捷的网络,早已不是那个一去不知归期的时代了。

人的心理就是那么奇怪,当想念的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时,忙着工作而忘了见面。但是当对方突然去了一个打什么车都到不了的地方,彼此反而开始深刻的思念。

我和秦陌便是如此。同在C城,却老是记不起给对方打个电话。当他在美国,我在中国,横跨了一个太平洋,差了整整12个小时,我看见太阳时,他只能看见月亮。隔了这么远,我们俩倒是默契的每天通两个电话。

只不过……

他不是多言的人,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往往拿着电话,问了对方今日的行程,便相对沉默。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琢磨了许久也没得出结论,明明我与秦陌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相处得很好。

当有一天下午,我抱着一堆图纸狼狈的挤出地铁站,刚巧看见一辆宝马停在大酒店的门口,开宝马的男人下了车,在酒店门口与另一个衣姿卓越的男人礼貌的握手,然后故作亲热的一同进了酒店。我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地铁站,然后又打量了一眼自己抱了满怀的图纸。

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和秦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当我与他不再面对面的相处,不再扒光衣服躺在床上纠缠,我们除了同样身为人,似乎就没有更多的共同点了。没有共同点的两个人又要怎么去寻找共同的话题?

可即便我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适合与秦陌在一起,我还是舍不得和他说出分手两字。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他在机场留下的“喜欢”两字。

秦陌……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知道他在美国依旧很忙,有时候我在中午打电话过去,美国那边差不多都是凌晨一两点了,他的声音依旧清醒,时不时还能传来纸页翻页的声音。

我不止一次的想告诉他,你有胃病,注意身体。但是每次都没能找到机会开口他便挂了。

有一次,我晚上睡不着觉,打电话过去找他闲聊,可他哪里有空,我便让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我肉麻的说:“让我听听你那边的声音,就像你还在一样。我听着听着就闭眼睡着了。到时候你再挂电话就好。”

他无奈的答应了,尽管这样会耽误他很多电话。

我老老实实的握着手机在被窝里听着那边所有细微的声音,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划过的优美,翻动纸页的清脆,他时不时发出的深思的沉吟。真的像就在我身边一样。

那时我几乎脱口而出的说,秦陌,我想你啊。

但是又因为一阵敲门声而夭折。

我听得出正在向他报告公事的人是他的美女总监易晴,想到分别那天我一个眼神把这个女强人吓退两步的场景我不由有点想笑。但是当我听见她淡淡的对秦陌说出我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时,我只觉得面部肌肉有些发僵。

“还没吃午饭吧,忙归忙,但你好歹注意点身体,别忘了胃病。”她如是说。

我只有带着些许羡慕嫉妒恨的悄悄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没有打电话给秦陌,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没有打给我。

在秦陌离开半个月后,我们头一次断了联系。

人总是一种有惰性的生物,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从每天两个电话,逐渐变成了一天一个电话,然后两天一个,三天一个……

但还好我有一个能让我万分操心的工作,不用对秦陌分出那么多心血,去猜忌,去幻想。

四月底,谢不停想去抢一笔大单子,要陪客户去吃饭,便带了我和小李一起过去了。最后单子拿下来了,谢不停也喝高了,我让小李送他回去。小李初时还担心我:“何姐,你也喝了不少,要不我先送你吧?”

我摆了摆手,指着谢不停嫌弃道:“省省吧,你看他软得像被人阉割过一样,拖着他到处走可不容易。我家离这里近,没事。”

小李终是带着些许不放心的走了。我独自一人拎着包沿着街边往公交站走,走着走着思念便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我掏出电话,也不管现在美国那边是不是工作时间,就给他打了过去。

他过了很久才接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电话那边一片寂静,像是在开什么会。

我胸腔里堵了无数的话想说,但饶是我以前参加过再多场辩论赛,练了一张再厉害的嘴皮子,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哽了半晌,在秦陌等得没有耐心快要挂电话时,堪堪憋出四个字:“我喝高了。”

那边一声轻叹,像是意外得恼怒,又像是无奈得想笑。

我抿了抿唇,只想给自己两巴掌:“算了,这就是通骚扰电话,你……”话音未落,身后猛的冲来一股大力,我只觉左手上垮着的包被狠狠一扯,我心底大惊,下意识的想拽住包,不料那力道大得吓人,一下便将我拽到了地上,我的手臂磨着粗砺的地面而过,疼痛传来,我才惊觉自己应该放手。

包包被抢走,我趴在地上,望着远去的飞车贼半天也起不来身。周围零星的路人慢慢围了过来,有人问我要不要紧,有人帮我打了110,我坐起身来,四月底穿的薄西装和衬衣已尽数磨破,依着这个疼痛来看,我估计肩背也被擦得血肉模糊。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方才发生的那一幕,我坐了一会儿,才问:“请问有人看见我的手机吗?”听了这话,围观的人一下子散去一大半。我不由苦笑,中国这个道德现状真是让人堪忧啊。

我一瘸一拐的慢慢找了几步路回去,索性我没被拖太远,没找多久便看见了摔在地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除了外壳磕坏了一点,其他的倒还没什么事。

我触摸屏幕发现电话还通着,放在耳边,有些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何夕。”那边秦陌的声音绷得很紧。

我点头答应。

他沉默了许久:“如果你是想吓我,恭喜你,成功了。”

我心头一热,一股莫名的酸涩之气径直冲上了我的鼻腔:“我掉坑里了。”我道,声音中压抑不住起伏,“很大一个坑。”里面装满了禽兽。

“摔着了?”

“嗯,破了皮,很痛。”

他呼吸有点沉重,好半天后,才带了些苦笑的意味问我:“我该怎么办?”

“跟我说,不痛,没事,有我在。”

“不痛,没事……”他跟着我念的声音微微一顿,此时我已经憋不住满眼的泪水,狼狈的落了满脸,他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不在。”

“秦陌。”我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没关系。”

当天晚上一片混乱,先是和警察一起去了医院,处理完伤口,做完笔录,后来因为没有钱和钥匙只好可怜兮兮的给程晨打了个电话求助,沈熙然载着她来接我。

看见我的模样程晨瞬间炸毛了:“草他妹,草他妹全家!这土匪别让娘逮到,娘会在他菊花里放榴莲!”

我只有望着她无奈的笑。

她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红了一圈:“笨蛋丫头。”

沈熙然也叹气道:“先去我们家吧,明天再去找开锁匠把门开了,别忘了拿证件去挂失补办卡什么的。”

第二天我请了一上午的假,把各种事情料理好了,下午才了公司。

下班的时候,谢不停的秘书小胖妹忽然脸红嘟嘟的跑来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张请柬,说是她下星期结婚,让我们一定去参加婚宴。众人都向她表达了美好的祝福。

看着放在惨白的办公桌上的鲜红请柬,我想到了那个男人抱着手一脸骄傲的站在我的面前,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的教训我:“何同学,毛主席曾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是绅士,从不耍流氓。”

而现在,我很想将这张请柬扔到他的脸上,大骂:“秦陌!你个死流氓!”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马马虎虎的吃了碗面条,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很搞笑很娱人,但是我却怎么也弯不起嘴角。脸上的肌肉像死了一样硬邦邦的。

手机响起,我接了,里面的秦陌轻声询问我的伤。

我应答了几句,看了看电视里面别人的喧嚣吵杂,回过头又望了一番自己这一室冷清,忽然冲口而出问道:“秦陌,你觉得咱们这样在一起累不累?”

他沉默了好久:“你觉得累?”

我答不出来。我很想说,我觉得累,但是这四个字我说不出口。

他没等到我回答,便推说有事匆匆挂了电话。

这感情路走得有些艰辛,我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能换来什么。秦陌没有给我做出什么承诺,他只蛮横而自私的留下了喜欢两个字,甚至连一个归期也不曾给我。

只有我固执着无望的期待。

就像爬看不见尽头的阶梯,我终是疲了。

五月的一天,老妈打电话来慰问生活,短短五分钟的电话,提了八次我大堂姐已经结婚的事,话里话外的旁敲侧击。

最后我只有恼羞成怒的丢下一句:“我和他分了。”

紧接着我便打给了秦陌:“你能告诉我你有回来的一天么?”

他沉默:“现在不能。”

我深深呼吸:“那咱们还是算了吧。”

因为你不敢许诺,我便挥霍不起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呐!存稿这几天辛苦大家等待了!

32.回不来的往昔。

那个电话并没有得到秦陌的回答。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无言的挂断了。

其实那句话应当算是一个气恼的冲动,我并没有真正的想要和他就此断了联系,只是对近来闺中怨妇一样的生活产生的恼怒或说埋怨,但是我没想到当我说出那句话时,心里竟会真的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