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说完,阑珊又忙摇头:“不要说了,横竖跟我无关。”

当初她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如今自己何必替他操心?

她坐回椅子里,看了会儿卷宗,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不小心碰了一支笔在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突然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阑珊慢慢抬头,闻着味道,发现是从自己的抽屉里传出来的。

她忙将抽屉拉开,却发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东西。

那是一颗红褐色的药丸,瞧着眼熟。

飞雪在旁瞧见:“这个……”

阑珊将药拈了出来:“是不是在翎海的时候,那姓金的侍卫身上掉出来的、温郎中的药?”

飞雪闻了闻那味道,点头:“怎么舒丞这里竟有此物?”

阑珊看着这丸药,蓦地想起上次温益卿曾在自己这里坐过,难道……是他在那时候留下的?

可他到底是有意而留,还是不小心遗落?

这日从工部出来,乘车回家,路上阑珊打量外头街景,忽地问飞雪道:“我记得这条街上有一个挺大的药铺,咱们在那停一停车吧。”

飞雪忘了那颗药,还以为她想买点什么,陪着她下车入内,才想起来:“你想干什么?”

阑珊打量了会儿,正有一名店内伙计迎过来:“两位……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他向着阑珊行礼。

此刻店内仍有不少人,但纹丝不乱。

阑珊道:“我有一颗药是别人给的,叫我照着配,你们能看出是什么制成的吗?”

“这个,您找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大夫最是经得起,别的医馆是比不得的。”当下引着他们往内。

此时飞雪在后拉了阑珊一把,阑珊并未在意:“没事儿,我就看看。”

店伙计领他们到里间一个长须布衣的中年人身旁,笑说:“这是我们胡先生,他最擅长各类配药,保准无误。”

阑珊见这家店着实体贴细致,看着很可靠,便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将药丸送过去:“先生请帮我看一看。”

胡先生拿了一张写药方的纸垫着,让阑珊放在上头,他先是端详了一眼,然后才隔着纸捧起来,当一闻之后,他的脸色有点变了:“这个药……”

“这药如何?”

“请问,这药是谁人所服?”

阑珊说道:“因为近来有些精神不振,请朋友帮忙,从一名大夫里讨了这种药。”

“大人吃过了吗?”

“这个还没有。”

胡先生冷笑道:“幸好没有。”

阑珊一惊:“此话何意?”

胡先生道:“这药里有一种曼陀罗,乃是禁药,怎么也能随便乱用呢,稍服一点的话的确可以让人心神安泰,可若是长久服用,会叫人神智模糊乃至癫狂……本来这药……”

他正侃侃而谈,突然有个身着青衣的伙计走来,在他身后低低耳语了几句。

胡先生眼神一变,看看那药又看了阑珊一眼:“请稍候。对了,我能否把这药拿去给我们掌柜……”

阑珊正有些意外,飞雪道:“不必了!”上前果断抓起那颗药,拉着阑珊急忙往外走去,出门上车,催促着快走。

“怎么了?”阑珊不知究竟。

飞雪低头不语,只是看着有些不安。

阑珊忙问:“莫非是那家铺子有什么不妥?”

“那个、”飞雪咬了咬唇,终于说道:“倒没有什么不妥,只是、那店铺应该是……富总管的产业。”

“富总管?”阑珊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号了,猛地听见几乎没想起是谁,“啊,是你们王府的那位富贵总管。”

飞雪转头,打开车窗往外看了眼,像是很警惕的样子。

阑珊道:“可是,要真是你们王府的总管,这不是更方便了吗,正好帮我看看那药。你为什么好像很担心似的,还有,你跟西窗为什么都那么怕富总管啊?”

“因为他、富总管其实不是中原人……”飞雪语焉不详地说了这句,又自悔地摇头:“其实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只不过毕竟跟阑珊相处久了,有些话自然而然的就出了口。

阑珊却也怕她为难,忙道:“好了好了,要是犯忌的你就不用告诉我。”

飞雪苦笑:“这药是温郎中的,王爷不喜你跟温郎中交际,你拿这药过去问,铺子里一定会有人看出来。”

阑珊呆了呆,抬手抓了把袖子里的那药:“你怕殿下知道了后因此不高兴?”

飞雪道:“其实如今我也有些猜不透殿下的心意了。只是你……你最好别再做跟温郎中有关的事。”

阑珊想了一想,安抚她道:“好吧,我不去问了。你放心。”

因为飞雪打岔,这药到底也没有问到底,不过却也坐实了飞雪先前说这药不好的话,曼陀罗,会失去神智?

华珍公主叫御医调配加了禁药的东西给温益卿吃,她要不是想杀夫,自然是另有所谋。

想到温益卿拼命问自己是谁的样子,阑珊心里恍惚有个猜想。

一想到这个,心又有些沁薄的凉意,隐隐还有些作痛。

她伸手揉了揉心口处,无声地笑了一笑。

且说自打那日在公主府花厅中一番大闹后,温益卿给那坠落的琉璃碎片划伤了各处。

脸颊,脖颈,手上都有深浅不一的划痕。

其中脖子上有一道最为凶险,再斜一寸只怕就要是颈间大脉的地方了。

华珍公主因给采蘋护着,且又没在琉璃窗碎的地方,并未给波及。

但是看着自己珍爱的花窗硬生生地碎裂在眼前,华珍仍是忍不住惨叫了声:“不!”

等到赵世禛拽了阑珊去后,华珍也看到温益卿受伤的样子,当下忙冲上前:“温郎!”

血从脸上滴滴答答地掉下来,温益卿看看自己带伤的手。

他没听见赵世禛留的那句话,因为此刻他的心神仿佛已经不在原地。

直到公主上前,温益卿才若有所觉。

他抬眸看着华珍:“是她吗?”

华珍正忙着催传太医,闻言惊怔。

温益卿神色镇定但脸上的血触目惊心:“是姗儿、姗儿回来了,是不是?”

华珍毛骨悚然:“温、温郎……”

温益卿摇了摇头,脸上的血渍给甩开,有两滴便打在了华珍的身上。

他看也不看华珍公主,迈步踩着满地的琉璃碎片,往外走去。

华珍回身,看着他的背影大叫道:“驸马!”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便又厉声叫道:“温郎!”

可温益卿仍是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先前他听说了公主府传阑珊之事,思来想去,便从公主府侧角门而入。

这宅子是温益卿设计的,府内每一条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加上他是驸马,就算给下人瞧见,只当是驸马不知几时回了府,也不至于特意去报公主。

竟给他一路避开人从小径绕到了花厅,终于有几个在外头等候的公主身边的亲信看到了他,才要进内禀告又给他制止,那些人自然不敢当面忤逆驸马,由是阴差阳错。

温益卿回到府内。

这边本是一团祥和,直到下人惊慌失措地冲了进内:“老太太,大事不妙!”

戚老夫人正给丫头们围在中间,闻言忙叫大家住口:“出了什么事?”

“二爷回来,可不知怎么满身的伤,已经派了人去请大夫了!”

“伤?”戚老夫人慌了神,立刻起身扶着丫鬟出了上房。

温益卿是往上房这处来的,远远地还有几个家族中的女孩子,看到他满脸是血,脖子上原本雪白的中衣领子也沾染了鲜红血渍,有胆小的竟吓晕了过去。

陈初箐慌成一团,却忙疾跑几步迎过去:“表哥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伤着的?”

温益卿一概不理,只是径直走到戚老夫人跟前:“你们都退下。”

众人都惊呆了,却听温益卿怒道:“都滚!”

连同陈初箐在内的所有人,都给他这一句吓得魂不附体,就如同给人吓到的燕雀,慌忙散退了,连原本扶着戚老夫人的丫鬟也都白着脸退下了。

戚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儿子如此盛怒,一口气也软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先把血止住!”

“母亲,”温益卿看着面前的老太太,“我再问你一次,当初姗儿是怎么死的?”

戚老夫人张了张嘴,上次她还可以把温益卿斥退,但是现在,面对这般情形的儿子,她没有办法再用佯怒的法子:“你好好的问起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伤成这样跟此事有关吗?”

“是,”温益卿并未否认,“母亲若不告诉我实情,这只是开始,往后,更严重的事情还有。”

戚老夫人惊呼了声:“你……”

温益卿道:“上次我问母亲的时候,母亲有躲闪畏惧之意,现在我再问你,这件事,是不是有公主插手在内,是不是……她要挟了母亲!”

戚老妇人捂住嘴,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着急,泪珠滚滚落下:“卿儿,你……”她哭泣着,“你不要逼我,你总要先顾及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温益卿从来是孝道最重,此刻却是铁了心了,道:“我身边的人,连个三年以上伺候的都找不到,只怕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所以一概知情的都给遣散了吧?彭家也离开了京城,这一切的一切,只靠温家是做不成的。有人告诉我,当年姗儿的死,是温家的人害的!当时的房门都给锁起来了!母亲,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你都不知情吧?”

戚老夫人战战兢兢的,听到最后几乎站不住脚,她后退了一步,才勉强扶住了身侧的栏杆。

“是真的对吗,这些话是真的。”温益卿木讷地说着,“可为什么我记忆里是姗儿对不住我,而母亲之前,也有意无意的这么向我透露的。”

传入耳中的话自然可能是谎言,但关键的,连他自己发自心底的曾经认为是计姗**而亡。

脸上的血蜿蜒着,有些发痒,温益卿举手擦了擦:“母亲不说,我自己也有法子。”他微微欠身,后退一步,去不是往自己院落!

“卿儿!你去哪里?”身后,戚老夫人大叫,“卿儿你的伤……”

任凭妇人叫的如何凄厉令人难以抗拒,温益卿还是挺直脊背,出门去了。

温益卿没有留在温府,更不会去公主府,奇怪的是,他也不想就这么回工部。

一时之间,天下之大,竟仿佛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也许他的人生,早就在那场洞房花烛夜,随着那场大火而彻底给摧毁了。

如今的他,何等的可笑。

“哈哈……”温益卿仰头看着春日的天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狂笑过之后的温郎中,倒是想起了一个自己能去的地方。

他往前走了数步,拦住一辆车:“去西坊!”

作者有话要说:小舒:我得苦练技能~不然会让殿下嫌弃啊

小温:先找我练练手吧!

小赵:妹夫,药不能停!

第 100 章

这两天里, 因为公主府“奸/情被撕破”的流言,在工部里上下官员看待阑珊的眼光又是不同。

原本大家都觉着古怪,为什么温郎中跟舒丞两位一碰面就要斗的乌眼鸡似的, 如今谜题揭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只不过这舒丞看着斯斯文文温和一派的,又有妻有子,没想到竟也是个风流人物……倒的确是人不可貌相的很。

然而大家在惊讶之余又翻出旧账, 毕竟这位舒丞也是当初一上京就去风尘之地光顾烟花女子的奇人啊,所以说若真的跟公主有那么一段, 倒也不足为奇。

只可惜了驸马,本来夫妻情深, 如今平白多了一顶绿帽子。

是以这两天温益卿称病休假, 工部上下反而对温驸马很是同情。

于此同时又隐隐地盼着驸马赶紧回来, 毕竟还等着看他跟舒丞两个为了公主开撕的后续呢, 想想就觉着刺激。

这日,阑珊才到工部,就觉着气氛有些不同。

连飞雪也察觉了, 她跟在阑珊身后,且走且不动声色的留神周围经过的人,轻声道:“舒丞,为何好像这些人都在盯着咱们。”而且统统的眼神发亮。

阑珊低头看过自己的官袍,并没穿反,摸了摸脸上,好像也没异样:“不知道,总感觉有点可怕。”

直到回到营缮所, 上下众人的眼神更加奇特了。

阑珊专心留意这些人到底在弄什么幺蛾子,上台阶的时候还不忘打量周围, 却不料前脚才进门,就听到里头有人道:“舒阑珊。”

阑珊只在意周围的人去了,没想到元凶埋伏在自己的公事房里,当下猛地打了个哆嗦,差点马失前蹄。

忙扶着门扇才稳着身形。

她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桌后仍是坐着那个熟悉的人,温益卿。

温郎中的脸上还挂着数道伤痕,毕竟才只两天,那些伤深深浅浅,愈合起来很慢,她甚至留意到他脖子上拢着一块素缎丝帕,向来注重仪表的他这样,必然是因为脖子上的伤非同一般,故而遮着。

可是那块帕子……看着有点怪异呢。

阑珊定神,总算上前行了礼,有些冷淡提防地看着他:“参见温郎中,不知大人……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温益卿脸色淡淡的:“这不是舒丞的公事房吗?你可知,你迟到了?”

阑珊一愣,马车在路上的确给堵了一堵,但算时间她来的也是正好儿,只不过因为察觉工部的气氛有些诡异,进来的时候一路东张西望,才稍微耽搁了。

他居然开始从这方面给自己挑刺儿?

“我……”

阑珊正要辩解,温益卿却一抬手:“你不必说,我不是来挑你的错儿的。”

阑珊颇为意外,便只拿眼睛盯着他瞧,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温益卿站起身从桌后转出来:“你的才能过人,如今部内人尽皆知,上回尚书大人交给了我一件棘手的事,如今还未完成,不知可否借舒丞一番玲珑心思,替我一解疑难?”

阑珊竖起耳朵,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温益卿居然是想要她帮忙?

公主府的事情异常混乱,阑珊理不清思绪,也不想去管,本以为温益卿出现在自己的公事房内,指不定又有一番怎样的难缠,却不料竟完全是为了公务。

“这个……”阑珊略一迟疑,“不知是何事?”

温益卿话说的客气,但他毕竟是上司,还是拿捏着整个营缮所钱袋子的清吏司的长官,通常底下对这种人当然是有求必应的。

何况官大一级压死人,哪里有容你不应的道理。

温益卿淡淡道:“你随我来。”

温郎中带阑珊去的地方,是工部军器局。

当察觉目的地的时候阑珊也明白了,之前姚升说过市面上出现了比工部营造的弩机更出色的类型,阑珊本也猜测工部一定也开始了应对之策,如今见温益卿带自己来军器局,便明白多半是为了此事。

果然,军器局的展司局一眼看到温益卿,忙飞跑着迎了上来,深深作揖:“郎中大人。”

温益卿道:“展大人,你的机弩怎么样了?”

展司局陪笑说道:“郎中催的急,我们又怎么敢怠慢呢,只不过还求郎中替我们跟尚书求求情。”

温益卿打量着院中忙碌的众人:“尚书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你求情,只怕我也跟着挨训,不过……”

他笑笑,看了身旁阑珊一眼:“舒丞说话,只怕反而比我管用,你怎么不去求?”

展司局早看见阑珊是跟着温益卿来的了,猛地听了这句,如得了救星,忙拱手道:“舒丞,失敬失敬!向来久仰,只是最近忙的不可开交,虽大家都在工部,却竟未曾谋面过。”

阑珊忙道:“展大人客气。”

工部军器局也算是个要紧的部门,这展司局武将出身,祖上是有军功的,原不把阑珊这种文绉绉的后进看在眼里,可如今给催怕了,便忙请了他们到公事房内落座。

展司局又将才研制的弩机拿出来给温益卿跟阑珊过目,道:“这两把,一把是外头的,一把是咱们改造出来的,其实已经相差不远了,可尚书要的是远超过……这就有点儿难了!尤其是时间这么短!”

温益卿道:“望山做了改造虽好,可总不能跟着别人亦步亦趋,若别人再精进呢?咱们岂不是仍旧被动,所以尚书的要求并不过分。”

阑珊虽给言哥儿也做了一把简易的弩机,但这些毕竟不是她擅长的,当下小心拿起一个来比量着:“还是很重啊。”试着举了举,生恐拿不住摔坏了,便又赶紧放下。

展司局正对着温益卿苦笑,听阑珊这般说便笑道:“这是自然,这通体是红枣木的,厚实沉密,次一点才是棠梨木,望山、悬刀,钩心处又都是铜制,自然沉的很。”

且她看着就不是习武之人,娇怯怯的,拿这种东西自然吃力。

阑珊笑道:“当初我看到姚大哥的那个,比这个倒小。”

展司局一愣,然后陪笑问道:“舒丞说的是大理寺的姚寺正吧?是,大理寺因为出外差较多,又不是军中人,所以特制给他们的是形制较小便于携带的。”

阑珊点点头:“那这个是军中所用的?”

展司局道:“不错。”

阑珊想了想:“若是军中所用,准头好像不是最重要的,倒是射长跟杀伤最为重要?”

展司局愣了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皱眉不语。

两人说话的时候,温益卿就在旁边听着,他是坐在桌边的,当下随意将那把弩机拿在手中。

阑珊得双手举起来的弩,他居然单臂轻易操作,只见温益卿电光火石间张弦上箭,拉望山,带钩心,箭滑入箭槽的瞬间抬箭瞄准。

动作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漂亮的很。

阑珊正看的目瞪口呆,可那声赞叹还未出口,就发现了温益卿瞄准的对象,赫然正是自己。

因为并没有想太多,阑珊还不觉着如何,只是觉着他是不是选错了对象。

倒是飞雪反应甚是快速,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她的跟前。

“温郎中!”飞雪皱眉沉声。

温益卿静静地瞄着不动,却见从飞雪身后,是阑珊探头出来,眼中是惊疑不解。

展司局方才正出神,此刻总算醒了过来,他定睛看了看,便笑道:“不妨事,温郎中并没有扳着悬刀呢,不会射出来的。”

飞雪却仍是不动,只盯着温益卿。

温益卿扫了眼她身后的阑珊:“怎么,怕我杀了你?”

他笑了笑,把那把机弩轻轻地放回了桌上:“能冒险用圣孝塔一搏圣心的人,胆子会这么小?”

飞雪见他放了弩,这才又后退了出去,可仍是盯着温益卿一举一动。

展司局便叫人进来,把两把弩机先收了去。

阑珊则道:“温郎中,这毕竟是致命的武器,生死攸关的,你没事儿能不能别对着人?”

温益卿淡淡道:“有什么可怕的,你难道就没经历过生死?”

这话似有所指,阑珊不由看向他。

温益卿却又看向别处,似喃喃自语般:“我却经历过,不,应该说是正经历着。”

阑珊终于还是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出军器局的时候,展司局私下里同温益卿低语了几句,说话间频频看阑珊。

阑珊等在门口,却也不以为意。

不多时温益卿走了出来,沿着墙根往营缮所的方向而行,过月门的时候,温益卿忽然问道:“那颗药,是你拿走了?”

阑珊转头,却见温益卿脸色平静的过分,他道:“你应该发现了吧。”

“发现什么?”

“那药是什么东西。”

阑珊竟觉着喉头微微苦涩:“那你还在服药吗?”

温益卿摇头:“没有。”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忽地笑道:“我现在就像是在做梦,舒阑珊,你告诉我,我现在是醒着,还是梦着,是活着,还是早就死了?”

阑珊突然醒悟,他带自己去军器局,不过是个幌子,他兴许根本没指望她在弩机的改造上帮忙。

片刻沉默后,阑珊道:“温郎中,人生如梦,你又何必说这些颓丧之语。真正曾在生死关头挣扎出来的人,是不会说这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