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太妃真的相信宇文初这个话,看他那样护着明珠,这种事他真做得出,心里酸溜溜的,却不能不领明珠的情:“累吧,累了就到这边来歪会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有了身孕后待遇完全不同啊!敏太妃也就是她和宇文初刚成亲那会儿对她这样亲热客气过,出了羊脂玉镯那件事后两个人就好不起来了,哪怕就是在笑,彼此心里也有芥蒂。明珠清楚得很,当然也娇不起来,落落大方地道:“不累,还没到哪里呢,哪儿就能累了?吃的也不用准备,我们出门前才用过早膳。”

敏太妃见她不肯过来,也就算了,笑逐颜开地道:“我早前闲着的时候做了好些小衣服小鞋袜的,这就找出来给你们带回去,夏颜……”喊完了才想起来夏颜姑姑还躺着起不来身呢,沮丧地叹口气,示意另一个叫翠兰的女官:“你去找出来。”

宇文初明知故问:“夏颜姑姑怎么了?”

“病了。”敏太妃叹了口气:“我让她去办差,遇到昭阳宫,被拘着狠劲打了二十个耳光,牙齿都打松了,回来就病了。”

宇文初皱起眉头:“太过分了!母妃就没有去问问怎么回事吗?若真是我们的人犯了错,那自然该罚,若是无理取闹,那可不行。”

“算了吧,多事之秋,忍一忍就过去了。”敏太妃纠结地看一眼明珠,她又不是明珠,可以豁出去不管不顾地和闵太后对着干,从前有太皇太后护着,闵太后还不至于太过分。最近却是不同,太皇太后不但不管,还给她下马威,闵太后那么奸诈的人,岂肯放过这个机会?内忧外患的,还是忍为上策。

宇文初就道:“那我找个人过来给她看看吧,毕竟母妃身边离了她十分不便。”

敏太妃倒是满意这个做法:“那行。给她找个好点的太医。”

宇文初应了,明珠却怎么都觉得他的眼神带了几分不怀好意。宇文初察觉到她在盯着自己看,就摸了下巴一下,问道:“你看什么?”

明珠摇头,她怎么觉得夏颜姑姑这病不要找宇文初请太医还要好一点啊。不过她反正也不喜欢夏颜姑姑,夏颜姑姑也不喜欢她,懒得管这闲事了。

翠兰姑姑拎了个大包袱进来,敏太妃让明珠过去看:“都是我亲手做的,有几样东西是福宁做的,你看看喜欢什么就挑出来,不喜欢觉得不好的就留下。”

明珠正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时候,何况人家辛辛苦苦做了,她哪里又会挑肥拣瘦?当即兴致勃勃地坐下来翻看,甚至还妄想自己也学着做几样出来。

敏太妃见她看得入迷,给宇文初使了个眼色:“听说太皇太后已经给廖光另行赐婚了,这事儿迟早要传到福宁耳朵里去,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和我一起去劝劝福宁吧。不然你不在,我还有点吃不住她。”

是有话要背着她说吧,明珠立即成全了他母子:“我就在这里等殿下回来。”

宇文初不放心,给郑嬷嬷和魏天德使了眼色,嘱咐他二人好生照顾明珠才跟着敏太妃一起走了。

将近福宁住的地方,敏太妃左右看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思恩郡王的乳娘韩氏死了,今天早上我宫里倒夜香的小太监看到的。用被子卷着拉出宫去的,说是夜里得急病死的。”

“我知道了。”宇文初波澜不惊,韩氏的事情他早在等候明珠和太皇太后说话的当口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想来也和争权夺利离不开关系。

敏太妃很是焦躁:“昨天我还看见她呢,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有病的人?你一定要小心。”她其实想说韩氏一定是遭了太皇太后的毒手,让宇文初也小心着明珠一点,毕竟明珠姓傅,和太皇太后是亲姑侄,不过想到宇文初不喜欢她说明珠不好会帮着太皇太后害他,上次还为此冲她发了脾气,就把这话忍住了。

“多事之秋,母妃也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借着福宁的病也称病吧,闭紧宫门,管好手底下的人。真的有大麻烦,也不要害怕。”宇文初交代好敏太妃,推开了福宁的门。

房梁上垂下一根白绫来,福宁站在凳子,准备把头往里套呢,看见他们进来了就嚷嚷道:“都别拦我,让我去死!这样活着狗都不如,算什么?”

伺候她的嬷嬷和宫人围着她乱成一团糟,嚷个不休,敏太妃一看这场景,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因为生怕闹出去给其他宫里知道了,还不敢大声哭。

福宁见她难过,闹得更凶,直接就把凳子蹬了,宫人吓得怪叫,扑上去抱着她的腿使劲往上托。

宇文初淡淡地道:“放开她,让我看看她究竟有多想死。”

第373章 紫杉木杯的真相

宫人全都傻了,既不敢放开福宁的腿,又不敢不听宇文初的话,只好全都看着敏太妃。

敏太妃自然是知道宇文初是想做什么的,福宁闹得太过分了,让福宁知道知道厉害,下一次就不敢了,看上去是个永绝后患的办法。然而她看到福宁挂在白绫上,勒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都要瞪出来的样子,就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扑上去,指着宫人痛骂:“还不赶紧把公主放下来?”

宫人七手八脚地把福宁放下来,福宁缓过气来,先大哭一声:“我的命好苦啊!”再接着哭一声:“好狠心的哥哥,就巴不得我死,以后就没有人气傅明珠了。”

敏太妃只管捶着福宁哭:“冤家!你这个没良心的冤家!这是要我的命啊!”

宇文初无奈地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最终叹口气,默默地走开了。

明珠见他去而复返,奇怪道:“这么快就说好了?”正说着,哭声就飘了过来,不由疑惑地看向宇文初:“这又是怎么了?”

宇文初无奈地叹一口气,他不是真的狠心,只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福宁,怎奈敏太妃连吓唬一下都舍不得,那还能怎么办?

明珠见他心烦,默了默,挑了一顶做得很精细的虎头帽给他看:“看看这个做得怎么样?好看吧?”

宇文初果然笑了:“好看。”

翠兰姑姑奉茶上来,宇文初淡淡地道:“你是明白人,太妃和公主这边要多劳你上心,有事记得送信,该劝的也劝着些,仔细一点。”

翠兰姑姑低眉顺眼地应了,悄声退了下去。

明珠看在眼里,轻声问道:“这是?”

宇文初本来就没有瞒她的意思:“翠兰姑姑是个谨慎聪明人,如今宫里的局势太乱,母妃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得力的人看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福宁这样,留在宫里只怕迟早要出大事。”

明珠心里一动,莫非他想把福宁弄出宫么?想法不错,问题是捏着福宁就等于捏到他一半软肋,不管太皇太后也好,闵太后也好,都不可能轻易放过福宁。

宇文初却已然拿定了主意,站起身来说道:“看来母妃暂时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先走吧。”

明珠叫郑嬷嬷进来抱上包袱,跟着宇文初一起出了宫。到了车上,就见车上放着个木匣子,俨然和之前在长信宫中看到的那个木匣子一模一样。

明珠猜着是桑葚找出来的另一套紫杉木刻杯子,心想太皇太后约莫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不然桑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给她送这东西来。高兴地伸手去拿,宇文初一把揪住她的手,道:“没见过世面啊,居然把这种粗陋的东西当成了宝!”

哪里粗陋了!哪里粗陋了!先不必说这紫杉珍贵难得,再说那雕工也不是一般的匠人能做出来的,刀法高超,布局超凡,看上去赏心悦目的,哪里粗陋了?说东西粗陋倒也罢了,居然说她没见过世面?明珠不服气了:“我就是没见过世面,就是喜欢这粗陋的东西!”

宇文初伸臂拦着她,随手就把那匣子扔给魏天德了:“说你没见过世面你还不服气!还破罐子破摔,怎么一点都不追求上进!”

魏天德抱着那匣子,奴颜媚骨地一笑,跐溜就下了车。

明珠急了,发狠威胁道:“魏天德!魏天德!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魏天德并不理她,反倒越走越快,他可是很有眼色的,什么事儿能听王妃的什么事儿不能听王妃的,他分得可清楚了。王爷的意思明显就是不许王妃碰这东西嘛,他立刻就去掘地三尺,把这玩意儿埋了,务必让王妃找不到就是了。

明珠拿魏天德没办法,转过头去进攻宇文初:“殿下太过分了!那木刻杯子碍着你什么了?”

宇文初长臂一伸将她禁锢在怀里,凉凉地道:“没碍着我什么,我就想问王妃一句,临安王有一套,你再用着一套一模一样的,我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但若是给其他人看见了,会怎么想呢?”

明珠眨了眨眼,她早前没想到这个!就只是看到同样的东西,觉得亲切,然后桑葚也给她送了来,就没多想。

宇文初见她蔫吧了,再接再厉:“现在王妃还想用这杯子吗?”

明珠连忙摇头:“不想用了。”

“这就对了。”宇文初垂眸掩去眼里的寒芒。紫杉树,很稀罕的树种,叶如针芒,叶脉之上丛生红果如豆,其筋叶树皮俱可入药,其木材用作砧板及杯碗长期应用的确是可以强身健体,祛除百病,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玩意儿天然就有避孕作用。若是用它做的杯碗装水盛汤长期服用,是别想生出孩子来了。

虽然明珠现在已经有孕,这避孕的事儿对她不起作用,可谁知道会不会对腹中胎儿和母体产生其他影响?还有,明珠不用,他可能也会用,还有什么比他失去生育力更有效的?太皇太后究竟知不知道这紫杉木杯子的特殊作用呢?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明珠靠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小声道:“我把饕餮楼的事情告诉慕姑姑了,慕姑姑说她会告诉太皇太后。给我时间,我会尽力让她想通的。”

“你不要多想,我会让着她,总之你安心养着就是了。”宇文初无声一叹,决定在真相未曾查明之前不告诉明珠了。免得又徒惹伤心,他现在只愿她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生下孩子,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马车从长街上驶过,宇文聪从街旁一间不起眼的书舍里探出头去,注视着马车轻笑道:“这一次毁掉了我两颗埋了多年的钉子,然而极是有用,想必此刻英王妃正趴在英王怀里痛哭流涕呢,长信宫里的那一位想必也倍感凄凉。”

崔彤坐在角落里,不以为然地道:“傅明珠是个没心没肺的,难过不了几天还是照常高高兴兴地生她的儿子。这两天五城兵马司查得厉害,还是先消停几天吧。”

宇文聪摇头晃脑:“不,越是这个时候越没有人注意我们,是时候去拜访一位故人了。”

第374章 抵押借钱

细雨微茫中,宇文佑捧着一只木匣子出了皇宫,木匣子里放的是一套紫杉木刻杯,据说是皇父留下来的。太皇太后赏下这杯子时的神态历历在目,带着那么一股子不甘心,又有那么一点落寞伤心。

他知道太皇太后在难受什么,嫉妒皇父临死还记着他,伤心傅明珠不再是她怀里的乖宝宝。他也落寞伤心,也不甘心,也嫉妒,可是能怎么样呢?他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决定安安心心地娶他的乌孙郡主。

长史阮清商见他过来,连忙把他手里的木匣子接过去了,再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江二姑娘在府里等着您的。”

“她的病好啦?”宇文佑嘲讽一笑,“她是害怕再被配给廖光吧?”

阮清商笑道:“看样子倒不是的,似乎是有别的事情找您。”

宇文佑慢悠悠地回了王府,并不急着去见江珊珊,而是慢条斯理地换过了衣服,又用新得的紫杉木杯子喝了一杯茶,才慢悠悠地去见江珊珊。

一段时间不见,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憔悴的江珊珊,结果却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的江珊珊。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披着翠绿的镶银鼠毛披风,背对着他坐在花窗前喝茶,看上去十分自得。

宇文佑对她没有及时起来迎接他颇有些不满意,要知道江珊珊最近就是过街的老鼠,虽不至于人人喊打,却也远不如从前风光。她来找他,必然是来求他,不知道放低姿态,反而这样高高在上的,什么意思?

他转身就想走,江珊珊却及时回过头来了,她朝他粲然一笑,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盈盈一礼:“许久不见殿下,殿下风采更胜从前许多。”

宇文佑对自己的容貌外形自来都是十分满意的,然而在傅明珠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别人如此称赞他,听得最多的是各大侯府公府的夫人们隐隐约约地训斥女儿,长得好有个屁用啊?还不是一副早死相!

现在听到江珊珊用如此诚挚的语气夸赞他,饶是他知道这个女人很可怕,他也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不冷不热地挖苦了江珊珊一句:“许久不见江二姑娘,江二姑娘还是如此美丽动人。”

江珊珊苦笑一声:“殿下可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我如今是狼狈万分,就连出门都要偷偷摸摸?”不独如此,她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虽然迫于她从前的威势,没人敢在明面上多说什么,然而赔了傅明珠那么大一笔银子,弄得府里十分窘迫,几个哥嫂弟妹见了她不太高兴,长兴侯见到她也是长吁短叹的。特别是三哥去替她顶了罪,三嫂和几个侄儿见了她就和见到仇人似的,让人憋屈得厉害。

宇文佑喜欢人家在他面前示弱,见江珊珊示了弱,也就不再说什么,把下巴一抬,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江珊珊道:“借钱。”

宇文佑失声:“借钱?你开什么玩笑?和我借钱?”谁不知道宗室里最穷的人里就有他?在他这一辈的兄弟中,哪怕就是代王府的孤儿寡母也比他宽裕许多,亏江珊珊想得出来。

江珊珊一笑:“不是白借。或许应该这么说,邀请你入股,我们合伙儿做个生意。”

宇文佑想起她做的那几桩大生意,忍不住嘲讽道:“又是想出什么金点子来了?太特殊了太赚钱的我可不敢要,不然到了后面又是替他人做了嫁衣。你说这合伙儿做生意吧,没有钱就得图个庇佑,我帮不了你,左右你的玻璃、香胰子生意都已经交给闵国舅家里做了,不如再去和他们合作呀。”

江珊珊目光闪烁:“我信不过他们。却信得过殿下。我知道您此番和乌孙郡主成亲,会得到一笔银子,且乌孙郡主那边的嫁妆也很是丰厚,不至于这么一笔银子都拿不出来。”

宇文佑冷笑:“我把银子都借给你,我不过日子了?郡主的嫁妆再怎么丰厚,那也是她的嫁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和她很好的么?怎么不去找她借?”

江珊珊不敢说自己最近总觉得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就连出这趟门也是想尽了办法,千方百计才混出来的,只莫测高深地笑着:“我知道殿下是不放心我。”

宇文佑直言不讳地承认了:“是不放心你。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把我的钱都骗走了怎么办?”又加了一句:“你别想去骗郡主,我这就去告诉她,不许她借钱给你!”

江珊珊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一个锦袋递过去:“这个,用作抵押。”

宇文佑直觉这是个了不起的好东西,然而不敢轻举妄动,挑着眉道:“不要!什么破烂东西!”

江珊珊也不说话,从锦袋里拿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片递过去:“你看看吧。”

“这是什么东西!”宇文佑的目光才扫过那纸片,心脏就控制不住地乱跳起来了。皇父爱他,打小儿就是把他抱在怀里亲自教导的,恨不得把天底下的知识都教给他知道,从治国到兵法他都有所涉猎,兵器更是懂得不少。江珊珊这张纸上分明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巨大床弩!

江珊珊早猜到他会有这种反应,矜持地笑道:“殿下多才多艺,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您仔细看看,瞧瞧我这东西能不能值一万两银子?”

只要一万两银子么?宇文佑抓起纸片对着光仔细看了又看,突地冷笑一声,把纸片扔到桌上,不屑地道:“不过是张残图而已!算什么!就算是全图,我拿了也没用。吃不着羊肉还会惹得一身骚,拿走,拿走!”

江珊珊恨得咬牙,若不是她最近总觉得眼皮子直跳,感觉总会出事的样子,思来想去,始终不敢直接就投奔了闵太后,唯有宇文佑势单力孤好掌控,给他这东西一可以弄点银子再战江湖,二则可以借机逼一逼宇文初。她才不会来找宇文佑呢,结果他倒拿起乔来了!

第375章 您是先帝选的人

江珊珊吸了一口气,漾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来:“这东西可是不世出的神兵利器,我总以为,就算是殿下此刻拿了没用,将来却未必无用。我先留在这里,殿下可以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和我说。凡事都好商量。”

宇文佑垂下眼喝了一口茶,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江二姑娘此来是为了打听廖状元的婚事呢,谁知是我多想了。”

“不是说,太皇太后给他许了户部左侍郎彭亮的嫡女吗?不久还会提拔他去做中书舍人。”江珊珊莞尔一笑,把今早新鲜出炉的宫中秘闻娓娓道来,以表示自己并不是真的就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宇文佑果然多看了她两眼,并没有就此送客。江珊珊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宇文佑又想了一会儿,道:“看在你我曾经有过合作的份上,我就先帮你渡过难关。这图么,残图不值钱。”

残图不值钱,也不见你把它还我啊。江珊珊鄙夷着,含着笑站起身来和宇文佑告辞:“如此,我就一心一意专等殿下的好消息了。”

“不送。”宇文佑欠了欠身,示意阮清商帮忙送一下江珊珊。

江珊珊转过身就收了笑容,傅明珠怀了身孕,闵氏和傅氏完全撕破了脸,太皇太后和傅氏生了芥蒂,想必此刻宇文初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她必须要找到机会重新站起来,她绝对不甘心傅明珠就此过得一帆风顺,有仇不报非君子,傅明珠给她等着瞧!

宇文佑拿起那半张残图,控制不住地激动,如若这东西真的能制造出来,那可真是不得了。江珊珊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女人可真是深不可测啊,总是能拿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长史阮清商快步走进来,小声道:“殿下,又来客人了。”

宇文佑下意识地就把那半张残图藏进了袖子中,佯作不耐烦地道:“又是什么客人啊?不见!”

阮清商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又递过一个令牌。黑金色的四方令牌,上面用篆书镌刻着“中山王令”四字,宇文佑的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连忙道:“快,快请。”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阮清商:“是个什么人?”

阮清商摇头:“不认识,他也不肯说。”

宇文佑走到正式会客的正堂,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着天青色儒袍的年轻男子背对着他站在屋子正中,正仰头看着先帝御笔亲赐的那幅中堂,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此是先帝爷御笔亲书。”

“我识得。”那年轻男子回过头来冲他一笑,原本平淡的五官几乎是在突然之间就生动起来,流光溢彩的。

就算是宇文佑自诩容貌很是出众,也不禁被他这一笑晃得有些走神,随即也跟着认出这个人来了,这不就是在隆盛大长公主府时跟风吃屁,帮着傅明珠嘲笑他的那个人吗?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年轻男子含笑朝他行了一礼,彬彬有礼地道:“在下崔彰,乃是隆盛大长公主驸马的远房族人。早前多有得罪,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宇文佑立时冷笑了一声。不过是崔驸马的远房族人,也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嘲笑他,原来是因为靠上了中山王这棵大树啊。也不叫崔彰坐,自己当仁不让地把主位坐了,翘起腿来晃了晃,拿腔拿调地道:“崔公子这是有什么事啊。”

谁知这崔彰半点都不认生,自顾自地在他旁边坐下来,含着笑亲切地道:“见令如见人,殿下应当知道规矩。”

宇文佑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崔彰含着笑,慢条斯理地背诵了一段话,再问他:“敢问这番话,是不是殿下在六月份时写给中山王的信里所言?”

宇文佑的脸一下子红了,这封信是他向中山王求助并道谢的,表示他快要被逼得活不下去了,十分可怜。话说这人踩人不踩痛脚,打人不打脸,这可恶的崔彰怎么就专门挑着这段话说?

崔彰叹着气道:“哎呀,不是我想得罪殿下,而是因缘巧合,恰好看过这封信,殿下又不信我,我只好得罪了。”

宇文佑闷闷不乐地生了一会儿气,不高兴地道:“你有什么事?”

崔彰笑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们王爷让我带话给殿下,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如今天子无道,外戚当权,整个朝廷被弄得乌烟瘴气的,国不国,家不家,实在是让人心疼着急啊。”

什么意思?宇文佑一下子坐不安稳了,一颗心在胸腔里乱跳,勉强按捺住了,面无表情地道:“那也不关我的事。能好好活着就不容易了。”

“真的不关殿下的事?”崔彰似笑非笑,“殿下说这话就不怕将来到了地下无颜面见先帝爷吗?”他收了笑意,勃然变色,怒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是殿下这样的龙子凤孙?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宇文氏的江山落到别人手里?真的要看着山河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而不顾?”

“我……”宇文佑被他劈头盖脸、正义凛然地骂了一顿,十分不甘心,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情急之下怒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什么都没有,要我怎么办?”

崔彰低声道:“若是我家王爷愿意成为殿下的后盾呢?”

宇文佑不敢想,也不敢相信,他什么都没有,凭什么王叔要帮他?感觉就是骗局。

崔彰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坦然道:“我们王爷并不是殿下所以为的那样。他守护边关几十年,求的不过是天下安宁,宇文氏的江山长治久安,他相信殿下会是一代贤君。就这么简单。”

“怎么会是我?”宇文佑好半天才喃喃出声。

“因为殿下是先帝爷最疼爱的人,先帝爷临终前有密旨给我们王爷,言明日后若是傅氏当权,就要请他除魔卫道,还宇文氏的江山一片清明。而您,就是先帝爷选出来的那个人。”

第376章 孕吐良方

明珠开始呕吐,吐得翻江倒海,了无生趣。吐完之后她有气无力地躺在窗前的白藤躺椅上发呆,原来她始终不能有孕时看到别人孕吐,总是羡慕得不得了,就巴望着某天清晨,她也来上那么一次。然而真的等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宇文初卷了一身细碎的雪片进来,先探头看了一眼明珠,才悄声问素兰:“又吐了?”

素兰忧心忡忡的:“吐了,吃一碗得吐大半碗,说是想吃葡萄,可是这个季节哪里去找葡萄?”葡萄不比其他的果子好保存,这冰天雪地的,哪里去找?

宇文初皱眉想了片刻,转身又走了出去。

明珠听见动静,有气无力地道:“是谁啊?”

这个时候宇文初又走进风雪里去了,素兰生怕和明珠说了她又要去追宇文初,只好扯谎:“没有什么啊,是婆子来回话,说是风雪太大,如一台的工程要暂时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