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益卿走前一步:“你从第一次在工部见我开始就提此事,大有针对之意,直到现在……好,既然你一直都在意这件事,我也不妨告诉你真相。”

“真相?”阑珊猛地抬头。

温益卿凝视着她,眼神有些凌厉:“不错,世人不知道的真相,我的原配夫人,她从来都不喜欢我,她根本不想嫁给我,在新婚之夜她大闹一场,失手推倒桌子,才引发了那场火,至于她殒身其中,却是非我所愿,但……你不能一味的责怪我!”

阑珊本来以为,会听到自己“知道”的真相。

可却想不到,她听到了匪夷所思的一种说法。

“她不喜欢你?”阑珊简直要笑,“她不想嫁给你?”

温益卿却不想再理她:“现在我都告诉你了,希望你以后适可而止……”

“是谁告诉你她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的?”阑珊盯着他的背影,厉声喝道。

温益卿拧眉回头。

“她、”阑珊抬手指着他,“她明明……”

还没开口,泪却已经奔涌如泉。

阑珊只能死死低头,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

曾经,还有人比她计姗更喜欢他温益卿的吗?

他把自己扔在火中,烧得体无完肤,最后还要狠狠地再踩上一脚。

真他妈的。

楼下一阵骚动。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温郎中?”是飞雪的声音,她终于回来了。

温益卿一转头的功夫,阑珊已经退回了房中。

他愣了愣,飞雪已经到了跟前,她疑惑地看了眼门口:“郎中可是有事?”

温益卿暗中深吸了口气:“哦,我才跟舒丞说了。他自会转告你。”

说完之后温益卿便回身去了。

飞雪目送他离开才回房,却见阑珊在榻上躺着,被子拉的遮住了脸。

“舒丞?”飞雪叫了声。

过了会儿,才听阑珊在被子底下道:“有什么事明天说。”

她的声音隔着被子,有些低沉沙哑,又像是隐忍着什么。

次日一早起身,阑珊的眼睛不出意外的红肿,除了眼睛外,她的脸好像也更不妙。居然又多了几颗疙瘩。

飞雪见状,不知该为她的眼睛担心,还是更为了脸。

阑珊倒是若无其事的,洗了脸后,告诉了她昨儿温益卿的来意。

飞雪听了后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那倒不必了。”

阑珊本不知这是何意,直到启程的时候,她看见了温益卿的那两个侍从。

金侍卫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姓王的却好像折了手臂,伤的似乎还不轻。

据两人自己说,是不小心摔伤了的,但要是摔伤,一个也就罢了,难道是两个人约好了去摔的么?

在路上阑珊问起来,飞雪才悠悠然地说道:“我总不能白吃亏,不然也辱没了殿下的威名。”

是看在华珍公主的面上,才留那两个人命的。

阑珊哑然之际,飞雪捏着她的下颌靠近了打量她的脸:“怎么我有种不祥的感觉……”

原本只有三分黑的脸,现在大概是四五分了,而且不仅是黑,黑里透着几分红,红里还有几个疙瘩。

飞雪开始为自己这趟“回京述职”感到深深的担忧,只拼命期盼在剩下几天里会出现奇迹。

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可巧正是清明。

车驾距离城门还有两三里远,温益卿的随从就飞马而来:“驸马爷,前面是公主的车驾!公主殿下得知驸马爷今儿回京,特出城等候呢!”声音里透着激动。

阑珊在后面的车上,听了这话,心如止水。

温益卿还没进城,就给华珍公主接着,先回府去了。

他倒是还没忘记,临去之前派人来告诉,让阑珊先去工部。

阑珊领命,马车进城径直先去工部,本以为是向工部主事报个道就是了,谁知人还没到公事房,就见李主事匆匆迎着:“舒丞快跟我来。”

阑珊慌忙作揖:“主事大人,什么事这样着急?”

李主事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掩着眼中的讶异笑道:“是好事,咱们尚书大人等着见您呢。”

噗!阑珊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也是喜忧参半的二更君,么么哒!

第 70 章

在李主事的陪同下, 阑珊如赶赴刑场似的往本部尚书大人的公事房而去。

一路上李主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阑珊在翎海的情形, 阑珊一一回答,因为心里正惴惴不安的, 所以也没留意李主事的目光时不时地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

进院门的时候,李主事停下脚步,假装很不经意地问道:“舒丞的脸……是怎么回事?”

阑珊一愣:“脸?脸怎么了?”

最近她是觉着脸上常常发热发痒, 痒的厉害的时候就挠两下, 虽然摸着有些高低不平的, 想必是起了些疙瘩,但她自忖又不是闺中的女孩子,当然不必在意这些。

何况阑珊心中也猜到了几分,自己无缘无故的脸上热痒的,多半是给飞雪那些玉容散给弄的。

只是飞雪本是一团好心,最近看自己的眼神又总是忧心忡忡的充满了感伤跟欲言又止的痛苦,阑珊自然不想再让她再增添些心理负担, 偶尔痒的厉害就说换了水土的缘故, 也不肯正经地当回事儿。

李主事见她懵懂反问,自己倒是不便再问了, 只含蓄地说道:“似乎是比先前……略见黑了些。”

阑珊释然笑道:“哦,原来是这个,是在海沿工地上晒的。”

李主事咽下一口唾沫, 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也听说那海边儿风大日头大的,把舒丞的脸都吹黑了。”

门口的侍从见他们来到, 那眼神也极为凌厉地瞥了过来,看阑珊如此,一个个难掩眼中的愕然震惊。

李主事上前,在门口上向内作揖:“尚书大人,舒丞到了。”

里头有个沉稳和缓的声音响起:“请。”

时隔多年,又听见这个人的声音,心里居然生出一种怪异的久别重逢感。

阑珊慌忙掩住心中这丝异样,这会儿可不是阔别重逢畅叙离情的时候,而是生死攸关,令人头大的时刻啊。

李主事回身相请,阑珊便低着头,弓着身,揣着双手跟着向内走去。

她不敢抬头,眼前所见,是一张很大的紫檀木桌子,桌子底下依稀可见的是那双玄色的黑纱宫靴。

“卑职拜见尚书大人。”她躬身举手,规规矩矩行礼。

杨时毅道:“舒丞免礼。”

阑珊垂下双臂,两只手又交握在一起,依旧的低着头。

耳畔就听到一声轻笑,是杨时毅道:“你倒是恭谨的很,但虽然你我是工部上下级,可若是撇去这层关系,你,倒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小师弟啊,阑珊。”

阑珊正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杨大人的教诲,猝不及防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名字,真真的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亲切跟平易近人,却又突如其来,就如同春日里一阵给阳光晒透了的风,暖熏入骨、沉和绵密地拂面而来。

阑珊忍不住颤了颤,嘴唇一动:“是。”

杨时毅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只管低着头?说来你上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又去外头历练了回来,你我却仍是缘悭一面,一是我的公务繁忙,二来,你自然也有自己的主张……如今总算碰了面,不必拘束,来,你上前来。”

杨时毅真不愧是内阁魁首,话说的动听之极,明明是他心生嫌隙不肯见阑珊,理由却是有模有样,倒像是他一直渴盼相见却不能够似的,尤其是这和蔼的语气,虽带着上位者的无形威压,却软硬适中,分寸恰到好处,令人无法抗拒。

生死在此一举,阑珊心中有个声音发出哀叹。

她按照杨时毅所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便慢慢地抬起头来。

阑珊身边儿是陪她进来的李主事,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贼溜溜的留心着首辅大人的反应。

这会儿更是目不转睛。

他看的很清楚,当阑珊抬起头来的刹那,杨大人的脸色微妙地僵了一僵。

这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杨大人而言,也是很不同凡响了。

李主事也在心中哀叹了声:原本阑珊进工部的时候,李主事是瞧过的,何等白净清秀的玉人,加上性子温温和和,着实的令人喜欢。

谁知去了一趟浙海,简直弄成个蓬头小鬼儿似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如同把那哪吒三太子跟东海里的巡海小夜叉掉了个个儿。

在朝为官,当然不能以貌取人,但是历代官场都有个约定俗成的惯例,那就是取官必须要先容貌端正。

而本朝官员里,尤其以杨时毅杨大人为一流美男子的代表。

虽然如今已过盛年,但容貌依旧的清正端方,长眉入鬓,眸若含星,眼角略略的几道细细鱼尾纹,反而更显得儒雅贵气,有一丝历过沧桑的别样迷人气质。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亦是格外的令人倾倒。

如今在这位熠熠如明珠的“师兄”面前,舒丞……有点像是一颗才从地里拨拉出来、皮儿上还沾着泥的灰溜溜的小土豆。

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阑珊丝毫也不知道李主事的内心在瞬间掠过多少哀叹,她正紧张着呢,虽然已经抬起头来,但双眼只略略地跟杨大人一碰,快的如同蜻蜓点水,丝毫不做瞬间停留。

她能感觉到杨时毅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掠过,只希望他别看出太多。

终于,杨时毅再次开口:“呵呵,”他先是轻笑了两声,似乎在缓和自己受到冲击的情绪,“都说南边的水土养人,看来也不尽然啊。”

阑珊因为过分惴惴,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句的意思,片刻才想:杨大人这是在嘲笑自己?

忽然又一喜:这么说他没有发现异常?

此刻李主事听了杨时毅这句,几乎忍不住失笑,忙道:“是啊,一来大概是舒丞水土不服,二来,造船厂在海边上,风吹日晒的,自然不免把皮儿都吹糙了。”

杨时毅不置可否:“倒也没什么,横竖咱们工部的人不是靠着脸吃饭的。”

李主事一怔。

杨时毅瞥了眼阑珊:“你在翎海的事迹,我已尽数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并没辜负老师跟我的期望。”

阑珊听他一本正经地谈论公事,心也跟着一寸一寸的舒展开来,她的心宽慰,人也终于活了过来。

她低着头,嘴角总算有了点笑意:“回大人,这都是我该做的,不值一提。”

杨时毅微笑:“你如此肯干,却叫我十分欣慰,你可知道,自从你上京,我连着接到老师的两封信,都是让我照料于你,如今看来,你却的确自有本事,是个不需要人格外照拂的。”

阑珊愣了愣,这才重又抬头:“晏老……老师他写信给大人了?”

杨时毅对上她乌溜溜的眼神,并没有立刻回答,隔了会儿才道:“嗯,看得出来,老师很是疼惜你,生恐你在京内受了委屈。”

阑珊听了这句,眼圈一红,又是感激,又是伤怀,怔然无语。

杨时毅打量着她的神色变化,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一动,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李主事瞥见,心中一动:杨大人遇上棘手难事犹豫未决的时候,就会做出这个动作,只不知道,现在对他而言,这“棘手的难事”是什么。

顷刻,杨时毅重又开口:“今日清明,朝廷休沐两日,我因知道你今日回京,才特意留在部里等待。”

阑珊重又俯身:“是。”

杨时毅道:“当初你外派翎海,你的……妻房跟儿子都留在京内,想必你也极为思念他们了,横竖你已经回来京中,这里不忙。你便先回去跟他们团聚吧。”

阑珊听到最后一句,如蒙大赦,忙深深作揖:“是,多谢大人。”

杨时毅看着她躬身的样子,因为这种恭敬的姿势,便勾勒出了瘦弱的肩头,跟格外纤细的腰身。

他的眉峰不易为人察觉地轻轻蹙了蹙,然后说:“不必多礼,你且去吧。”

阑珊后退三四步,几乎退到门口了,才敢转过身出门。

直到急匆匆往前出了这院子,整个人才像是焕发新生。

这么顺利就“面试”完了,也闯过了她所担心的最大关卡,阑珊心里的欢喜漫溢出来,若不是在部里,只怕即刻就要手舞足蹈。

工部的门口,飞雪站在车边上,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见阑珊兴冲冲地迈步出门,脚步异常轻快,最后一级她居然直接从台阶上蹦了下来。

飞雪看她这般高兴,只是这样满面生辉精神焕发的不是时候,显得脸更加黑红了几分。

飞雪简直有点不忍直视,哭笑不得地问:“你面见杨大人怎么样?”

阑珊眉飞色舞道:“非常顺利,杨大人嘉勉了几句,现在可以回家了。”

飞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回家好,只要不是去王府一切都好。”

“嗯?”阑珊正迫不及待地要上车,闻言回头,敏感地捕捉到“王府”两个字,把她的兴奋感嗖地压下去一段。

“没没,我没说什么,咱们回去吧。”飞雪忙摆手。

两个人上了车,阑珊才回过味来,她犹豫了一阵,终于说道:“之前我在翎海,兴许、是有什么妨碍,所以你才当了我的副手,如今我回来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你是不是该回王府了呀?”

飞雪原先的确是归心似箭,但现在发现自己把阑珊的脸弄成这个鬼模鬼样,只恨不得赵世禛永远也别想起自己,便道:“不忙不忙,何况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要我去哪里,主子自然就派人来吩咐我了。”

“哦……”阑珊答应了声。

当初她虽然是被迫接受了飞雪,但是从翎海到京城这一路相处下来,不免也生了几分感情,若要飞雪立刻就走,自己也有些许不舍得。

听飞雪如此说,阑珊便乐得不再问了。

一路乘车回到了西坊,马车停在门口,阑珊才下车,就听到里头是阿沅的声音道:“王大哥你是不是听错了呀,要真的今儿回来,怎么还没见人?”

是王鹏道:“不会错的,姚大人的消息最是灵通,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小舒是今儿回来,难道他还有错?他总不至于骗我。”

阿沅道:“那我再去看看!”

王鹏笑道:“行了吧弟妹,你天不亮就出去看,这还不到晌午看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吧!”

阑珊听到这里,难以遏制心中的欢喜,伸手把那半掩的门推开:“阿沅!王大哥!”

里头阿沅正要上台阶,猛然间打了个照面,惊得她尖叫了声后退一步,等看清楚是阑珊的时候,才胡乱地大叫了声,冲上来将阑珊抱住。

“小、小……夫君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阿沅喜极而泣,哽咽几声,泪刷刷地打在阑珊背上。

阑珊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忍不住也涌出泪来:“我回来了,不要哭了……对不住,这么久才回来!”

王鹏睁大双眼看了半晌,也走近过来,先是激动,然后却又低下头,仔细地打量阑珊的脸。

他靠得很近,脸跟着放大,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凑到阑珊脸上了。

她又笑又惊,那久别重逢的悲欣交集感好歹也因而冲淡了些:“王大哥你看什么?”

王鹏呲牙咧嘴的:“小舒,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今天第二个这么问自己的了。

阑珊抹去眼中的泪:“没怎么呀。不过就是晒黑了些。”

这时侯阿沅放开她,也握住她肩头仔仔细细看了一回,又是吃惊又是心疼的:“怎么弄成这样?”

飞雪本跟在阑珊身后,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阑珊道:“瞧你们,不过就是黑了些而已,一个个跟见鬼似的。”

阿沅才忙呸了两声:“别瞎说!”

这时候王鹏也看见了飞雪:“咦,你……”

当初飞雪跟着赵世禛去太平镇,王鹏是照面过的,只是不熟稔,不太确定,而阿沅也没见过她,更是不认识了。

阑珊忙道:“这是部里派给我的副手,叫做叶雪。这次在翎海多亏她贴身照顾。”

重逢的忙碌过后,阿沅悄悄问阑珊:“这个叶雪可靠吗?是要住在咱们家里?”

“不要紧,不是个坏人,”阑珊想了想:“横竖屋子多,你把后面那间收拾出来给她住吧。”

说到这里,阑珊回头:“小叶,你叫王大哥帮着你,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飞雪答应了声,跟王鹏去外头马车上,搬下来两匹棉布,两个小包袱,并阑珊的一些衣物包袱等,都放在了堂下。

阑珊拉着阿沅到堂下看那棉布,说道:“你看看这两匹的花色怎么样?”

阿沅眼中泪渍还未干,便喜盈盈道:“最近正流行这样的花色,料子也很好,怎么又特意买?”

阑珊说道:“我看着就不错,觉着你一定会喜欢,这一匹吉祥纹的你若是嫌花哨就做件裙子,这匹藕色的可以做件衣裳。”

阿沅想哭又想笑:“到哪里都还惦记着!”抚着那布料,棉布薄且暖,那一点暖意从掌心里也透到心里去了。

阑珊抱起旁边一坛子酒,道:“这是翎海那边特有的蓬莱春酒,给王大哥尝尝鲜。”

王鹏在旁边听见大喜:“也有我的呀?”忙把那坛子酒抱过来,“小舒,你怎么知道我就馋酒了呢?”

阑珊笑道:“这段时间承蒙王大哥帮我照顾阿沅跟言哥儿……对了,言哥儿呢?”

阿沅说道:“他上了学堂了,我没敢告诉他你今儿回来,不然他肯定不去了。”

阑珊便指着另一个小包袱说道:“这里有一方好砚台,还有两支笔,是给言哥儿的。”

飞雪在门口站着,看了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倒是有些感慨。

中午的时候,王鹏特去接了言哥儿回来,这数月不见,言哥儿长高了些许,脸也越发长开了几分,“父子”相见,更是有一番感人天伦。

阑珊又问言哥儿在学堂如何,言哥儿如今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有板有眼地回答她,又捧着阑珊给他买的砚台跟毛笔,要写字给她看。

阑珊抚着他的头,捏捏他的小脸,真是越看越喜欢,两个人腻歪着坐在一起,说不尽的话。

阿沅先带了王鹏去帮手,给飞雪收拾了一间房子出来,王鹏道:“可见小舒在工部地位不同了,居然还特派了个人回来伺候着,不过这个叶雪,总觉着哪里见过。”

阿沅笑道:“你先前也常往工部去,说不定哪一次见过也是有的。”

王鹏恍然:“必然是了!”

这日,阑珊沐浴过后,换了一件衣裳,舒舒服服的睡了半天,整个人如同新生,下午时候她爬起身,把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扒拉了一阵,便要出门一趟。

阿沅忙问她做什么,阑珊只笑道:“我去去就回来,不走远。”

飞雪见状便自然跟上,两人离了家,沿着长街走了一段,阑珊左顾右盼,朝右边的街上走去。

她也不说做什么,只管且走且看,这条街上有许多铺子,卖什么的都有,阑珊走着走着,发现一家乐器行,她迈步入内打量了会儿,突然看见墙边挂着一管湘妃竹的长箫。

阑珊走过去看了看,却又放下了。

她负手出了店,又走片刻,却是一家男子的成衣铺子,她探头打量了会儿,却没进去。

飞雪实在忍不住便问:“是找什么?还是买什么?”

阑珊起初不答,直到走到一家丝绸店,看到许多刺绣的男式荷包,阑珊拿了个荷包在眼前细细打量。

飞雪若有所动:“你……是要给什么人吗?”

阑珊才笑道:“是啊,我突然间想起来,差点儿漏了一个人,到底要买点东西给他。”

说着便问店老板:“这是苏绣吗?”

老板说道:“客官识货,可不就是正经的苏绣?您看看这手工,活灵活现!您是要给长辈?平辈,还是……”

阑珊想了想:“算是平辈吧,不过是……是位有些身份的大人。”

老板瞅了瞅,选了几个图案给她:“这个‘一鹭莲升’是好的,‘柿柿如意’也还不错。”

阑珊看着两个荷包,难以选择,最终一咬牙:“那就这个一鹭莲升吧,意头好!”

飞雪在她身后瞅了半天,心里有了数,故意问道:“是给谁的呀,这么上心。”

阑珊打量着那个“一鹭莲升”,见那白鹭跟莲花都绣的极为精巧,她越看越是喜欢,随口道:“你以后自然知道,只是你别吱声,权当是从翎海带回来的,不然显得我没真心似的。”

飞雪笑道:“知道了。”

这日送了阑珊回家,飞雪思来想去,找了个借口出门,就往荣王府的方向而去。

她不敢进府,只叫了门口侍卫,让把西窗或者高歌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