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几天合作愉快嘛,庆祝一下。”导演笑笑。

“那我来敬大家一杯吧,这两天辛苦大家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他笑了笑,一饮而尽,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

“你没事吧?”她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看起来不太舒服。

“没事,我出去一下。”他放下酒杯,往洗手间走去,脚步却有些凌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心情糟糕,越写越难受~不过还是谢谢喜欢云上薇的读者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微笑渗透,覆水难收(1)

他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颜若芙有些担心,终于忍不住,过去找他。

洗手间设在角落里,有些暗,她费了一会功夫才找到他。

何辰睿靠在水池边,右手按着腹部,表情痛苦,冷峻的脸痛的有些扭曲,看见她进来,勉力站直了身子。

“你怎么了,痛的这么厉害?”颜若芙赶紧跑过去。

“胃痛。”他牙齿开始打颤,讲话都变得艰难。

她想起刚才在茶馆,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还以为他吃不惯,原来胃早就不舒服了,现在还喝了那么多酒…

颜若芙有些急了:“现在怎么样,撑得住吗?我送你去医院。”

他痛的厉害,手攥的她发疼,白净的手上,骨节都凸出来了,却硬是死撑:“没必要,痛过就好了。”

“你…”她刚说完一半,他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溅在她米色的外套上,乌黑地吓人。

她没见过这阵场,急得快哭了,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他笑笑,面色苍白地吓人:“难得你这么关心我…放心,还死不了。”

“你胡说什么…”他痛的浑身颤抖,冷汗递到她手背上,先是滚烫,随即刺骨地冰凉。她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他一时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何辰睿醒来时,眼前一片白色,头有些沉,胃部传来钝钝的痛,但已经没那么剧烈了。他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昨晚的事,现在应该是在医院。

房门半掩着,依稀听得到走廊里有人在打电话,断断续续,语气轻柔,是她的声音。原来他没记错,她慌乱的表情,她扶着他,她喊着他的名字…

原来她一直守在这里。

他脸色苍白,心底却浮起一丝暖意,至少她还是在乎他的。

颜若芙打完电话,推门进来。他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早晨的阳光照在窗棱上,桌上粉红色的玫瑰开得很好,给苍白的病房增添了一点暖意。他转过脸来,幽幽地看她。少了一贯的冷漠,暗沉的眼眸里,蕴含了不知名的情绪,浓的化不开。他就这样看着她,也不说话。

颜若芙走过去,帮他倒了杯水。

“还痛吗?”

他摇摇头,只看着她。她大概一夜没睡,双眼微肿,头发有些凌乱,一脸倦容。

“你饮食一向规律,怎么胃病这么严重?”房间里很安静,她的声音清晰入耳。

他沉默了好一会,终于缓缓开口:“你走了以后…厨房…很空,一个人…不想煮…”

他大概是没有力气,一句话讲的断断续续的,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在她耳边滑过,却仿佛一个一个地刻在她心上,再也擦不去痕迹。

她抬头望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胃痛怎么不早说,我还让你吃了那么油腻的东西,还喝了那么多酒…”她别过脸去,不敢正视他。

“我想着,这次我来帮你挡…我的女人,我来负责。”他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手心贴着手背,肌肤细致的纹理里,包容的亲密。

他的手掌冰凉,贴着她,她不由一颤。

他的女人?颜若芙冷笑:“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事。”

他也不反驳,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心慌。

“颜…我不该认输的,我不该让你走…”他轻声说道,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回过头去,阳光打在他薄薄的眼皮上,他眼里浓郁的蓝,坠得她的心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原来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去弥补,走错了一步,却发现回过头去都是死路。林易磊也说他要反悔,他也要反悔,可是为什么不早一点,不在她走投无路之前一点?

后面的路都堵了,她还要怎么回去?

他们站在后面喊她,可是她回不去了,一个都回不去了…

颜若芙抽出手,站起身,他一惊,疑惑地看着她。

“我打过电话给你小姨了,她一会就过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她拿起外套,上面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看来是洗不掉了。

她转身往门外走去。后面没路了,前面即使是劈荆斩棘,她也要往前走。

“原来你还是无法原谅我…”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意冰凉。

她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不,何辰睿,我是怕你无法原谅我…你怎么可能原谅我?”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怎么样了?”

“身体是好多了,脸色可是差的吓人,我也没敢多呆,坐了一会就走了。”

“哦。”颜若芙低低地应了声,转头看窗外的风景。两人正在去机场的高速公路上,车速很快,只看得到外面一片苍茫。

“你怎么样了?”邹洋问道。

“嗯?”颜若芙回过头来。

“何必弄这么僵呢?”

“我也不想。”

“我真没想到,他竟是小博的爸爸。”邹洋低声说道。

“不过,先前不觉得,这么一说,看起来就有点像了。”他见她没有回应,自顾自说道。

她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你怕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邹洋,有些事你不知道…”

邹洋也没反驳,只道:“女人啊,真是口是心非。”

“不要说的你好像很懂女人的样子。”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只要彼此开心就好了,别的事情,管他呢,以后再说。”

“那是因为,你的感情都不会太长久。”

“你这么说倒也是,不过,颜若芙,做人还是要看开点,别那么倔,自己都不好受。”

“如果看不开的话,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颜若芙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邹洋笑笑,不说什么。

车子拐了个弯,手机突然响起。

“颜小姐吗?”一个柔和的嗓音。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沉睿的小姨,有空喝杯咖啡吗?”

“不好意思,我现在在机场,马上要回去了。

“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谈一下…”对方态度虽好,言语间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窗外沙沙的风景转瞬即逝,她的心就像停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颜若芙想了想,终于说道:“好。”

邹洋问她:“你确定你要去?”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他望了她一眼,然后一打方向盘,车子朝市区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也许纠结要到头了~哎,写的我要吐血…

微笑渗透,覆水难收(2)

暖风吹起沙帘,大片的阳光洒进来,手中的玻璃烟灰缸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从车窗里望出去,看得见外墙上细细的蔓草,许是忍冬的植物,青嫩油亮,在风中轻轻地晃摆,叫人心生爱意。

邹洋又点起一根烟,这个冬天,过了元旦就暖的不可思议。

这是一条寻常的巷子,两旁是小户人家的别墅,窗下的欧式小阳台上,一律栽种着花花草草。

他看着她一个人走进这条巷子,看着她送她出来。穿着暗紫色丝线旗袍的中年女子,挽一个发髻,有一种富态的雅致和细腻。

他看着她上了车,脸色平静,脸上没有巴掌印,也没有哭过的痕迹。于是自嘲似的笑笑,自己是不是电视看多了…

颜若芙突然抬头问他:“邹洋,你有没有算过命?”

邹洋微微一愣:“有过,有几次…小时候不好养,我妈帮我去算算,原来缺水,还特地改了个名字…还有上大学前的一次…怎么想到这个了?”

她摊开自己的掌心,放到他面前,笑着说道:“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帮我看过手相,说我的掌纹太乱,人生必不平坦。”

邹洋低头,阳光聚在她的手心里,看的出白滑细腻的手掌上,细细而杂乱的纹理。

他抬头朝她笑笑,许是安慰:“这个也不能全信的,我高考前算得那会不还算错了,算命的哪料得到我超常发挥…”

她半天没有回答,只是摩挲着自己的掌心,也不说话。

“你没事吧,她跟你说什么了?”她的沉默让他有点担心,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什么,就是叙叙旧而已。”她开口,语气疲惫。

“颜若芙你别唬我了,你跟她又不熟,叙什么旧啊?”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颜若芙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她只想知道我能不能爱他…”

“什么…”邹洋一时没反应过来。

“邹洋,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她问他,语气恳切。

他略微沉吟,说道:“好,不过你要给我一个答案,颜若芙,我不放心你。”他言语关切,仿佛她的兄长。

“好,谢谢你,邹洋。”

他们去的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医院里很安静,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偶尔有医生和护士经过,小声地交谈。

邹洋在外面等她,她推门进去。

何辰睿睡着了,陷在软软的枕头里,睡得很沉。

他的头发长了一些,蜷曲在耳边,柔化了原本分明的棱角。长长的睫毛覆下来,看得见深深的双眼皮。

他们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她却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的睡容。他睡得并不舒坦,眉头一直皱着。张弛说的对,他过的很不自在。

私生子,混血的私生子,拥有古老姓氏的私生子,他要用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在那个家族立足?

“他父亲太自私,爱也要,权也要。莫罗那个姓氏,他根本舍不得放弃。我姐姐一个人在巴黎举目无亲,生下沉睿后,不敢跟家里联系,只能住在阁楼上…她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情愿饿死病死,也不愿做他的情人。为了养活孩子,去街头帮人家画画,赚的钱还不够买颜料。她身体一直不好,大病小病一拖再拖,终于积劳成疾,躺在破旧的阁楼上整天咳嗽…她死得时候,就沉睿一个人在身边,他那时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年多了…我去巴黎想把姐姐的骨灰和沉睿一起带回来。他并不爱自己的儿子,却因为没有继承人硬把他留在身边,还拿我姐姐的骨灰要挟我不准带沉睿走。那时的沉睿,惊恐、冷漠、孤僻,什么人都不相信,几乎自闭。我在他身边呆了五年,教他汉语、书法、绘画、钢琴,把我能教得都教给他,希望他不会忘记自己的母亲,不会忘记什么是爱…直到他渐渐独立起来,我才回的国。

“那样的家庭,自私冷漠,怎么会有温暖?可是他一直扣留着我姐姐的骨灰,不让沉睿回来。他真是冷酷无情啊,竟然连她死后都不能让她安息…”

何月华说起这些时,泪眼婆娑,语气里却是忍不住的恨意,她攥着她的手,攥的紧紧的,攥的她发疼。

“颜小姐,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去同情他,要挽留什么。他有一半流的是莫罗家的血,他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冷漠和自私,他无法接受同情…我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够爱他,无私地,全部地去爱他…否则,我希望你能离开。”她盯着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能无私地、全部地去爱他吗?颜若芙问自己。

从前她不知道他爱她,于是她没有信心去爱他;现在她知道他爱她,可是她没有勇气,已经没有勇气去爱他了…他那么骄傲的人,要求的只是唯一,又怎么能容忍欺骗和背叛?她给不了他唯一的爱,何况她还给他生了一个私生子…私生子…他从来不愿提起的名号,真是讽刺,颜若芙几乎要冷笑…

“对不起,我想…我会离开。”她终于说出口。

很多年前她只看着他离去,失去了辩驳的力气,心里却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只要不说,她就不会输,在这场游戏里,她就是赢家。他回来找她,她一退再退,却始终只懂得闪避,只懂得推开他,她以为她走不出去了。

这次,她终于说出口,她终于,以她的立场,为他们多年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如果人生的纹路太乱了,已经理不出头绪了,那么只能一刀斩断,从头开始。

他大概是看书看得睡着的,枕边还堆着一叠没有合上的资料。

她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拿起资料,却发现下面有一本紫橘色封皮的书。

是中文版的《追风筝的人》,翻译的有些晦涩,看起来肯定不太舒服。她捧起书,却觉得触手冰凉,打开一看,才发现书脊上卡着一枚书签。

还是她送给他的,有京剧脸谱的书签,用红色的锦盒装着,还可以当发簪用。她那年寒假回来转机,在机场的免税商店里看到了这样独特的书签,知道他一向喜欢新奇的东西,买了顺手送给他,不起眼又不值钱的一枚书签,他竟然一直用到现在…

她为一枚书签愣了神,一时间竟忘了过来的目的,回过神来,他已经醒了。

“你怎么会过来?”他开了口,语气有些僵硬。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她放下书,说道。

“不要紧,我睡眠一向很浅。”他淡淡地,没放在心上。

一时间有些局促,她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她,也不吭声。

“身体好些了吗?”她开口。

“还好。”

“那个,我今天回S市,过来看看你,以后记得要按时吃饭,你的胃经不起折腾了…”她抬头又望了他一眼,“我先走了…”

她没有说再见…

他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深深地看她,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去,他的目光密密地笼着她,她几乎要无所遁形。

“你这是在告别吗?”

“…是的。”

“不再回来了?”

“不再回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无法正视他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再呆下去她会失去理智,于是也不管礼数,快步朝门口走去。他一下子从床上跃下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抱得紧紧地,她腰间一紧,呼吸几乎要停滞。

“颜颜,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如凉水般的悲伤。

他身上有淡淡的药水味道,身体却是温暖的。她被他包围着,听得到他有力的心跳,心里的坚冰一块块地融化掉,又一块块地坚硬起来,刺得她血淋淋地生疼生疼。

“我刚刚去见了你小姨…”她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她不得不说,否则他怎么愿意放手?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顿时一紧,身子也僵硬起来,

“她跟你说了什么?”他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