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机里的声音变成单调而冷漠的嘟音，周周靠坐在床上，屋子里没开灯，她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安静的，没有落泪。
让你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明明已经被抛弃，却还妄想能够靠什么讨来一点点在乎。
自不量力。
这是她这几年给她打的唯一一个电话，在生日快乐之外，她其实是想问，妈妈，再有三个小时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了，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告诉我，这一天你要送我一个很大很好的女孩子成人礼？
想是不记得了。
她还妄想着对面的女人，血脉上全世界与她最亲近的人，能记得自己曾经对女儿的许诺，抛弃也好，分离也好，至少能圆了她这儿时的执念。
可她没想到，分离五年，她已经连听她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了。
黑暗，寂静，长久漫长。
.......
叮——叮。
早被对面灭掉的手机突然清晰的，响了两声，屏幕亮起，就在她眼前，成了这片无尽黑暗里唯一的光。
周周愣了愣。
漆黑的一双眼移到手机上，是微信消息——那个头像是个大树的人，在这黑夜里，发来了一条语音。
周周缓缓眨眨眼，点开。
男人的声音瞬间蔓延在房间所有角落里——“生日快乐，周周。”
清澈的，温柔的，带着无尽耐心和笑意的。
周周突然一瞬间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
第16章
男人的声音在这夜晚显得格外温柔，带着低低的沙哑：“你上午发的照片里有你的生日，我刚好看见了。”
在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生日这件事。
周周眼泪流的更凶。
手死死握住手机，右手拇指在屏幕上不时划动，偏执一样的不让它暗下去——她缓缓伸直蜷缩得已经麻木的双腿，隔着眼泪看已经模糊的屏幕，慢慢打字。
Meteor的小媳妇：【谢谢】
少女抽了张纸巾擦眼泪，擦着擦着，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很强烈的想法，吸吸鼻子，继续低头打字。
Meteor的小媳妇：【打游戏么？】
YAN：【现在？】
Meteor的小媳妇：【嗯，想打.....不行么....】
怎么这么可怜兮兮的.....
季衍皱皱眉，被这语气搞得心一痒。
YAN：【行】
YAN：【来】
Meteor的小媳妇：【我carry】
.......？
男人挑眉，毫不客气的质疑她：【说什么疯话？】
“..........”
Meteor的小媳妇：【呵】
Meteor的小媳妇：【才不是疯话】
Meteor的小媳妇：【等着被我carry吧，垃圾小徒弟】
季衍：“..............”
被人说垃圾，这是他自他玩游戏以来的第一次，对方还是一个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黄金。
男人皱皱眉：【你喝假酒了？】
YAN：【疯话一箩筐】
嘶！
老子carry给你看!
周周被这人激起了斗志，这一晚上游戏都打得极其认真，所以结果当然是——被季衍carry了。
男人这一晚上故意刺激她似的，各种花式天秀，像是拿出了平时两倍的心力在玩——周周眼见着这人经济人头把把都高出自己一大截，气的想咬人。
直到太阳从东方楼顶微微露出头来，两人还没有结束游戏，男人开着语音指挥了一晚上，声音已经带了点沙哑，听上去很疲惫，却依旧一丝不苟的教她战术，告诉她怎么才有可能carry.....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低哑疲惫的声音通过耳机灌进脑子里，周周眯眯眼，抬头看着远处天际缓缓弥漫而来的明亮日光，她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或者说，心动。
在感受到这件事之后，少女几乎落荒而逃。
扔掉手机，躺在被子里，紧闭双眼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阳光投在眼皮上的亮度——少女心跳得极快，慌乱无措的情绪里又夹杂了一份不容忽视的兴奋，还有害羞，以心脏为起点，整个身体都变得酥麻。
她一直以为感情都是细腻漫长的，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时刻，能够让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就是这一刻，她真真正正的，为谁而心动。
好像所有的感情都从这一刻开始迸发。
在这样一个，彻彻底底的黑夜之后，一个明亮的黎明。
————
周周开始了严肃的思考。
她在想，在出现了这么复杂的感情后，自己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小徒弟.......
她可能不大具有那种，在喜欢的人面前也能若无其事的技能，毕竟现在就只是想到他，她就心情很澎湃。
少女撑着下巴，有点发愁。
柚子走过来，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她一杯，拉开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你咋了？试都考完了还这么愁眉苦脸的。”
周周抬头，看她：“我恋爱了。”
柚子一口奶茶喷出来。
女人连喷到下巴上的奶茶都没来得及擦，瞪大眼睛反问:“.......啥玩意？你说啥？你咋了你再说一遍？”
“我恋爱了，”少女眨眨眼，面无表情递给好友一张纸，“单恋。”
柚子一脸懵逼的接过纸，愣愣地擦了擦自己下巴上挂着的奶茶。
擦了两下，还是没想到这人身边有啥可单恋的对象啊......皱皱眉，柚子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问她：“单恋......谁啊？”
周周正襟危坐：“网友。”
柚子：“.............”
这他妈的有点劲爆。
“见面了？”
“没有。”
“对方叫啥？”
“不知道。”
“多大？”
“不知道。”
“.......”柚子深吸一口气，“那认识多久了？”
周周歪头算了算：“快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柚子摸摸下巴，问：“两个月，没让你发照片，没问你多大，也没给你发他自己照片？”
周周点点头。
“这么说的话，人应该还行，估计不是网上瞎几把钓小姑娘的中年黄牙大叔。”柚子敲着下巴，缓缓下结论。
“当然不是！”周周急急反驳她，“他人很好。”
“你知道？”柚子瞥她。
“当然知道。”瞪着大眼睛很坚定的回答。
柚子“啧”一声，直觉这事挺棘手，想了想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他的啊？”
........
周周脸蛋又开始烧红，“....昨天，昨天晚上。”
她说完，无意识的捏着手里的吸管捅了捅奶茶杯底，求助的看着自己“情史丰富”的好友，“你说，我怎么办呀？”
柚子掀眼皮看看她，做着精致指甲的手指轻轻捏着吸管口，悠悠在奶茶里划着圈，半晌，认真问她：“真喜欢？”
周周点头。
柚子“嗯”了声，“那就追。”
.......
她刚刚那句话说完，对面小姑娘垂着个小脑袋半天没说话，柚子还以为这小孩害羞不愿意女追男呢，正想说“要不你勾搭他来追你也成”，一直垂着头的人抬头了，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怎么追？”
柚子：“........”
女人撩了撩自己烫成大波浪的棕色长发，一脸经验丰富的样子，吊着眼角冲周周勾了勾手指。
周周乖乖凑过去。
“你刚刚说，”女人吐气如兰，“他也在上海？”
周周点头。
“那就约出来吃顿饭啊，”柚子一个指头把摁着周周脑门推回去，理所当然说道：“好不好，合不合适，总得先见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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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周周开始认真思考柚子说的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见面.......嘶，只是想一想就让人期待的事情，终于可以见到绝世美人了么？
还有绝世美人的大腿......
啪。
周周一巴掌捂住自己烧的发烫的脸蛋，晃悠两下, 半晌, 两只手食指和中指间悄悄挪出点缝隙来, 露出两条小眼睛——她在看衍神的直播。
这男人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钟爱直播，一天直播八小时，恨不得睡觉都打着直播软件挂床头上。
做为真爱粉, 周周一边美滋滋的乐在其中，一边和众弹幕大军一起, 批评星星真的越来越荡漾了。
但是此刻，周周看着屏幕里男人带着耳机认真打游戏的英俊侧脸，心情有点复杂——准确来说就是，一个个好好的良家小媳妇突然被人拐带得红杏出墙头那种。
她对不起她家星星......
她心里有别的美人儿了。
少女吸吸鼻子, 狠心一闭眼，关了直播。
这份感情算不得突如其来，可她依旧为之兵荒马乱，她现在需要一点时间，还要一点空间, 来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学校已经考完试放假了，周周不想回家, 索性直接搬到租的房子里。柚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十分仗义地说要留下来陪她。
所以她现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关了直播，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手又去摸手机，然后打开微信....
那个大树头像赫然挂在微信最上面，耀武扬威的。
周周默默看了会儿，控制住了没去点，手指划到下方，点开自己个人主页，用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把自己用了两年的微信名改掉了。
顶着个别的男人小媳妇的id，还怎么下手追啊....
结果她刚刚把微信名字改掉，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发了微信语音通话过来。
周周一惊，手不自觉一松，手里握着的手机唰的下落，然后......砸在了她的大脚趾上。
......
周周一下子疼的泪花都出来了，“嗷”了一声迅速蜷起身子握住无辜被砸的大脚趾，咬着牙抖了两下，好不容易忍过那阵钻心的疼，捡起手机，划了接听。
“......喂？”疼的声音还在抖。
“你怎么了？”听她这声音，男人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下，问。
“没事，”周周坐起来，“没抓稳手机，掉下来砸脚了。”
“.......”季衍把几乎脱口而出的“帕金森晚期啊”咽了下去，因为他猜测小姑娘估计不喜欢这种话.....想了两秒，拿出了他唯一的哄人办法：“打游戏吗？”
.......
周周一怔，脑袋里不仅开始想，打游戏就要和他絮絮叨叨好几个小时，估计到时候她紧张得说话都要磕巴，然后打得很菜，然后被嫌弃......少女一抖，毫不犹豫的拒绝：“不，不了......”
季衍皱眉：“怎么？”
“没，就是......”周周挠挠头，“累了，这几天考试，有点累。”
周周说完，立马一巴掌拍自己脸上，在心里脏话连篇的暗骂自己没出息。
季衍“嗯”了声，没再强求，过了会儿，才开口问她：“你怎么把微信名字改了？”
语气很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显得不那么在意的疑惑。
其实这才是他的来意，在看到她改掉了微信名字之后，想也不想的就过来问。
周周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心一提，没想好怎么说，只能闪烁其词，“就想改就改了啊.....”
少女咬咬嘴巴，觉得自己再这么跟他别扭说下去估计要大脑缺氧，闭着眼随便找了个“我朋友叫我吃饭”这样的鬼理由，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跟他说了拜拜明天见。
挂掉电话，周周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但是......她看看手机，忍不住“嘭”的一声把脑袋撞进胳膊肘里。
你怎么那么怂啊......
微信电话啊，多好的交流感情的机会啊.......
你居然还主动给挂了......
周周趴在胳膊肘里，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欲哭无泪。
......
而SJ基地里，被她一激动挂了电话的人，此刻正握着电话，眉头紧锁。
季衍抿抿唇，心情变得不大好。
突然改掉微信名字就算了，还拒绝和他玩游戏；拒绝和他玩游戏就算了，居然还挂他电话。
想干嘛？
男人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一抬手扔了手机，烦躁的粑了粑头发，从椅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厨房里去了。
基地众人面面相觑。
旺仔小声开口：“老大.......咋啦？”
这几天不是都荡荡漾漾的么，咋突然又像个疯狗似的，浑身充满着想瞎几把咬人的气息？
键盘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过了会儿，厨房里的人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盒插了吸管的旺仔牛奶。
众人：“？？？”
旺仔：“！”
少年瞪他，老大又偷喝他牛奶！
男人无视他愤怒的眼神，面无表情喝着牛奶，走到电脑前，搁下牛奶，带上耳机，面无表情开始排位。
排了两把，恰好排到了键盘——键盘看着自己队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id，立马一震，生无可恋的闭了闭眼。旺仔见状望过来，瞅见键盘旁边的那个id名字，瞬间了然，分外同情的看了键盘一眼。
键盘回以一个虚弱的微笑。
季衍自然也注意到了，并在双方选英雄时，说了这一个多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键盘，拿狐狸。”
“啊？”键盘瞬间垮下脸，“为啥啊？”
“这英雄在这个赛季很强势，而且下把我们对DQDG，这英雄很适合压制对面中单，至少能让你在前期对线不丢人头，你以为你最近冒进得跟疯狗似的我不知道？”男人抬眸看他一眼，“你不总说自己是英雄海么？拿下试试。”
键盘只好苦着脸锁了狐狸。
季衍则拿了卢锡安。
游戏加载时，季衍又面无表情喝了口牛奶，残忍地扔出一句话：“前期对线丢一个人头，今天晚上就别吃饭。”
“.......”键盘瞬间哭着脸精神抖擞。
这句话一出，加上这英雄前期弱鸡的特性，键盘整个对线期都老老实实怂在塔底，偶尔走出去两步清兵，清完又立刻躲回塔里怂着。
.......
一把下来，键盘身心俱疲，好不容易眼看着把对面高地推掉，少年正想欢呼，电脑下一刻就弹出了自家老大的双排邀请。
“..........”键盘扭头，欲哭无泪，“老大！”
被叫的人纹丝不动：“后期爆发力不够，再练。”
键盘只好接受，然后就这样，被迫玩了一晚上狐狸——他擅长玩激进型英雄，前期对线期就可以单杀的那种，所以狐狸这种猥琐型英雄算是他的软肋，不愿意玩，也玩不好。
现在为了比赛，倒是不得不练练。
两人玩了六七把，季衍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过了，交代键盘自己练清兵，然后站起来，扣扣桌子，问：“下面，谁要？”
一呼百应，所有人都举起小手，眼巴巴看着今天突然大发慈悲要下厨的自家队长。
季衍嫌弃的扫了他们一眼，边嘟囔着“知道了一群懒鬼”，边进厨房下面去了。
从橱柜里掏出五包某师傅方便面，开锅，加水，季衍退后一步，半倚在冰箱上，眼睛盯着锅里逐渐沸腾的水，脑海里一遍遍演练着明天的战术。
想着想着，脑子里演练着的战术慢慢褪去，换成了某个眼睛圆乎乎的小姑娘，还有她今天下午莫名其妙的躲避——季衍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小姑娘今天是刻意在躲他，还带着某种像偷了他钱似的心虚。
想到这，男人“啧”了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变坏，修长的手指一袋袋撕开方便面塑封，也不管水开没开，直接面无表情全部扔进水里，洒调料包，盖锅盖，一气呵成。
想了想，打了个鸡蛋进去。
几分钟后，面好了，男人一碗碗乘出来，找了个托盘装着，端到训练室。
先把手里带蛋的一碗放到键盘面前，“今天辛苦了，奖励你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