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随我进京吧。到底如何处置,只看父皇的意思就是了。未必……就是最坏。”赵世禛叹息。目光在自个儿的袍子上扫过,手指将要用力,又放开。

赵元塰了然地笑了起来:“小五,你学坏了,知道骗你哥哥了。你当然该清楚老头子的脾气,他只怕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你却想骗我回京?可见我也是白疼了你一场,到头来你这样害哥哥。”

很久没有人叫他“小五”了,赵世禛心底滋味复杂。

然后他眼神黯然地说道:“是我害大哥吗?还是大哥自己想不开,犯下这天大的罪过。”

“你说我想不开?我怎么能想开,或者,之前死在殿前的那个不是你的母妃!”赵元塰顿了顿,又放松了语气笑道:“是了,不是你的母妃,只不过你是为了救容妃,差点儿损了自己的性命也栽了自己的前途而已。”

赵世禛沉默。

“说到这里我却不明白了,小五,你真的甘心么?”赵元塰问道。

“甘心?我不懂大哥的意思。”

赵元塰笑:“你说了跟我没有藏掖,又何必装傻,你不是罪众望所归的那个吗,一头从高处栽下来,我最清楚那种滋味,你自己当然也更清楚,你真的能忍了那所有,甘于现在?”

赵世禛摇头道:“大哥,我跟你不一样,我觉着现在就很好。”

“很好?”

“母妃虽然给幽禁宫中,到底还健在,而我……也依旧是我而已,大哥的意思我懂,你指的是太子之位、但是那从来都不是我所要的。”

“你果然是真的能进能退,能屈能伸啊。”赵元塰冷峭地笑着。

“我只是随遇而安,不想生事而已。”赵世禛淡淡地说道:“大哥本来也该这样,如此才能保全长久。”

赵元塰抚着下颌,半晌没有说话。

终于最后他道:“我明白了。”

“明白?”

赵元塰双眸含笑:“小五,你怕是还没有痛入骨髓吧。”

赵世禛的眼神微微一变。

嘴角一挑,赵元塰道:“要真的失去最不能失去之人,你应该就会懂我的心情,我忽然想……假如真的发生这种事,小五你还能不能在我跟前说什么随遇而安,什么保全长久?不,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会做的比我更狠,比我更绝。”

“大哥,不要说了。”赵世禛看似平静,心中却掠过一丝寒意。

赵元塰笑道:“小五,我再问你一件事,如今对你来说,你心中最不能失去的人是谁?以前我是知道的,当然是容妃,那现在呢?”

荣王的眉峰皱了皱:“大哥,我来不是跟你叙旧闲话的。”

赵元塰置若罔闻:“我先前听说你看上了一个人,我心里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会让你动心,你可知道,本来我以为你是装给天下人看的,可直到我见到了她。”

赵世禛的喉头动了动,他眯起双眼,重又看向身侧那个茶杯。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赵元塰叹息道:“真真是个可人疼的,你果然是捡到宝了,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碰上这么一个人呢?”

赵世禛看到自己的手摁在缎袍上,抓出了一点深深褶皱:“大哥,你已经一错再错,我是真的不想你一错到底!”

“你眼中的错跟我不同,对我而言那是甘之如饴。何况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没有回头之路。”赵元塰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门外,司礼监的那两个太监便等在那里。

金太监跟郭公公本是要一同入内的,是赵世禛同两人说了什么,才暂时给了他们说话的机会。

但是显然,到目前为止他们谁也没有说服谁。

“舒阑珊呢?”赵世禛肩头微微一沉。

赵元塰了然一笑,收回目光:“你终于问起她来了,终于沉不住气了吗?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提起此人了呢。”

“她怎么样了?”赵世禛眉头微蹙。

“她在我这里,可是生是死,却要看你了。”

直到现在,那双凤眼之中才涌出隐隐地煞气,但那狂涌的怒意却又稍纵即逝。

赵世禛无奈地叹气道:“大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透顶。这件事情跟舒阑珊毫无关系,你大可不必把她也牵扯在内。”

“老头子既然派了你来,一切跟你有关的自然都给牵扯在内了,她又怎么能置身事外?除非,你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赵世禛嘴角一动。

“而且,”赵元塰道:“叶飞雪曾叫我别为难舒阑珊,有什么要求跟你提就是了,我念旧情听了她的话,暂时没有为难那人。所以老五,你要不要听我的要求?”

“你想干什么?”

赵元塰抬眸看向厅内房顶上那盏琉璃灯,片刻后说道:“大哥想你跟我一心,想你站到我的身边来。”

荣王道:“我不答应呢?”

赵元塰沉默,继而放声笑了起来。

等他收了笑,赵世禛才道:“大哥笑什么?”

赵元塰带三分笑意看着他:“小五,你毕竟是我教过的,你的性子我难道会不知道吗,这么几年你自个儿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只会比以前更加聪明,你以为,你在这里假惺惺地跟我说上这一阵子话,拖延些时间,你底下那些人,就能找到舒阑珊把她救出去吗?”

赵世禛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却没有开口。

他在济州安排调度的时候就得到消息,所以立刻叫藏身于赵元塰府内的细作里应外合动手,可如今听赵元塰的语气,显然早就察觉了。

赵元塰又道:“你明明早就到了济州,却迟迟不现身,还有外头那两只司礼监的狗,你以为调动了庆州的兵马,就能万无一失了对吧。”

“原来大哥早就了然全局。”赵世禛说道。

赵元塰淡淡道:“让你们费尽这么大力气来对付我,我是不是该觉着荣幸?小五,其实不用的,我本来早能离开,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你,为了见你一面,你怎么不懂?你如果要大哥死,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动手就行了。”

赵世禛道:“舒阑珊呢?”

赵元塰本正深深地凝视着他,突然听他只问阑珊,不由笑道:“你果然上心她,你要真的心里有她,那就答应我的话岂不是好?不过呢,你如此反应也在我意料之中,大哥本来就没指望你会因为一个女人轻易动摇,毕竟那样就不是小五了。”

赵世禛起身:“不,我还是我。”

他拂了拂袍子的衣袖,缓步上前,一直走到赵元塰的身旁。

两个人彼此相看,赵世禛突然略微倾身,温声道:“大哥,你还把我当五弟吗?”

“我若不把你当小五,就不用在这里跟你说这么长的话了。”

“那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赵世禛的语气多了些许哀求,一眼不眨地凝视着赵元塰的眼睛道:“大哥,别动舒阑珊,把她还给我吧。”

就如同昔日兄弟两个有商有量,而他有求于自己的大哥的时候,那种半是狡黠半是讨好的表情,每当他这样的时候,赵元塰便总是无法抗拒,不管他要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会尽量应允给予。

赵元塰面对这样的笑容,略有些窒息。

“我的确很喜欢她,大哥若是还疼我,就把她还给我吧,”赵世禛恳切地看着赵元塰:“大哥知道我是奉皇命而来,何况我母妃在京内,我自然不能答应你的条件,但是……若大哥真心疼我,我也不至于不念兄弟之情,我会放大哥一条生路,如何?”

有司礼监的人盯着,自然是皇帝的两只眼睛,他若肯如此当然也是冒了险的。

赵元塰定定地看着他,直到最后,才又仰头笑了。

“小五真是长大了,知道软硬兼施了,”赵元塰点头叹道:“只可惜,你小的时候还很听我的话,现在一切都变了,对你来说只怕只有老头子的话才是值得听的,咱们两个、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话音刚落,赵世禛蓦地抬手一把按落在赵元塰的肩头,低低喝道:“我问你她到底在哪里!”

大力之下,赵元塰身子往后一倾,几乎从交椅上跌后出去。

他微愣之下笑道:“这会子是图穷匕见了吗?你要真听老头子的,就把我押回去,什么十八般的酷刑一一用来,看我会不会告诉你。”

赵世禛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眼神已经冰冷:“大哥,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却如此相逼,定要我当个不忠不孝的人……”

他的手紧握着赵元塰的肩头,用力之大,让赵元塰的脸色也渐渐泛白,感觉骨骼几乎给他捏碎了。

赵元塰忍痛道:“我又何尝要做个不忠不孝的人,不过是被逼的!小五你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但是容妃没死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好事,也许老头子知道只要容妃在、你就心甘情愿的肯当他们的刀呢?”

“你住口!你敢这么说!”赵世禛动了真怒,脸色竟有些狰狞,“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查出圣孝塔是你指使的,我还向着父皇隐瞒!但你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赵元塰微微一怔,赵世禛道:“你说你是被逼的,但毕竟是你犯了大逆在先!你自己栽倒泥沼,为什么也要拉我下去!”

“因为我知道你不甘心!”

“我甘心!”赵世禛不等他说完便反喝过去,“别自以为是!你不是我怎知道我不甘心!”

赵元塰咬紧了唇,目光涌动。

赵世禛狠狠地瞪了他片刻,终于松手:“正如父皇所说,你已经不是我的大哥了。”然后他厉声喝道:“来人!把赵元塰拿下!”

门外人影晃动,是锦衣卫们奔了进来。

就在这时候,“轰隆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后院传来,震得脚下一阵乱晃,竟让人站不稳脚。

原先放在桌上的那三才盖碗在这一震之中竟也跳了起来,骨碌碌地从桌上滚到地上,摔的粉碎。

门内门外众人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慌乱。

金公公抱着头叫道:“怎么了?难道是地震了吗?”

话音未落,就见一股烟尘从屋后冒了出来,迅速弥漫开来。

赵世禛蓦然回首,微微色变,双耳给震的也有瞬间的幻听。

此刻又听到轰隆连声,锦衣卫叫道:“殿下小心!”张手挡在赵世禛身前。

“啪啦”声响,原来是堂中吊着的琉璃宫灯掉落在地上,碎片四溅。

赵世禛看向赵元塰,却见大皇子给锦衣卫拉着从交椅上起身,笑微微地看着他道:“荣王殿下,你不是问舒阑珊何在吗?”

赵世禛本还镇定,正想让锦衣卫把人带出去,听了这话双眼蓦地睁大。

大皇子笑的不怀好意:“你为什么不立刻去后面看看,这时侯若去,兴许还能找到那个人的残肢断骸……”

在他的目光的注视下,赵世禛脸若白纸,然后他来不及吩咐,纵身便往后堂掠去!

跟随他的几个锦衣卫见状忙道:“殿下不可!”

他们毕竟是经验丰富的人,这接连的巨响传来,鼻端嗅到火药的气息,就知道是府内不知什么爆炸了。

听赵元塰的语气显然是故意,且这爆炸不仅是一处,威力又极大,可见早有预谋。

但赵世禛哪里肯听这些,早直冲往后。

还没出后厅门,一股浓烟扑面而来,令人窒息,他正要观察往哪里去,轰隆响动,居然是整整的一座院落在面前塌倒了!

但很快赵世禛震惊地发现:不,不仅是一座院落,在他身侧左右,其他的房舍也在爆炸声中震颤着,摇摇欲坠,烟尘弥漫,情形恍若末世。

赵世禛眯起双眼,隐隐地瞧见门内有道灰褐色的身影,“小舒?”他一挥衣袖正要上前,那院墙却再撑不住了,猛然砸塌下来,把那人也狠狠地压在了底下。

赵世禛大叫道:“小舒!”不顾砖石飞溅滚落,直冲过去拉住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忍住跟着剁了一下爪子,元气大伤,浑身乏力……我看到有小伙伴留言说在用鼻尖打字,还好,我还能撑住o(╥﹏╥)o

二更君相应的会晚一点,应该九点之前吧,么么哒,还是希望大家能薅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啦~~

第 131 章

赵世禛拼命抢过去, 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但就在握住对方的刹那, 心中竟是一凉。

与此同时身后有人叫道:“王爷!”冲过来抱住赵世禛的腰将他生生地拽开。

原来刚才倒下的院墙旁边的院门因受到波及, 有一大片也坠跌下来,正砸落在赵世禛原先站立的地方。

赵世禛松开手, 给那名锦衣卫抱着倒在旁边。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给完全都压在底下的人。

其实在握住那人手腕的时候, 他就已经发现那不是阑珊。

阑珊的手腕没有那样粗, 他甚至看到那人露在外头的手指, 阑珊的手是白皙细嫩的, 跟这个不同。

虽然如此, 他仍是心头难安。

这个给院墙砸中的人不是阑珊, 兴许是好事,但同时……阑珊又在哪里?

想起赵元塰方才所说的话, 心惊肉跳。

他仓促地瞥了眼里头早已经塌倒的不成样子的屋宇, 不敢多想, 耳畔嗡嗡作响。

身后那锦衣卫道:“王爷快回去, 这里怕也有危险。”

勉强定了定神,赵世禛看了眼那一堆残垣断壁, 起身道:“赵元塰呢?”

锦衣卫道:“刚才金公公等押着他外出……”

话音未落,就听到呼喝之声从前方传来。

赵世禛眼神一变,同那锦衣卫纵身向前, 出厅后掠过院子,才出了院门口,就见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侍卫, 金太监跟郭太监两人给锦衣卫护在墙边上,赵元塰却不见了踪影。

金公公惊魂未定,见了他才叫道:“王爷!那个逆贼竟然早有安排,他带了人杀出去了!”

赵世禛并没有动:“济州城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来这里之前城门口也都加了我们的人,他逃不了!”

郭太监掸着身上的灰尘,道:“王爷,这府内显然是事先的埋藏了大量的□□,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也同样危险,不如先离开此地吧?”

赵世禛道:“两位公公且先自回驿馆等候消息,本王还有些许杂事,处理妥当便会回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到底不敢在这儿多留,便带人去了。

赵世禛这才吩咐道:“去,把这府内全部翻一遍也要找到……”那个名字在嘴边转了许久,“去吧。”

正如大皇子自己所说,他其实早有准备。

倘若他要逃,早在赵世禛赶到之前就已经走了。

但他偏偏没有,因为他留着后招。

无数埋藏的□□一起点燃,造成的震动,不止是府内的房屋倒塌,就脸半个济州城都跟着颤了颤。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还以为真的是地震了,吓得惊慌失措。

他又知道赵世禛关心情切,一招调虎离山后,便趁着混乱,跟事先埋伏好的手下们里应外合,冲出府中。

只不过赵元塰也知道赵世禛等在济州城门口已经做了安排,只等他们自投罗网,所以在他冲出府内后,利用府内□□爆炸引发地动一事散播地震的谣言,趁机再制造些混乱,瞬间那些百姓们自然慌了神,皆都想往城外跑,刹那间四个城门口皆都乱了起来。

士兵们虽然奉命捉人,但是也没料到这种突发状况,加上百姓们人太多,混乱之中,竟给赵元塰不费吹灰之力便混了出城去。

这也是赵世禛人算不如天算。

两日后,在济州城百里开外的湖畔山庄中。

原本失踪了的大皇子赵元塰赫然出现在此处。

一名侍卫正在向他回禀:“听说荣王殿下命人,把府内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尸首都拉出来仔细辨认,像是在找什么人。”

赵元塰笑了笑:“他当然得找人。吓一吓他倒也好,谁让他这么不听话呢。”

侍卫退下后,赵元塰转身往回走,越过长廊,到了一处内苑,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说道:“他给你吃了的是什么?对身子有害吗?”正是阑珊的声音。

被问的人却是飞雪,她说道:“没、没什么大碍的,只是暂时有散去功力的效用罢了。是怕我、伤人或者带了舒丞走吧。”

阑珊道:“这个大皇子也像是个卖药的,怎么他们姓赵的人总喜欢给人吃药。”

飞雪忍不住笑了出声:“舒丞你说什么?”

阑珊忙道:“你别误会,我当然不是说殿下,殿下才没有这种古怪的爱好呢。”

飞雪想了想,道:“你指的是华珍公主吧?”

两人说到这里,室内就安静下来。

赵元塰一扬眉,迈步往内走去。

里头阑珊早站了起来,飞雪咳嗽了声,也扶着桌子起身,眼神冷漠地看了赵元塰一眼。

赵元塰道:“怎么了小叶,身子不适?”

飞雪冷冷一笑:“大殿下已经跟我主子撕破了脸,若觉着我很碍眼,杀了我是很容易的事儿,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赵元塰道:“难道我是杀/人狂吗?何况我也没有跟老五如何,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我也给过他教训了。”

“教训?”飞雪皱眉。

“你可知道,”赵元塰笑瞥阑珊一眼:“咱们走后,你主子让人把府内翻了个遍,亲自认过每一具尸首,你猜他是怕什么?”

阑珊本没想到自己身上,看见他的眼神才有所察觉:“大殿下你、是什么意思?”

赵元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荣王他生怕你死在那场爆炸中呢,否则以他那样好洁的性子,怎么会亲自去看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腌臜尸首呢。”

阑珊大惊:“大殿下!王爷怎会觉着我死在那里?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赵元塰淡淡道:“他差点把我的肩胛骨捏断了,还想要把我绑到京城去,我只给他这一点儿教训算什么?改日若真的送他一具尸首,才是真心的恼了他呢。”

阑珊本来怒气满腔,听到“真的送他尸首”,又见他扫着自己,不由有些怕,便往飞雪身后躲了躲。

飞雪忙握住她的手,又肃然道:“大殿下,你答应过我不动舒丞的。”

赵元塰道:“那是得你主子应允我的条件才作数。现在他恨不得把我捉回去千刀万剐,我何必跟她客气?”

“你不……”飞雪才说一句便又觉着气虚。

原来赵元塰知道她武功非同一般,放在身边儿的话总不会时时刻刻都提防的妥当,所以逼她吃了颗散功的药,逼得她提不了真气不说,行动都成问题。

阑珊忙给她轻抚后背舒气。

赵元塰看她一眼:“舒阑珊,你跟我来。”

阑珊忙问:“干什么?”

赵元塰道:“我有话问你。”

飞雪握住她的手不放:“大殿下!你、你若是要出气,只管冲着我来,别动她!”

赵元塰回头看着她,目光闪烁,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可行性。

阑珊本来有些害怕,可听飞雪如此说,那惧怕之意反而减少了很多,当下道:“大殿下是自有心胸有所图之人,不至于为难区区一个舒阑珊,小叶别急,我去去就来。”

她慢慢把手抽了出来,又拍拍飞雪的肩膀,才故作镇定地跟着赵元塰走出了门。

这会儿天已经开始热了,湖上有暖洋洋的风吹来,阑珊有些怕热,加上紧张,便偷偷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赵元塰看着她的脸上果然晶晶有光,便笑道:“你又不是杨贵妃之类的胖美人,竟也这么怕热出汗。”

阑珊讪讪道:“我不过是个俗人而已,又不是神仙,何况天这么热。”

说到这里她看向赵元塰,却见对方的脸上一点汗意都没有。

阑珊低下头:“大殿下叫我出来做什么?”

赵元塰走前几步,立在栏杆前道:“之前你跟工部的温益卿去了百牧山,进了李克用的墓室,在里头发现了什么?”

阑珊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发现……不过是一具尸首而已。”

赵元塰道:“说仔细些。”

阑珊心里知道他觊觎着李克用的财宝,兴许还觉着赵世禛他们那些日子在百牧山忙忙碌的就是为了宝藏呢。

“我真的不骗大殿下,那墓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具棺椁,我们、倒也打开看过,除了金冠玉衣,还有几样陪葬物品外就没别的了。”

赵元塰饶有兴趣地问道:“有什么陪葬的?”

阑珊想了想,道:“记得,像是有玉圭,还有一把短剑,不记得还有别的了。”

赵元塰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但不满意也没有办法,阑珊毕竟没看见别的。

赵元塰瞅了她半晌:“跟我来。”

阑珊非常不愿意,左右看看都是他的人,只好跟着往前。

快到走廊尽头,赵元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到桌边落座,打开一个匣子,端详了一阵后从里头拈了一颗药丸出来。

阑珊大惊,本能地后退了步。赵元塰看了她一眼:“吃了它。”

“这又是、什么?”阑珊很是抗拒。

“怎么,怕毒死你么?”

“不是,”阑珊道,“我当然知道大殿下若要我死,很不必这样麻烦,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