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原型
第29章
周周真的发烧了。
高烧, 三十八度五，躺在床上，难受的想哭。
昨天晚上穿着睡裙不盖被子，屋子里又恰好吹着空调, 着凉发烧简直理所当然。
在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会儿, 周周觉得自己嘴巴干的厉害, 柚子早上就出门了，她只好微微蓄了点力，打算自己下床喝点水顺便吃两片退烧药。
掀开被子，肌肤触到冷空气的一刹那立马打了个冷颤, 手边没有外套，周周摸过床上的小毯子, 披在身上，慢慢往床下蹭。
双腿着地的一瞬间，就是一软，她烧的有点厉害, 现在头晕眼花，浑身脱力......手撑着墙走了两步，眼前的黑影越来越重，周周慢慢吸了口气，突然一下子失去意识, “砰”一声倒在了地上。
倒是很快清醒——毕竟不算晕倒，只是暂时脱力而已。
额角好像刚刚倒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桌子，有点疼。
周周不敢再自己乱走了, 强撑着身体摸过手机，第一反应就是给季衍打电话。电话拨过去，嘟嘟单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
周周愣了愣，混沌的大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时间，他应该在比赛——训练赛，他早上说了的。
少女抿抿唇，挂断，拨给柚子。
......
柚子回来的很快，一开门看她躺在床上嘴唇白的跟纸似的鬼样子，眉头立马紧紧邹起来。先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少女额上的温度，滚烫的吓人，柚子当机立断去她衣柜里拿了厚外套出来，再把人扶起来，往上给她套外套，“你烧的太厉害了，吃退烧药不一定管用，我们去打点滴。”
周周软软“嗯”了声。
柚子看小姑娘烧的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咬咬牙，直接一把把人扛到了自己背上——双腿一软，好不容易支撑着把人背稳，柚子一边往外边走一边叹气，“好在老子是个女的，不然对你这么好，你就等着以身相许报恩吧。”
小姑娘没回答，喷到她脖子上面的气息滚烫。
柚子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小区楼下就有一家诊所，柚子一路把人背过去，额头上已经渗了汗，喘着粗气跟大夫说：“医生，这小姑娘发高烧，您看看能不能打个点滴让她退烧。”
医生示意柚子把人放病床上，一边检查一边沉着脸埋怨柚子，“怎么烧的这么厉害了才送来？”
“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刚刚扛不下去了才给我打的电话，”柚子有点急，“怎么样医生，问题大么？”
那医生又看了两眼，低头疾笔写了张单子递给一旁的护士去配药，然后伸手替床上的人拉上了被子，压低声音和柚子讲话：“还好，万幸没烧成肺炎，打两瓶药退了烧就没事了。以后可千万别人烧成这样了才往医院送，太危险了。”
柚子连忙点点头，跟医生道谢。
那医生摆摆手，站在一边看护士拿着药瓶针管给周周扎好，才转身离开。
周周人小血管也细，护士第一次没扎准，鼓起个大包，再扎一次才找准血管，顺利扎了进去。
......
柚子坐在一边给周周看点滴。
直到第二个点滴近底，床上躺着的人才缓缓清醒过来，软绵绵的，跟她笑。
柚子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瞪她一眼，把她身上的浅蓝色被子往上拉了拉，没好气的问：“怎么烧成这样？”
周周有点心虚：“昨晚没睡好......”
昨晚，还不是那谁来了。
柚子叹口气，顺口就问：“那你男朋友呢？女朋友烧的快死了都，他都不来看看的吗？”
柚子谈过恋爱，清楚情侣间的相处方式。
“......”床上的小姑娘听到这话，愣了愣，慢慢垂下眼，小声说：“他......忙，这个时候，应该在打比赛......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发烧了.......”
柚子诧异，“你烧这么重都没告诉他？”
.......她想告诉的，但是他好像在比赛，没有接电话。
周周抿抿干燥的嘴唇，没有说话了。
柚子了然。
及时打住话题不想再刺激病床上明显在此刻非常脆弱的小朋友。
安静了会儿，周周说：“我想喝水。”
“我去找医生要。”
柚子起身，去找医生要热水。
周周自己倚在枕头上，眼睛盯着扎点滴那只手鼓起的大包，又愣愣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磕破的额角，凹凸不平，应该是结痂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毁容。
突然就有点委屈。
她受了这么多伤，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他，但是他在忙，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
明明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不是这样的......
不会这样，一天只能在凌晨打几分钟电话，见面就睡觉，发烧烧到晕倒也打不通电话。
她告诉自己很多很多次，你喜欢的人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所以会更忙，不能像别人家的男朋友一样，永远温柔的陪在身边。
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哪怕她从小一直幻想的男朋友，就是那种会穿着软软的毛衣，永远温温柔柔陪在她身边的男人。
可她这么喜欢他。
所以心心念念这么久的爱情信仰，也可以毫不犹豫放弃。
明明缺乏安全感缺乏的要死，却还是毅然而然的投入了这场安全感为负的恋爱。
因为对象是他。
所以哪怕后来患得患失心神不宁至此，她从来都没有后悔。
现在也不后悔。
她只是脑袋里就是根本控制不了的一直回旋着一句最近网上很红的话：现在大家人人手机都紧跟在身边，想回你消息早回了。
周周“啊”了声，烦躁的拉起被子盖住脸。
一动不动。
毒鸡汤真害人。
**
季衍打了一下午训练赛，在队友的欢呼声中推下对面水晶后，习惯性拿起手机想看有没有小姑娘发来的消息——手机在训练赛前被教练强制摁了静音，说就算外星人入侵地球了他们也得认认真真把这把比赛打完。
此时一看，才发现有一个周周打来的未接来电。
男人想也没想的回拨过去，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男人敛着眼还有点高兴，心想难得小姑娘会主动打电话给他这个男朋友。
结果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男人皱眉，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涌上点不好的预感，抿抿唇，又打了过去，还是没人接。
季衍抓起外套就向外走。
他开车的时候在想，小姑娘没接他电话是不是因为生气了，毕竟男朋友不接女朋友电话这事是挺恶劣的。
他想着，以后每场训练赛开始和结束时都要和她说一声，不能老让她因为这种事生气。
再把阿铭电话给她，实在有非常急的事情，他接不了电话还能让阿铭帮忙接。
男人这么想了一路，到周周家楼下后停住车走下来，才发现她家里没开灯，窗帘挡着，黑压压一片。
季衍皱眉，看了眼时间，坐电梯上去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声音没有，应该是不在家。
抿抿唇，男人干脆下楼，中途给柚子打了个电话，被接通时男人言简意赅：“周周和你在一起么？”
“嗯。”很冷淡的声音。
“你们在哪？”
“医院。”
“医院？”季衍心一沉，“她怎么了？怎么会跑医院去？”
“感冒，发高烧，”柚子简短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像是知道他会问什么一样，说：“别问我什么医院，我没义务告诉你，换点滴了，我挂电话了。”
说完，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季衍拿着被挂断的手机，站在楼下，面沉如水，脸色难看的厉害。
她今天给他打电话，是因为不舒服吗？
因为发烧，所以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带她去医院的吧？
而他没有接。
他居然该死的没接。
季衍两只手手背青筋暴起，也不上车，就老老实实站在楼下，想等她回来——什么解释都不管用的话，至少让他看看她。
夏季傍晚风凉，男人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一动不动的站在小区楼下，眉眼垂着，看不清情绪。
有过路的住户，好奇地打量他。
.......
..............
他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男人一直沉默的等到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两条腿都被夜晚寒风冻得僵硬，也没等到要等的人。
季衍缓缓吐出一口气，有点难受。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周周其实性格敏感又粘人——在他还是她小徒弟的那段时间里，偶尔他有疲惫或是语气不那么好的时候，小姑娘往往会第一时间察觉到，然后纠结很久，再小心翼翼问他“你怎么了？”
他那个时候就在想，这小姑娘要是谈起恋爱来，一定像块小年糕。
结果并没有，跟他谈恋爱之后，她甚至比他还要冷静，还要克制自己——不是她不想粘着他，是因为知道他训练太忙，所以她拼命的压制自己，不愿意让他再为她辛苦一点。
季衍这一晚上都在想，能不能让她住到基地去？
这样就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她出事，可他却完全无能为力的情况了。
脑袋被风吹了一夜，昏昏沉沉，正乱七八糟想着这些事情，目光突然落到从隔壁楼诊所慢慢走出来的两个人——是他女朋友，脸色苍白，脚步虚浮，额角还有一小块伤口，一看就是遭了大罪的样子，正被柚子扶着慢慢从诊所出来。
季衍心狠狠一沉。
脚下生风，在她看见他之前，走到了她面前。
周周看见停在自己面前的脚，一愣，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诡异的安静。
然后同时开口：
“烧退了吗？”
“你等了一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第一天!
大家过年好!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新的一年，希望所有人都天天开心～
第30章
话出口, 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怔。
柚子站在原地，看看深情对望的两个人，觉得自己站在原地貌似颇为尴尬，她伸手推推周周, 小声问道：“我先上去？”
周周顿了两秒, 点点头。
柚子上去了, 天色朦胧的楼下，只剩下两个人，默默对望。
空气一时安静的可怕。
季衍盯着她苍白皲裂的嘴唇，抿着唇, 声音沙哑，打破沉默：“对不起。”
周周怔了怔, 沉默地，缓缓垂下眼。
盯着地面，眨两下眼睛，突然开始鼻酸。
压抑一晚上的委屈被他这三个字瞬间全部引爆。
努力睁大的眼睛里, 还是控制不住里面渐渐泛起的水雾，周周又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想要把眼前模糊的水影眨掉，但是越眨越重，重的滚出眼眶, 直直砸在地上。
季衍沉默着看她静静掉眼泪，觉得好像那几颗眼泪根本没有掉到地上，反而都化作了刀子, 直直扎在他心脏上，没根而入，一瞬间，疼的他意识都开始恍惚。
周周吸吸鼻子，鼻子被塞住，瓮声瓮气的低声说：“我给你打了电话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但是你没有接。”
季衍唇线发白。
周周眼泪掉得更凶，还是低着头的样子，继续说：“我知道你很忙，训练赛很重要，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那么不懂事去打扰你训练.......我知道你们春季赛的遗憾，知道你们都很努力的想在夏季赛了解掉这份遗憾，拿到冠军，这很难，超级超级难......你很伟大，我知道的，我是电竞粉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这时候有多辛苦........“
季衍垂眼看着她，神色愈发紧绷。
“但我也是一个女孩子，很多时候，我都是很糟糕的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妈很小就.......不要我了，我爸爸他总在外面工作，我有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他一次，也没有爷爷奶奶，所以我从小就下决心，长大一定要找一个很温柔的丈夫，然后每天都在家里等我，陪我一起玩.......你可能觉得很幼稚，但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遇见你，我就不想了......季衍，我真的很努力了，但是.......我好像做不到。”
我好像做不到，成为那个真正适合你的人。
我为了你毫不犹豫抛弃了我的梦想，然后它跑来报复我了，此刻受得每一份伤，我好像都能听到它的嘲笑。
应该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等我。
.......
清晨的光永远薄凉。
女孩子小小的一个，面色苍白的安静流泪，灰心丧气的跟他说：“季衍，我真的很努力了。”
季衍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个人。
把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拐骗到手，却没照顾好她，现在，让她这么难过。
他站了一夜，浑身上下都冻得冰凉，不知道是不是这夏季空气太冷，浑身的血液都要结冰。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心痛惶恐，手足无措，呼吸变得清晰，冷空气被吸到肺里，生疼。
大脑被冻成一块，他完全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微微伸了伸手，想要拥抱。
又怕冒犯。
伸出的手颓然再落下。
唇线被男人抿得泛白，毫无血色，他只能苍白无力的重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啜泣的人安静两秒
垂着小脑袋微弱却坚定地，摇了摇。
季衍闭了闭眼。
吞了吞口水，男人试探性的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停住，没有看到她的排斥，男人沉沉敛了眼，又迈前一步，轻轻把垂头丧气的人抱在怀里。
怀里的小身体颤了颤，没有推开他。
肩膀的地方很快湿透，少女的眼泪透过衬衫浸入他胸口，腌渍着胸口下的心脏，疼的入骨。
“对不起，我不该不接你的电话，以后......不会了，我会想办法让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我的，”他摁着她的头放到胸前，声音低的近乎喑哑，“可以......原谅我吗？”
怀里的啜泣声小了些。
半晌，自己胸口的那个小脑袋，重重点了点。
..........
季衍一时不能自已。
抱住她的手一紧再紧，低头，伴着凉意，狠狠咬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比较矛盾密集，但是我会尽快结束矛盾发糖的嘻嘻嘻，但是想说的是，这两章，其实是整篇文章最重要的转折点。
我知道现在大家都更倾向于那种完美型人格的男女主，但是这篇文从一开始我就说明，男女主都有缺点，都在慢慢成长，嗯怎么说呢，比起神一样完美的人格，可能这样会更现实一点，也更容易引起共鸣。
或许我以后依旧会写很多完美型人格的主角，但我绝对不会后悔，在这个时候写了周周和星星。
这两个孩子，爱的彻彻底底又小心翼翼。
周周的性格决定了她爱上星星，最开始时一定会受伤，她有一种刻在骨子中的自卑和敏感，而这种情感，在面对爱人和偶像时，被双倍放大，爱人和偶像重叠，就是四倍。
但她依然勇敢为之。
星星也是，后面会写到，我其实更心疼星星来着........
就这样，这两个可爱的小朋友，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啦。
最后，大年初一，字数也请大家包涵一下哈..........
第31章
周周含着被人咬破的嘴唇上楼。
柚子趴在门口, 看着小姑娘红红肿肿的嘴唇，恨铁不成钢，“和好了？”
周周红着脸点点头。
“那你自己呢？”柚子看她真的点头，无奈地皱眉, 很认真的问她：“你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也跨过去了？”
红着脸的小姑娘愣了下, 垂下脑袋，很垂头丧气的轻轻摇了下头。
“不过，”小姑娘抬头，柚子觉得简直能从少女一双眼睛里看见嘟嘟的粉红泡泡, 很勇敢很梦幻很脆弱，“我会变得更好的, 对吧？”
柚子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少女咧开嘴。
一双大眼睛里面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变得极其坚定，像是敛了所有黑暗，只剩下为这件事拼命的执着。
柚子看在眼里，嘴巴动了动, 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过刚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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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SJ战队对战WZ战队。
比赛时间定在上午，周周一大早就乖乖到了体育馆坐好——她的位置在第一排，是昨天傍晚季衍送来的内部票, 然后送完票的人还顺道留下蹭了顿晚饭，才心满意足回基地继续训练去了。
想到这人临走前死活要让她送出门，然后莫名其妙提出要走楼梯, 周周不明所以跟着走，最后被他压在楼梯昏暗的墙壁上吻得气息不稳某人才肯罢休......少女清咳了声，拍拍脸蛋。
这人甚至昨天吻过之后，头抵在她肩膀喘气，突然哑着声音开口问她：“你对面那房子有没有人啊？”
“.......啊？”
“想租下来。”
“........为什么？”
“你和别人住在一起，”男人仰头咬她耳垂，“不方便干坏事啊。”
“..............”
身边观众渐次入场，直到有个妹子把她当粉丝塞给她一个应援手环，少女才如梦初醒，拍拍脸，跟妹子道过谢，摇了摇头甩掉脑海里面让人脸红心跳的旖旎画面。
半个小时后，选手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