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理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约翰说，“杰克，这段时间，你哪儿多不准去，盯着他，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他，知道吗？
“是，叔叔，我知道了。”杰克说，本来就打算回来参加婚礼，休息一段时间，他手下的兵都已经放假，他也没什么事情。
“对了，最近索马里有一个中**方发出的援助，我们要不要支援？”杰克问瑞利，“他们陆军一名中校深陷索马里被海盗抓捕，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生死未卜，中国特情局的人已经进入索马里搜救，只不过一直多没有找到人。卫斯理和小乔在索马里的时候曾经和中**方合作过，好像就是这名中校，他从小泰勒将军的舰船上返回自己的舰队时遭遇了伏击，我还在等指令，需要帮忙吗？”
第867章 小乔的遗书
杰克的直属上司并不是瑞利，国防部长瑞利的权力非常大，越过其他人，直接问他，也能有一个确定的指令，他的人也好做事。
“搜救的希望大吗？”
“时间已经很长，应该不大。”杰克说，“那地方很危险，想要活下来就要凭自己本事，他能带人潜入，又安全地出来，应该很有本事，只要是当时他帮过卫斯理，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和中**方合作了，效率非常低，一个密令要经过好几个人的传达，有时候会错过最佳的时间。”
他喜欢美**方的系统，有什么事情，他们都可以做主，一层一层传达下来，在站场上是延误战机的。
“你想去救人？”
“还他人情。”
瑞利想了想，“这件事等我和中国联系过，再和你说。”
“行。”杰克说，“我有一个小分队已经在索马里，执行别的任务，我让他们顺便搜索中校的消息，如果能得到情报，那就最好，得不到也没必要丢了性命。”
“这么多很好。”瑞利点了点头，多少也有点想法，他在想一件事，陆渊那么巧就被伏击了，当时小泰勒的舰船明明停靠在安全区，那群海盗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靠近一艘舰船吗？这可不是货船能让他们抢劫的，一个导弹能把他们全部轰炸，他们不会自寻死路。
算了，目前这件事也不是很重要。
解决安德森家族的危机，目前比较重要。
“网上的流言已经控制不住了。”克洛伊说，眉心紧拧着，就算他们的新闻官说了，第二天早上会有解释，民怨也没有停止下来，反而愈演愈烈，按照这么一个情况下去，明天早上卫斯理会被记者吞噬了。安德森家族的声望也降到了最低。
莉莉娅说，“嫂子，别去看网上的消息，没什么意思，随便他们。”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小乔当初骂的一句话，揍死你们这帮刁民。
简直大快人心。
瑞利也说，“别看了，多事之秋，这种流言还少吗？别说这群暴民，就是国防内部许多长官在听闻卫斯理和小乔要结婚时，他们都来询问我，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家，小乔毕竟是人体武器的漏网之鱼，谁知道她有一天会不会…”
“你闭嘴吧，能不提这件事了吗？”克洛伊说，“小姑娘都死了，卫斯理已经过难受了，你还来马后炮。”
“我不是马后炮，我是一直这么说。”
“瑞利，你要吵架吗？”
“不好意思，我吵不赢一名检察长，我不说话。”
“知道就好。”
副总统忧心忡忡，他看着新闻稿，已经向白宫发去了，“这种新闻稿，管用吗？”
“只要总统能配合，那就管用。”
“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也说了，会配合，临时变卦的可能性不大。”副总统说，“就他那性子，肯定不会变卦，除非罗斯福那边给他更好的条件，罗斯福和他宿怨很深，不可能和他搭上线，我们这位总统啊，身后没有保障，他不是安德森家的人，也不是罗斯福家的人，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当初能赢了选举也是运气，他也要想一想，马上就要换届了，换届后，他想要得到好一点的生活，他要依靠谁，想通这一点，他就知道做出什么决定了。”
克洛伊说，“政治上，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如果罗斯福和总统的利益一样，或者总统对你的恨意，比罗斯福还要大，他可能会反水。”
“总统和我能有什么过节？罗斯福那个混蛋儿子可是杀了他的宝贝女儿，这种仇要记一辈子吧，当年那件事，大家也都觉得是一个阴谋，故意打击总统，只不过是借刀杀人，总统心里有谱，当然，为了防止我真的招人恨到人家忽略了杀女之仇，我已经派人盯着白宫了，总统或者罗斯福有一举一动，我都会收到消息，白宫八点就会出新闻，卫斯理是九点，就算他临时变卦了，我们也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改变策略。”
莉莉娅说，“这个计划是我的定的，嫂子，你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
“很好，没什么要改的地方，我觉得挺好的。”克洛伊说，“他们想听什么，我们就说什么，我们这么大一个家族，高高在上，能有这么一件事让他们看悲剧，估计他们也会得到快感。”
众人谈着明天若是有人临死变卦后的打算，都是高智商人群，制定了好几个策略，当然，都不是很满意，这个晚上，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卫斯理看着陆小九给他的信封。
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还没打开信封。
这封信里会有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心如死灰，以前不太懂得，什么叫心如死灰，一直到认识了小乔，他总算懂得了。
小乔教会他很多东西。
爱和被爱，心动和幸福。
他本以为会和工作相伴一辈子，反恐是他终身的事业，他就像一个机器人，永不停歇地工作，他害怕停下来，一停下来，好像就会被淘汰，一停下来，他就觉得恐怖分子会反扑，又会有人失去了性命，所以他不眠不休地保护着他的国家。
可谁来保护她？
他保护了国家，却保护不了她。
他拥有傲人的家世，傲人的学历，无敌的资历，聪明才智都有什么用，他拥有的这些，都没能保护好她，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教会他爱的人，如今已经离开。
以后，他要爱谁？
多么残忍！
残忍到，他都无法说出一句责备的话，也无法对着小乔的眼睛，说一句重话，因为他知道，小乔不愿意离开，小乔的心和他一样，想和他一起白头偕老。
她的信！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写下这封信吗？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十二点马上就要到了。
这个纪念日，也是小乔的忌日。
今天的纽约，骚动不安。
他的耳朵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那是一张薄薄的信纸。
这个年头，还有谁会写信呢？基本上没有了，那种古老的，浪漫的，透出情怀的表达方式，早就慢慢地失传了。
他想起小乔在北欧说的话，她小时候经常会收到男生的小纸条，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浪漫也不懂得什么叫喜欢，只觉得很烦。
长大后，知道了什么叫情书，一直期待着有人能给她写一封情书。
她期待着有人给她写一封情书，却给他写了一份遗书。
小乔…
你在哪儿？
你们国家的人常说，人死后，就会盘旋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恋恋不舍，终究舍不得离开，你是不是盘旋在我身边，是不是舍不得离开。
看着我生不如死的模样，你是不是很痛苦？
你是不是想要抱抱我，我却无法看见你，你在我身边吗？
“小乔，你在我身边吗？”他宁愿小乔变成了鬼魂就在他身边徘徊，如果她真的变成了鬼魂在他身边徘徊，他想，他是快乐的，也是幸福的，没什么比自己心爱的人陪伴在身边更幸福，不管以什么的陪伴方式。
“我真傻。”
他是痴人说梦。
小乔怎么可能会在他身边呢。
他从来都不信鬼神，他快疯了吧。
我亲爱的美人少校，你好。
看到第一行字，他的眼睛就湿润了，仿佛有人捏碎了一颗辣椒，揉碎在他的眼睛里，卫斯理倏然放下信纸，捂住了眼睛。
美人少校。
他一直很排斥这个称呼，总觉得不太男子气概，小乔却总是喜欢美人美人地叫，小乔很爱美，不管是自己的容貌，还是别人的容貌，只要长得好看的，不分男女在她眼里，都是美人，她是一个典型的外貌协会，长得好看的人在她面前是很有优势的，虽然肤浅，却也有不一样的意义。
如今，喊他美人少校的人，没有了。
唯一一个喊她美人少校的人，走了。
那是小乔专属的称呼啊。
他心情复杂极了，必须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平复心中这种悲伤，卫斯理揉了揉眼睛，继续看信。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世上了。
我也不知道，这时候的我们，究竟是什么关心，会有什么的结局，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我刚从北欧回来的时候。
我把信交给了小九，如果我们掰了，她也懂得怎么做。
我死了，你不要伤心。
我已经活够了，人这一辈子，有很多，很多经历，我都经历过了，不管是悲伤的，幸福的，我都经历过了，你总说我的感情很激烈，其实，是因为我渴望。
你不知道，我多感激上苍能让我遇见你，爱上你。
当然，想睡你是我毕生的心愿，不知道我生前有没有睡到你，没睡到，我一定死不瞑目的。
哈哈哈，开玩笑啦。
我知道，当年遇见的教官是你。
你猜，我是怎么发现的？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猜吧。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凭着你的脸喜欢你，可你当年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
第868章 小乔的遗书 2
我一直在想，你要是一直讨厌我，其实也挺好的，对你来说，是挺好的，至少不用面对一个随时会死的爱人，我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知道一直到死，我都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也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如果我那样做了，你会亲自解决了我。
所以，我很安心。
可我不安心的，我担心你啊。
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美人少校，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总是说，假如有一天我死了，我也要拖着你一起去死，你日后若是爱上别人，我受不了。
然而，我都死了，你日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人死了，就化成尘土。
唯有记忆是永恒的。
我知道，就算你日后爱上了别人，你和我的记忆也永远是你最美的回忆，你不会忘记我，你会一直把我放在心里。
其实，这样对你来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美人少校，你不要随着我一起走，我活够了，你没有。
你真的很无趣你知道吗？
你走过那么多地方，可你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你随着我一起去北欧，你第一次知道北极的日出是什么模样的，北极的日落是什么样的，你第一次知道，滑雪竟然会有这样的乐趣，你第一次知道，蹦极会这样的激动人心，这世上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事情，你都没有一一尝试过。
你不像我，我爱玩，我热烈又灿烂地活着，我看过北极的日出，见过南极的日落，我登过喜马拉雅山，我去过远山瀑布，这世上最美，最惊险的地方，我都去过，你去过吗？
你当然去过，可你是去做什么？
是不是追捕某一个恐怖分子，你都来不及好好地欣赏这世上的风光，你也来不及好好地感受着灿烂的世界。
你的人生，从爱上我才开始有灿烂的光芒。
所以，你还没活够。
你答应我一件事，你好好地走遍这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好不好？
你要想啊，这地方，小乔都去过，我当然也要去。
就算是合影了呗。
我还有许多心愿没有完成，举例说明吧。
老子没登月过。
着是最可惜的，我一直想着哪一天我的老公是航空的，最好的宇航员，他登上月球的时候，能够把我也一起带上，多刺激，多好玩啊。
你至少，要完成我这个心愿是不是？
如果太难了，我还有一个心愿呢，我的小侄子嘟嘟，他身体那么胖，你也知道我姐怀着他的时候，身体不适很舒服，我一直觉得可能会有问题，但可能在潜伏期，你至少也要确定我侄子能平安长大吧。
你看，我有那么多的心愿。
你也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过呢。
卫斯理，去走我走过的路吧。
那是一段，很美，很美的路，这一路上，我都陪着你，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中国鬼故事吗？我化成了鬼魂，陪伴在你身边。
地狱没你这么好看的男人，我才不会，我宁愿当孤魂野鬼，陪伴在你左右。
所以，你去走我走过的路，好不好？
以后相逢了，告诉我，你所经历的精彩世界，那一定是很棒很棒的一个故事。
不要嫌我字丑，小学四年级就这种水平了。
再见了，我的美人少校。
希望你此生灿烂。
薄薄的信纸落在地上，卫斯理早已泪流满面，他捂着眼睛，把自己卷缩在被子上，痛苦得痉挛，一直到此刻，失去小乔的意识才慢慢地恢复，宛若狂风暴雨，把他击垮了。
有些痛苦，独自品尝时，痛彻心扉，只能在这夜半时分，一个人独自宣泄。
小乔！
杰克慢慢地下楼来，克洛伊问，“我不是让你去陪陪卫斯理吗？”
“他在哭，我还是别去的好。”
副总统马上站起来要上楼，杰克补了一句，“哭得很厉害。”
副总统满头大汗，焦虑地走来走去，“那要怎么办，那要怎么办？那要怎么办呢？”
莉莉娅说，“别去了，让他一个人待会。”
副总统和莉莉娅都很忙，两人一直觉得非常亏钱儿子，他们结婚很早，本来打算在事业上奋斗十几年，等她三十多岁再要孩子。杰克出生后，克洛伊就在一旁怂恿，她也很忙，带孩子也没问题，而且孩子很好带，早点生早点完成任务，再加上两人年轻气盛，总有不做措施的时候就有了卫斯理，生下卫斯理后，莉莉娅去加拿大当了两年的外交官，副总统又在华盛顿任职，他们家卫斯理都是安全官和保卫长带大的，副总统身边除了新闻官都是男人，男人照顾孩子，总有不是很周到的地方。
等卫斯理稍微长大一点，上了幼儿园，莉莉娅总算调回来，可依然是外交官，不需要驻外但是也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管孩子，卫斯理有一段时间粘她厉害，她出国访问十几次都带着卫斯理一起，途中也没多照顾，卫斯理再长大一点，莉莉娅总算没那么忙了，回头想照顾儿子突然发现，儿子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照顾了。
那么小的孩子，会自己穿衣服，会自己吃饭，冷了，热了，会自己添衣服，上学成绩单也会找克洛伊签名，感觉都不需要父母似的，莉莉娅一直觉得亏欠他。
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总算有空去接孩子放学，那一天不巧，卫斯理和同学打架，把对方打得哇哇大哭，冬天衣服穿得厚，他全部打在看不见的地方，孩子又不能拖了衣服来检查，那么小的孩子打架都知道不让大人操心，老师也是第一次认识她。
儿子上学三年多，老师第一次见到家长。
第一次知道，卫斯理竟然是一个外交官的孩子。
后来，他的身份在学校都传开了，人人都说卫斯理仗着有权有势从小就是一个恶霸也不怕得罪谁，可卫斯理从来没主动说过他是谁，来自哪儿，也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她和约翰安德森太忙，错过了他的成长期，他自己成长了。
性格定性，没有偏离他们教育的轨道。
有情有义，除了感情淡薄一点没有任何的缺点。
她当然喜欢一个能言善道，活泼可爱的儿子，谁想要一个饭桌上都说不上三句话的儿子呢，然而，这些都是他们夫妻亏欠孩子的，不能强求，所以莉莉娅和约翰都很爱他，护着他，也知道他不喜欢有人说他仗着家世怎么样怎么样，背后都打了招呼，后面被卫斯理发现，勃然大怒，两人才开始真正的放手。
卫斯理十岁后，他们夫妻就真的没怎么过问卫斯理的事情，有时候他三个月杳无音信，他们夫妻也不会担心，他一定是在哪儿执行任务，从来没担心过，有一天军队会送来儿子的尸体。
三岁后，她就没见过儿子哭。
莉莉娅心里酸涩难受，她也能体会到卫斯理的心情，小乔的死，对他打击太重了，可他已经尽力了，他尽力在保护小乔，保护所有人。
他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把杰克叫回来帮忙，可最终还是出了事。
这就是命运吧。
小乔命中有这个劫数，没办法逃过去，那也没办法吧。
“我还是上去看一看。”副总统坐不住。
瑞利说，“你就消停一点吧，卫斯理不想见你。”
“他为什么不想见我，我是他爸爸。”
“懒得和你说。”
副总统闷闷地坐下来，杰克说，“明天就好了。”
伤心，也是一个晚上的事情。
明天，天一亮，他也该知道，他还有什么责任，应该肩负着什么的职责，他不会太任性的。
烽火集团。
乔夏呆呆地坐在窗前，已经很晚了，却没办法睡得着，嘟嘟和穆凉都睡了，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这是她特意给小乔留的房间，小乔每次来烽火集团要过夜，总会有她住的地方，她也希望能和小乔多一些相处。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她和小乔之间的点点滴滴，最终发现，他们姐妹相聚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少到她有点不知所措，她拼命地想要挖掘回忆，却实在是没那么多回忆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