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以后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夏枕有时候吃饭会跟爸爸妈妈念叨一些在学校发生的小事儿,今天格外安静,一直在听爸爸妈妈说话,自己都不说一句。

夏母吃到一半突然察觉到夏枕今天话特别少。

“怎么了宝贝儿?”夏母又夹了鸡肉到她碗里,“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夏枕闻言,嚼了嚼口中的食物,等吃下去后才开口说话。

她十分实诚:“我不知道说什么。”

夏父夏母都被她逗笑了。

夏枕这性格,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里人都保护得比较好,但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夏枕孩子天生就跟别人有点不同,从生下来那刻起,她就有点跟别人不同。

或许是因为长得好看,她的迟钝在别人看来都是呆萌。

这也是夏父夏母为什么庆幸还好女儿长得好看的原因,因为长得好看,社会对夏枕这种小孩会多一分善意。

所幸夏枕从小到大过得开心,智商也高于一般人。

就是情商不太行。

夏枕跟江炽不一样,她的生活很规律,吃完饭后就到楼上洗澡去了。

今晚没有带作业回家,夏枕洗好后想到海边走走,屿城这个海边城市,一到晚上特别凉爽。

夏枕跟妈妈说了声后,就揣上手机离开家里了。

海边离夏枕家不远,夏枕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到海边,沿路有很多出来散步的人。

马路上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夏枕想绕个近路到海边,绕进了一条小巷里。

小巷两头立着两盏路灯,昏黄的灯光打在明显有些年岁的路面上,生出一种沧桑感。

夏枕埋头往前走,无聊到低头数着这巷子的米数,嘴里还暗自念念有词。

……

“二十三米,二十三米半,二十三点九……”

夏枕还没数完,突然被前面一阵谩骂声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一双大眼睛惶恐地朝骂声处望去。

昏黄路灯的不远处,一些人隐匿在黑暗里,夏枕这才注意到除了男人的谩骂声外,还有几个女生不屑的笑声。

仔细一瞧,能看见五六个女生围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狼狈地坐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夏枕有点害怕,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

她完全没遇到这种状况,懵怔地站在那里。

然而还没等她思绪回笼,那边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亮又慎人。

夏枕心脏砰跳,她离那几个女孩不远,看着她们再一次抬手,甩在那个男人脸上,一个一个轮流扇。

男人爆发出恶毒的骂声。

女生们笑声朗朗。

夏枕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转身就跑,还是应该打电话报警,整个人处于混乱之中,她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为首的女生仿佛有所察觉一般,抬眸,目光直直望了过来。

夏枕心里一骇,脚步无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在令她惊怕的那一瞬,她居然还注意到了别的东西。

那个女生,长得好漂亮。

女生留着一头长发,挽了一边在耳后,露出白嫩的耳廓,五官带着一种绝艳的美,即使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都没办法掩盖她的耀眼。

那个女生跟夏枕对视了几秒,某一刻,突然唇角一勾,偏头跟旁边的女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朝夏枕这边走来。

夏枕手里捏紧放在牛仔短热裤兜里的手机,紧张得手心发汗,脚步却移不开。

距离不远,那个女生一下子便靠近了夏枕,夏枕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女生见夏枕这样子,笑了起来,笑声清灵。

她弯了眼睛,歪头。

“小妹妹,我不是坏人哦。”

这个女生比夏枕高了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枕看她看着看着,心里的害怕莫名消了一分。

“别怕。”女生说。

近距离说话,夏枕这才注意到女生的左耳处戴了一个小钻石般的耳饰,很小,但却璀璨。

“你们,在干什么?”夏枕问,有点犹豫。

女生疑问地嗯了一声,然后转头朝那边望去,十分轻松地道:“打架啊。”

夏枕愣了一瞬,几秒后:“哦。”

女生见夏枕这样子,笑了。

另外几个女生还在那边围着那个男人,几句话落进了夏枕的耳朵里。

“您看看自己都活到多少岁数了?还在公车上咸猪手?摸到我身上你是想找死吗?”

“要点脸好吗?”

这男的还喝了点酒,刚才在车上公然侵犯女性,被这些女生直接拽下了车。

其他女生也笑:“扇巴掌扇够了再把你送派出所,别以为我们好欺负。”

夏枕懵了懵,面前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看着夏枕。

“晚上别自己一个人出来玩哦,危险。”女生抬手指了指地上那个男人,“特别是——小心遇到这种坏人。”

女生的脸有一种蛊惑性的美,伴着十分开朗的笑。

她抬手轻拍了拍夏枕的头:“小妹妹,再见了哦。”

她说着往后倒退走去,朝夏枕挥挥手:“姐姐要去跟帅哥哥约会了。”

经过这么点小插曲,夏枕的确没有到海边去了。

回到家后,夏枕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哥哥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

隔壁的小别墅也黑黑的,没有人在家。

在房间打了几局小游戏后,夏枕肩膀有点酸,放下手中的游戏机,打开房门去了客厅。

客厅的阳台正对着海,虽然晚上什么都看不大清,只有遥遥的海面有时有一点明亮昏黄的渔火。

海风拂过,夏枕捧着玻璃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牛奶。

这一带的居民区巷子都呈陡坡状,旁边有的人家家里的绿植从院子里伸出来,攀爬在墙上。

某一刻,她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一个人影,路灯下,一道颀长身影迈上陡坡。

夏枕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江炽。

她忙拿开抵在唇边的玻璃杯,朝着下面喊了一声。

“哥哥!”

下面的江炽听到声音,脚步明显一顿。

然而就在一秒后,夏枕愣在了原地。

几米的距离,底下的人却连头都不抬。

江炽径直回了隔壁,头也不回……

第18章

夏枕僵在了原地。

下午在校门口等江炽,没有等到,回家了又见不到他人。

这些夏枕本来都不介意的,就是郁闷了一点,但也没有不高兴,毕竟江炽不知道自己在等他。

可是当江炽在不理她并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刻,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全都涌了上来,一起积压在心头上,无限放大。

夏枕登时喉咙一哽。

哥哥怎么就不理自己了。

夏枕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宠到大,性格虽是柔柔软软,也不无理取闹,但毕竟是从小被疼出来的孩子,总归还是有一点小脾气。

她也会跟江炽任性。

只是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在江炽那里,他只给她一个人恃宠而骄的特权。

夏枕只觉得委屈,闷声一口一口喝牛奶,薄唇上染了圈牛奶白。

“枕枕。”夏母经过阳台,看到夏枕在这外头,“牛奶喝完了赶紧睡觉去,明天还要上课。”

夏枕将透明杯里的最后一口牛奶喝尽,乖乖应了声:“好。”

江炽一进门,将钥匙往玄关处的鞋柜上一扔,直接倚在门上,单手捞出裤兜里的手机。

壁灯灯光在他眼底打下了一层阴影。

江炽背脊微弯,翻了翻手机里的通讯录,直接给江汐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响没几下就接通了。

“干嘛?这么晚了找你姐有何贵干?”

江炽一听江汐那边噪杂的背景音,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你在哪儿?”

江汐似乎是往嘴里扔了块薯片,咬得咯嘣一响:“社团轰趴呢,待会儿就回去了。快,你有事儿快说,这包厢有个比你帅一百倍的帅哥,我还在寻思着过会儿过去跟他聊聊天,快点,你坏了我好事要赔钱。”

“……”

江炽无奈抬手,捏了捏眉心,半晌问了一句。

“你家里有没有遮瑕膏?”

“哈?”那边的江汐惊了一下,知道江炽从来不弄这些东西的。

她惊讶道:“你要那东西干嘛?好好的干嘛要用遮瑕?虽然吧,男生化妆挺正常的,但是要是是你化妆……太颠覆我三观了……”

江汐说完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虽然咱们枕妹的确还没开窍,但你不用这么悲观,性取向转换什么的还是算了。”

江炽终于忍无可忍了:“闭嘴。”

江汐在那边笑,逗够了江炽后,才正经了起来,问:“你要遮瑕干嘛?”

江炽抬起右手,拇指揩了一下凝血的唇角,疼得他扯了下嘴角。

“嘴角破皮了,想遮一遮。”

从小到大,江炽和江汐两个人相依为命,他从小被迫强大,这样才能保护好姐姐和妹妹,甚至还有自己,早已经习惯了什么病痛都不跟旁边人说。

但江汐毕竟看着江炽长大的,一下子就猜出来了:“鬼才信你,你又打架去了吧??怎么三天两头尽打架?你不干架会死吗??”

江炽:“我不主动惹人。”

“哦,那别人一惹你你就不能当看不见?”

江炽直截了当:“不能。”

江汐刚才嘴快,现在仔细想想也立马改口:“哦,算了,与其当个怂包,你还不如跟人正面刚,但你收敛点啊,别老天天打架。”

江汐和江炽这两姐弟的性格都比较硬,自然从小就不是那方受欺负的,只有欺负人的份儿。

江炽听江汐说他,嗯了一声。

“弄遮瑕是为了去见枕枕吧?好了好了,不多说了。我家里有放一套化妆品,你进我房间,我就放梳妆台上,我那儿放着几个不同色调的遮瑕液,你皮肤白,选10应该就行了。”

“行。”

在挂电话之前,江炽还是提醒了江汐一声。

“早点回去,别在外面玩太晚。”

这是他姐,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外面总归不安全。

“没事没事,我跟舍友一起呢,社团里还有几个男生会送我们回宿舍,你今天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老妈子……

江炽无语……

“算了,你当我没说。”

……

然而当江炽进入江汐房间站在那些瓶瓶罐罐前的时候,他感觉刚才自己太高估自己了,头疼。

化妆品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分不清……

江炽二话不说,直接拍了张照给江汐。

不出几秒,江汐就在图片里那些瓶瓶罐罐中给他圈出了一个。

还附带了一条微信消息。

[反正跟你讲怎么涂也是废话,你自己瞎几把涂吧,能遮住就行。卸妆水在浴室里,嗯,那瓶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就是卸妆水。]

江炽:“……”

夏枕喝完牛奶后到楼下洗杯子。

厨房里的洗碗槽边水声哗啦,夏枕在清洗刚喝过的杯子,有点走神,微仰头对着窗外。

外头月光明澈得很,夏枕却压根没看,视线完全没定在上头,一个不留神就发呆了。

水声哗啦,某一刻,正在洗杯子的夏枕被后头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滑溜溜的玻璃杯嘭地一声掉在洗碗槽里。

而玻璃杯掉下的同时,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水龙头给按下了。

夏枕惊诧地回过头就见江炽正低眸深深盯着她看。

“吓到了?”

两个人离得近,夏枕似乎还能听见他声音的磁震。

夏枕有那么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不太敢和江炽那双太过直炙的眸子对视,立马匆匆回过身子。

夏枕现在几乎被江炽圈在他和洗碗槽之间,动弹不得。

现在不看他那张脸,夏枕方才的小脾气又上来了,她记得的,刚才江炽明明理都不理她直接回家了的。

江炽看着她的后脑勺,也没说什么,微微俯身,长手捞起掉在洗碗槽里的玻璃杯。

指节骨感的手指覆在缀满水珠的玻璃杯壁上,没有多余的动作。

江炽刚才回来的时候的确状态不好,径直回家除了遮一下伤口外,还有就是因为他状态太不好了,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调整一下,他不想冲夏枕发火,也舍不得。

自己每天为喜欢的人心里滔天巨浪,但喜欢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又舍不得对她生气,这种情绪换作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所以江炽只能选择冷静,冷静下来后哄她,总比冲着她发火好。

“不开心了?”

江炽拿着玻璃杯的手撑在了洗碗槽边缘,俯身。

夏枕手指紧攥着洗碗槽边缘,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