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写满愤怒,他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呐喊,他眉眼间的俊朗此时透着瘆人的戾气。

言夏害怕,感觉有一瞬间的陌生,她本能地想要去推开他,结果双手还没碰到他的臂弯,就被他束于头顶死死地按住。

“傅墨森,你冷静一点!”

“我为什么要冷静!三年前你离开时一个字都没有说,你就该知道我没办法冷静!”傅墨森怒目而视,身下的言夏比三年前更加妩媚动人,可一想到她被岁月添加的美丽都与他无关,他就从心里透出恨来!那天在医院看到她和赵熙一起,听到她还有了孩子的消息,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整个人就当场失控。

“当初是你选择接受齐婉茹,你凭什么责怪我的离开?”言夏被他弄疼了,气愤地回嘴。

傅墨森对上她倔强的目光,蹙眉:“西瓜是不是我的孩子?”

言夏陡然一怔,她瞪大眼睛,感觉无法呼吸。

就算之前有江桃的提问在前,言夏还是被吓到了,在这个世界上谁提到西瓜都可以,唯独他提到西瓜,就像禁忌被人触碰,打开了一道口子,渗漏出来的是让人无法承受的真相!

“不……不是……”言夏结巴了,面对他,她永远都不想说谎。

“我打听过了,西瓜三岁,正好是你离开的时候有了他!我发现西瓜的眉眼,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傅墨森看到言夏的慌乱眼神,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他甚至有些欢喜,“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忘记过我,你一直都……”

“不要再说了!傅墨森!”言夏挣扎着呵斥傅墨森闭嘴,“你明天就要结婚了!你放开我……”

他带着不顾一切的炙热和冲动,俯身疯狂地吻上她。

他像火山爆发,携带着洪荒之力将言夏的双手束在头顶,腾出右手将她的衣服扯下来,露出雪白的肌肤。言夏拼命地挣扎,可换来的只是他更热切更霸道的吻,那唇齿间熟悉的味道像巫师的魔法,带回了这几年禁锢的思念。

言夏的热泪滑过眼角,久违的温存,来自于傅墨森的占有,浅尝辄止于那个夜晚,此时此刻,逃脱不掉,她终于缴械投降,抱着他的头回吻,用更激烈的方式。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彼此已经不能骗对方分毫。

真心容易铸造迷宫,也最容易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川。

因为两个人的纠缠,雪白的被单变得皱褶,被子掉到了地上。天花板上的琉璃灯晃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灯光甚至照不出他们之间的缝隙。

就这样,挨过三年的思念和隐忍,爱情炽烈的火于彼此间燃烧。

傅墨森咬住言夏的耳垂,声音发颤:“再帮我生个小西瓜好不好?西瓜他……好可爱。”

言夏哽咽了,攀着他的肩,内心巨大的缺失因为这一句话而被温暖填满。

没有拉窗帘的外面是一地的城市霓虹,这个城市里有多少情侣在重逢?又有多少情侣在分离?

与此同时,W市。

西瓜躺在赵熙的怀里,瞪着大眼睛看向窗外:“爸爸,妈妈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是啊。应该是,所以你也快点睡吧。”

西瓜点点头,依然睁着眼睛。

“西瓜,等妈妈回来,等爸爸给你赢回变形金刚,爸爸和妈妈就要结婚了。”赵熙看向西瓜,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真的吗?”西瓜猛地坐起来,不敢相信地看向赵熙。

“西瓜高兴吗?”赵熙笑意渐浓。

“爸爸和妈妈终于要和好了!”西瓜紧紧抱住赵熙,高兴得拼命点头。他一直不明白爸爸和妈妈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从来不一起去幼儿园接他,为什么不住在一个房间里,为什么不像别的小朋友的爸妈一样彼此亲吻。

赵熙对他说是因为爸爸妈妈吵架了还没有和好,于是他就一直等,一直等,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西瓜和赵熙同样期待的目光,在幽暗的房间里散发熠熠光芒。

第十四章 不能轻易化解的战争

天总是会亮的。

在黑夜里荼蘼花开,也抵不过日光的清晰。

言夏醒来望向床边的傅墨森,才发现昨晚自己的冲动已经不可挽回。这时掉在地板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侧身赶紧拿起来一看,是赵熙打来的。

罪恶感一下子将她层层包围,囚禁得她喘不过气来。

言夏慌张地把电话挂掉,这时另一只手机像说好了一样地也响了—

是傅墨森的手机。

傅墨森被吵醒,皱眉眯眼,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床头柜,拿过手机,只瞄了一眼便关静音了。

言夏不用问也知道,是齐婉茹打来的。

傅墨森坐起抱住她,像撒娇的大男孩。他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低低的声音充满了喜悦:“早安。”

言夏不敢看他:“今天,你和齐婉茹的婚礼……”

“我不会去的。”傅墨森扳过她的肩,“言夏,我们不要再浪费一分一秒了。这三年里,我每一天都不好受。我要告诉西瓜,我是他爸爸,我傅墨森要娶的人是你,一直都是。”

他急切地想要让她知道他的真心,三年前,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办公室之前,他和齐婉茹达成的真正共识是—他接受齐氏的签约,齐氏就停止对言氏的打压。

他的冷漠虽然是做给齐婉茹看的,但更多的是赌气,因为言夏把自己推给齐婉茹。

可是没想到言夏一转身就消失了三年,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他后悔死了自己的赌气,发了疯一样地寻找她,问遍身边所有的人,甚至有一段时间一直追着江桃,弄得学校里所有的人都误以为他喜欢上了江桃。

冯东和他动手,闹得不欢而散。夏褚褚和张然也各自忙着毕业考,对这些事避而不谈。

可江桃再三表示她也不知道言夏的下落时,他才真的彻底失去了言夏的消息。

找一个人最怕的不是完全没消息,而是看似遍地可拾的消息,却没有一样真正用得上、找得到的。

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失去了她。

三年来,他像行尸走肉一样地穿梭在各个城市,每天除了上班处理文件、看数据表,就是下班后跑去烹饪班学习煮鱼,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打游戏升级。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让自己空下来。他怕一旦空下来,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和思念。

“你不见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有很多话没有对你说过。”傅墨森吻住她的额头,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没有对你说过,有你在身边的每一刻真好。”

言夏忍不住咬唇捶他:“那你为什么还宣布和齐婉茹结婚?”

傅墨森眉峰一耸,捂着胸口,哭笑不得:“因为我知道你要回来了呀。”

言夏不解地看向他。

“赵熙主动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要回来了,还说你们……”

言夏“噌”地坐起来,是赵熙。

在医院赵熙主动答应他们去看西瓜,并说西瓜是他和她的儿子时,她就该知道,在他心里,那团对傅墨森的怒火从来没有熄灭过。

“幸好,我们不算太晚。幸好,只是三年。”傅墨森后怕地将她拥入怀中,放光的眼神满是感恩,“还好你没有打掉西瓜,让我有一个这么像我的儿子。”

提到西瓜,言夏有些为难:“墨森。”

“嗯?”

“能暂时不要告诉西瓜真相吗?他还小,我不希望他有压力……”

傅墨森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半晌,略带伤感地点头:“我理解。”

“谢谢。”言夏舒了一口气,看向墙上的时钟。

这时,赵熙的电话再次来袭。

“我们走吧。”言夏望向傅墨森,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不能再逃避。

当他们两个人走出酒店时,阳光下,他们就这样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赵熙—

他的头发凌乱,一张风尘仆仆的脸隐在帽檐下,宽大的黑色外套皱着,整个人立在阳光下,却像是被抛弃在了阴影中。

他手里握着还在给她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的手机,眼神像穿过了荆棘遍布的树林。

言夏怔怔地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她想过要好好地和赵熙解释,可绝不是让他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

赵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傅墨森紧紧地握着言夏的手,看着她:“别怕。”

言夏望向他,扯了扯嘴角。

就在这时,赵熙抬起手,将手机朝地上狠狠地摔去,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发出巨响。

言夏咬唇望着他,他什么都没有说,缓缓转身,冰冷得像一座冰山。

傅墨森皱眉,想要追上去,言夏用尽全力地抓住他:“不要,不要。”

傅墨森说:“我去和他谈谈。”

“不要,求你不要去。”言夏痛苦地哀求,“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可不可以?”

赵熙是她的软肋,过去是她放不下的男人,如今是她躲不开的情债。傅墨森心里很憋屈,却也只能应她所求:“好,那我们回去吧。”

天空的阳光很亮,是难得的好晴天。已经是十月,初秋的季节还是很热,只有言夏自己知道这个早晨有多冷。

后来,言夏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早晨,赵熙的这双眼睛,还有自己身边的他。

回到W市。

离傅墨森和齐婉茹的婚礼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傅氏和齐氏的联姻,自然足够盛大,可以博报纸的头版头条。更何况新郎新娘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言夏站在他们的结婚画报前,陷入沉默。

突然一只手遮挡住她的眼睛:“别看。”

言夏扯下傅墨森的手,转过身来:“你自己拍的,我为什么不能看?”

“你才是我真正的新娘。”傅墨森心疼地望着她强笑的模样,安慰道。

“行了,我知道。”言夏点头,“既然决定不分开,我就会等你,等你处理好。”

傅墨森眨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他说的是实话。

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傅家、齐家两方人已经早早地去了酒店,齐婉茹这会儿一定穿好了婚纱静坐在休息室里等着他,包括所有抵达现场的宾客。

现实逼着他往前走,他想逆转而行,就是和全世界作对。

即便是机智如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拖着不去。

这件事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法,他只知道这次说什么他也不能放开言夏的手。

“算了,我们就沿路走走吧。”傅墨森对言夏说道。

言夏握着他的手,像牵着别人家的老公,忐忑、幸福、刺激,有着多重的复杂感受,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像逃出来在人群之中玩隐藏任务。

言夏告诉自己,暂时不要去想别的,只要感受就好,感受他的引领,感受他的温度,感受他在身边的幸福。

两个人路过一家玩具店时,傅墨森停了下来。

言夏看向他:“你要买玩具?”

傅墨森笑了,拉着她进去:“我想买给西瓜,他都喜欢什么?”

言夏了然,想了想:“他喜欢的,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傅墨森傲娇挑眉。

“你怎么这么确定西瓜就是你儿子?就没有万一不是的可能吗?”老实说言夏压根就没有亲口承认过,都是他自己猜的。

“要不要去做个DNA?”傅墨森邪魅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嗯,这样也好,可以给西瓜书面证据,他就更能相信这个事实。”

“西瓜才三岁,他不认识字。”

“哦,我可以读给他听。”

言夏咬唇,单看这个阴死人不偿命的欠揍模样,她再怎么否认都是徒劳。

傅墨森才不搭理满脸郁闷的某人,兴致勃勃地挑选起玩具来。他还问她:“为什么会给他取名叫西瓜呢?”

言夏挑眉,他这才想起来问名字的事:“不告诉你。”

当年得知自己有孕后,她的脑海里就蹦出这个名字来。

西瓜,夏天盛产的水果。那是她和他最初相识的季节。

傅墨森这个当爸爸的不在,得靠她一个人,她希望孩子能茁壮成长。

傅墨森睨了她一眼:“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

言夏一愣,就听到他慢悠悠道:“西瓜源于夏,寓意你的最爱,茁壮成长。”

言夏蒙了,傻了,不得不崇拜他了。她瞪大眼睛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起的名字这么直白,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傅墨森流露出略为难的表情,摊手。

言夏被反驳得无言以对。她决定不告诉他,西瓜到底喜欢什么了。

傅墨森买了一大堆东西,高兴地从店里出来,又带着言夏去百货商场买儿童的衣服,买儿童的食物。

他彻底化身宠儿狂魔,恨不得把这三年的缺席统统补回来。言夏看着他这么兴致盎然,不舍得打断的同时也有点嫉妒西瓜。

看来人真的是会变的,言夏想,如果是三年前,她绝对不会想到傅墨森会有这样的一面。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言夏总是去注意傅墨森的手机。

三个小时到了,傅墨森的手机安静得不像话,大抵是关机了。

有些事情拖一拖,结果就拖成了不可更改的定局。

傅墨森拿着一大堆的战利品和言夏出来后,笑得如释重负:“小夏,以后我就靠你收留了。”

言夏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单纯地想到他逃离了和齐婉茹的婚礼,会陷入和家里人糟糕的混战中。她没敢往深处想。

原来傅墨森是抱着一无所有的打算,来拖这三个小时的。

原来他的不再分开,是把自己和家里分开。

“不过你放心,你和西瓜,我还是养得起的。”见言夏不说话,傅墨森赶紧补充。

“你养不起,还有我啊。”言夏破涕为笑,傲娇扬唇。

傅墨森愣住了,伸手拂乱她额前的碎发:“我都忘了,我的老婆大人是个富婆。”

言夏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霸气地指着前方:“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