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珊珊身体虚弱,又睡得迷糊,一时竟然没能反应过来,宇文佑不高兴,随手端起床边一杯凉茶水就泼到她脸上去。

江珊珊恨得咬牙切齿的,脸上仍然装了笑容,十分好脾气地擦干净了茶水,道:“等钱到位,人手齐全,我便开始替殿下训练人马。至于那个床弩,要靠殿下自己去找能工巧匠了。在这之前,要请殿下帮我做一件东西,我行走不便,难免误事,若是有这么个轮椅,就方便多了。”

江珊珊从枕头下摸出一张图纸递给宇文佑。

宇文佑随意瞟了一眼,见是个带着两只轮子的椅子,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稀罕的,又因为江珊珊说的是实情,也就把图纸塞入怀里转身离开。临行前不忘叮嘱盖叔:“一定把人守好了,一旦发现有个风吹草动的,立刻转移。”

江珊珊注视着他的背影,暗自冷笑。想要借她的手上位不是不可以,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样虐待凌辱她,都给她等着,她要把所有对不起她的人全部碎尸万段——这张图纸是她用炭笔画的,会用炭笔画画的唯有她一人而已,只要一送出去,很快就会有人注意到,那就是她的机会。

宇文佑回到房里,看到灯光下乌孙郡主柔美中略带哀愁的脸,难得的有些内疚:“早叫你不要等我的,怎么还是等着?”

乌孙郡主按照林先生的吩咐,万分温柔地迎上前去伺候他洗漱更衣,轻声道:“殿下不高兴,妾身心里不高兴。只要殿下高兴,让妾身做什么妾身都愿意去做。”她顿了顿,把一本册子递给他:“我所有的嫁妆都在这里了,殿下拿去用吧。”

宇文佑酒醒了一半:“你这是怎么了?”

乌孙郡主微微一笑:“早就想这样做了,自从见到殿下,我便知道你是我心里的勇士,是我要跟随着过一辈子的人。我的便是殿下的。”

宇文佑颇有几分感动,收了她的东西,决定用十分的热情来回报她。两个人翻滚了一回,他呼呼大睡过去,乌孙郡主睡不着,索性起来收拾他的衣物,却掏出了那张画着轮椅的图纸。

图纸不是用一般的毛笔画的,而是用细细的炭笔画出来的,会用这种笔画画的,只有江珊珊一人而已。

乌孙郡主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照旧把图纸塞回宇文佑的衣服里。江珊珊果然藏在这府里,而且还没有死,她心乱如麻,难怪宇文佑这些天总是神神秘秘的,总也不肯早些回房来陪她,他是真的把江珊珊藏起来了吧?为什么呢?她又想去找林先生了。

然而窗外夜色正浓,她始终不能随心所欲,因此也只有合衣在宇文佑身边躺下来,静静等待天亮。

宇文佑果然天不亮又走了,乌孙郡主好容易等到天亮,才找了借口匆匆奔往乌衣巷。

林先生听她说完,忍不住笑了,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找到江珊珊的影踪了。祝问寒这个人虽然很让人讨厌,但是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只要是大家都争抢的人或物,总是有它的道理所在。

若只是寻常的争风吃醋,江珊珊哪里值得英王府、傅氏、宇文佑这样重视呢?这个女人,先有玻璃制品和香胰子,后又有滴露锅,什么事儿都少不了她。很值得找一找。

林先生一本正经地给乌孙郡主出主意:“你千万不要自己动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我想出好办法来了再告诉你。”

乌孙郡主点头称是,终究十分不安,也许,她可以告诉傅明珠,借傅明珠的手来办这件事。

等到乌孙郡主离开,林先生写了一张纸条让小童传递出去,于是整个京城里、中山郡王早年埋下的那些钉子全都动了起来,只为了找到一个叫做江珊珊的女人。

不过才五更天,明珠就再也睡不着了,才听见身边的宇文初有动静,她立刻翻身坐起,讨好地拖长了声音道:“殿下……”

宇文初严厉地看她一眼,不等她开口就抢先拒绝了她:“不行,继续卧床休息。”

明珠的嘴噘起老高,不高兴地道:“全身的骨头都躺得散了!还要怎么样!”见宇文初不理她,就厚着脸皮要爬起来:“我伺候殿下更衣!我给殿下梳头呀。”

“我看你这是想要多躺几天,是吧?”宇文初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明珠就不敢说话了,灰溜溜地躺回去:“好嘛,那你答应我,明天就放了我。”

第517章 提亲

“唐春来说什么时候可以放你自由,我就什么时候放你自由。”宇文初穿着整齐了,道:“这两日有藩王陆续入京了,我得去帮着打点,你再睡会儿,稍后让昌华和雯雯过来陪你。”

明珠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出去,万分无奈地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实在是睡不着,就叫素兰进来:“让厨房给唐春来做一桌好饭菜,再拎着一坛子二十年的梨花白过去,你和他说,以后不管他想吃什么都行,我都让厨房给他做。求他早日放我自由吧,我全身骨头都躺得生锈啦。”

素兰忍着笑道:“王妃才躺两天就受不了,人家那些从怀上就一直躺到生的要怎么办啊?”

明珠赶她走:“废话那么多,趁早把你嫁了。赶紧的,快去。”

素兰领命而去,明珠又叫素锦她们进来陪她翻花绳,掷骰子,好容易才忍到天亮,眼巴巴地道:“昌华和雯雯该起床了吧?”

就听昌华在窗外道:“来了,来了,知道你想念我们,所以我们来了。”三人说了一会儿话,郑嬷嬷笑着进来道:“齐王妃使人过来传话,前两日不敢打扰王妃,今儿却是要约了几位王妃一起过来探望王妃呢。”

明珠现在特别重视和各路女眷的交往,连忙道:“快让她们备下酒菜戏乐,一定要把客人招待好了。”又和昌华道:“烦劳你替我招待她们。”

昌华知道明珠这是借机让她和这些女眷套近乎,微微一笑:“你放心。”

雯雯跃跃欲试:“我正好给公主殿下打下手。”

午饭后,齐王妃果然带着福王侧妃、华阳王妃还有另外几个宗室女眷一起过来看望明珠。明珠看到乌孙郡主,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本着来者是客的道理,客气地和乌孙郡主打了个招呼。

乌孙郡主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的,见明珠和她打招呼,匆忙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容,和元旦那天在宫里时的态度完全迥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珠总觉得背脊毛毛的,给素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盯紧乌孙郡主。

宾主寒暄过后,昌华公主和郑嬷嬷要领齐王妃等人出去看戏喝茶,齐王妃让其他人先走一步,她有事要和明珠说:“不知侄儿媳妇还记得我那个嫡长孙么?”

“远远见过一面。”明珠记得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宇文初才从宫里回来之后,齐王派了世子和嫡长孙一起过来探病,她远远见了一眼,印象并不深刻。

齐王妃道:“我这个孙子,尚未婚配。”她抿唇一笑:“不知傅相府的二姑娘,雯雯,可有人家了?”

不是吧?这是来替孙子说亲的?明珠笑道:“婶娘也太直白了。”

齐王妃笑道:“都知道你是直肠子的人,我也不和你玩那些花的,雯雯这孩子我早年就见过,觉着不错。今日见了她,更是喜欢,孩子长大了,规矩礼仪都很好,人也长得好看有福气,我看她待人接物也是落落大方,颇有章法。就是不知道你们觉着我那孙子如何,不是我自夸,这孩子打小儿就孝顺,人不是最聪明,却很本分实诚,亏待不了人。”

在明珠的记忆里,齐王府也算是日子比较好过的人家之一,至少在她前世死时并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丑闻什么的一概和齐王府无缘。但是这位齐王长孙她是真的不大了解,如果品行真的不错,倒也可以考虑考虑。

明珠和齐王妃商量:“王叔和婶娘都是好人,教出来的孩子没有不好的。但雯雯只是我的侄女,她的终身大事我可以略提一提,关键还要看她祖父母和父母亲的意思。”

齐王妃是明白人,原也没想着要一蹴而就,见明珠没有一口回绝就已经很高兴:“不是我不识相,非得在这时候麻烦你,着实是这几日到处宴饮玩乐,听好些人都在打听你们家的雯雯,说早前在你这儿见过,姑娘不错,谋算着想弄回家去做儿媳妇呢。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还望侄儿媳妇莫要怪罪。”

明珠笑道:“有人惦记着我侄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婶娘?您放心,我一准会和我哥嫂说。”又问齐王妃:“乌孙郡主是婶娘使人去唤的么?”

齐王妃道:“原本没想着要叫她,因为她和我们语言不通,就算来了也是不说话的。是前日宫里突然使人来说,让不管做什么都要带着她,别孤立她,好歹她是乌孙郡主,就算是不看在同为宗室的份上,也得看乌孙王的面子。因此少不得要使人去叫她,谁想一问她就来了。”

又悄悄告诉明珠:“你还没听说吧,陛下前日敕封临安王做了龙麟卫总指挥使,要把整个龙麟卫都交给他掌管呢。昭阳宫太后娘娘也把他叫过去,亲自勉励了他一番,要他好生辅佐陛下呢。”

这是冲着宇文初来的。上次她射杀的杨以尊只是寒门出身的普通人,无家世无背景,被她杀了也就杀了,没人盯着不放;宇文初杀的胡桐也只是个太监,没人敢为这个和英王叫板,当时随从而来的龙麟卫也不敢和宇文初对着干。换了和他们有仇的宇文佑来统领龙麟卫,那就不一定了,双方身份相当,当场火拼都是有可能的。

宇文初肯定是知道这事儿的,但他并没有告诉她,大概就是不想让她操这些心。明珠心里有数,微笑着道:“那是要恭喜临安王了,闲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正经的差事。”

“谁说不是呢,他在陛下面前长了脸,乌孙郡主当然也要水涨船高。就是这么回事儿。好了,我去外头和她们热闹热闹就走,晚饭不吃了,不给你添麻烦。”

齐王妃起身出去不久,素锦进来禀告道:“临安王妃适才要求更衣入厕,然后又说要见王妃,有事要和王妃说。”

明珠想着乌孙郡主元旦时在宫里找她麻烦的那副嘴脸就烦:“就说我睡着了。”

第518章 密室(一)

素锦传话回来,低声道:“临安王妃说了,王妃不见她没关系,但请王妃注意一个人,江珊珊还活着。”

明珠当然知道江珊珊还活着,但乌孙郡主通知她这个事儿是什么意思?难道乌孙郡主见着江珊珊了?明珠沉吟片刻,道:“去把她请进来。”

乌孙郡主走进来,沉着地和明珠行了个礼:“六嫂。”

明珠指着床前的锦凳请她坐:“听说九弟妹有事要找我。”

乌孙郡主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缓缓道:“是啊,从前我是冤枉六嫂了,一直以为江珊珊的死和六嫂有关系,因此误会六嫂,对你也不大客气,都是我的不是,我这里和六嫂赔礼了。”

“好说。”明珠淡笑着恭喜她:“听说临安王新近升了龙麟卫总指挥使,恭喜九弟妹了。”

“有什么好的,还没上任就忙得影子都不见。”乌孙郡主的眉宇间有淡淡的骄傲,“因为江珊珊的事儿,引得我们两府伤了感情,我觉着实在是不好。因此才得到她的消息,就赶紧来告诉六嫂了。”说到这里,偏要卖个关子,要等着明珠追问。

明珠抿唇一笑:“其实,她的死活和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江珊珊活着也好,死了也好,我们殿下都不要她,我也不怕她!九弟妹自己酌情处理就得了。要知道,人是在你们王府里失踪的,至今临安王身上还背着罪名呢,不清不白的,始终不好。”

“你这个做妻子的要替他讨个公道才是。”明珠俏皮地对着乌孙郡主挤眼睛,“顶好的办法就是把江珊珊拖出来打一顿,让大家知道她这样藏起来多不好。明媒正娶才对么,这样躲着藏着又有什么意思?”

“不是这样的。”乌孙郡主被明珠堵得没话说,不高兴地道:“我以为这件事和咱们两家人都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才特意来告诉六嫂,谁知六嫂竟然不领情,这样讽刺于我。”

明珠微笑道:“谁说我不领情?我若是不领情,就不指点你了,九弟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是这样,那是哪样?”

乌孙郡主无奈,只好道:“既然六嫂不感兴趣,那就当我多嘴吧。告辞了。”

明珠微微倾身:“不送。”

乌孙郡主紧抿着唇走出去,和齐王妃等人坐了一会儿就跟着众人告辞离去。明珠立即把昌华公主和雯雯打发了,让人火速去给宇文初送信。

宇文初只带回来三个字:“知道了。”

言下之意是要她别多管闲事,安心养胎。明珠没有办法,只好怏怏地趴在窗前看着外面枝头上的新芽发呆。

宇文初披着晚霞回来,就看到她兴高采烈地站在窗前使劲朝他挥手,一副恨不得冲过来的样子,不由得就笑了,加快脚步走进去,道:“你可真是闲不住啊。”

“唐春来都说我没有事了。”明珠小心翼翼地转身,慢吞吞地给宇文初递热帕子,帮他把腰带解了递给素兰,还想再帮他换衣服,宇文初就拦住她:“行了,差不多了。”

明珠就又慢吞吞地走回去,小心翼翼地落座。

宇文初看得好笑:“别装了,我知道你很小心谨慎。”

明珠立刻讨好地朝他笑:“让我正常起居吧?好吧?”

宇文初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腕号脉,明珠奇怪道:“哟,殿下居然又会号脉了。”

“简单的脉象是懂得的。”宇文初把她的手放下:“听说你今天贿赂唐春来了?”

明珠就骂唐春来:“这个墙头草,吃了我送去的东西还不够,转过头去又从殿下那里讨要好处,贪心得不得了。”

宇文初给她逗笑了:“他是为了你好。行了,明天你可以出屋子去慢慢走动了,不必再在床上躺着。”

明珠欢喜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谄媚地道:“殿下真是太好了。”

宇文初假装不耐烦:“每次都是这一招,你就不会来点新鲜的?”

明珠委屈地道:“那我只会这一招,殿下教我?”

宇文初板着脸道:“让我教你不是不可以,你别总是找这个借口,那个借口的,要虚心,舍得吃苦,你愿意?”

明珠立即道:“不愿意。”

宇文初就训她:“看吧,这样骄傲,活该被骂!”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了一会儿,都笑了,宇文初把手放在明珠的小腹上,轻声道:“他是个乖孩子。”

“我知道。再没有比他更乖的了。”明珠骄傲得很。

夫妻俩轻轻松松地吃过了晚饭,宇文初才和她说江珊珊的事:“老九今天到处找工匠,先是说让人给他做个带轮子的椅子,后来又问谁能做精细的东西,看来那床弩图是落到他手里了。火药和火器倒是应该还没有,因为没见他打听有关这方面的东西。临安王府那边的眼线说,他这两天经常往后面几个荒废了的院子去,今天晚上,我要让敬松再探一次临安王府。”

明珠白天睡得太多,严重失眠,因此要求和宇文初一起去听雪楼玩,她独自在里间看账簿什么的,宇文初就在外头和孟先生他们说话。低低沉沉的说话声从外头传进来,并不真切,却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宇文初中途找借口进来看过她两次,见她都在那儿很认真地看账目,就给她挑挑灯,加点水,严令她休息一会儿,不然就要把账簿没收了什么的。明珠给他的回报通常都是一个大大拥吻,再微笑着推他出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明珠终于觉得眼皮子发沉,支撑不住了,然而外头的男人们议事正在兴起,她也懒得叫人进来伺候,脱了鞋子和外衣就钻进被子里睡觉。觉得才睡着呢,就听见敬松在外面小声和宇文初说话:“没能找到,临安王把人转移了。属下今晚又碰到了上次撞见的那批人。”

临安王府并不大,算来算去也就是那么几个地方可以藏人,乌孙郡主既然敢说江珊珊还活着,那么江珊珊一定是被藏在这些院落之中。

第519章 密室(二)

所以敬松就带了人专往僻静处搜,却不想连续几次都和人碰上,对方并不上前挑衅,往往一碰头就迅速躲开了,俨然是不想惊动更多的人。双方都心怀鬼胎,因此都没有动手。

敬松把一根被磨得细细的炭条拿给宇文初看:“属下在一间偏僻的屋子里找到了这个。”

宇文初拿起炭条在纸上画了几根线条,很肯定地道:“这是江珊珊用来画画的东西。临安王府里一定有密室。”他给敬松下命令:“传话给咱们布置在临安王府里的人,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江珊珊并杀了她,千万不能让她落到中山王手里。”

明珠翻了个身,密室啊,临安王府里究竟哪个地方最可能有密室呢?静听亭、书房,这些地方都是宇文佑经常去的,但是书房已经被烧毁了,如果里面有密室,江珊珊当时藏在里面的话,江珊珊就活不到现在。至于静听亭,似乎更不可能藏得有人,除非是藏在地下。也许她可以提醒宇文初让人去静听亭里找一找,啊,不对,还有一个地方她忘记了。

宇文佑经常去的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正房。宇文佑一般是不在外头过夜的,不管是喝得烂醉如泥也好,暴跳如雷也好,高兴也好,多半都是要回去睡觉的。也许,密室会建在正房里也有可能。

明珠把临安王府正房的结构回忆了一遍,圈出几个可疑的地方,起身拿笔画了下来。

宇文初打发走敬松,走进内室就见明珠坐在灯下画东西,不由皱眉道:“刚才不是睡着了的吗?怎么又爬起来了?什么事非得半夜三更做?”

明珠把临安王府正房的结构图递过去给他:“殿下让人去这几个地方着重找找。”

宇文初接过去看了,狐疑地看着明珠:“这是什么?”

明珠道:“临安王府正房的结构图。刚才我听见殿下和敬松的对话了,我觉着若真是有密室可以藏人,还方便宇文佑进进出出而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应该就只有这里了。”

宇文初看了明珠一眼。明珠立时心虚起来,因为害怕宇文初会怀疑她怎么知道得这么细,赶紧给他解释:“上次我们不是去布置过新房吗?所以我有印象,你知道,我记性好。”说完了就冲着他笑。

宇文初淡淡一笑:“知道你过目不忘,不必解释了。”

明珠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便道:“殿下什么意思啊,我哪有特意和你解释,是和你讨要夸赞呢。”

宇文初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后脑:“接着睡吧。”不过是随便去一次临安王府,她就不但能知道静听亭里可以听见碎玉轩的声音,还能完全记住临安王府正房的结构。以她这样粗漏的性子,若不是上心,哪里会记得?就算是他这样特意去工部翻找出临安王府的建造图仔细研究过的人,也未必有她这样熟悉。终究还是对那段情不能忘怀吧?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却没有再多说别的,毕竟不管明珠曾经多么关注宇文佑,如今她也是站在他这边的,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拿出来和他分享,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宇文初拿起明珠画的那张图纸又反复比较考虑了一下,重点圈了两个地方——左右厢房。

一般来说,按照王府的建制,男主人是有自己独立的居所的,但显然宇文佑的居所会成为搜查的重中之重,所以就算是有密室,他也不会把人藏在那里。

反倒是临安王妃所居的正房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正房里乌孙郡主和她的侍女、嬷嬷们随时都在进进出出,显然不适合藏人什么的,因此密室一定设在左右厢房里,而这间厢房,平时一定是宇文佑的小书房什么的,会有他亲近可信的奴仆去打理,就连乌孙王妃也不能插手,把人藏在箱子里再搬进去,也不会引人怀疑。

就是这里了。宇文初把图收起来,让魏天德送去给敬松。

明珠往床榻里侧让了让,喊他抓紧时间躺会儿:“快些睡吧,明日又要去办差的,这样日日夜夜的熬,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宇文初没有说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口水上上下下洗了一遍。明珠一颗心被他弄得忽上忽下的,一会儿紧紧揪在一起,一会儿又酥软如浸泡在暖洋洋的蜜汁里,好容易缓过气来,他便剑拔弩张地抵住了她,把她吓得连连求饶:“不行的啊,不行的啊。”

原本是行的,可是她前几天被惊吓动了胎气,所以又不行了。宇文初咬了她的左胸一口,哑着嗓子道:“我不高兴,你必须让我高兴。”

明珠就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颇有几分幽怨气闷之意。以为他是这些日子遇到的危机太多,又成日守着她这个中看不中吃的憋坏了,心里早就软了,偏还故意激他:“要不,让周女史她们过来让你高兴高兴?”

话音未落,就被咬了一口,弄得她又是疼又是快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娇滴滴地抱怨道:“殿下是属狗的么?这么爱咬人。”

宇文初也不说话,和她厮磨了许久,终于发散出来。因为怜惜她照顾她,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不过总比没有的好,他唉声叹气地把手放在明珠已经凸起来的小腹上,亲昵地抱怨:“这个小东西,可把他爹害惨了。”

明珠快乐地哈哈大笑起来,宇文初愤恨地道:“你且猖狂着,再让你猖狂上七八个月,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明珠抱着他紧实劲瘦的腰,把头埋到他怀里,怜惜地道:“到时候我来伺候殿下吧,你早前和我打的那个赌,不管是输是赢,都算你赢了。你待我好,我便双倍予你。”

宇文初满腔的愤慨和难熬全都被这温温软软的一席话给拨弄成了绕指柔,他把脸埋进明珠松软芬芳的长发里去,轻声道:“我刚才嫉妒了。”

第520章 胎动(一)

明珠不由愣住,他嫉妒什么?有什么好嫉妒的?她做什么了?话说她自从嫁给他后,除了至亲之外,就连公狗都是远着的,何曾和别的男人有过什么啊。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抓住宇文初不放他:“说说清楚,为什么嫉妒?”

宇文初才说出那句话就已经后悔了,这会儿正恨不得可以把说出去的话捡回来吃掉呢,哪里肯回答她的话?当即翻脸不认:“什么?我说什么了?”

明珠把他从她的头发中扒拉出来:“你说你嫉妒了!嫉妒谁呢?我做什么了?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早到晚都在为你操心,回家出门都要报备,哎哟,我容易吗?居然这样也能嫉妒?殿下的心眼有针尖大吗?”

宇文初索性装糊涂到底:“你听错了,我是说我刚才没吃够。”

她还没有老糊涂到耳背的地步呢,哪里就能听错了。明珠瞪大眼睛盯着宇文初看,妄图用眼神打败他,看得他无地自容,自己检讨自己招供。哪知宇文初比她脸皮厚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你就是听错了,我嫉妒什么啊?莫名其妙的我嫉妒什么啊?谁配得上让我嫉妒啊,哈哈!”

好吧,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