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架是不是?一直不曾出声的冬蕙立刻往前一步,明珠示意她不必多管,昂然站立于原地,平视着乌孙郡主,沉声道:“不要自取其辱。”

乌孙郡主身后的侍女连忙拉住她,用乌孙语低声劝了几句。乌孙郡主恨恨地瞪了明珠一眼,神色狠厉地要往地上吐唾沫,刚张开嘴,一只冰凉的手就将她的嘴给捂住了,冬蕙神色冷厉地低声道:“为了防止王妃做出伤人伤己的行为,再为之后悔不已,奴婢送您一贴封口贴。”

乌孙郡主的脸陡然红了,挑起眉毛就要朝冬蕙动手,明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逼近了她,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见着我就和仇人似的,甚至想要无端侮辱我,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奉劝你一句,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来,你敢吐,我就敢让你趴在地上舔回去!”

明珠说完这话便将乌孙郡主的手狠狠摔下,再示意冬蕙:“放开她,不必和疯子计较。”

冬蕙收回手,掏出帕子擦净手上沾到的口脂,不咸不淡地给乌孙郡主行了个礼,跟在明珠身后扬长而去。

“她怎么敢如此嚣张!”乌孙郡主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恨不得追上去把明珠刺出几十个透明窟窿来。然而吐口水什么的是真不敢做了,因为她相信,傅明珠敢说就一定敢做,真做了也不会怎样,最多不过挨一顿骂而已,而她却要一直忍受这侮辱。

忽听道旁有人轻笑一声:“九婶婶怎么才来?”傅紫霏带着两个宫人,神态闲适地漫步而来,“今儿你可来迟了,太皇太后刚才还在问起你呢,说,老九媳妇不是说要来给我说乌孙的风土人情故事的么?怎么还不来?别不是被老九留住了吧?还不许我们去打扰你们那,说你们久别胜新婚,不该打扰你们。”

傅紫霏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来,乌孙郡主脸色越发难看。傅紫霏故作惊讶地拉了她的手,道:“婶婶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和九叔吵架啦?我说句不应当的啊,九叔难得回来,您何必和他过不去,便宜了外人?”

第756章 疑心生暗鬼

乌孙郡主皱眉:“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傅紫霏装作失言的样子,懊悔地捂住嘴,摇头:“没什么啊,没什么。不过是想到男人们的通病罢了,都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九婶不必在意。走吧,我们进去,太皇太后等许久了。”

乌孙郡主却觉得傅紫霏一定是知道什么事了,穷追不舍地抓住傅紫霏的手追问:“娘娘若是真把我当亲人看,真和我好,有事就不该瞒着我。我们殿下究竟做什么了?”

“没有没有,九叔好得很,听我父亲说,翼城的大小官员给他送了无数的美人,其中不乏天香国色之人,他都是坐怀不乱,看都不看一眼。”傅紫霏目光微闪,尴尬地道:“九叔对九婶怎么样,九婶难道不清楚么?再不要问了,不然传出去又是大麻烦。”

乌孙郡主心里本来就有所怀疑,听到这个话更是深信不疑。宇文佑回来后,对她的确也是很不错的,但是他经常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或者就是关起门来和幕僚神神秘秘地说话,再不然就是出门公干,影子都不见。她原本以为他在翼城是有人了,或许还有了外室子也不一定。

但问了阮清商等人都说没有,她自问没有这么大的魅力,盲婚哑嫁之后轻易就能让他像宇文初对待傅明珠那样死心塌地,守身如玉。后来她仔细一想,傅明珠在翼城陷落那么久,都是宇文佑一手操办的,后来傅明珠又从翼城回到京城,一路上也是他相伴。而她,早就听说有旨宣传桓王入京觐见,她也望穿秋水地希望他快些回来,谁知他硬是等到傅明珠要回京才动身。

这其中的猫腻,还用多说吗?

刚才傅紫霏的话更是从侧面验证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算是傅明珠不理睬宇文佑,宇文佑也还是贼心不死!再退一步说,傅明珠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定然明里暗里百般勾引宇文佑,不然怎会引得宇文佑如此痴狂?

若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倒也罢了,就算是豁出命去,她也能把那女子给弄得死无葬身之地,偏偏是傅明珠。乌孙郡主只觉得所有的血全都往头上涌去,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傅紫霏看在眼里,心里十分痛快,装作没有注意,继续低声劝她:“你也不要多想,九叔不是那样的人,谁还没个过去啊。他和那位,早就在他把刀刺向腹部时恩断义绝了。”再补一刀:“婶婶快些给九叔生个孩子就好啦,我听说九叔很喜欢米粒儿呢,还送了米粒儿一块价值连城的璞玉。”

价值连城的璞玉?她是听人提起过这块玉的,但她一直以为宇文佑会带回来给她做礼物,怪不得她等不到他拿出来,原来是给了米粒儿。乌孙郡主怔怔地看着傅紫霏一张一合的鲜红嘴唇,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哎呀,哎呀,不好了!临安王妃晕过去了!快来人,把她抬进去,宣御医。九婶婶啊,你可别吓唬我啊。”傅紫霏张皇失措,乱成一团。

太皇太后听见动静,睁开眼睛问道:“什么事?我好像听见皇后的声音。”

桑葚出去一趟回来,低声道:“是临安王妃晕倒了。好像是之前和摄政王妃发生口角了,皇后娘娘劝了她几句,不知怎地,反倒劝晕了。”

太皇太后瞥她一眼,道:“你和摄政王妃也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了。”

桑葚立刻跪下去道:“奴婢身份低微,哪里敢和王妃做玩伴?”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我又没说你不好,你怕什么?不必去管皇后。”

这是让不要管这件事的意思了,桑葚应道:“是,奴婢这就传下去,让他们不要多管。”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人啊,心中一旦住了魔鬼,就看什么都充满魔性了。”

桑葚不解:“娘娘这是何意?”

太皇太后轻笑:“你不懂啊,你还是个姑娘呢,哪里懂得男女之间的这些情事?阿殇倒是懂得,可惜她看不惯我这把老骨头啊。她怎么样了?”

桑葚道:“慕姑姑的老寒腿犯了,摄政王妃今早让人给她送了虎骨酒去。”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她们俩倒是情深意重。”

厢房里,蒋太医收回放在乌孙郡主脉门上的手,沉吟道:“王妃这是急怒攻心,一时气血不转才晕倒的。微臣给她刺两针就好了。”

傅紫霏情真意切地道:“我看王妃气色不好,蒋太医你给她开副补补身子的药吧,调一调。”

蒋太医应了,自下去开方子。傅紫霏握住乌孙郡主的手,欣慰地道:“多亏是没有大碍,婶婶可吓坏我了。下次可不兴这样了啊,什么沟坎过不去啊,别把自己给气坏了,白白便宜了人。”

乌孙郡主挣扎着坐起身来,抚抚发髻,道:“多谢娘娘美意,但我错过陪太皇太后的时辰了,得赶紧去,不然太皇太后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傅紫霏劝了几句劝不住,也就由着她去了。

等到乌孙郡主主仆出了厢房,傅紫霏的心腹嬷嬷凑上前来低笑:“乌孙人就是一根筋没脑子,娘娘这样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把她给气晕了。”

傅紫霏垂下眼,怡然自得地摆弄着鲜红的指甲,微笑着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是她自己先入为主,疑心生暗鬼,嫉妒眼红傅明珠,以为傅明珠真和临安王有什么,所以才会深信不疑。”

那块璞玉,是她的父亲一手安排下来的。宇文佑虽然被委以重任,但太皇太后和她的父亲都是不信宇文佑的,宇文佑的身边自然潜伏得有他们的人,在那块璞玉被送给米粒儿以后,消息紧跟着就送到了京里,让乌孙郡主生了那种误会,现在再由她来捅破,乌孙郡主不嫉妒疯了才怪。当然,她是不会告诉别人这些事的。

第757章 熟悉的旋律

大殿中,乌孙郡主苍白着脸,强作笑颜,声音干涩地给太皇太后讲述塞外的风土人情,太皇太后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慈祥地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路上来时吹了凉风吧?喝两口热姜茶歇歇气,我让姬慧过来弹琴给我们听。”

“谢娘娘恩。”乌孙郡主才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能得到太皇太后的体贴自然是感激不尽。

太皇太后微笑:“不必客气。论公,你不远万里,从乌孙来到大夏,促成了两国之间的联盟,是有功之臣。论私,你是我的儿媳,我是你的婆母,怎么都该对你好一点才是。”又笑:“方才明珠带着两个孩子来看我,你和老九也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好消息啊?”

乌孙郡主脸色一白,心如刀绞,强笑着道:“儿臣没有六嫂福气好。”

太皇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没有,没有,你就是个有福的,福气最多就是来得迟一点罢了。姬慧呢?怎么还不来?”

“娘娘,民女来了。”姬慧一身水蓝的锦裙,抱着一把素琴娉娉婷婷地走进来,先给二人行过大礼,再洗手焚香,在窗下坐定,素手奏起了琴。

琴曲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名曲大曲,而是北地的民歌,北地风光,万里雪飘,大雁哀鸣,野马狂奔。乌孙郡主听到这熟悉的旋律,由不得红了眼睛,只是碍于太皇太后在侧,不敢造次。

一曲尚未结束,桑葚就示意姬慧停下来:“娘娘睡着了。”

太皇太后已然昏睡过去,姬慧和乌孙郡主就再没有停留的理由,二人默默行礼退出,乌孙郡主看着姬慧娇美的侧脸,心中微动:“姬姑娘,你不介意我到你那里坐一坐吧?”

姬慧和气一笑,抱着琴给她行了个礼:“王妃是贵客,却之不恭,请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姬慧把琴交给侍女安放,又去洗手奉茶,乌孙郡主左右看看,笑道:“原来这就是摄政王妃早年的住处,真是奢华,太皇太后果然是极宠爱她的。”

姬慧笑而不语。

乌孙郡主喝了一口茶:“说起来,这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当属摄政王妃了,从小受尽宠爱,嫁了夫君之后也是独宠。听说摄政王给她准备的住处,就连地上铺的砖都是金的,更不要说为她请遍天下名厨,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姬慧把一碟子马蹄糕递过去:“王妃尝尝这个,甜软适中,很不错。”

这是堵她的嘴,让她闭嘴呢。乌孙郡主笑笑,放了茶杯,突然换了乌孙语:“听说姬慧姑娘的生母是瑞丹公主?”

姬慧怔了片刻,垂下眼去,淡笑道:“王妃怎会突然说起乌孙语来了?民女虽然长在北地,也见过乌孙人,却不精通乌孙语啊。”

“你不懂乌孙语不要紧。”乌孙郡主目光炯炯,换了汉话:“论起来,瑞丹公主是我的姑母。我小时候,经常去她的帐篷玩,她和你一样美丽可爱。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是想要利用你做什么,只不过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太过寂寞罢了。今天听见你奏的琴曲,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亲人,就觉得你格外亲切。毕竟,你我身上有相同的血液在流淌。”

姬慧冷淡地道:“郡主弄错了,我是姬氏的嫡长孙女,和郡主并没有亲戚关系。我们家里也没听说过哪位长辈有和乌孙结亲的,我也不认识什么瑞丹公主。”

乌孙郡主笑笑:“是,你不是,是我弄错了。”她亲切地握住姬慧的手:“那就当是两个来自北方的外乡人,互相倾诉一下乡愁解解闷吧。”

姬慧这回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露了几分笑意:“民女不擅言谈,王妃不要嫌我笨拙。”

乌孙郡主道:“要论笨拙,此间无人敢和我争第一。”她输就输在先爱上了宇文佑而得不到他的爱,虽然明知犯蠢,却控制不住想要去争一争的念头。所以,不管有多艰险,她一定要去搏一搏。

明珠在宫里拜访了几位老太妃之后,见天色不早,索性带了孩子等在宫门口,让人去通知宇文初。表示他若是可以走了或者是耽搁的时间不长,那就可以跟她一起回去。江州子是她才从长信宫出来就让人送回傅相府去的,此刻想来已经给傅丛看过病了,夫妻二人一起过去,正好可以看看傅丛。

魏天德屁颠屁颠地跑出来,万分抱歉地道:“王妃真是对不住啊,殿下还在忙那,还有好几位大人等着的。估摸着今天夜里三更时能回到府里就算不错了。”

明珠有些失望,但更心疼宇文初,便叮嘱魏天德:“到了饭点时无论如何都要劝殿下进膳,就说是我说的。还有,你警醒着些,该添水该换炭盆别空着,做得好了有赏,做不好了也有赏,赏你吃竹笋炒肉。”

魏天德应了,笑眯眯地又小跑着回去。

明珠径直回了相府,江州子果然已经给傅丛看过病了,正和傅明达等人探讨傅丛的病症,见明珠来了就道:“这就是我早前说的那种后遗症,没法子根治,只能是用药缓解一下痛楚,其他的,精心调养吧。”

也就是尽人事知天命的意思。傅家兄妹都沉默下来,江州子挠着头皮困扰地道:“那本病理学大全它没有这么神啊,或者就是我的悟性不够好,学不透它。要不,王妃让唐春来试试?他比我年轻,也许有其他办法也不一定。”

明珠苦涩一笑,唐春来已经在学了,但据他说,他粗略地翻了一遍那个书,也是认为对傅丛这个病没什么好的办法。

傅丛倒是乐天知命:“我上次就该死了,这一年多都是白捡着的,我高兴得很,你们不要不知足。”又叫傅明正:“江先生不能在外久留,夜里还要给太皇太后针灸,你送他回去。”

“是。”傅明正恭恭敬敬地把江州子请到外面就阴沉了脸,恶声恶气地道:“出了这道门,江先生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的吧?”

第758章 希望你们都过得好

江州子看傅明正翻脸如翻书,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有些日子没见着傅四爷了,竟然忘了您的本事,真是翻脸如翻书啊。”

傅明正粲然一笑,如春花初放:“是么?那么先生现在可想起来了?我的本事可不止翻脸如翻书这么简单哦。”

江州子直叹气:“想起来了,您放心,在下这些年漂泊江湖,什么样的怪病都见过,什么样的怪人怪要求都遇到过,守口如瓶是医者最起码的操守,我不会乱说的。”

傅明正盯着他看不放他走,江州子没办法,跺脚:“就算是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和她是过命的交情!还有,你以为我想被摄政王追杀么?”

傅明正这才将他送到门口,等他上了马车,趴在车门前很轻很轻地道:“摄政王杀人不算可怕,而我,会让被杀的人恨不得从来没有来到这世上。”

江州子打了个寒战,愤怒地道:“你好讨厌,我不喜欢你。”

“可是我喜欢你,记得经常过来给家父家母看病调药,我会对你好的。”傅明正伸手拍拍江州子的脸颊,微笑着站直身子,目送江州子的马车驶远。回头看到李舒眉站在门口张望,就冲她一笑:“你担心我把他给一刀捅了啊?你放心,我很有分寸的。”

李舒眉瞪他:“我是来通知你,你那只无赖鹦鹉一直对着佳佳说脏话,你要不就把这扁毛畜牲给处理了,要不就等着我把它给处理了!”

傅明正烦恼地抓抓头发,低声嘟哝道:“你就不能别吃一只鹦鹉的醋吗?它只是一只鸟而已,而且是不讨人喜欢的鸟,把它扔出去,不到一天它就得被人给弄死了。”就像他一样,也就是傅家容得下他吧?扔到别的地方,早就给人弄死了。

李舒眉盯着他不说话。

于是傅明正感受到了刚才江州子被他盯着不许走的那种可怕的压力,他痛苦地挠挠头:“要怎样你才肯放过它?你看它又丑嘴边又臭,我想把它寄养到别的院子,嫂子们也不干啊。要不,我把它提到大理寺去?”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就这么干,我把它养到大理寺去!”说做就做,他立刻就要往里走,李舒眉淡淡地道:“真这么喜欢,就留着吧,自己教育好,再让我发现它对着佳佳说脏话,我非得拔光它的毛扎紧它的嘴不可。”

傅明正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就是李舒眉在和他开玩笑:“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就算了。”李舒眉翻个白眼,转身就往里走。

傅明正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眯眯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说说看,你想要我怎样讨好你?”

李舒眉瞪他,他就冲她笑,眼睛亮亮的:“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知道了,晚上等我。”

李舒眉微红了脸,啐道:“不正经,大门口地说这个。晚饭好了,快去请公爹和明珠他们过来吃饭!”

傅明正哈哈一笑,脚步轻快地往里去了。

因为宇文初不在家,明珠自己也离家太久,吃完晚饭后也不急着回家,而是陪着家人说话,哄着闵氏睡着了,再亲眼看着傅丛也上了床,这才登车回去。

傅明正要送她,她不让,指着新任摄政王府典军叶修道:“有叶典军和冬蕙就够了。我们千里迢迢都闯过来啦,小小的京城不在话下,四哥回去吧。”

“傅四爷放心吧,王妃身边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经过风浪的,出不了岔子。”叶修仍旧一身青衣,越发显得身形瘦长挺拔,在他身后站着一群身强力壮、精神抖擞的王府侍卫,个个配着短刀长枪和弩箭,铠甲鲜明,马匹精壮,不要说是护卫,就算是拉去打仗也使得。最紧要的是这群侍卫都是跟随明珠走过万水千山的,都和明珠、米粒儿非常熟悉,彼此相处默契愉快,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经得起考验。

“既然如此,我就不送你们了,回去后早点歇着。”傅明正见了也十分欢喜,从前总是担心明珠这个糊涂虫糊里糊涂就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现在总算是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她终于有了自己的人手呢。

“四哥也早些歇着吧。”明珠朝傅明正挥挥手,眼角余光扫过叶修和冬蕙,只见叶修含着微笑,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冬蕙,冬蕙板着脸,气呼呼地米粒儿的襁褓裹紧了些,示意乳娘赶紧坐到车里去,完全目中无人。

明珠也没去管,直到回了王府,才让叶修和冬蕙一起跟她进去:“殿下给敬松和苏嬷嬷各自找了块墓地,后天我打算去看一看,你们俩要不要一起去?”

她这个话简直是废话,冬蕙是贴身保护她的,叶修近来专职保护她和壮壮等人的出行安全,自然是她去了哪里,这两个人就到哪里。不过叶修却是明白她的意思,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才道:“回王妃的话,下官那天刚好有空。”

冬蕙红着眼道:“杨典军家里的人答应让他葬在这边了吗?”

敬松和苏嬷嬷的遗体是在桓王死后就被挖出来并专程送到京城的,停放的日子也有些久了,为的就是等到两家的家人到来。然而苏嬷嬷的家人找不到,敬松的家人却是前些日子才到。

明珠道:“当然是想要让他落叶归根的,但殿下和他们说了,将来要给敬松修个大墓好墓,现在兵荒马乱的,让他们别瞎折腾了。暂时葬在这里,等将来安定了再一并迁过去,一次到位。”

冬蕙听明珠说过敬松的遗言,揉着眼睛道:“请王妃恕罪,属下要告退了。”不等明珠发言,快步走出去,找了无人的角落尽情痛哭。

叶修有些无奈的苦笑,倒也没有追出去安慰冬蕙,而是给明珠行了个礼,道:“多谢王妃。”

明珠道:“不必谢我,你们自己的事,我帮不上忙,只是希望你们都过得好而已。”

第759章 歇歇气

迎晖堂内烧了地龙,暖洋洋的,明珠洗浴过后披散着头发,拥了狐裘坐在榻上看账簿。

她离开这么久,善堂也好、酒楼也好、布庄也好,都积累了整整一年的账簿,虽说李伯纯完全信得过,也非常能干,可是自己的生意,总得心里有数不是?还有王府里的内账外账,都是要了解清楚的,这一年来,京里官场商场太多的人起起落落,去了好些家人,又添了好些新贵,哪些人和王府走得近,哪些人走得远,也是需要从往来账簿上了解清楚的。

虽然宇文初心里肯定清楚,但他现在很忙,不可能还和从前那样什么都问他,由着他手把手地教。奴仆管事们再能干,看问题始终隔了一层,她越勤奋,宇文初肩上的担子就越轻松。

壮壮和米粒儿早就睡着了,窗外的风声轻轻敲打着树枝,发出扑簌簌的声音,远处传来更夫打梆的声音,素兰打了个呵欠,低声道:“三更了,王妃歇了吧,明日还要去拜访好几家人呢。”

外头很安静,宇文初仍然没有回来。明珠伸个懒腰,道:“让人去看看厨房里炖着的汤是不是一直都热着的。殿下定然会回来,回来就端给他喝。”

素兰就让素梅和素菊来伺候明珠就寝,她自己拿了灯笼要去。明珠感激她这一年多来把壮壮照顾得非常好,舍不得她出去吹冷风,便不许她去:“让小丫头去就好了。”

素兰摇头:“小丫头这会儿睡得晕叨叨的,去了厨房难免要被厨娘刁难,还是奴婢自己去吧。”

素梅把床铺好,笑道:“王妃就寝吧?”

明珠摆摆手:“我看完这一笔账就睡。”忽听门外有人低声问好,便跳下榻小跑着去打起帘子,正好和宇文初头碰了头。宇文初还以为是哪个丫头毛毛躁躁的,刚皱了眉头就对上明珠明媚的笑脸,便笑了:“没个正形!”

明珠抱着他的胳膊把他往里拖:“望穿秋水总算把夫君盼回来了,高兴还来不及,要什么正形!”

屋子里暖香扑鼻,味道清新,明珠明眸皓齿,笑容纯净甜美,又是慵懒姿态,还热情感人,宇文初疲累了一天的身心骤然放松下来,忍不住轻叹:“还是你在家才像家!”

“殿下发现我的好处了吧?”明珠把他拉到榻上坐好,趁着丫头们伺候他换鞋,绞了热帕子过去:“擦擦脸和手,缓缓寒气再换衣裳!”

宇文初舒服地接受了她的照顾,素兰那边接到消息也把夜宵带了回来。暖身养胃的猪肚汤,以猪肚为主料,莲子、白果、鸡肉、竹荪、胡椒为辅料,在灶上炖了许久,味道鲜美,暖身又养胃,宇文初吃了几口身上就暖和起来,便要明珠吃:“很不错,你也尝尝。”

明珠张着嘴要他喂,他笑笑:“再把嘴张大一点。”

明珠又把嘴张得大了些,宇文初皱眉:“让你把嘴张大一点,你张这么小,让我怎么喂啊?”

才回家就想找茬啊?明珠不服气:“已经很大了啊!怎么会喂不到?”

宇文初严肃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不行,你的嘴太小了,平时都没注意,今天才注意到,居然这么小。”

所以他其实是在夸她?根据明珠对宇文初的了解,知道他必然还有下文,便挑挑眉,静观其变。果然宇文初接着说道:“不但小,而且还长得挺好看的。”

明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去你的!油嘴滑舌,好听话就和不要钱似的。”

宇文初笑了一回,喂她吃了一口肚条,还要再喂,明珠就不要了:“不能再吃了,再吃我就要长胖了。”

“怕什么?胖了才暖手。”宇文初坚持着还要喂她,明珠坚决不要,托着腮看着他吃,等他吃好了又利索地端了茶给他漱口,然后也不给茶喝,只给白开水:“听说你之前夜里都不大好睡,以后夜里不要喝茶了。”

“白开水没滋没味的,辛苦一天,你就给我喝这个?”宇文初甜蜜蜜地抱怨着,笑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明珠不依:“对你好就是想做什么啊?我坚决不接受这个说法。就算是真有事要和你说,那也应该是心疼你体贴你,等你先填饱肚子,舒舒服服的,心情愉快了才和你说。”

宇文初失笑:“好吧,你也油嘴滑舌了。说吧,我此刻腹饱热乎,心情也很愉快,你可以说了。”

明珠把敏太妃的嘱托说给他听:“……福宁也老大不小的了,殿下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