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句还是温和的安抚,说到后一句的时候凌霄的声音却又似乎是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他们不止…”

“好了,”叶霆的语气里不知为什么居然带上了几分惊恐,可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就被打断、电话也随之被人猛然抢走,那头又再一次传来了先前那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声音你也听到了、人也还活着,钱没问题了吧?”

“你放心,这钱我们还出得起。”

“那就好,抓紧时间取钱,等我再打电话来吧。哦对了,你应该知道的,千——万——别报警,不然你大哥可就是你害死的。”那人拉长声音警告了一句,而后哈哈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转过头来又看了叶霆一眼,一边点了一支烟、一边饶有兴致地问他:

“这你弟妹?怎么你弟弟都娶老婆了,你还打光棍呢?”

叶霆瑟缩了一下,飞快地掩去了自己脸上的若有所思,低着头闷声回答着:“我是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婚姻当然要更慎重。”

“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事儿多!”一旁有人嘲笑了一声。

抽烟的那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叼着烟抬了抬下巴:“哎我说,你弟妹漂亮吗?脾气还挺大啊?”

叶霆猛地一怔,片刻后才有些讷讷地回了一句:“很漂亮。”

那人立时就轻轻“啧”了一声、伸手就揪住了他的头发,原本还在笑着的脸上猛然扭曲起来:“我们穷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你们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好吃好喝、女人都数不清!”

整个头皮都仿佛要被撕下,叶霆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却咬紧了牙关不敢说话。

凌霄挂了电话,病房里其余三人的目光同时都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凌霄站起身来,冲着陆蓉微微颔首:

“伯父伯母安心养身体,外面不太平、这几天就在医院里不要离开,有什么需要可以请护工去办。”

“伯父的电话卡我暂时先取走,我们已经联系了警方,绑匪接下来的电话都由我来处理。”凌霄说着,伸手就拆了叶耀华手机的电话卡,看了眼同样也已经起身了的叶霖。叶霖冲她伸了伸手,凌霄同样伸手、握住他的手。

两人牵着手就要离开,刚到门口,却被叶耀华猛然喝止:“站住!”

叶霖和凌霄齐齐止步,回过头来看向他。

叶耀华沉默了两秒,才又沉声开口:“你们会尽全力救叶霆吗?”

话音刚落,凌霄脸色微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抬头去看叶霖的脸色——他眼底有一抹不敢置信的惊愕飞快划过,随即化作了淡淡的失望和一切如常的平静。

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回答了父亲一个字:“会。”

叶耀华却似乎是并不满意,上了年纪后却还是依然目光犀利的一双虎目直直地盯着凌霄。

凌霄握紧了叶霖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同样平静:

“人命关天。”

她只说完了这四个字,再也不管病床上的老人是什么表情、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拉着叶霖转身就走、连头都没有再回过一次。

叶霖素来宽厚,他的父亲自私刚愎,却居然怀疑他不肯尽全力去救素有矛盾的兄长——何其可笑?

两人再次到了警局,昨夜忙活了一整晚的人已经轮班去休息,剩下人则是出门继续排查。留在局里的人不多,凌霄和叶霖毕竟不是警方人员、排查方面也帮不上忙,只能继续耐心地等待消息。凌霄心情不好,叶霖看起来却反倒是泰然得很,伸手把闷不吭声的小姑娘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圈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

凌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清明、似乎是真的没有那么介怀,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趴在他的怀里不说话。

叶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昨晚睡得少,再休息一会儿。”

凌霄应了一声,问局里随便要了个备用手机、装上了叶耀华的电话卡,而后窝在叶霖怀里补眠。

张承将近中午才收队回来,脸色却并不好看。进门时扫了一眼还窝在叶霖怀里的凌霄、微微咳嗽了两声。凌霄和叶霖一起起身,就见张承已经迎了过来:

“你们早上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报案,报的是绑架。”

凌霄扬眉。

“报案人说儿子三天前被绑架,绑匪打电话来要求三百万赎金。”张承说到这里,脸色越发沉暗,“他们怕绑匪撕票不敢声张报警,昨天带了一千万去赎人。绑匪答应今天一早放人,今早他们却接到电话说已经撕票了。”

“什么?”叶霖几乎是一瞬间变了脸色,“也是这伙人?”

“很有可能。”张承点头,却并没有一口断定。

凌霄神色冷然,脸上却似乎并没有太多讶异之色:“我正要和你说。早上我接了绑匪的电话,叶霆暂时还算安全。我试探说绑匪只为求财、不会害命,叶霆立刻反驳说‘不止’、而且语气极为激动惊恐,我就怀疑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而且已经有人遇害,叶霆很可能目睹了经过。但是绑匪警觉性很强,叶霆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应该是怕他暴露有效的信息。”

张承皱眉:“等他收了钱回去,恐怕就是人质的死期。”

叶霖深深吸了口气:“怕撕票不敢报警恐怕不是个别情况,不知道除了我大哥,现在还有没有别人在他们手上。”

凌霄赞同地点了点头,抬眼问张承:“你们有什么收获?”

“没有,”张承似乎是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一无所获,却又不得不实话实话,语气低沉至极,“他们行事很小心、很利落,也没有不必要的动作,信息实在太少。那对夫妻的儿子和叶大少素不相识,唯一的共通处就是也是那家会所的会员。看起来像是随机选择作案目标,从上一个人质身上得到了会员卡之后才想到进入会所作案。昨天他们交赎金的地方我也去看过了,路边一个普通的垃圾桶,也没有意义。进入会所挟持叶大少的有两人、外面开车一人,这一伙人至少在三人以上。”

“看样子,再这样下去只能等交赎金的时候了。”凌霄倚在叶霖身上,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从电话来看,这人狂妄自大、心狠手辣,而且近乎偏执,我怀疑就算他失手被擒也不会招出藏人质的地点。他的同伙久等他不回来,必然知道事败,难保不会杀人灭口后各自逃窜。”

凌霄和张承各自一番话都是合情合理,说完后却听得所有人神色越发凝重——很多时候,越是简单干脆的方式、做的事情越少,就越不容易露出破绽和信息。

凌霄却忽然间扯开了话题:“你说,这人十年前因为强-奸-罪入狱?”

张承下意识应了一声,就见凌霄轻轻啧了一声:“那你说,要是到时候我一个人去交赎金,他会不会把我带上?毕竟——抛尸荒野暴露的风险不小,还不如带回自己熟悉的地方、埋起来也安全顺手一点。”

“凌霄!”叶霖几乎是带着几分呵斥的意味截住了她的话头,“你别忘了,他们有枪!”

凌霄的武力值,叶霖是清楚的、当然也是始终都深信不疑的。可这一次不一样啊——对方有枪,是凌霄从前没有真切体会过的热-兵-器。

“我知道。”凌霄抬眼,凤眼飞扬:“那又如何?有枪了不起吗?除非五十米外向我开枪、一枪毙命,否则就是有枪又能奈我如何?”

□□子弹是厉害,可也得有机会开枪才行。一旦靠近五十米内她自有防备,来人能不能扣下扳机还得两说呢!而至于五十米外——普通人的准头,谈何一枪毙命?

叶霖一噎,刚要说话,张承却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第一次疾声开口:“你要干什么?”

“他们撕票还打电话通知人质家人,看来是不怎么怕警察事后追查的,胆子不小。这样,”凌霄挑了挑眉,“到时候我一个人去交赎金,你们在附近布控、但不要太近。要是他带我回据点,自然最好,你们不要阻拦;若是不动,我就只能生擒他回来审讯了——但愿不会是后一种,恐怕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第99章 反杀

第一百零二章

反杀

凌霄神色自若地交代完了自己的打算,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而后才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似的、转过头四下里环视了一圈、微微扬眉:

“怎么都不说话?”

众人齐刷刷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又不约而同地一起落到了张承的身上。

张承铁青着一张脸、神色肃然、开口就是呵斥:“谁准你自作主张的?”

张承向来都是一脸严肃、没什么好脸色,可这一声呵斥,细听之下倒居然像是隐约带着几分担忧的意味。

凌霄也不生气,耸了耸肩、有些漫不经心地摊了摊手:“我没自作主张,这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不行!”张承一边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一边瞪了她一眼、转头就去看自己的同事们,“我们…”

话还没说完,却冷不丁就被凌霄打断。

身着警服的男人居然有一瞬间的发懵,一边回想着刚才凌霄说的话、一边有些不太确定地又追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凌霄挑眉,“不是怕对方有枪吗?那就…拔枪吧张队。”

张承这一回终于确认了凌霄的话,顿时脸色更黑——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凌霄又是自恃身手过人、不领大家的担心之情,他有心要给这姑娘留一些小教训,黑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居然真的伸手按向了自己的腰间。

“张队!”有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下子惊呼出声。

张承手下微顿,却没有改变动作、转眼就已经按上了腰间的配枪。

凌霄似乎是浑然未觉,依然是抱着臂倚在叶霖身上,就这么眼睁睁地任由着他拔出配枪,直到他飞快地给手中的枪上了膛,原本还带着浅笑的凌霄忽地神色一凛、猛然伸手。

张承只觉得空气像是忽然间凝固了一样、猛地就被一股直冲而来的巨大压迫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动作猛地一滞——又也许他并没有停下动作,只是意识中觉得自己仿佛有一瞬间的迟滞和僵硬,下一刻就见对面的少女出手如电、直向自己探来。多年的格斗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就做出闪躲,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眼前一花、随即手腕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指、眼睁睁地看着枪从自己的手里跌落了下去。

而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就好整以暇地等在下方,顺势接住了从他手中落下的枪。

“承让。”凌霄举起手-枪放到自己跟前打量了一番,见所有人都满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似乎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走了火,她就忍不住摇着头笑了一下,转手就把手-枪又递回到了张承的跟前,“你不会真的对我开-枪,说来仍是我占了便宜,胜之不武。”

张承喘了口气,伸手慢慢地接过了自己的配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却摇了摇头——只有亲自和她动过手、面对面感受过那种压迫感的人,才会真正明白,这个女孩子,究竟有多深不可测。

他就是真的能狠下心来开枪,难道就真的有机会、有时间扣下扳机吗?或者说…他要是真的有杀心,他现在这条胳膊、这条命难道还能在吗?

片刻间他已是心念电转,凌霄却像是恍然未觉,仍旧自顾自地又靠回了叶霖身上,笑盈盈地看他:“你不会真的向我开-枪,但那几个无赖混混,自然也不能和你的身□□法相提并论。”

言下之意,不过还是旧事重提、强调那几个绑匪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张承沉默,神色间居然少见地有了几分挣扎。

凌霄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几分钟后,男人终于是深深地地吸了口气:“你们回去安分待着,还有一天时间,最后方案视侦查结果决定。”

作为警察,保护民众是他的责任、不能让普通市民身涉险境;可时间紧迫、线索有限,光靠他们自己,一时半会儿间却又很难破案。

凌霄虽然和他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却多少也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也不再继续坚持,笑着点了点头,约定有新情况随时联系后,就和叶霖一起回了家。

叶霖一晚上也没有休息好,神经紧绷、精神高度紧张,哪怕精神上满是疲惫,回到家后却依然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凌霄在房间里点了些香,这才终于让叶霖一点点放松下来、慢慢地入了睡。

警方那一头的侦查始终没有什么进展——这倒是不怪他们,越是简单的作案方式,往往越是干脆利落、留下的线索痕迹越少。凌霄向来自负,却也自忖易地而处、自己恐怕也会是一无所获。

张承不得不妥协,同意了凌霄的方案。

第二天傍晚,凌霄终于再一次接到了绑匪的电话,要她一个小时之后带着钱到城西郊外。再一次坚持确认了叶霆还活着之后,凌霄一口应下、挂断了电话,张承已经转了身、飞快地在向下属们布置接下来的一应安排。

绑匪报的地址在城西的郊外,是一处偏僻又空旷的位置——一到晚上就几乎没有人经过,而四周的空旷足以让他知道附近有没有警察的埋伏。

八月末正是盛夏,哪怕是到了晚上,也依然没有丝毫寒意。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少女提着一个行李箱,独自一个人等在偏僻又空旷的郊外。

距离约定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除了她以外却依然空无一人。

少女就着手机的光线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而后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忽然间挑了挑眉,再抬起头时却已经是只有满脸的忐忑焦急。

“钱都带来了?”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她立时就想转身,却猛然一顿——腰后被抵上了枪口。

“带来了,”凌霄微微低头、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那人握着枪的手上,“都在这里。”

那人应了一声,一边依然用枪抵着她,一边微微弯腰、伸手拎起行李箱掂了掂,也不打开仔细查看、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没报警吧?”

“我早就说过,两千万不算什么,我没必要冒着你撕票的风险报警,”凌霄抬头,“只要你保证平安放了我大哥。”

她一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男人忽然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有钱人就是好,娶个老婆,都是年轻漂亮,看着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凌霄皱眉:“钱我已经给你了,你该放人了吧?”

“放人?”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忽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本来就有些凶恶的五官一瞬间越发扭曲了起来,“实话告诉你,从我抓你大哥我就没想过留他的命。你老公也真是的,有这么漂亮的老婆,他也放心让你一个人来。正好,我也很久没有过女人了…”

他说到这里,像是一下子又想起了什么,狰狞着五官骂了一句粗话:“妈-的这年头没钱,连个女人都没有!一个个都他-妈这么势利!老实点!”

他猛地又把枪用力地向前抵了抵,见凌霄乖乖地一动不动,这才像是稍稍满意了些,四下里环视了一圈,冷冷道:“把手机扔了。”

凌霄似乎是微微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照着他的话把手机扔在了地上。

见她身上已经没有了通讯工具,再加上夏天衣服轻薄、她只穿了一件连衣裙,也藏不了什么东西,男人这才算是彻底放了心,押着她往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见到了一辆被挡住了车牌的轿车。男人押着她上了车,用手铐把她的双手反背扣在身后,这才也上了车、踩下了油门。

凌霄的相貌本就清丽秀气,再加上年纪又小,看起来就是个软萌的小姑娘。绑匪对她似乎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防备,就这么由着她睁着眼睛看清了沿途的路程。车向着郊外的方向又开了大约一个小时,这才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农家小院前停了下来。

男人押着她下了车、拖着行李箱进了门,立时就有人迎了出来:“大哥你回来了?钱到手了没有?”

“这儿呢。”男人掂了掂手里的行李箱,显然是心情不错,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迎面过来的男人五短身材、看着有些猥琐,一边看了眼行李箱,目光一边却又直直地往凌霄身上飘去:“大哥,这是…”

“叶大少爷的弟妹,来交赎金的。”

“你怎么把她也带回来了?”那人搓了搓手,脸上的神情越发猥琐。听见对方回了一句“你说呢?”,顿时就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凌霄没管他,一边跟着两人往屋里走,一边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绑匪一共有六个人,除了这两人外,屋里还有四个人、这时候正围坐在一起吃泡面。叶霆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跌坐在角落里的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几人泛着香气的泡面,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抬起头,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凌霄?!你怎么…”

他还指望着凌霄来救他呢!她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也被抓了?

叶大少平时向来是衣冠革履,这时候缩在角落里,却是头发微乱、就连衣服都落了一层灰,落魄得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叶大少,你弟妹来陪你了。”为首的男人嘻嘻哈哈地指了指凌霄,一边示意兄弟们打开行李箱查验赎金。

叶霆看了凌霄一眼,眼底原本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又暗淡下去,一瞬间又换做了绝望。

凌霄四下里环视了一圈,见桌上随意地放着四五把手-枪、周围除了绑匪六人和叶霆外,再也没有别的气息,顿时就微微眯起了眼睛。

“大哥,钱没错,两千万。咱们发了!”有人飞快地数清了钱,转过头来向老大汇报,喜形于色。

为首的男人忍不住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忍不住拍了拍凌霄的肩膀:“今晚兄弟几个乐一乐,天亮送叶大少和叶二少奶奶上路。”

几人一听,顿时齐刷刷地看过来,眼里一下子就带上了几分不怀好意:“大哥,这姑娘看起来还像是个学生呢,真嫁人了啊?别是有钱人包的二-奶吧?”

“你管她呢?”话一说完,立时就又有人嘻嘻哈哈地反驳,“反正都是要死的,咱们今晚也做一回有钱人。”

“那倒是…”

“放手。”几人正肆无忌惮地说着荤段子,却忽然听到有一个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女声响了起来。一瞬间的沉默过后,所有的视线就又齐刷刷地落在了凌霄的身上。

“叫我放手?”为首的男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笑了起来,“还发大少奶奶脾气呢?”

确定了绑匪只有六人、枪也不过区区四五把,凌霄也懒得再装下去——叶霖还在警局等着她呢,想必每一分钟都是担忧万分,她实在是没什么耐心再和这些人玩下去。

“我叫你放手。”凌霄扬了扬眉——这一扬眉,原本被挟持的忐忑愤怒好像一瞬间尽数褪去,只剩下了满目的飞扬和张狂。

她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以至于这屋里所有的人都有一瞬间的发懵,凌霄却已经是轻轻笑了一声:“再不放手,这手就别要了。”

最后那一个“了”字还没落下,只听哗啦一阵声响,原本将她双手反扣在背后的手铐一瞬间就被抖落。

几人一愣,立时扑向桌上的□□,为首的那个更是立时伸手就探向外套口袋、转眼就摸出了一把枪来。

下一刻,凌霄凤眼微挑,随手屈指轻弹,那人就只觉手腕一麻,随即就听“咔”的一声轻响伴着一阵剧痛袭来,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再也无力扣下。

凌霄冷笑一声、随手一拂,屋子中央的饭桌猛然间倒飞出去,瞬间撞到了其余扑向桌上想要拿枪的五人,巨大的力道带着他们一同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了墙上,桌上的碗筷哐当摔了一片,和几把□□一起摔落在了地上。

“你们最好安分点儿,”凌霄掂了掂手里刚刚夺过来的那把枪,扫了一眼摔在墙边的几人,语气间依然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哪只手不想要了,那就哪只手去碰枪。反正六对一、你们又有枪,我就是开枪打死几个,警察来了也不会说我防卫过当吧。”

“我不信你敢开枪。”被叫做“大哥”的男人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腕、咬着牙冷眼看她,“大少奶奶,你敢杀人吗?”

“你说呢?”凌霄侧目,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瞬间穿透了他的膝盖,惨叫声中男人终于再也站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凌霄看了他一眼,随手就把枪扔了:“有能耐就上战场杀敌卫国去。奸-淫-掳-掠,人人得而诛之。我杀过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楚,你又算什么东西?”

第100章 赔礼

第一百零三章

赔礼

杀气——铺天盖地的杀气。

对面那张脸依然清丽秀美,凤眼眼角微扬、眼神平静无波,却深邃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哪怕这只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年轻女孩子、哪怕她手上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枪,他也丝毫都不怀疑,她随时都能杀了自己。

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不会迟疑、不会害怕、更不会手软。

男人脸上的痞气终于彻底消失了,渐渐一点一点开始染上了恐惧之色,却还是强撑着不肯低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说了吗?我是他弟妹。”凌霄看了他一眼、随口答了一句,视线落在他外套口袋里露出半截的手机上,弯腰捡起了手机、拨通了张承的电话,“解决了,你们上来吧。”

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随手又把手机扔回了绑匪身上,转头去看叶霆。

叶大少依然蜷缩着靠在墙角,神色有些呆滞。见凌霄往自己这里走来,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眼底带着深深的恐惧——他刚才听见了,她说…她自己都不记得杀过多少人。

叶霆虽然是个有些纨绔习气的公子哥不假,却到底不是败家的草包,他清楚地知道——凌霄不是在恐吓对方,更不是在开玩笑。

她只是…在说实话。

叶霆的双手被手铐扣住反剪在身后,凌霄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侧过身去把手露出来,然后弯下了腰。也不知道她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造型有些古怪的钥匙,在手铐的锁孔里随便拨弄了两下,就见手铐随着“咔哒”一声的轻响忽地就打开了。

凌霄一边收回钥匙一边用另一只手替他除下手铐,刚把钥匙放好,却忽然微微挑了挑眉、随手一抬——破空声猛地穿透了这屋里几乎已经凝固住了的空气,随即就是一声惨声陡然炸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惨叫声响起的方向——五短身材、形容猥琐的男人一条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手边是原本落在地上、却不知什么时候险些就被他够到的一柄手-枪。而他的肩膀上,一根柔软的银针不费吹灰之力地穿透了他的衣服、扎进了他的肩膀,在屋里不算太明亮的灯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几人一下子全部僵住了身形,整个背脊和额头几乎都已经被汗水全部浸湿。

“我不想杀人,但也不怕杀人。”凌霄分明连头都没有回,却像是在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洞悉了所有人的动作,这时候依然没有回头,神色淡淡地说了这一句、微微顿了顿,又看向叶霆,“大哥,你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霆的双手这时候已经彻底从手铐中挣脱了出来,但长期的禁锢依然让他双手发麻。他本来正努力地活动着手腕,凌霄话音刚落他就浑身一僵、再一次瑟缩了一下,却立时就忙不迭地点头。

凌霄扶着他踉跄着站起来坐到一旁还算完好的椅子上,直起身子又四下里环视了一圈——最初的兴奋、自大和激动终于随着屋里的寂静一点一点消褪,恐惧却在同时一点一点蚕食着所有人的神智。凌霄看着不久前还嘻嘻哈哈、趾高气昂的男人这时候连手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终于是忍不住轻轻嗤笑了一声:

“害怕了?杀了人,就该做好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杀的准备。”

男人猛然抬起头来、嗓音干哑:“那你呢?”

“所有人都一样。”凌霄转头看向门口,“没有例外。”

她话音刚落,门板伴随着一道巨大的撞击声猛然被人踹开、轰然落地,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身先士卒、第一个闯进来的,毫无疑问正是张承。

——凌霄手上的手表,是警方特地给的、带有定位功能。张承始终带人在绑匪的视野外紧紧地跟着,一接到凌霄的电话立时就带人行动,自然是转眼就到。

他进来时第一眼就看了凌霄,见她看起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把目光落在跌坐在地上的几个绑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