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十数丈开外,有一辆篷车,正不紧不慢地沿着路边而行。

因为这时侯已经从官道上下来了,走的是乡间小路,行人稀少。

又因天色暗了下来,路边劳作的百姓们都已经荷锄而归了。

阿沅心乱如麻,却也想到这大概是自己获救的唯一机会,她悄悄地摇晃言哥儿,言哥儿毕竟年纪小,给麻药制住了,半晌才懵懂睁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阿沅低低叮嘱了几句,又确认了一下那车子还跟在后头,她便半抱着言哥儿蹭到车前,那两个人说了半天话,也正想看看里头,才一掀帘子,冷不防给阿沅劈头盖脸一抓,又死命往外撞去。

一名匪贼猝不及防给从车辕上撞落地上。

阿沅见机不可失,忙抱着言哥儿跳了下地,脚腕上的疼也顾不得,只拼命起身往后面那辆车跑去,边跑边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那两个匪类反应倒也快速,急忙停车双双扑了上来,一个去捉阿沅,一个去抱言哥儿。

阿沅毕竟是妇道人家,且又崴了脚,抱着言哥儿还不便,只跑出了七八步就给他们追上了!

但是这边一闹腾,那边的车也发现了异样,略略加快赶了过来。

那两个劫匪吃了一惊,忙先分出一个人把阿沅扔上车,又掐住言哥儿的脖子道:“老实点儿,不然我立刻捏死他!”

阿沅见状自然不敢出声。

这会儿外头传来陌生的声音问道:“兄弟,怎么回事儿啊?”

留在外头那劫匪呵呵干笑了两声,道:“没什么,只是……我家里那口子,跟我闹别扭,非得带着孩子回娘家,我好不容易追上了请她回去,还跟我闹腾呢!”

阿沅睁大眼睛。车内的劫匪生着一张尖尖的脸,一边侧耳听着外头,一边暗中戒备。

言哥儿在他手上,憋得小脸通红,急得阿沅想叫他轻点儿都不敢出声,只也把希望寄托于外头那过路人身上,希望他发现了异样,过来施加援手。

这时侯外头那陌生声音笑道:“我以为怎么跑出个带孩子的女人呢,这女人啊,不好好管教就是不行,要反了天了!”

阿沅的心都凉了,那尖脸的劫匪却面露笑意。

外头的劫匪道:“可不是吗?回家去定要狠狠先打上一顿。”

那过路人又笑了两声:“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我还要赶路呢。”

“您是要去哪儿?”

“去横庄贩点经冬的芋头。”

“原来是发财的老板,那您先请。”

“多谢。”

车轮声响起,那人不紧不慢地赶着车又去了。

阿沅彻底死了心。

听到车轮声远去,外头的劫匪才跳上车,先进内给了阿沅一个耳光:“贱人,再敢闹腾,先宰了你们!”

尖脸的说道:“我说没事儿吧?虚惊了一场。”

两个人由此放心,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前头那辆车拐往横庄方向去了。

阿沅说到这里,心有余悸的:“那两人把我们不知带到什么地方,关在屋子里。我听到他们隐隐约约地在争执,一会儿说杀了我们,一会儿又说卖了,幸而一整夜都没有过来动手。”

阑珊把她抱的更紧了些:“不怕。然后呢?”

阿沅定了定神,道:“第二天很早,其中一个出去不知干什么,慌里慌张的跑回来,说什么……外头坊东头狗叫的厉害,怕是有什么意外,要先除掉了我们。”

阿沅说的这时侯,就是赵世禛他们进了唐县直奔县衙,惊动了村落里的狗子。

这两个劫匪倒也机警,立刻跳了起来。

本来想留着卖钱的,可如今好事多磨,又怕将来给那什么陈老大追究起来,索性一人拿着一把刀过来,便要动手。

阿沅知道逃不脱了,只瑟瑟发抖地紧紧抱着言哥儿。

其中一个说道:“你去了阴曹地府也别怪我们,是上头交代要你们性命的!”

另一人道:“不要废话,赶紧动了手咱们好走。”

当下举着刀就向着阿沅砍了下去,阿沅闭上眼睛等死,谁知耳畔听见那劫匪“啊”的一声,刀却没有落在脖子上。

阿沅吓得不敢睁眼,耳畔只听劫匪道:“怎么回事儿?刀也拿不稳?”

“不是,有什么打了我一下!”那动手的劫匪回答。

“我看你是没用!”另一个恶狠狠地说了这句,用力挥刀砍落。

阿沅感觉一股冷风在后颈上袭来,她忍不住哭了出声。

可就在这时候,只听“叮”的声响,那人的刀锋一偏,居然向着旁侧荡了开去!

接连两刀没有杀了人,两名劫匪都惊了:“有鬼吗?”

“闭嘴!”

岂料就在这时候,外头院门给用力踹响,两名劫匪知道官兵到了,顾不得动手,正要逃窜,冷不防柴房的门也给闪电般踹开!几名身形矫健的侍卫虎跃而入!

阿沅说到这里,浑身还是有些发抖:“怕是那两个贼慌了手脚,才没来得及下手,那来的人是荣王殿下府内的……还有小叶,我跟言哥儿这才得救了。”

阑珊听完,虽然庆幸阿沅跟言哥儿无事,但心里却有一点异样的感觉,那两个劫匪为何连砍两刀都没成功,真的是鬼使神差慌了手脚吗?

她来不及细想,阿沅又悄悄说道:“回来的时候,小叶跟我说,动手的是之前在泽川的人贩子的余党,是为了报复、报复咱们……如今那些人都给王爷除掉了,以后就不会有事了。”

阑珊愕然,但想了想,却只安抚说道:“如此就好了。横竖你跟言哥儿平安过了这关,我已经谢天谢地,别无所求了。”

放阿沅跟言哥儿在里屋休息调整,阑珊来到外间,飞雪也跟着走了出来。

阑珊看着她,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才道:“你跟着王爷出去奔波这许久,背后的伤呢?”

飞雪正预备着她来打听掳劫阿沅跟言哥儿幕后之人的事,突然听了这句,又是讶异,又觉异样:“没、没什么大碍。”

阑珊早看出她脸色不对,便把她拉了过来,往后一看,果然隐隐地有血渍。

“你干什么逞强,既然有王爷出马,你何必跟着劳苦。”

飞雪低头不语。阑珊道:“到里头我给你敷药吧。”

拉着飞雪进了里屋,除去衣裳,果然见伤口绽裂,血都贴在了中衣上。

阑珊看不得这个,一阵晕眩,却知道阿沅才回来,也不适合做这个,少不得忍着不适,给飞雪清理了伤口,又厚厚地敷了千金散。

任由她做完了这些后,飞雪才低低道:“你为何不问,是何人动手的。”

阑珊道:“你不是跟阿沅说了吗?”

飞雪道:“你、信吗?”

阑珊转开头去:“你既然这么说,自然是王爷的意思。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飞雪抬头看着阑珊,心里百感交集:“舒丞……”

阑珊惨然笑笑:“其实我心里有数的。”

这里才安定下来,突然间门上又有人声,道:“舒丞可在?”

姚升正细细叮嘱了王鹏,转头一看,认得是工部的人,便走过去几步:“啊,何事?”

那人也认得姚升,忙行礼道:“姚大人也在!是这样的,杨大人知道了舒丞解决了慈安寺的雷火之事,如今在部内等着舒丞回去亲禀呢。若是舒丞在家,还请快些回部里。”

姚升忖度着,阑珊之前受惊匪浅,如今阿沅跟言哥儿又刚回来,只怕不适合现在就去,然而杨时毅亲自等的话,又不好让尚书大人落空。

正在迟疑,却见阑珊出了屋门,脸色虽有些苍白,眼角红润有泪,神情却还是镇定的。

工部来人急忙上前拜见,又如此说了一遍。阑珊沉默了片刻道:“好,我回去。”

姚升诧异地看着她,阑珊却回头看向飞雪:“你的伤别再耽误了,老老实实的留在家里,也替我看着他们。放心,我去不多时就会回来。”

飞雪还未出声,姚升抢着道:“我陪着小舒,小叶只管放心。”

当下姚升便同阑珊一块儿乘车回到工部,只是在下车的时候,阑珊回头看着姚升道:“姚大哥,你别进去了,我知道你大理寺的事情也忙不过来,你且去吧。”

姚升总觉着她镇定的有些过了份,隐隐地竟叫他有点儿无法放心:“不忙,不忙。”

阑珊制止了他:“姚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现在,已经天下太平了不是吗?”

姚升对上她坚决的眼神,终于道:“好……那我、就不进去了。不过小舒……”他心里似乎还有点什么话想说,可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说道:“那你好好的,我得闲就去家里看你。”

阑珊一笑转身,自进了工部。

往杨时毅的公事房而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工部同僚,见了阑珊,不管官职大小,一律的驻足笑脸相迎。

阑珊只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因而停留。

不多时穿过月门,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人,竟正是温益卿。

温益卿看见阑珊,便站住了脚步。

阑珊望着他,面无表情的。

温益卿眉峰一蹙,道:“舒丞。”

阑珊止步,却没言语。

温益卿吁了口气:“圣孝塔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做的很好。杨大人果然没有选错人。”

他说了这句,却见阑珊无动于衷似的,便淡淡地又道:“我是就事论事,不会埋没你的能耐,好了,你去吧,杨大人等着呢。”

温益卿正要走,阑珊道:“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

“别的话?”他皱着眉,有些疑惑。

阑珊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你害了计姗还不够,定要斩草除根,是不是?”

温益卿脸色陡变:“你说什么?”

“我真的小看了你。”阑珊盯着他,却见他满脸茫然,她冷笑起来:“温益卿,你到底是个愚钝不堪的蠢材,还是个心如蛇蝎的怪物?”

“舒阑珊!”温益卿忍不得这话,“你不要仗着有点功劳就放肆……”

“放肆?”

阑珊念着这两个字,突然大笑了起来。

只是狂笑了几声,她突然挥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温益卿的脸上。

这一巴掌几乎用了阑珊浑身的力气,竟把温益卿打的头往旁边歪了歪,他的脸上一阵剧痛,唇都火辣辣的失去了知觉。

温益卿的双眼睁大到极致,无法相信,片刻才慢慢地转过头来:“舒阑珊?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阑珊重又举手。

“啪!”又是狠狠地一记耳光。

天晕地旋,腥咸的味道充满了口腔,是嘴里出了血。

可阑珊好像没打算放过他,当第三个耳光将要落下的时候,温益卿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攥住了阑珊的手腕,充满了惊怒跟困惑的声音已经嘶哑:“舒阑珊!你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温:是我,竟然是我!嘤嘤嘤!

小赵:啧,不是本王竟有点可惜~

杨师兄:淡定如我,继续看戏~

上章留言区有个极为可怕的小剧场啊,大姚居然亲密地叫“鹏儿”,还要抱王捕头……哈哈哈发出杠铃一般的笑声。

一更君么么哒,二更应该在下午5点左右哈~

第 85 章

因为同样给激怒,温益卿的手握的这么紧, 几乎要把阑珊的手腕捏断似的。

但阑珊却并不觉着疼, 因为身心都有些麻木了。

在听见阿沅讲述被掳经过的时候, 尤其是听到那两个劫匪商议如何处置阿沅跟言哥儿的时候, 阑珊的心给惊怒占的满满的。

可是就在现在,当她看着温益卿无辜的脸的时候, 那惊怒就像是给寒冬腊月的风吹的结了冰, 冰到身心都麻痹了。

两个人对峙着, 像是要你死我活的架势,完全忘了这院子里还有许多官员。

周围的工部官吏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莫非是杨大人的“旧宠”跟“新宠”, 因为地位之争而起了龃龉吗?

就在这时候, 有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温郎中,放手。”

温益卿别人的话可以不听,独独杨时毅的话不能不听。

他的手松开, 才惊觉自己的手也有些颤麻, 以为太用力之故。

杨时毅走到跟前, 先看温益卿。

驸马原本玉润清俊的脸孔,给打的通红,指印已经杂乱地浮肿起来,嘴唇不止一处的破损, 血迹染红了唇,又顺着下颌流了下来,胸前衣襟都沾了斑斑点点的血渍。

杨时毅也有点意外, 没想到他伤的这样厉害。

看了眼阑珊,杨大人才又对温益卿道:“脸伤着了,去房里敷点药,别就这么回府。”

温益卿好不容易才镇定心神,咬牙道:“是。”因为伤了嘴,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他临去又深深地看了阑珊一眼。

此刻院中官员们因为看到杨大人出面儿,都纷纷地退散了,不敢留在原地看热闹。

杨时毅对阑珊道:“跟我来。”

他转身走了一步,阑珊却站在原地未动,置若罔闻的。

杨时毅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她,终于抬手在她的手臂上轻轻一握,拉着她往公事房内去了。

阑珊倒也没有反抗,像是快人形木板,给杨大人拽了入内。

杨时毅把她拉到桌边才松开手,自己转到内侧落座。

“什么深仇大恨的,要这样动手。”杨大人淡淡的。

阑珊不语。

“你要知道,以他的身份,若追究你以下犯上的罪,你是逃不了的。”

阑珊才不屑地笑了笑。

杨时毅眉峰微动,也跟着一笑:“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听了这似乎带几分戏谑的话,阑珊才醒过神来一样。

她看向杨时毅:“尚书大人,您叫我来,是问圣孝塔的事情,对吗?”

杨时毅点头:“不错,我得进宫跟皇上交代,所以得听你亲口说明。”

“好。”阑珊把那些浮乱的心绪压下,整理了一下头绪,便把如何发现铁水,如何追踪这蛛丝马迹,以及古树的异样,非乐的伤等等,尽数说了一遍。

也许是那份惊怒发泄出去了,心神竟异样的平静,条理也加倍的清楚。

杨时毅其实已经听王俊说过了,此刻听阑珊又亲口讲述的这般明白,脸上便浮出和蔼赞许的笑意:“这件事,你做的的确很好。”

阑珊道:“所幸没有辜负尚书大人的信任。”

杨时毅一笑:“不必过谦,待我回禀皇上之后,只怕有你的嘉奖呢。”

阑珊听到这里便道:“尚书大人,我、下官也有一件事,想面禀大人。还请大人恩准。”

“哦?什么事?”

沉默,沉默到让人以为阑珊忘记了自己要说的事。

但杨时毅却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更没催促她。

终于阑珊道:“我、我想要辞官。请大人恩准!”她说着把袍子撩起,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一次,换了杨时毅沉默。

两个人的默然之中,有个来回事情的主事,匆匆地走到门口,正要进内,却见是这般情形,便忙又退了回去。

杨时毅抬眸:“什么事?”

“回尚书,宫内又派人来催了,说是皇上等着大人呢。”

杨时毅下颌微微一抬,那人便退下了。

“你为何突然要辞官,”终于,杨时毅再度看向阑珊,“你的差事办得很好,只要照这样下去,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阑珊盯着地上的青砖,道:“回尚书大人,京城之内卧虎藏龙,但是我并没有锋利的爪牙,自保都成问题,甚至可能连累家人,当初本来也不想上京,只是被迫,大人明白。若大人真的为我着想,且容我,仍旧回去吧。”

杨时毅无声地笑了:“你没有爪牙,无法自保,你也不必自保。只要你说一声,难道本部堂会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吗?”

阑珊道:“多谢大人关爱,只是,我冒不起这个险。若我是一个人,倒是可以豁出一切去,但是我还有家人,我不能让他们每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杨时毅听她说“豁出一切”的话,深邃的眸子里有暗光涌动:“你想退,可你该知道,逃避并非长久之计。”

阑珊道:“可当初若不是大人,我本来不用来趟这些浑水!”

她的语气有些坚决,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甚至不再回避当初杨时毅用手段叫她上京的事。

室内的空气都有些紧绷。杨时毅却再度笑了:“阑珊,你在责怪本部堂。”

阑珊道:“不敢,只是想求尚书大人,在一切未曾铸成大错之前,放我一马。”

“若,”杨大人的玉指又开始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若我不肯呢?”

阑珊慢慢抬起头来。

素日她都是温吞的,胆怯的,从不肯露出丝毫锋芒,仿佛也没有锋芒。

但是现在不同。

阑珊直视杨时毅那令千万人都望而生畏的眼睛,字字清晰:“若大人不肯,我、我会告诉晏老,说当初是您逼我上京的。那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大人跟自己的同门,其实并不像是表面看来的这样和睦!天下人会耻笑尚书,晏老,也不会允许的!”

杨时毅彻底的笑了出声,他的笑声很好听,有点像是玉石交击,那样的清朗雅致。

阑珊咬了咬唇:他为什么会笑,难道自己的话对他无效?

杨时毅敛了笑:“还以为……你不会有脾气呢。殊不知是没有人惹到你,到底也是有爪牙的啊。”

阑珊皱眉:“尚书大人,我并非说笑。也不是爪牙,是、是……”

“是什么?”

“是一点麟甲罢了。”阑珊小声地回答。

只是一点自保的麟甲,不至于总是叫人叼在嘴里,肆意的咬来咬去导致遍体鳞伤。

杨时毅长长地吁了口气,眼中的笑意明光闪烁。

终于,他的长指在桌上轻轻一敲落定。

“好,”杨时毅开口,“本部会考虑你的请求,不过,也给你几天时间仔细想想,现如今我要立刻进宫。那……今日起给你三天的假期,不必来工部,你也先回家去吧。”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阑珊十分满意。

但……总也算是一种进步。

“我不会改变主意。还求大人也高抬贵手。”在起身的时候,阑珊如此坚决地说。

杨时毅莞尔:“啊,等等。”

阑珊才退了两步,闻言站住。杨时毅道:“你过来。”

她不解,一直走到桌边上,杨时毅打开面前的抽屉,看了看,拿出一个玉瓶:“涂在手腕上,可以镇痛。”

阑珊疑惑:“大人?”

杨时毅已经递了过来,阑珊只得双手去接,只是这一探手的功夫,官袍的袖子上移,露出了她右手腕上一圈很明显的乌青。

阑珊反而吓了一跳,她不记得自己手上有这种伤,呆了呆,才想起来是方才给温益卿掐住的时候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