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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周茂国点头道:“她在害怕,怕生下来的你,会出现什么状况。我说,不要担心,许多事情的出现,自然有它的道理,说不定你的孩子,正是天意。但事实上你的出生非常凶险,因为我们都不清楚你妈妈的身份。”

“回北京之后,我还是把这件事报备了上去。”周茂国说:“人与妖结合的后代,在历史上只有两个可能:一、自然流产,无法出生。二、力量强大的混血。老佛爷刚刚接管驱委,她对此给的意见是‘跟进观察’。”

“几个月后,你父亲到县城里,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起个名。”周茂国说:“当时驱委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都非常的紧张,老佛爷甚至认为,你根本不可能被生下来。但我们对巫山之灵的情报所知甚少,甚至不知道你母亲的来历。”

“而根据姚姬的自述,她也想不起绝大多数的事情了。”周茂国又说:“直到她第一次被胡新阳带走,我们才觉得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简单。”

“老佛爷当时正在调查圣地。”周茂国说:“她在唐古拉山的圣地祭坛上,见到了妖族的圣女,根据我们多次对比,确认就是姚姬。我犹豫是否去告诉你父亲,以及在你身上,有没有妖族的灵力遗存。”

“天魔每隔一千年一个轮回。”周茂国叹道:“在当时,我们对圣地的信息了解实在太少,宛媛回来后,已将姚姬留在祭坛上的话转述了给我,方知当初一念之差,竟是犯下如此错误。”

“老佛爷从圣地内获得消息。”周茂国说:“经过我们的分析,以及你父亲的报告,我们认为她每一年里,都会回来看你一次。那个时候,你的父亲身体出现了少许问题。”

“没有。”项诚说:“只有一次。”

“在你生日的那天。”周茂国说:“她都会回家来,只是大部分时候,你都不知道。”

周茂国又说:“于是老佛爷决定利用你和建华作为突破口,和你的母亲试着谈谈。她把我从建华那里得到的一件你的衣服带着,在圣地交给了姚姬。”

“但是姚姬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周茂国说:“她已经非常地激动了,被胡新阳控制住,她不是问你过得好不好,而是直接攻击了老佛爷,接着,她私自离开了圣地,回来看你。”

周茂国说:“我马上去通知建华,但是你生了一种怪病,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生病。”

项诚说:“天魔种。”

“是的。”周茂国点头道:“现在明白了,血魔在唐古拉山施法,要让姚姬开始孕育魔种,这种法术对姚姬不起作用,因为魔种已经被转移到你体内了。”

“血魔施法催化,远隔千里之外,你的魔种将会受到感应。”周茂国说:“也幸而离得足够远,你才逃过了这一劫。”

“接下来姚姬回到了巴山。”周茂国说:“我们想强行留下她,但她已失去了理智…于是就有了巴山之战。”

“巴山之战中,姚姬想把你带走,最初我们的推测是带你回圣地,让你成为妖,姚姬死后,我们错误地判断了局势——误以为所有的威胁都已被解除。老佛爷决定继续观察。”

“再后来。”周茂国又道:“建华去世了,据老佛爷的推测,是因为长期与姚姬一起生活,他的体内有蛇毒,因为在姚姬与他相恋时,姚姬体内还残余着巴蛇的绝大多数力量。”

“而在她临死之时。”周茂国说:“她认为你的父亲背叛了她,她催动了这种毒素。”

项诚点了点头,周茂国说:“信封里面还有一份病情报告,建华在巴山事件后,来过一次北京,病情是一种生物毒素渗入血液。”

“我看到了。”项诚答道。

“很好。”周茂国说。

两人彼此沉默了几秒,最后周茂国说:“我与建华一同经历过生与死,是过命的交情,没能维护我最好朋友家庭的完整与幸福,是我一生中最遗憾的事。”

项诚抬头,看着通话里的周茂国。

“在你来到北京时。”周茂国又说:“我想把过去的事说清楚些,但老佛爷坚持认为你在理性上能理解,但是感情上仍然无法接受,因为仇恨就是仇恨,有再多的原因,也是仇恨。不如让你当一个普通人,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为此造成的一切。”周茂国平静地说:“叔叔很抱歉。”

又是数秒的沉默之后,项诚答道:“没有关系,已经过去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仿佛松了口气。

周茂国那边关了通讯,陈真拿着啤酒罐,项诚沉默地拿起易拉罐,与他碰了碰。

“下一个环节。”陈真说:“谈谈你们那边的情况吧。”

项诚看着手里的旧文件,迟小多知道他又在想静静了,便主动道:“我来说吧。”

迟小多根据自己的整理,说了这几个月以来,郑衾的表现。

大家都安静地听着,迟小多说完了详细经过,陈真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吗?”陈真眯起眼,喃喃道。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迟小多说:“却实在想不出,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已经发现陈真失踪了。”项诚从旧文件里抬起头,把文件放回去,说:“这是一定的。”

“是的。”陈真说:“这也是我对他的第一个试探,他没有对我的失踪采取任何对策,原因只有两个:一、把我放走,也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二、他是确实认为我构不成任何威胁。”

项诚道:“或者一二兼有。”

陈真与项诚对视,目光互相移开,迟小多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一定在密谋什么事,或者说,就像乩仙案一样,他俩心里知道,但是都不吭声。

陈真点头,说:“那么,我们就只好像乩仙案一样,随机应变。”

可达说:“噢,别再来这招了。”

陈真想了想,说:“先说我们的计划吧,剩下的随机应变,我一直觉得咱们运气是很好的。或者说,邪不胜正。”

齐尉道:“陈真,这一次的麻烦要严重很多。”

“嗯。”陈真说:“是我就任以来,处理过最严重的麻烦…不过还有希望,至少郑衾那边,认为他是十拿九稳的。通常一旦敌人这么想,就离咱们的胜利不远了…”

“…首先我提议把行动的时间点定在鬼夜,不要提前下手。”陈真说:“郑衾不会提前对你们下手,我们也不该对他提前下手。”

项诚说:“提前的话,成功率会大很多。”

“但是。”陈真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就再没有人能为你分魂了。”

众人沉默,陈真说:“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分魂仪式成功,在那个时间点开启行动,否则哪怕提前下手干掉了郑衾,对我们来说仍是于事无补,对了,小多…”

“帮我找一下驱委的平面图。”陈真突然对迟小多说:“就在房间里。”

迟小多起身去房里拿平面图,项诚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小多离开的背影。

“在哪里?”迟小多说。

“衣柜里面!”陈真答道。

迟小多拉开衣柜中间层的抽屉,里头堆放着不少东西,找了好久,才抱着平面图出去。

数人正在说话,迟小多出来的时候,短暂地停了一会。

“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吗?”迟小多问。

可达在桌上铺开平面图,没有人说话,陈真想了想,说:“计划可能还要修改。”

“有吃的吗?”项诚说:“我给你们做点。”

“冰箱里没东西了。”陈真说:“你是主力,不要忙着做宵夜了。”

迟小多主动道:“我下去买点烧烤,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了。”

齐尉起身道:“我陪你去。”

陈真与项诚又交换了个眼色,迟小多和齐尉出了门去。

“你是不是很困。”迟小多朝齐尉说。

“晚上有蚊子。”齐尉说:“没睡好。”

两人在路边买了烧烤,迟小多见齐尉用的还是自己送的钱包,便笑了起来。

齐尉也朝迟小多笑笑,迟小多说:“胖头鱼还好吗?”

“还好。”齐尉说:“找了个在做建筑设计的男朋友,正谈着,好几次要给你打电话,你换号了,我说你暂时没空。”

“钱包你还用着。”迟小多说。

“当然。”齐尉说:“陈真也用着,大家都留着呢,特别行动组的队包。”

迟小多哈哈大笑,齐尉在路边坐下,朝迟小多招手,两人并肩坐着,齐尉搭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等烧烤。

第110章 队友

“没想到一眨眼,你长这么大了。”齐尉说。

迟小多笑了起来,说:“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好吗。”

齐尉比迟小多大六岁,迟小多记得初中的时候,和闺蜜一起去齐家玩,认识的齐尉,当时就觉得这个大哥哥好帅,现在想起来,齐尉就像他人生的见证人一样的,从读书到工作,每隔几个月,总会无意地碰到面。

齐尉看着迟小多,沉默片刻,继而自顾自地笑,摇摇头。

“事情完了以后回广州吗?”齐尉说。

“回。”迟小多说:“我现在好想家,以前还没和项诚谈恋爱的时候,总希望过点波澜壮阔的人生,去轰轰烈烈地恋爱啊,冒险啊,走遍山河大地…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到自己家,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

“哈哈哈哈——”齐尉放声大笑。

“你知道吗?”齐尉朝迟小多说:“小囧也经常吐槽这个,平平凡凡就读完书了,平平凡凡就长大了,平平凡凡就要谈恋爱了,最后就嫁人了,一辈子得多无趣。”

“生活嘛。”迟小多说。

烧烤好了,齐尉提着,两人上楼去。

“郑衾和你谈过师父与徒弟的关系么?”齐尉问。

“什么?”迟小多茫然道:“没有。”

“师父收徒,都是有很严格的传统。”齐尉说:“一旦你背叛了他,就是欺师灭祖了。我猜他收徒的原因,也有着这方面的考虑在。”

迟小多疑惑点头,想了想,继而答道:“我确实是真心把他当做师父的。”

齐尉一怔,迟小多说:“这是第一个,这么全心全意地教我的人,我能感觉到,他确实是希望我继承九华门的。”

齐尉说:“但不管怎么样,陈真既然决定了要将计就计,就要最大限度地保护好你和项诚。”

迟小多叹了口气,点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既然发生了,就得想办法。”

齐尉拍门。

“天王盖地虎。”可达在里头说。

“宝塔镇河妖!”迟小多道。

“不对。”可达说。

齐尉道:“宝塔镇河妖,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对了。”可达开门,迟小多说:“你还有完没完了!”

“安全起见嘛。”可达说。

十二点,陈真和项诚、可达、齐尉等人靠在沙发上,周宛媛对着镜子补妆。

“怎么了?”迟小多问陈真。

“僵局。”陈真说:“有一个地方没通。”

“什么地方?”迟小多又问。

“我们计划在中元节的夜晚发动突然袭击。”陈真说:“但他的法术地点不好控制。”

“一定就在驱委。”项诚答道:“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大动干戈。”

“什么意思?”迟小多不太明白。

“我们推测,施法地点应该就在驱委。”陈真说。

迟小多心想不会吧,连这都能猜出来?你们也太牛了。

“他去驱委去得太频繁了。”陈真说:“时间临近,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分魂法阵,而不是驱委的人事倾轧。他既然经常去灵境胡同,只有一个可能——施法地点就在驱委。”

“所有方案都决定了,现在只需要侦查到他的法术地点。”陈真说:“一切就将迎刃而解,但我搜下的人,都被换掉了,小朗也不在驱委,眼线完全断了。”

迟小多看了眼钟,说:“我去找曹斌吧。”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去曹斌家里找他是最安全的。

“就怕他还在驱委加班。”可达说。

夜十二点,曹斌的办公室仍亮着灯。

组织部里,曹斌两脚架在办公桌上,疲惫地靠着转椅背打瞌睡,听到敲门声响时,睁开双眼。

“进。”曹斌冷冷道。

迟小多推门进来,曹斌马上放下脚,紧张起身。

“小多?”曹斌难以置信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迟小多做了个嘘的手势,虚掩着门,上前和曹斌拥抱,曹斌吁了口气,问:“项诚呢?”

“没来。”迟小多答道:“郑老师今晚没来吗?乔大师呢?”

“都回去了。”曹斌答道:“你回来做什么?”

迟小多说:“跟我走,有件事想告诉你。”

“在这里说。”曹斌去给迟小多倒茶,说:“组织部里没有监控。”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迟小多说:“事情是这样的…”

同一时间,项诚穿着安保人员的制服,把被打昏的人放倒,推开安全走道,从楼梯口出来,四处看了看,朝对面的可达打手势,两人警惕地看着虚掩的办公室门。

“陈真背叛了组织!”曹斌焦急地说:“他的话都不可信,他只是想要获得权力!”

迟小多傻眼了,曹斌又说:“老佛爷被他软禁着!是周茂国把你们骗去巫山的!”

“听我解释!”迟小多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可是我非常确定,郑衾才是大反派啊!”

“他不是。”曹斌说:“他在想办法帮你们驱除魔种,王雷是他安排进圣地的卧底。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你以为陈真和你们接头的事他不清楚吗?他全都知道!他已经告诉我了!”

“什么?”迟小多道:“等等…”

“郑衾找我谈过。”曹斌说:“他很清楚你怀疑他。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无条件地相信你。”

曹斌说:“他告诉过我你不相信他,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曹斌马上让迟小多过来,钻到桌子底下。

迟小多心想我都钻桌底钻多少次了,简直是桌底专业户。

王雷的声音说:“忙完了?”

曹斌道:“我等轩何志交表。”

“我先走了。”王雷答道:“明天早上记得把新文件下发。”

“一定。”曹斌答道。

王雷只是简单地吩咐完便离开了办公室,迟小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怎么他又在这里了。”迟小多说。

“他是郑老师的线人。”曹斌答道。

曹斌说:“项诚呢?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项诚没有来,我自己来找你的。”迟小多说:“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曹斌说:“郑老师确实对你们有隐瞒,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走,我带你去吃点宵夜。”

“你听我的!”迟小多焦急地说:“跟我走。”

曹斌静了下来,靠在办公桌的边沿,迟小多说:“你为什么相信他?我记得你说过,忙完景浩的事,就不会再回来了。”

曹斌没说话,迟小多感觉到了一点危险,曹斌该不会也是郑衾的人吧。

“因为…”曹斌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回来,周茂国没有把事情办完,圣地可能还有后续,我回来回报任务,我以前在监察部,心想如果能复职,顺便就把你们的通缉令销了。”

“真的吗?”迟小多说:“总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曹斌沉默了一会,说:“没有,我很正常,走,我送你回去吧。”

曹斌伸手来搭迟小多的肩膀,迟小多却退后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项诚一脚踹开门,两人同时转头,曹斌下意识地把迟小多护在身后,项诚身穿警服,一步跨上办公桌,来了个飞扫,紧接着两人旋风般地交上了手。

“别动手!”迟小多喊道。

曹斌一手按桌,整个人飞起,两脚连环腿踹中项诚胸膛,项诚居然被曹斌觑中了一瞬的疏漏,倒后飞去。紧接着可达扑了进来,曹斌把迟小多拉到自己背后,双手一接可达拳势,以柔力兜着可达一退,可达失去平衡,险些趔趄摔倒,又被曹斌脚下一绊,摔了出去。

那短短瞬间项诚又冲了上来,曹斌侧身一脚踹飞转椅,项诚只得避开,迟小多大声道:“住手!都是自己人啊!”

“曹斌!住手!”可达一声大喝道:“否则我就杀了他!”

可达拿着一个尖头的雕像,抵在迟小多大动脉侧,曹斌只得住手,看看迟小多,又看可达。

项诚从身后倏然出现,给了曹斌一掌,曹斌一个踉跄避开,紧接着项诚抛出一枚催眠丸,嗤的一声喷出雾气,可达捂着迟小多的嘴,把他带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