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也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案子好像忽然间就陷入了僵局,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幸存者,因为想着等着孩子醒来就能问出凶手、再不济最起码也能问出有用的线索,一行人也并不是太过焦虑。前一天熬了一个晚上,今天实在是都有些疲惫,安排了几个民警在卫生站轮流守夜之后,一行人到底还是没能撑住、在村子的招待所里住了下来,争先恐后地洗漱完关灯休息。

村子偏僻,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连电视台都不多。到了晚上九点的时候,已经是家家户户都关了灯上床休息,就连卫生站里都是一片漆黑——卫生站设施简陋,医护人员一共就只有三五个,好在平时白天都没有什么病人、更不用说是晚上了,因此向来都是没有人值班的。村子就这么点大,乡亲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真有事,还不如直接到“医生”家敲门来得快。

守在病房门口的民警似乎是有些困倦,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犹豫了片刻后起身出了病房。山间的夜晚温度极低,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用力地裹紧了大衣,找了好一会儿才借着微弱的月光在百来米外找到了一个被风的小角落,裹着外套缩了过去、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下来,然后点燃了一支烟。

吸烟有害健康,这谁都知道,可是没办法,干警察这行的很少有没有烟瘾的,否则实在是撑不住那么多的熬夜。

可这一回好像连抽烟都已经打不起精神来,接连抽了两支烟,他却还是撑不住袭上心头的困意、呵欠连连。眯着眼睛抗争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抵住越来越重的困意,强打着精神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闭上了眼睛。

烟头被按灭、最后一点零星的亮光终于也消失不见。这一晚的天气不算好,就连月光都有些暗淡,村子里有路灯却不多,看起来像是整个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仲秋初冬,就连虫鸣鸟叫声都早已不见,安静得让人有些发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昏暗之中有一道高大的人影蹑手蹑脚地慢慢摸进了卫生站。进大门的时候他微微顿了顿、似乎是朝角落处有些紧张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又迈动了步子、几乎是踮着脚慢慢地进了门。天色太暗,他又努力地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方向,趁着天黑一点一点摸到了病房。

民警刚出来,门还虚掩着。那人伸了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又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这才一个闪身进了病房。病房里没有开灯,更是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人关上门后微微犹豫了一会儿,悄悄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借着手机的光线才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格局和病床的位置,轻手轻脚地到了病床前,抬起了手。

手里一柄水果刀在手机刻意调暗的光线下依然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握在刀柄上的手紧了紧,手指捏得几乎有些发白。

第88章 破案

第九十一章

破案

手机微弱的灯光下,握在刀柄上的手最后动了动、随即像是终于彻彻底底地下定了决心,握紧刀柄猛地落下!

下一刻,一道痛呼声骤然响起,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捏着刀柄的手不知为什么忽然一松、刀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哐当”的脆响。

两道声音其实都不大,可在这连虫鸣鸟叫声都半点没有的夜里,哪怕是一根针落在地上,恐怕也是格外清晰可闻。

黑暗中的身影猛地一僵,几乎是有些惊慌地连忙四下张望,再见到四周并没有半点动静和人影之后,这才终于又冷静下来了许多,左手微微颤抖着抓着手机、借着光线去看自己的右手。

刚才他举起了刀正要狠狠扎下,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忽然手腕一疼、整个右手瞬间一麻,突然就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刀、一下子就失手让刀掉在了地上!

为了不引人注意,手机的光他提前已经调节过、昏暗得刚刚能勉强视物,但离得这么近、也已经足够他看清楚自己的手了——右手手腕上一切如常、看不出半点端倪。

那人甩了甩手臂——整条右手手臂都是麻的、提不起半点力气来。

那人咬了咬牙、弯下腰来用左手把地上的刀捡起来,借着光线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病床,而后有些艰难地单手把手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左手持刀、眼看着就要故技重施、再一次狠狠落下。

闷哼声伴着刀落地的声音再一次同时响起——和前一次几乎如出一辙。

但这一次,却又像是和前一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我要是你,刀掉了我就赶紧捡起来转头就跑。”黑暗中猛地响起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轻软中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站在病床边的那道人影像是受了惊吓、踉跄着往后跌了半步、仓皇抬头:

“谁!”

随着“咔哒”一声开关的轻响,漆黑一片的屋里乍然间亮如白昼——灯开了。

漆黑后乍然而至的光亮让人一时觉得有些刺目,那人下意识地皱眉眯起了眼睛,却又立时惊醒过来、有些慌乱地四下里张望寻找着——屋里除了他就是病床上还在昏睡的孩子,其余没有半点人影。

可是刚才明明就有人说话了!未知的东西才更让人恐惧,那人有些警惕地又张望了一圈,这才低了头去看自己几乎是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了的左手,就见左手手腕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正深深地扎着一根银针!

他根本不知道,这根银针是哪来的、更不知道自己这条手臂是只是一时发麻使不上力还是从今以后就彻底废了,可这时候也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满脸惊恐地把腿就往门口跑。

“现在才想起来跑,是不是有点迟了?”先前那道声音忽然轻轻啧了一声又再次开口,同时响起的,是房门被推开的一声“吱呀”轻响——张承一行人个个警服笔挺、神色锐利,直直地看向屋内。

那人也算是反应迅速、见状几乎是立时转身、拔腿就跑回了病床边:“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张承猛地停住了脚步,却忽然抬起了头去看天花板。

“了不起,了不起。”上方突然传来了几声鼓掌声,却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口中的“夸奖”听起来一样满是敷衍和漫不经心。

紧紧贴着病床的人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才看见——居然有个少女屈着一条腿、斜倚着靠在房梁上。

见他看过来,少女也微微低了头看来,轻轻笑了一声:“你的手还有力气杀人?真了不起!”

那人一惊,随即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是你?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少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那人咬了咬牙,猛地转头又看向病床:“他现在这样,杀他根本不需要用刀!”

他今天被当场抓到,反正横竖都是要死了,那也不妨多拉个垫背的、也算不亏了!

“啊!”一声惨叫骤然划破夜色,那人膝头一软、捂着膝盖猛地跌跪在了地上。

房梁上的人忽然伸手一按,随即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一跃而下。衣料轻擦间发出一阵“哗啦”的轻响,随即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警察在这儿,我不好意思下手太重。第一次你要下手,我只随手打了块碎木屑。”凌霄随手掸了掸自己的裙摆,看了眼床边地上的一小块木屑,转了转手里那一支非金非铁的笔——她平时本来一直放在包里的孤心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握在了手中,“第二次,这枚银针也不过是让你的手臂麻上几天。”

“但凡事可一可再不可三,有句话叫事不过三——你不懂,我就教你懂。”凌霄看了眼病床,又看了一眼已经指挥着人把凶手控制起来的张承,冷冷道,“拿了柄水果刀就敢来杀人灭口,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放心,你侄子明天早上一定醒不了,最快也得到后天。”

那人身形一僵、猛地回过头来看她、一双眼睛眦目欲裂:“你们设计我?”

“老实点!”几个民警立时制住他、厉声喝止。

凌霄忽然间收起了脸上那向来都有些漫不经心的神情,目光骤然凌厉:“你父母兄嫂、还有伤重濒死的侄儿,你手上五条人命,哪个不是你血脉至亲?别说设计你,杀了你我也毫不手软!”

“凌霄!”陈颀一下子变了脸色,急急出言喝止,一边又急忙转头去看张承,就见他正定定地看着凌霄、目光沉沉。

凌霄看了他一眼,微微敛目、止住了这个话题,垂下眼帘淡淡道:“你们把人带走吧,我在这儿陪这孩子。”

张承深深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

接下来的后半夜平静无事,凌霄抱着自己的笔靠在床头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才又见到了陈颀师徒俩、却不见张承的身影。

“他还在安排接下来的手续和事项。”陈颀顺手给她递了个馒头。这是个没有馅儿的白面馒头,颜色也有些发黄、卖相不怎么好,吃起来也有些粗糙。他原本还担心凌霄吃不惯,见凌霄随手接过后就着粥吃了一口、半点都不当回事儿,略有些诧异,却也并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又把话题绕回了案子上,“凶手都招了。”

凌霄喝了口粥,挑了挑眉、略带几分询问地“嗯?”了一声。

“我们猜得不错,凶手确实是男主的弟弟。去年开始沾上了赌博,欠了赌债还不起、又借了高利贷,最近被放高利贷的人追着要债,晚上偷偷回来问父母兄嫂要钱,没想到家人不给、还狠狠骂了他一顿。他经过厨房看见菜刀,一下子气血上头,提了菜刀就折回去、本来是威胁男主人要钱。没想到男主人根本不怕他、两人动起了手,结果就出了人命。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一家人都杀了、卷了钱想跑,没想到当天晚上九点的时候邻居来敲门借熨斗,发现出事马上就报了警。村口盯得紧,他不敢出去,接到我们电话的时候,还假装在县城里没有回来。他说把凶器扔到河里了,张承已经安排人去打捞。”

陈颀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把案情始末挑重点简要地复述了一遍。凌霄一言不发地听着,却并不感到意外——大致情形都和他们先前想的差不多。

张承带人排查死着一家的社会关系,查到他弟弟在县城欠了赌债的时候几人当即都是心头一震、多少都有了几分把握。只是这人现在不露面,要找他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于是张承一边安排县城那里的警方调查死者弟弟的行踪去向,一边顺着凌霄的提议演了一出戏——那孩子至少要到后天才醒,凌霄却把时间提前了一天多,就是要逼凶手口急跳墙、不得已杀人灭口。

一切果如所料,两人却都没有半点高兴。陈颀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凌霄、忽然叹了口气。

凌霄抬眼看他。

“你以后少在老张面前提这种话题。”陈颀张了张嘴、原本大概是还想再劝几句,可又知道说再多都没有用,终于也只能是交代了这么一句。

凌霄却忽然有些好笑:“在他面前不提,那在你面前就可以提了?”

“也不准提。”陈*医木着脸、尽职尽责地履行着一个警务人员的职责,“小孩子家家成天把‘杀人’挂在嘴边,知不知道什么叫奉公守法、法治社会?”

凌霄耸了耸肩、敷衍地“哦”了一声——这个问题其实她和陈颀早就讨论过、也一直都有分歧。不过两人对此向来都是求同存异、并不存在争执,这时候陈颀这么说,也不过就是提醒她注意分寸罢了、倒不是非要说教,她自然并不动气。

说话间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凌霄抬眼,就见张承已经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了下来。陈颀给他盛了碗粥,他点点头接过,一边向两人交代着:

“凶器已经找到了,和伤口吻合,一会儿你们可以再过去看一下。”

陈颀点头。

张承和他对视了一眼,忽然转头看向了凌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他说他的腿到现在都使不上丁点力气,一碰就疼得浑身冒冷汗。”

第89章 结案

第九十二章

结案

凌霄嚼着馒头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慢条斯理地把剩下最后一点的馒头吃完了,这才有些敷衍地淡淡“哦”了一声。

张承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看——连二十岁都还不到的小姑娘容貌昳丽、眉眼精致,此时此刻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或者也不应该说是无辜,如果要让张承来翻译一下她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么他大概只能想到四个字——

“关我屁事?”

凌霄似乎是压根儿就没在意张承的目光,自顾自地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粥,用纸巾斯文地擦了擦嘴,这才有些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淡淡道:“疼几天就好了。”

张承沉声应了一句,却依然还在看她。

凌霄收回手、撑着下巴和他对视:“他会判死刑吗?”

张承点了点头:“如果没意外,会的。”

凌霄迅速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微微扬眉、眸色陡然间加深:“什么样叫做意外?”

张承猛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和神经,声音越发低沉:“你想干什么?”

她说出这句话时,身上忽然间涌出的一股巨大压迫力,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没什么,”凌霄依然是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便问问。”

张承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带着一股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强势:“不会有意外。”

“那就再好不过了。”凌霄弯着眉眼笑了笑,拉开椅子站起了来、向两人挥了挥手,“你们慢慢吃,我去病房看看。”

一直到目送着少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张承才终于收回目光,边吃早饭边问:“老陈,你怎么看?”

“这案子应该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陈颀点了点头,眉宇舒展开来,“等那孩子醒了之后再核对一下估计就可以收工了。”

张承没有应声,反倒是忽然抬起了头:“我是说凌霄。”

陈颀忽然沉默了下来。

张承似乎是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微微顿了顿、很快就又自己把话题接了下去:“看得出来,完全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陈颀点了点头,却又低声替她解释:“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不会做什么。她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他和凌霄也算是老朋友了,小姑娘嘴上总是说自己脾气不好,可在他的记忆里,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无理取闹、甚至连真正发脾气都不记得有过。

张承却忽然沉下了声音:“那么万一触及了她的底线呢?她的底线又是什么?有能力却没有束缚,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

“老张,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个话题。”陈颀似乎是有些疲惫,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张承却还在皱眉:“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但是…”

“老张!”陈颀向来斯文好脾气,就连说话也大多是慢条斯理,这时候却少见地敛了神色、语气间几乎是带上了几分喝止的意味,“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法律上还讲疑罪从无、拿证据才能说话;更何况她现在根本都还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几次三番帮了警方的忙,你这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共事将近十年,陈颀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忽然变了脸色,就连张承也不免有一瞬间的发怵,随即像是立时就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冷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后当即敛容道歉:

“抱歉,这件事确实是我过分了。”

也许是这女孩子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压迫感实在太强,甚至或许还因为她昨晚对嫌犯下手时漫不经心的果决利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总是将她放到了一个随时需要防备的位置上、时时刻刻将她当成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带着成见办案看人——这对一个警务人员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其不公平的。

陈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着气摇了摇头。

案子到了这里基本上算是破了,只是受伤的孩子还没有苏醒、没有核对证词前还不能算是完全了结。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张承和陈颀先带着嫌犯回去上报备案、履行必要的手续,留下杨宇跟着凌霄继续待在这里照看这个孩子、等到他伤情稳定后带回江城继续治疗养伤。

凌霄对此没有异议,带着陈颀的小徒弟在村子里又多待了三天,见那孩子已经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带着最后留守在村里的几人一起回了江城。

警方那里早就已经安排妥当,凌霄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后想了想,给沈清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忙完回来了、却并没有去学校,反而是径直回了家。

这时候还是下午,叶霖还在公司、不在家里。凌霄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村子里条件有限,连洗澡都不方便。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一身清爽地出来后,凌霄直奔卧室、抖开被子爬上床、倒头就睡。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完全暗了下来。凌霄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的胃部、又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然是将近九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挣扎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客厅里没有人,凌霄吸了吸鼻子、却清晰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她转过头、往书房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想了想倒也不急着去找叶霖,而是先开了灯。

桌上的菜色很丰富,边角上都略微缺了一些、显然是已经有人吃过了。凌霄摸了摸自己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去厨房拿了筷子回来、拉开椅子径自坐了下来,夹了一块排骨就吃了起来。

有点冷了,不过还是好吃。凌霄嚼着排骨,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就听到了一声略带责怪的轻斥:“菜都冷了,就不能热了再吃?”

凌霄转头,就见叶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书房出来了,这时候正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自己。

“饿了…”凌霄难得苦着脸撒娇。

叶霖本来就是心疼远多过责怪,见她这样只觉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端着盘子回到厨房、连同饭一起一个一个全都热好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女朋友坐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起来了怎么不叫我?”叶霖给她盛好了饭,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得一双凤眼满足得眯了起来,居然也觉得满足得不得了,耐心地在一旁看着她吃。

“我看你在书房应该是工作,”凌霄喝了口汤,转过头来看着他笑,“我就想——反正吃饭最重要!”

“吃饭比我还重要了?谁给你做的饭?”叶霖没好气地笑骂了两句,眼底却不见半点愠怒,想了想又解释道,“我看你累了就没叫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就先吃过饭了。”

说起来,女朋友出远门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没等她、一个人就先吃了晚饭,他也是有点儿心虚的。

凌霄却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吃过了就好,我看你下饭。”

她嘴上没个把门、成天没个正形儿,叶霖顿时就白了她一眼,却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看着她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吃过了晚饭两人窝在沙发上闲聊。凌霄趴在叶霖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案子。叶霖切了水果、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她吃,一边微微皱了眉头问她:

“这么说,那个张队是不是对你有成见?”

“大概吧,”凌霄翻了个身,连着叶霖的指尖一起嗷呜一口咬住了一块苹果,兴致缺缺地含糊道,“他是个好警察,不过怎么想的我管不着,反正鲜有来往。”

叶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低应了一声、又问她:“明天去学校?不休息几天?”

凌霄半眯着眼睛看他、显然是微有些心动,片刻后却到底还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明天去吧,清清担心我好多天了,这都回来了再不去学校见她,小姑娘该发脾气了。”

“说得跟你自己不是小姑娘似的。”叶二少有些酸溜溜地堵了她一句,末了又觉得自己这醋吃得简直幼稚——他们班真有男生喜欢她的时候他反倒是不吃醋,这时候为了个小姑娘在女朋友面前争宠,真是怎么看怎么丢人。捂着脸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叶霖用力揉了揉女朋友的肚子、见她有些怕痒地笑着在自己腿上缩成了一团,板着脸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刷牙洗脸,睡觉了!”

凌霄伸手:“抱!”

“好。”叶霖无奈,手上却是半点都不犹豫,伸手就抱着人起了身去洗漱、看不出半点不情愿。

第二天早晨的课是十点二十开始。凌霄在将近十点的时候到了学校,给室友们都发了消息后直接去了教室、上完课再回宿舍。教室离校门口大约还有步行一刻钟的距离,凌霄也不急,背着书包不紧不慢地走在校园里,可走了没多久,就忽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几乎所有经过的人都在看她。

她不论相貌还是名声,向来都是极引人注目的,平时在学校来来往往、自然也少不了总有人注意她。可哪怕是她风头最盛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甚至还有不少人停下脚步来看她。

第90章 情敌相见

第九十三章

情敌相见

凌霄放慢脚步又走了两步,终于彻底肯定了周围的人确实是都在看她。不过她向来就对别人的目光不怎么在意,再加上学校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是能给她带来威胁和危机感的,这时候也不过就是略略扬了扬眉,漫不关心地径自往教室里走。

十点二十分上课,凌霄到的时候刚过十点十五、大部分都已经坐在了教室里。她一踏进教室的大门,教室里几乎是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刷的一下转过头齐齐看向门口。

凌霄看了一圈、找到了许晏的位置,神色自若地进了门,经过第一排时傅星洲站了起来、对着她微微点头:“回来了?”

凌霄应了一声,见他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却也没有什么要追问的意思,对着他也点了点头,径自在许晏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教室里渐渐地又开始有了大家相互交谈的声音,却似乎仍是有许多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前排的女孩子转过头来、有些迟疑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有些好奇却又试探地问她:

“凌霄,你真的去给警方帮忙查案了啊?”

凌霄大大方方地点头应了一声,末了却又挑了挑眉——当时陈颀那话说得含含糊糊的、就是校方和她身边的人知道得也不确切,沈清还说论坛上吵得不可开交呢,这时候怎么就像是突然转了风向?

得到了她的正面回答,女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连周围的同学们好像也一下子就有些兴奋和激动了起来,一个个都有些蠢蠢欲动、像是还想再追问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又立时就有些不情不愿地正了神色、急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上课铃响了,老师踩着铃声踏进了教室门。

凌霄撑着下巴转过头、靠近了许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她:“怎么,都知道了?”

这话一出,没想到许晏反倒是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色来:“凌霄,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回轮到凌霄微微一愣了。

许晏有些意外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猜她大概是最近忙得很、再加上平时也不怎么关心社交平台,干脆就找出了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是用自己兼职的钱买的,款式型号都已经有些老了、不过至少功能都很齐全,她也并不忌讳些什么,打开了学校的论坛就递给了凌霄。

凌霄接过手机一看,就见是她离开那天有人发的帖子,心知多半就是让沈清气得肝疼的那个帖子了。回复已经有了几十页,凌霄看得头大,粗粗一眼扫过后就随手翻着页看,倒是也把这帖子的走向大致弄明白了——起先是楼主和女生们担心她,后来出现了一些给她泼脏水的人、帖子一下子就火了起来。起初还是她的“女朋友们”稳占上风,可是随着她杳无音讯、几天未归、学校方面也没有什么解释,那些所谓的“协助调查”就有些站不住脚了,“女朋友们”虽然还在极力为她辩解却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因为没有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黑子们越发来了精神、越战越勇,几乎是就差给她判刑、盖棺定论了——这甚至都已经波及到了她的微博,最新一条微博下俨然是爆发了一场混战。

然而三天前,忽然就发生了所有人预料不到的转折——省公安厅的官方微博突然发表了一篇博文,不止特意解释了这件案子的始末、为她的帮忙和给她带来的困扰表示了感激与歉意,甚至还特意拍了一张省厅法医科特聘顾问的聘书、说等她回来后正式颁发给她,以感谢她长久以来对法医科工作的大力协助、并且希望在未来能够继续通力合作。

省厅的官博清清楚楚地艾特了“万花凌霄”这个微博,凌霄的微博下几乎是瞬间就炸开了锅。有人把微博截图贴到了论坛里,整个帖子的风向简直就是在这一瞬间骤然反转!

幸福来得太突然,“女朋友们”简直是就差没有喜极而泣,“我就知道男票三观正直正能量爆棚!”的回复瞬间就盖了上百层的高楼,而那些信誓旦旦地给凌霄定了罪判了刑的人,却都像是约好了一样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凌霄粗粗翻完了这个帖子,又上自己的微博看了一眼,险些又被微博下的评论和转发卡得死了机,好一会儿才终于又恢复了正常运行。凌霄轻轻“啧”了一声,把手机还给了许晏、照常上课。

四十五分钟后,课间休息。凌霄起身出了教室,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打电话:“你弄这么大排场干什么?”

“我要是不弄这排场,我这法医科就该有大阵仗了。”那头的陈颀声音听起来显然是也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把聘书拿一下,还有一份东西不好放上网、你到时候一起来拿吧,算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凌霄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要不是今天许晏提起、她是已经彻底把论坛的事都给忘了,这时候也只是略带疑问地“哦?”了一声,好笑地问他:“怎么,有人找你了?”

陈颀叹气:“前几天我一回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就接到电话了。”

他一回江城、连家都没回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办公室,刚喝了口水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低沉得让人简直有些发怵:

“陈科长,我是叶霖。”那头的男人自报家门后,半点停顿都不打地就直奔主题,“陈科长,我想你应该看看最近凌霄的微博和江大的论坛。”

陈颀那时候还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就有些发懵、愣了足足好几秒才道:“抱歉,我还没有看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