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在生气吗？”
陆咏说，“你先吃饭，爸爸和你谈一谈。”
他脑海里，想起了和玲姨的争执，他想让玲姨劝诫陆柏，离小九远一点，并且告诉陆柏一切，玲姨拼死反抗，他甚至提出送他们母子出国的想法，玲姨说，这个想法，她提过，陆柏不同意。两个孩子的感情在萌芽期，如果不掐断后果不堪，玲姨说，“如果你敢告诉陆柏真相，我死给你看！”
这么多年，隐藏的真相，她到底都不会让陆柏知道。
“你自己去和小九说！”玲姨拂袖而去，“我绝对，不会和我儿子多说什么，陆咏，这是你自己造的孽，儿女来偿还，你自己去解决。”
陆小九饿坏了，晚饭吃得非常香，饭后，陆咏说，“走吧，陪爸爸出去逛一逛。”
“我想去医院看看小白，回来再陪你逛？”
“他已经没事了。”陆咏说，“我要和你谈一谈。”
陆小九，“…”
好严肃的感觉。
父女两人在首相府后花园里散步，警卫员离得远远的，陆小九心不在焉，只想迅速谈完就去医院看陆柏，陆咏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跌了一个跟斗。
“你和陆柏上床了？”
“爸？”陆小九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回答我！”
“当然没有！”陆小九说。
陆咏松了一口气，脸色严厉，“你忘记答应过我，你会和天一订婚，结果呢？”
陆小九总算知道陆咏要和她谈什么了。
“爸，我一定要和天一结婚吗？”陆小九问“我们家族已经足够强，也有足够的军队，以后哥哥们在军中也会手握大权，一定要联合天朗叔叔吗？”
“我们陆家人，最重承诺，明天我就会宣布陆柏母子纳入陆氏家族，成为陆家一脉，按照辈分，他就是你哥哥，你和你哥哥…这算怎么回事？我们陆家丢得起这个人吗？”陆咏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何况，你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条件，我救陆柏，你和天一订婚，陆柏平安无事，你就毁诺，这就是我从小对你的教育？自己做出的承诺，一文不值，以后谁会信任你？”
“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陆小九说微微咬牙。
“那你为什么要和陆柏牵扯不清，我在直升机上都看到了，那么多人都看到。”陆咏说。
陆小九想到陆咏素来不喜欢陆柏，不知道为何，从小到大，他就没喜欢过陆柏，可他是一名政治家，他掩饰得非常好，或许每次看到陆柏，回想起陆俊为了救他而死，心里难受，又或许，不知道是何缘故。
她说，“这和小白没关系。”
“你说什么？”
“小白那时候昏迷不醒，我以为他快要死了，是我情不自禁，是我喜欢他，他只是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陆小九说，彻底撇开了陆柏，“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是我粘着她，是我缠着他，是我一定要和他做朋友，是我喜欢他，是我情不自禁，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
“你…”陆咏咬牙，“你不能喜欢陆柏。”
陆咏听到女儿痛苦的阐述，心里竟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幸好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只是小九一厢情愿，陆柏不喜欢她，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
“为何？”
430.第430章 命中注定离开你
“我不想再为了他们母子擦屁股，所以一劳永逸纳入陆氏家族，他就是你哥哥，他和陆渊，陆岩一样，是你哥哥，你不能喜欢他。”
“小白和五哥又不一样，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要怎么才能听懂？”陆咏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为何？”
“我已经很清楚地表达我的意思。”
“如果天一放弃和我订婚呢？”
“那我也能找到其他人和你订婚。”
“在你眼里我就是可以随意拿出去联姻的对吧？我唯一的价值，就是扩大你的政治版图，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联姻吗？”陆小九尖锐地问。
“天一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品行端正，相貌出众，出身高贵，他有什么不好？我为了挑选适合你的丈夫，从小筛选多少人，费多少心思，你知道吗？”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爸！”陆小九笑容十分讽刺，“为了我的婚姻，你真是费心了，为了我的幸福，爸，你退一步，不行吗？”
“不行！”
“你和妈还年轻，你们再生，想要多少孩子生多少孩子！”
“小九！”陆咏气结，“陆柏不喜欢你，你单相思，又不会有结果。”
“我可以追求她。”
“越说越不像话了。”
“爸！”陆小九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小白没有显赫的家世，玲姨的娘家已经没落，他没有助力，可十年后，我和你保证，十年后，小白一定会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他不需要靠家族的力量就能在军队里占有一席之地，他会成为你政治上的助力，你为什么不肯给他一次机会。”
陆小九从小就知道，婚姻不能做主。
几乎融入了骨血里的认知。
她不知情爱时，对此并无反抗，也觉得天一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他们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所以她不反对这桩婚姻。
然而，情窦初开，意识到她爱上陆柏，陆小九对这幢婚姻，产生了拼死抵抗的想法，她想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她想为自己的爱情，奋战到底。
哪怕，孤军奋战。
“你就那么相信他？”
“是，我相信他，爸，是你一直对他有偏见，所以才会不信他。”陆小九说，“我相信小白是我这辈子的命中注定。”
“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改变主意？”
“我想和小白坦诚我的心意，如果他也喜欢我，我请求爸爸，给我们一次机会，倘若他不喜欢我，我会努力让他喜欢我，也请爸爸，给我们一次机会。”陆小九说。
她想，小白喜欢她。
很喜欢，很喜欢她。
只是，他一直埋藏在心底，因为她迟钝。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从小就那么喜欢和陆柏在一起玩，同龄那么多人，你最喜欢他，最喜欢粘着他。”陆咏问，血缘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冥冥之中，牵引着最亲密的人。
“我也不知道。”
陆咏深呼吸，“小九，那是因为，他是你哥哥，所以，从小到大，你最喜欢他，这是你的天性，牵引着你，因为他是你哥哥，所以你才会亲近他，这不是爱，是你的错觉。”
陆小九蹙眉，“爸，你糊涂了吧，就算小白和玲姨进入族谱，他也是不是我哥哥啊。”
“他是你哥哥！”陆咏看着陆小九，“你的亲哥哥。”
陆小九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死死地看着陆咏，就像要看穿他似的，一时静默无声。
陆咏说，“小九，所以你们不能在一起。”
“为了阻拦我们在一起，你连这种谎言都能编织了吗？”陆小九的声音在颤抖，双腿发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荒谬的晚上，她就像被人悬挂在高空中，底下是万丈深渊。
“小九，陆柏是你哥哥。”
“骗子！”陆小九大喊，“你是骗子！”
他怎么可能是她哥哥。
不可能！
爸爸一定是骗她。
陆小九双眼通红，呼吸急促，激动得快要踹不上气，脸色涨得通红，陆咏吓了一跳，伸手想去安抚她，陆小九往后退了一步，“不要碰我！”
陆咏说，“十几年前，我，陆俊和天朗，都是你玲姨的追求者，她风华绝代，是我们所有人追逐的对象，就如你和天一的情况，她和陆俊订了婚，可我们相爱了，年轻气盛就偷吃了禁果，后来，她怀孕了，陆俊死了，这件事若是公布于众，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将错就错。我是前几天才知道陆柏是我的孩子，你玲姨来找我，求我救陆柏，这才告诉我真相，这是我的鉴定结果，他千真万确是我的儿子。”
陆咏把一张薄薄的鉴定书给陆小九，“这是我找人偷偷做的鉴定结果，你看日期，我会欺骗你吗？”
日期是陆柏出拘留所的那一天。
陆小九如遭雷击，“你肯定是随便拿一张鉴定书给我，我不信，我不相信！”
“小九！”陆咏说，“这件事我也一直都不知道，陆俊死后，我和小玲就散了，她也没说怀孕了，我一直以为，那是陆俊的孩子，所以我一直没办法面对陆柏，你能懂吗？否则，他爸爸救我而死，是我的恩人，我恨不得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抚养，我的女儿喜欢他，我恨不得立刻就让你们结婚，培养陆柏，我又怎么会对他有偏见，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不起陆俊，我心虚，所以我没办法面对陆柏，索性疏远他，你懂吗？”
陆小九脑袋嗡嗡作响，双眼通红，偏偏却流不出眼泪。
其实，她已经信了。
在陆咏没说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她一直就很奇怪，陆俊叔叔用生命，换回了爸爸的生命，他们一家都感恩，所以她和妈妈对玲姨和小白非常非常好，可爸爸一直很冷淡，她以为是政治家天生就这幅面孔。
可爸爸对天一，非常和善，经常当成亲儿子教育，他对陆柏，却不闻不问。
救命恩人的儿子，为什么不当亲儿子一样看待，她一直都不懂。
如今，她懂了。
唯独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小九，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妈妈，我和你妈妈是后来认识的，我和你玲姨也断得一干二净，若不是上一次陆柏惹事，这件事我也不知道。”陆咏说。
他原本以为，玲姨在说谎。
所以，偷偷去做了鉴定。
事实证明，是真的。
陆柏真是他儿子。
“事实到了这种地步，你唯一关心就是别告诉妈妈，你怎么…”陆小九深呼吸，推开陆咏狂奔，离开首相府，她好难过，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痛。
她和小白，竟然是亲兄妹。
玲姨从医院回来，看到陆小九卷缩在门口，她的头埋在膝盖上，一头长发散落，孤零零的影子投在台阶上，玲姨看着她，心里难受。
她很喜欢小九，她是她最好朋友的孩子。
当年姚芳嫁给陆咏的时候，她想阻拦，可她说不出阻拦的理由，她和陆俊，陆咏这件事，无法公布出来，陆咏在别人看来，品行端正，容貌端正，前途无量，她有什么理由去阻拦。
幸运的是，这十几年来，姚芳过得很幸福。
小九也健康可爱。
“小九…”玲姨喊着她的名字。
陆小九抬头，眼睛通红，脸色惨白，就像全天下，热恋中突然失恋的少女一样，“玲姨，我好难过。”
玲姨走过去，和她一起坐在台阶上，独门独院的房子就是好，非常清净，只有一旁高大的树木，树叶婆娑的声音，在陆小九听来，像是哀伤的乐曲。
她知道，陆咏一定和小九说了。
“玲姨，你告诉我，爸爸说的是谎话，小白不是我的哥哥，他不是我哥哥。”陆小九抓着玲姨的手，几乎哀求，“玲姨，你最疼我了，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
玲姨联系地摸着她的头，“小九，是真的，是我们对不起你们。”
陆小九最后一点希望就这么破灭，她睁大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落了万丈深渊。
“那么喜欢阿柏吗？”玲姨问。
陆小九含泪点了点头，心疼得麻木。
“放弃吧，小九，趁着没有情根深种，放手是你们最好的结局。”玲姨说，“请你原谅玲姨，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只能逼你爸爸，把真相告诉你。”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伤害了孩子。
陆柏从小就把陆俊当成榜样，信仰，她怎么忍心，让自己儿子的信仰坍塌。
“你不是我，怎知我不是情根深种。”陆小九苦笑，泪如雨下，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
沉默，再沉默。
时间消无声息地溜走。
“玲姨，当年看着我妈嫁给我爸，你难过吗？”
玲姨蹙眉，她不难过，她只有愤怒。
“如果陆俊叔叔没有死，你和爸爸是不是就会在一起，就不会有我的存在，小白就会成为首相的儿子，从小呼风唤雨，再没有人欺负他，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可惜，命运弄人。”陆小九发觉，她对陆咏和玲姨的过去一点都不生气，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第431章 梦想成真的悲哀
爸爸还娶了妈妈，是玲姨最好的朋友。
玲姨一定很伤心。
却也无可奈何，在陆俊叔叔为国捐躯的惨烈死亡之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分离。
“我为何会和你爸在一起？”玲姨问。
“爸都告诉我了，他说，你虽然和陆俊叔叔订婚，你们却相爱了，所以才会有小白。”
玲姨徒然握紧了拳头，陆咏是这么告诉小九的？他们相爱？
她一直都无法忍受，有人扭曲了她对陆俊的心意，她爱陆俊，爱到这么多年，愿意守着他的牌位，在青春年少时无怨无悔，一直抚养陆柏长大。
她年轻，貌美，那么多追求者，在陆俊死后，很多人愿意把陆柏当成亲生儿子，天朗也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思，她都拒绝了。
她压着心底的愤怒，怜惜地看着小九。
每一个孩子都把自己的爸爸，当成神祗一样的存在。
陆柏是，小九也是。
她不忍心毁掉陆柏的信仰，又怎么会忍心，毁了小九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难道有隐情？”陆小九抽了抽鼻子。
“没有。”玲姨说，“你陆俊叔叔死后，我就想开了，也断了和你爸爸的联系，是我对不起陆俊，占着他未婚妻的名分，却背叛了他，小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们阴差阳错，你若责怪，就责怪我吧，只有我一人知道真相，看着你和陆柏亲密无间，我就应该带着陆柏移民出国，和你断了联系，也不至于造成如今的局面。”
她只是，不忍心，离开自己的祖国，离开这个家，这是她和陆俊一起构建的家。
“就算我和小白注定不能成夫妻，这十几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想这么快乐的日子，我以后都不会再有了。”陆小九擦了擦眼泪，“所以，玲姨，谢谢你，没带小白离开我。”
“小九…”
“我去医院看陆柏了。”陆小九说，“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小白。”
玲姨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轻轻叹息。
小九，对不起。
陆小九去医院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夜深人静的医院，带着一种可怕的安静。
她在陆柏的病房门口，等了许久，久到她以为，她会放弃进去病房，她就会因此逃离，逃离令人窒息的命运，然而，她没有逃开，就在病房门口静静地等，等到她重新调整好笑容。
“hi…”陆小九推开病房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束百合花还有一本小说，陆柏刚动过手术，脸色苍白，看到她耳根都染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小九，他的小九。
“你怎么来这么晚？”
“一夜没睡，也得让我睡饱吧。”陆小九微笑，“我刚去你家，给你拿了一本书，怕你住院无聊。”
她拿的小说，正好是陆柏尚没看完的一本现代小说，陆柏读了一半。
“嗯。”陆柏拿过书，翻开书页，他的书签是她的照片，准确的来说，是她十二岁时的照片，陆柏爱看书，又不用书签，他生日时，她用自己的照片，做了一张书签送给他当礼物。
她很清楚地记得，当时陆柏特别嫌弃，觉得她一点诚意都没有，竟然送了一张小书签，可这张书签，夹过他那一年起，所看过的所有的书。
既然用得如此频繁，他保存得非常好。
她坐到床上，靠着他肩膀，“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其实我十二岁的时候，还挺好看的，才长了两年，就长残了，这时候多萌呀，多漂亮，苹果脸，粉嘟嘟的，眼睛这么大，樱桃小嘴，活脱脱的小美人。我这两年长了十公分，体重竟然没有长，一定是因为我太瘦，是不是长胖点，我又好看了？”
陆柏唇角微微扬起，只觉得特别想笑，不可否认，小九十二岁时很好看，如一个洋娃娃，那时候身上肉嘟嘟的，非常可爱。
这两年去了大美帝国，也不知道遭受什么魔鬼训练，竟然瘦成了一条竹竿，原本洋娃娃的脸变成了巴掌大的瓜子脸，粉嘟嘟的感觉都没有了。
“一定是资本家对我压迫太多了。”陆小九说，越说，心里越觉得心酸。
“现在也好看。”陆柏说。
“你就是睁眼说瞎话，我一回来，我妈第一句话就是，天啊，小九，你怎么变得这么…有特点。”陆小九哼哼“她肯定是想说丑，后来改口说成有特点，一个人说你长得有特点，就是说你丑。”
陆柏，“…”
她不逗陆柏了，扯着一下话题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陆柏很想问她关于那个吻的事情，到底是他迷糊中的幻觉，还是真的。
可陆小九闭口不谈，态度和从前没有区别，难道真的是他的幻觉吗？
就如那一次喝醉了，他梦见小九亲吻他一样，是因为他太过渴望，所以临死前产生了幻觉，满足他临死前的愿望？
“小白，你在想什么，脸色那么凝重。”陆小九问。
陆柏看着她，确定陆小九真的没这方面的意思时，他沉默了，“小九，我昏迷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事？”
陆小九心跳漏跳一拍，她轻声说，“你就是一直看着我迷迷糊糊地笑，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是吗？”
陆小九特真诚地点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