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禛将她放回榻上:“别动,我给你看看伤。”

阑珊心慌:“殿下,真的不必。”

“别动。”赵世禛不悦地扫了她一眼,“或许你想抗命?”

她张了张嘴,只好转开头去。

赵世禛将她的衣带解开,袍子撩起看向腰间,却见是大团的青紫痕迹,因为肤色太白,这些淤痕显得越发清晰,看着非常吓人。

乍看见这个,赵世禛也吃了一惊,他心头微乱,后悔自己大意了,没有趁着她刚昏迷的时候仔细检查。

此刻竟一时无心别的,只忙抬手在她腰间轻轻摁落,感觉手底下阑珊挣扎着弹了一下,赵世禛沉声道:“别动,让我仔细看看你有没有内伤。”语气跟先前的轻佻调侃完全不同。

阑珊听了出来他是认真的,何况也真的怕自己给弄坏了心肺,便死死地咬住唇克制着要挣脱而起的冲动。

这还是第一次……给人如此碰触,自小到大甚至是阿沅都不曾如此碰过她。

幸亏她不会再嫁人,不必为那个子虚乌有的“夫婿”负责,不然就真说不清了啊。

赵世禛肃然地查看半天,眼底涌动着怒意,却并未说话。

阑珊更加害怕:“殿下,我可有内伤?”他这个表情,该不会还伤的很重吧。

赵世禛道:“现在知道怕了?给你一个教训也好。”

阑珊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泪都要涌出来了。

赵世禛不由在她额头上揉了一把:“放心,只是内腑大概是受了些激荡,大碍应该是没有的。只不过要服用汤药调养几天……回去再让人给人仔细看看。”

阑珊听他宣布说没有大碍,总算雨过天晴:“多谢殿下。”急忙爬起来,把衣裳整理妥当。

赵世禛叹了口气,他很想不通:“你这么怕死,又这样胆小,怎么敢带人去引那大蟒,又怎么敢拼命去救江为功?”

阑珊抓抓头:“其实我现在也有点后悔……”她眨巴着眼睛看赵世禛:“其实,假如我不带人去吸引巨蟒,就算殿下在地底下遭遇它,殿下应该也是有能耐将它诛杀的吧?”

对别人而言不可能的事情,对赵世禛来说却“皆有可能”。

赵世禛哼道:“还以为怎么样呢,原来你是后悔救本王了?混账东西,枉费本王对你这么好。”说话间化手掌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

阑珊听他说自己没大碍,剩下的就是赶紧从这里离开了。

虽然之前召姚升跟江为功来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并没说别的,但是阑珊知道,姚大人那双眼睛不是吃素的。

昨儿她睡在赵世禛房中,姚升就旁敲侧击了,再这样情形暧昧下去,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来。

“多谢殿下费心照料,这份恩情我自然铭记于心。”

正想说“我该走了”,赵世禛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完结,你跟江为功自然不用死守在这里了。你今儿就能回京了。”

“是啊。殿下呢?”

“本王还要去一个地方,怕是不能陪你了,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呃……稍微有一点,但也不算很厉害,殿下的正经事要紧。”阑珊拿捏着分寸回答。

赵世禛嗤地笑了:“看在你这句回答的份上,我也提醒你一件事。”

阑珊忙打起精神:“不知是什么事?”

赵世禛在床边坐了,抚着袍摆:“你知道为什么杨时毅迟迟不肯见你吗?”

阑珊想不到他要说的竟是这件,一时呆住了:“啊?”

“啊什么?”赵世禛道:“杨时毅自视甚高,虽然你是晏老的关门弟子,但在他那里,却未必承认你就是他的‘师弟’,把你接到京内自然是另有所图。”

“是、这个我大约也猜得到,但是殿下放心,我答应过您会替您效力的。”

“越来越懂事了,不亏我费心点拨,”赵世禛笑看着她道:“他不肯见你,却给你在工部安排好了职位,无非是想要先看看你的心志跟才干如何,到底是个轻浮虚伪的无能之辈呢,还是真的有可取之处。若是前者,只怕他一辈子也不会召见你,但是你偏偏……”

阑珊惊愕:“我偏偏怎么样?”

赵世禛道:“你总不会以为,泽川的事情,他不知道详情吧?姚升的功劳大理寺的人喜闻乐见,却瞒不过杨时毅,另外还有你初入工部的时候跟温益卿的那番吵闹,他一定也知道了你的意图,再加上今日的事情怕会立刻传入他的耳中……杨大人自然不免会对你产生兴趣,若我所料不错,这次回京后,他就会召见你了。”

阑珊的心噗噗地跳了起来:“是、是吗。”

赵世禛看着她渐渐发白的脸色,明知故问地:“怎么,你也迫不及待地想跟这位权倾天下的首辅大人照面吗?”

阑珊想也不想,即刻摇头。

“为什么不想见他?”

阑珊有些局促,然后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我担心瞒不过杨大人的眼睛。”

“你怕他看出你是女扮男装?”赵世禛口吻里带了几分笑意,“果然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有低估我们的首辅大人。”

阑珊听他也跟自己意思一样,越发不安了:“这么说,真的有这种可能?”

“虽然你有阿沅跟言哥儿打掩护,一般的人不至于怀疑,但是那是杨时毅,毕竟不能以常人来推测他。”

阑珊惴惴起来:“这可怎么办?不如……不如殿下帮帮我?”

“你叫我怎么帮你?”

阑珊鼓足勇气:“殿下手眼通天,无所不能的,不如就帮我跟阿沅言哥儿逃走吧?”

“哈哈,”赵世禛笑了起来,“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胆子这样小,遇事儿就想逃?先前你们在外头,难为你是怎么装男人的。”

阑珊给他说的脸上又有点涨红,可心里却也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的确,以前跟阿沅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些艰难险阻,但她总是会绞尽脑汁用尽所有法子去克服、度过,可是……为什么当着赵世禛的面儿就没了主意,甚至一心想靠着他的力量。

阑珊意识到这个,微微警惕。

可又想,兴许是因为赵世禛给人的感觉就是太过无所不能、气势慑人了,加上两人身份天差地远,所以在他面前她本能地就把自己降低到小卒子的位置,一切都想听他的指挥,不愿自己费心了吧。

“那殿下,觉着我该怎么做?”她有点沮丧地问。

赵世禛看着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无精打采的眉眼偏有一种懒倦的味道,整个人看着更加绵软可欺了。

荣王殿下道:“我倒是的确有个极好的主意,只不过,不能白说给你。”

阑珊蓦地抬头:“是什么主意,求殿下教我。”

赵世禛不答,却将她的手握入掌心,手中像是握着一团有温度的软玉,手感极佳。

他实在忍不住,便稍微用力捏了几下。

阑珊奋力将手抽了回来:“殿下!”好不过一刻钟,他怎么又来了!

赵世禛道:“握一握你的手,就告诉你一个绝世的好主意,难道不许?”

阑珊一愣,小心地把手掖到身侧去:“那殿下现在握也握了,是不是该教给我那个主意了?”

赵世禛道:“你还真精明,我就握了一会儿。好吧,你过来些,若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阑珊迟疑片刻,终于小心倾身靠近了他些,赵世禛目光转动,她精致的侧脸近在咫尺,耳垂看着小巧,却隐隐地有一点可爱的耳珠,幸而她没有像是其他女孩子一样打耳洞,不然便破坏了这份无瑕的美。

可是这般看着,却又让人忍不住想去啜一口。

“殿下?”阑珊听不到他说话,只感觉他细微的呼吸声,还有些湿润的气息略略落在颈间,稍微有些痒痒的。

赵世禛静了静心,也往前近了几分,在阑珊耳畔低语了一番。

阑珊听着他的话,双眼也随着缓缓睁大,还没几句,连耳朵根儿都红了起来。

若不是强行按捺,只怕早就捂着耳朵不听了。

赵世禛倒是泰然自若的,说完了后笑道:“你若是按照我说的做,那杨时毅管保一辈子也不想见你。”

阑珊捂着发红的脸,着急分辩道:“我怎么能做这种事?不,不行!”

赵世禛不以为意:“那也随你。其实我也是有些好奇,倘若杨时毅那样食古不化的人发现你是女儿身,会如何对你呢?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不会像我一样容你。”

阑珊仍是发愣,之前因为自己没有大碍带来的喜悦,又给此事给压过去了。

最终她无可奈何,只对赵世禛行了个礼:“多谢殿下,那我回去再想一想就是了。”

赵世禛笑而不语。

阑珊拖着脚步挪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只是又不便开口,她脚下才停了停,又往前挪了两步,可又停了停。

赵世禛早看出她在犹豫,却并不出声。

直到阑珊回过身来,她低着头非常恭敬地说道:“殿下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又这样帮我,我很是感激。”

赵世禛道:“所以呢?”

“所以……我想求殿下一件事,希望殿下应允。”她的声音极小。

“你说。”

“我恳求殿下,请不要再、再对我说那些奇怪的话,以及……”阑珊咽了口唾液,声音更是小若蚊呐:“以及动手动脚的,毕竟以殿下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绝色的女子都成,并不是非我,我虽不知殿下如此做是故意让我窘迫还是……一时好玩,但是,我不太喜欢,而且我更不想因为这个,坏了殿下您在我心中的形象。”

阑珊艰难而小心地说着,不敢抬头面对赵世禛的眼睛,只垂着眼皮死盯着地面。

赵世禛淡淡地听她说完:“看样子本王在你心中的形象还不错吗?”

“是……是的。”

赵世禛思忖着:“那如果我对你做点什么,那形象会变成什么样?”

“我、”阑珊头皮一紧,竟不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但是总归是不会令人高兴的。”

“那假如我一定要非你不可呢。”

“殿下!”她的眉头皱的更紧,难道刚才自己那一番话都白说了?

她自忖容貌非是天下罕有的绝色,这些年来风吹雨打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以赵世禛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自然是唾手可得。

她原先觉着荣王殿下似传闻中般可怖,不敢亲近,但是相处下来,竟给接二连三救了几次,她又不是个冷血之人,总会有所动容的。

而且无可厚非,赵世禛之前斩巨蟒的英姿……真的是给她留下无比鲜明的绝佳印象。

她心中已经不由自主地生出对于荣王的倾敬赞叹之意,很想把他供上神位恭敬地顶礼膜拜,不想这份感觉给扭曲,甚至变的污秽。

“舒阑珊,”赵世禛不像是生气,只不过语气有些微冷:“之前说起你引巨蟒救人的事,对你来说,只是单纯地想救人而已,并不是因为我是凤子龙孙,当然也不是因为那人是我,对吗?”

阑珊心里隐隐觉着这句话似乎有些歧义,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错。

的确,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见死不救。

就算那个人不是赵世禛而是任何人,姚升,江为功,或者是其他工人,她都可能会义无反顾的去救援。

于是唯唯地回答:“是。”

赵世禛将目光从她身上转开,冷冷地说:“可是对本王而言,今儿给巨蟒卷住的那个人若不是你,本王是绝不会轻易冒险的。”

阑珊猛地抬头。

赵世禛却只淡淡地看着别处:“你可以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谈恋爱什么的好难,动嘴从来不是本王的强项啊

阑珊:那你想怎么样?

殿下:当然是直接动手比较爽快-。-

今天的二更君会稍晚一些哦,么么哒!

第 40 章

阑珊怏怏地出了门, 低头走了几步, 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忙转身的时候,却看见前方的墙角旁边有人影一晃,是飞雪走了出来。

阑珊当然知道她是赵世禛身边亲近的人,忙站住脚向着她行了个礼,可飞雪只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眼神里仿佛略有些许敌意。

她脚下丝毫没停一寸,就往赵世禛房间去了。

阑珊愣了愣, 正要先去找江为功, 突然心头一动, 便迈步往飞雪刚走出来的方向而去。

在拐角处她探头一瞧, 果然见那个青衣扎着马尾的少年正靠在山墙上,仰头看天的样子, 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在吃。

大概是听见了动静, 少年转过头来, 大约没想到是阑珊, 他的神情一怔,连嘴也在瞬间不动了。

阑珊看着他还有些青涩秀气的脸:“你……是鸣瑟吗?”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唔。”含糊地应了这声后,他又转开头漫无目的看天空去了。

阑珊想到之前多亏了这少年跟巨蟒缠斗,自己才能有机会活下来, 便走前两步含笑道:“之前多谢你了。”

“不用。”仍是很简洁的回答。

阑珊看他神情漠然,似乎不太愿意搭理自己,她便识趣地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正要转身, 却听鸣瑟道:“喂。”

阑珊止步回头。

鸣瑟转头看着她道:“你答应西窗去看他却没去,他骂了你好几次了。”

阑珊哑然失笑:“我之前有些杂事一时忘了,改天一定去。”

“你要做不到,就不要乱答应。”鸣瑟的目光似乎了然一切。

阑珊沉默了会儿,终于道:“我倒是很喜欢西窗,答应他也是真心的,只是他毕竟是王府的人,门槛太高,我不便贸然常往。”

鸣瑟盯着她看了半天,像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阑珊觉着这少年冷飕飕的,有点不大好相处,又想起刚才飞雪冷若冰霜的,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他们。

想来在赵世禛身边的这些人里,只有西窗是最容易相处的吧,阑珊默默地向他一点头,退后转身。

正要拐弯的时候,却听身后鸣瑟道:“王爷喜欢你,你怕什么?”

阑珊脚步一顿,转头看鸣瑟,却见他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望着天。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阑珊一言不发,低头往前走了。

阑珊去找江为功,他却不在房中,问起来,都说跟姚大人去了。

她身上还有些不适,便不想再去转了,勉强地在床边坐下,想要歇会儿。

然而她先前受了惊吓,身上又有伤,竟疲倦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见外头有些异样的响动,阑珊也不去在意,横竖赵世禛在,且姚升跟江为功都比自己官大,就算有事也还轮不到她处理。

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正是姚升跟江为功两人。

姚升道:“殿下怎么走的这么快,竟也没见小舒,总不会偷偷地跟殿下去了吧。”

江为功道:“别瞎说!”

说话间江为功已经走了进来,猛抬头看见阑珊靠在床边睡眼惺忪,他忙一瘸一拐地赶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阑珊双足落地,道:“我睡了一会儿了,江大人做什么去了?”

姚升在门口笑道:“你的心真大,我跟江大人才恭送了荣王殿下,你居然还敢在这里睡觉。”

阑珊先是一惊,继而想到赵世禛说他要离开,便揉着额头道:“原来殿下走了啊。”

江为功道:“当然,不过这儿的事情总算是顺利告一段落,咱们也好收拾收拾回京去了。”他想到回去要面对温益卿的脸,本能地生畏,可想到自己在这里做的事情极为出色,倒是不用怕他,而且自己也挂了彩,应算是工伤,且还差一点为国捐躯呢,一想到这个底气更足了,恨不得飞回去给温益卿看他的伤。

当下便到门口叫了人来,命尽快把工地上的种种都收拾整理妥当。

姚升见他在门口吩咐人,就对阑珊道:“小舒,你跟荣王殿下的关系很不一般啊。”

阑珊叹气:“姚大人,你又要说什么?”

姚升笑道:“你别急,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的。之前那个跟我一块儿勇斗巨蟒的青衣少年你记得吗?”

“当然。”阑珊心头一动,“他怎么了?”

“我先前无意中听见了他跟王爷身边飞雪姑娘的一段谈话。”

阑珊想了想,问道:“姚大哥,你真的是‘无意’的?”

姚升笑道:“好吧,也不算是完全的无意,只不过,我是发现他们说的事儿好像跟你有关……才多留心了点儿的。”

之前阑珊在赵世禛房中,姚升留心观察,没看见她出来,倒是看见那青衣少年的身形隐没在房侧。

此时他也明白这少年是赵世禛身边的暗卫之流,所以武功才会那样出色,姚升是个长袖善舞的八臂哪吒,本来也想去说几句话笼络一下感情,谁知却见飞雪先跟着绕了过去。

姚升心头一动,到底是没忍住,便小心翼翼靠近了几步,隐隐地只听飞雪有些气急地问:“你为什么要给王爷那把剑?”

“为什么不给?”少年回答。

飞雪道:“当时的情形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你应该跟我一样拦着主子才好!你却反而叫他去冒险!”

面对飞雪的质问,少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很淡定地说:“你不该来质问我,你该想好如何去跟主子请罪。”

飞雪显然愣住了:“你……”

少年道:“主子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敢拦着,当时他前去救人,我们只有倾力相助,你反而去拉主子的后腿,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吗,会饶恕你吗?”

飞雪沉默了片刻,有些生气地说:“都是那个舒阑珊,为什么主子居然肯为了他不顾自己的性命。”

少年道:“这你都不知道?主子喜欢他。”

最后一句话,姚升没有跟阑珊提及。

他只是说:“其实当时我也看出来了,本来飞雪姑娘是在王爷身边最近的,王爷要剑的时候,她的手明明一动想要抛剑,可偏又没有,反而是离得远的那少年扔了自己的剑给殿下,再加上这少年所说,只怕那位飞雪姑娘要遭殃了。”

阑珊想起赵世禛最后的那句话“若巨蟒所卷的人不是你,我绝不会以身犯险”,突然又觉着头疼。

江为功布置好工地上的其他各事,便叫了马车,跟阑珊一块儿返京。

姚升因为手臂有伤,也不去骑马,三个人都在车厢里。

这车厢虽然不算狭窄,但江为功是胖子,姚升又是个身高七尺的汉子,自然显得有些狭窄了,得亏阑珊身形娇小,不然场面会非常尴尬。

江为功还要小心地保持偏坐着的姿态,一边道:“明明还有一辆车,姚大人干什么偏来跟我们挤?”

姚升笑道:“天冷,挤一挤自然是暖和的。”

江为功还要再说,肚子突然发出了骨碌碌的叫声,他立刻惊叫:“我才想起来,这是从早上都没吃饭啊!”

他们一早儿就跟着忙碌,经过那场惊魂,处置下其他的事情,忙的昏头涨脑竟忘了吃东西,如今天色已经昏黄。

姚升也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等进了城,我请江大人跟小舒一块儿去永和楼吃三鲜水饺如何?”

江为功突然涌出口水:“好极了,他们那里的三鲜水饺,都是包的实打实的虾仁儿,又是新鲜的,每一只都挑干净了虾线,口感又嫩又滑又鲜香,别的地方吃不到那一口,只是价格太贵。”

姚升道:“我请客,怕什么?”

阑珊忙道:“姚大哥跟江大人去吧,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娘子跟言哥儿,虽只在外头过了一夜,我却实在想的很,又怕他们担心,早点回去的好。”

姚升道:“你若不去还有什么意思?”

江为功又舍不得那三鲜馅的饺子,又不愿意让阑珊失望,左右为难,思来想去,情感战胜了胃口:“既然小舒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横竖腿上还有伤,行动不便不说,还不知能不能吃那些荤腥了,姚大人若有心,就约在改天好了。”

姚升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马车进了城,路过永和楼,只见楼上灯火通明,突然姚升看见楼前停着一顶黑呢金顶的大轿子,他忙把车帘放下,回头抚着胸口道:“得亏咱们今儿没去永和楼。”

江为功忙问怎么了,姚升笑道:“我看到首辅大人的轿子就停在外头,这种大人物聚会的场合,咱们这些人自然不便出现的。”

阑珊听见“首辅大人”四个字,忙也跟着往外瞥了一眼,遥遥地似乎看到二楼的窗口处站着一道巍峨凝重的身影,他好像正面对着街市在打量什么,虽看不清脸容,却感受到一股无形而强烈的威压。

阑珊在感觉到那人是谁的时候,忙撤手将帘子放下。

在十字街心,姚升先下车,告别后骑马而去,又行了一阵,阑珊见时候不早,便也叫停车,她对江为功道:“江大人你的伤不宜颠簸,看时候也该换药了,若先把我送回去,得多绕一段路,就让他们先送你回去,我自己再雇一辆车就是了。”

江为功正在忍痛,听到这话便道:“叫个随从陪你。”

阑珊道:“不必,这里的路我都熟了。”

江为功因疼的厉害也不再谦让,只说:“既然这样,明儿到部里再见。”

当下分别,阑珊先去路边买了一只荷叶烧鸡,一包松子糖,又雇了一辆小车,颠颠地往家里去。

这会儿差不多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了,巷子里有些小孩子们在嬉戏玩耍,车还没到门口,阑珊就看到门边上站着个黑乎乎的人影,看见有车来就跳下来探头。

借着灯笼的光,阑珊认出正是言哥儿,当下忙笑着叫他一声,叫车停下。

下车的时候,腰上又是一阵疼痛,阑珊暗中嘶了声,又不敢叫言哥儿看出来,就把烧鸡跟松子糖给了他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