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适汝道:“这有什么,元斐若是想见他们,也可以给皇上请旨去王府上多住几天啊。”

赵元斐先是一喜, 继而小声道:“我怕父皇不喜欢我总是往五哥那里跑,而且我也怕五哥不喜欢我去。”

太子道:“这是孩子气的话,你才多大年纪,父皇不会管的你太厉害的。且你五哥向来疼你,又怕什么?”

元斐听了这才转忧为喜:“多谢太子哥哥。”

又见赵元吉同郑适汝欲去,元斐突然又叫道:“太子哥哥。”

赵元吉止步回头:“还有事?”

元斐左顾右盼,见没有别人,才走到他跟前小声问道:“太子哥哥,我、我近来听人说,说是大哥、大哥给关押在宫内……是不是真的?”

赵元吉一愣,继而问道:“你听谁说的?”

元斐却仿佛后悔般:“没、没有……我没什么也没说。”他不等赵元吉再问,匆匆地行了个礼:“太子哥哥,我先回去了!”他竟慌里慌张地转过身跑了。

两个跟着他的小太监也急忙向着太子跟太子妃行礼,又跟着快步追了上去。

目送六皇子离开,赵元吉对郑适汝道:“大哥的事情,没想到连元斐都知道了,多半是那些宫女太监们多嘴给他听见了,这宫内的人也是没规矩,母后该好好管教管教才是。”

郑适汝皱眉道:“提起这个来,我却不明白,皇上怎么只把大皇子秘密囚禁,先前不是说要格杀的么,是到底父子之情,不忍动手?”

赵元吉道:“父皇做事谁能想到,不过老五虽将老大捉了回来,但因为雪崩的缘故,那原本的藏宝之地也不复存在了,也许……父皇是留着老大,另有用处?”

郑适汝想了想:“罢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先出了宫再说吧。”

到了第三天,赵世禛陪着阑珊回到尚书府,算是“回门”的礼节。

这日在尚书府也没有别人,无非是晏成书,李尚书,又特请了杨时毅跟兵部游尚书等几位朝臣,几个人陪着荣王,正好一桌子。

席间众人喝了几杯酒,说了些场面话后,晏老先退席回房,荣王就也借故离席了。

剩下几个就没有了约束,趁着李尚书带户部侍郎去看自己所藏字画的时候,游尚书便跟杨时毅说起派了温益卿去南边的事。

毕竟游尚书身为兵部正堂,对于南边的情形也是了然于胸的,这次工部派温益卿前往,随行的却还有兵部之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杨时毅道:“这次虽是温侍郎主动向皇上请缨的,却也一解开我眼下之急。毕竟这次南边所要的是阑珊,可不管于公于私,她都是去不得的,而工部现在所有的人中,既能解决外头事情,又能处理监造之事的,侍郎算是个上上之选,本来因为他有驸马的身份,我才并没主动派他,想不到他主动要求,也是难能可贵了。”

游尚书道:“我听说温侍郎要去,虽然觉着意外,却也松了口气,他是个能镇住场面的,虽然南边要的是舒阑珊,但是温侍郎又是皇亲贵戚,又是侍郎之位,如今作为特使前往,他们该不会太过计较的。当然最要紧的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我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怎么世间竟会有这种奇异之极的事情,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无法解释。”

“毕竟天下之大,人力所不能参透的奇事太多了,”杨时毅道:“可知我跟你一样,都觉着百思不解?所以这次也特又从大理寺跟刑部也调了专工的好手,希望这许多人群策群力,可以顺利解决吧。”

“若是解决不了,那就完了,”游尚书叹了声,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滇南那边民风彪悍,那里的土民性情又执拗,若真的解决不了,只怕少不得一场混战血战,当初太宗皇帝派兵征南,可是打了足足十年,我可头疼的很啊,如今全靠你了首辅大人。”

杨时毅笑道:“咱们都是鞭长莫及,只盼天佑我朝罢了。”

“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游尚书摇了摇头,又看向杨时毅道:“我有一件事情有些想不通,向来你都是以公务跟朝纲为重的,当初舒阑珊的女子身份揭出来后,可知我以为你一定要取她性命?没想到非但没有,却费尽了心思的将她保了下来,这还罢了,又比如这一次,滇南的事情你也很知道何等严重,若是换了以前,你势必要立刻想法儿让那舒阑珊亲身前往……你却连一点消息都没透给她,还叫李尚书也跟着你隐瞒。首辅大人,你心里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别告诉我你是对你的这位‘小师妹’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杨时毅听到最后,便皱眉道:“慎言。”

游尚书才忙一拍嘴巴:“我差点忘了她已经进了王府了。罢了。就当我没说那句。”

杨时毅淡淡道:“阑珊毕竟是女子,又有身孕,且又不是朝廷官员了,于情于理,她也去不得。你不是不知道。”

“这是对外的场面话,咱们又不是外人,”游尚书皱眉道:“我会不知道杨大人你吗,只要能解决这燃眉之急,你才不会管那许多呢。”

杨时毅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那种不择手段的性子,务必会让阑珊去吗?”

游尚书却又叹息了声:“罢了,反正现在人进了王府,是娘娘了,纵然你想让去也去不了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却没留意到在明厅的窗外,荣王正站在那里。

听他们说到这里,荣王便缓缓走开了。

这日傍晚十分,赵世禛陪着阑珊回到了王府,晚饭的时候,一反常态的喝了两杯酒。

阑珊只当他是兴之所至,又见他并未多喝,便没有说什么。

晚间洗漱过休息,上榻安歇,阑珊兀自闻到有很淡的酒气,依稀听见赵世禛的呼吸声有些重,不像是要睡下的。

才要问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却听窸窸窣窣的,是赵世禛靠了过来,将她拥住了。

阑珊起初以为只是寻常的拥抱而已,但他的怀抱炽热,呼吸间的气息喷到她的颈间,也有些微润而略烫的。

“五……殿下,”阑珊忙改口,又怕外头西窗等听见,低低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世禛的确是不“舒服”,只是无法出口。

但这样揽着她,却更像是拥着一团火似的,十分难受。

然而赵世禛虽没说,阑珊却已经知道了,因为那鲜明的变化跟碰触,她不可能不知道。

何况两人早就有过许多次肌肤之亲,她也不似之前一样毫无经验了。

帐内的光线昏暗,阑珊的脸已经红头,心跳都随之加快了许多。

她本能地想将赵世禛推开,却像是推在一座山上,那山纹丝不动,甚至还有要将她压碎的势头。

有些窘迫难言的对峙中,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言语。

方寸的帐子里,只有赵世禛略重而隐忍的呼吸声。

像是躲在林荫后的野兽,窥视猎物时候发出的克制而又略带兴奋紧张的轻咻。

其实赵世禛也知道自己不能真的这么做。

只是心头有一团火,晚上那两杯酒,本是要把火浇灭的,谁知火上浇酒,反而烧的更高呢。

天人交战一般,终于,赵世禛咬牙松开阑珊。

他重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阑珊先是松了口气,甚至急忙把被子拉过来一些。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

拦住转头,看着赵世禛背对着自己的样子。

这是她的夫君啊,是她所喜欢的人,无法放弃、想要好好心疼的人。

阑珊轻轻地叹了口气。

终于,阑珊缓缓将被子撇开。

她很慢地靠近,从背后揽了过去。

“我……帮殿下。”阑珊的声若蚊呐。

然后就无言了,只让手来代替说话。

可脸仍旧烫的厉害,心也跳的越发快速。

当初,是给赵世禛逼着这样做过,想不到有生之年,会心甘情愿的主动为他这么做。

不管方式怎么样,结果还是叫人满意的。

果然有付出才会有、“收获”吗?

虽然那只手势不可免地有些酸。

阑珊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在寻常一些,就仿佛做了一件很简单而平常的事情。

只是到底脸皮还没有那么厚,便只匆匆地在中衣上擦了擦手,转身装睡。

身后却是赵世禛靠过来,过了会儿,只听他在耳畔轻声地问:“以前、也这么做过?”

阑珊忙把被子拉高遮住脸。

赵世禛看着她蒙头盖脸避而不见的样子,许是身体舒畅了很多,心情也莫名地有点好……他轻轻笑道:“傻瓜。”连人带被子一块儿重又抱住。

次日一早起身,赵世禛已经先去了,西窗来伺候阑珊更衣洗漱,脸色却有些古怪。

阑珊莫名心虚。

毕竟昨晚上也不是没有动静的,尤其是赵世禛在情不自禁的时候,当然不至于自控的那么完美,怕是西窗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迟了o(╥﹏╥)o先给你们吃块甜点压压惊~

第 223 章

果然, 西窗扶着阑珊,咳嗽了声道:“小舒子,昨天晚上……”

阑珊不等他问完便忙道:“没做什么。”对上他瞪大的双眼, 又讪讪地分辩:“真的没做什么。”

西窗歪头看了她半晌,慢慢地睁大双眼:“你在说什么?昨晚上外头伺候的宫女说好像听到主子身子不适, 只是没有传唤所以不敢打扰。故而我想问你, 是不是真的没事儿?”

阑珊红了脸, 没想到自己差点不打自招了:“是、是吗?啊,王爷没事儿的很不用担心。”

西窗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可你刚才说什么没做?没做什么?”

他的目光里隐隐约约有些许警惕流露出来, 可又觉着不太可能。

阑珊忙连咳了几声,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目前来说,这一招对于西窗还是百试百灵的,毕竟西窗最关心的就是阑珊的饮食,他生怕肚子里的小世子吃不饱。

当下忙先撇开之前的疑点,笑眯眯地说道:“早就备好了, 我先前叫人打听着, 又寻出一个补养的方子来, 你不是嫌总喝燕窝腻烦么?这次用牛乳炖的花胶,你尝尝这个口味怎么样。”

阑珊因为想引开他的注意力, 便忙道:“听起来就挺好喝的,快让我试试。”

西窗喜滋滋地陪着她去桌边坐了,阑珊又问:“王爷呢?”

“早上镇抚司来了两个人,像是有事。”

阑珊又问:“他可吃了早饭了?”

西窗道:“没顾得上。”

阑珊看着满桌子的菜饭,道:“待会儿你叫鸣瑟, 把这个云腿,这个鱼圆,笋丝……还有这两个酥油团子送去镇抚司给王爷吃吧。”

西窗一愣,却又笑道:“虽然镇抚司那边不缺吃的,但是娘娘的心意自然不同,奴才知道了!”

阑珊知道他故意打趣,却窃喜他没有再追问昨晚的事情,只忙低头吃饭。

又过了两日,王府门上突然来报,说是尚书府派了人来。

阑珊本以为是李尚书或者晏成书有什么消息,忙叫传了。

片刻才见是阿纯扶着陆婆婆,阑珊这才回过神来,忙也扶着西窗的手亲自迎了出来。

“婆婆如何就到了。”阑珊忙欠身致歉,道:“我先前还只当时义父叫了人来,竟没亲自出迎,您别见谅。”

陆婆婆笑道:“我便是怕你多心,所以故意叫他们只报尚书府名号的。”

说着上前一步,边握着阑珊的手腕便往内而行,到了里头落座的时候,已经仔细把阑珊的脉听了一遍。

“还算平和稳健,”陆婆婆松手,颇为欣慰,“可见这些日子并无什么不好的事情。”

阑珊问道:“婆婆从哪里来,先前听鸣瑟说是有要紧事情?可都妥当了?”

陆婆婆点头道:“虽称不上妥当,但到底不至于太坏,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好的了。”

阑珊又想起当日在东宫陆婆婆说过的那句话,迟疑了片刻后问道:“我一直不敢随便向婆婆打听,先前在东宫初次蒙婆婆援手的时候,您曾说过什么……谁人造孽之类的话,不知是不是跟先前婆婆忙的事情有关呢?”

西窗机灵,此刻便引着阿纯道:“你跟哥哥来,我给你好吃的。”

室内只剩两人,陆婆婆想了想,说道:“的确是为了这个。那个人,是我的一名故人,我之所以也跟荣王认识,正是因为他。”

阑珊的心突突跳快了两下,只听陆婆婆叹息说道:“我其实早就猜到他不会善终,之所以追随着来到京城附近,也是为了随时得知他的消息,与其说消息,不如说是等待结束的那一刻罢了……免得无人给他收尸。那天,果然得到了消息。”

阑珊听到“无人收尸”,心怦怦跳,自然而然想到了一个人,却竟不太敢问陆婆婆那人到底是谁。

陆婆婆的脸上却是似悲似喜的表情,又看向阑珊道:“我今日来,一则是为给你看身子,另外,便是想跟你告别的。”

阑珊很意外:“婆婆要走吗?”

陆婆婆道:“是该走了,该还的都已经还了,该等的也等到了,不走还要到何时呢。”

阑珊终于鼓足勇气道:“可您说的那个要等的人,到底是……”

陆婆婆看向她,眼神却很柔和的:“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只不过,他是我从年轻时候就喜欢的人。”

阑珊又是震惊,又是哑然。

陆婆婆又微笑道:“幸而你的身体转好,只要不再经受劳顿或者大悲大喜等,自然是母子无碍,只有一点,怕你分娩的时候会有些困难,我有两个法子,今日也要教给你。”

阑珊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感激,又有些不舍。陆婆婆又叫她附耳,低低地跟她说了法子,阑珊听的脸上飞红:“这、这也可以?”

陆婆婆笑道:“确是有利。但你若觉着难办就不必,只用第一个就行了。”

阑珊红着脸点点头。

“你可有别的话要问我吗?”陆婆婆突然问。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阑珊,她忙抬头:“是。我正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阑珊知道陆婆婆的医术至为高明,且心里又有一种猜测,觉着这老婆婆只怕跟富贵也有交情。

比如方才她欲言又止所谓“无人收尸”的那个人,以及先前所说“作孽之人”,恐怕都是富贵。

若真的如此,那会不会对于赵世禛的病症会有针对之法?

当下阑珊就把赵世禛给催眠的事情告诉了老人家,她才说了一半就给陆婆婆制止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阑珊忙问:“您老人家可有治疗的法子吗?”

陆婆婆道:“其实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她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情的详细我也听说了,遗憾的是,我所擅长的是治疗人身上的病,但是这种摄魂术是偏于巫惑控心之类,不是我所能接手的范围。”

阑珊的心一凉,陆婆婆这般厉害,居然说无能为力,难道真的没有法子了?

陆婆婆道:“但据我所知,起初动用这种术法,只能对意志薄弱的,或者体弱无力反抗的人有用,对于王爷而言,最棘手的在于他是个极为果决坚毅的人,本来是最难中招的那种人。但是也正因为这样,这种本来很难中招的人一旦堕入其中,要想他醒来,也是至为艰难甚至极为危险的,因为他们的精神力本来就异乎常人的坚决,一旦反噬,也自然比常人所经受的更加猛烈,稍有不慎,就可能……”

阑珊想起容妃的话,心越发往下沉去:“我、我不信!不信没有法子。”

陆婆婆道:“当然,事在人为。我虽没有最佳的解决法子,但有的人未必不能。”

“是谁?”阑珊忙问。

陆婆婆望着她,含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爷的不幸,是没有真心关怀他的亲人,但他的幸运,却是有比亲人更视他如命的人。”

阑珊虽不知如何,只听了这句,眼中顿时涌出泪光:“我、我该怎么做呢?”

陆婆婆沉声道:“你且记得,不要去强求,不要强逼他醒来,他本就个极为好强极为好胜的人,你不去逼他,他潜意识中也会有对抗之意,他自己也正在挣扎着想要醒来,若还加上外力催逼,更容易节外生枝。在他自身那股力量觉醒之前,你所做的就是尽量安抚他,别让他觉着不安,别让他无所适从,更加偏执。”

阑珊认真听着,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陆婆婆看着她专注认真的神色,微笑道:“我知道你先前在外头所做的事情,你在工部任职,什么房屋,堤坝,都曾经手过,如果把王爷的意识跟心力比作激流的话,现在那催眠之术就如同一堵本不应该出现在合适地方的堤坝,生生地将那激流切断了,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安全地撤去那阻挡的高堤,将所有重新导入正源,这个比方,你明白吗?”

阑珊当然不可能不明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贸然撤堤,自然会导致激流狂涌泛滥,这就是陆婆婆跟容妃曾提过的危险,所以她该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帮助赵世禛,把那本不该阻拦他心河的堤坝消除,安然稳妥的消除。

此时此刻,阑珊看着陆婆婆,心中突然百感交集,她一直醉心于工造,也因为不能继续在工部任职而觉着遗憾。

没想到如今,要面对一条比她之前所面对过长河大湖更澎湃的意识的心河,还有一堵凶险百倍的亟待移除的堤坝。

但是她向来擅长工造,这移除“堤坝”……却还是第一次。

陆婆婆看着阑珊的反应,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便微笑道:“工部决异司舒司正的大名,远播于滇,我当然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她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阑珊起身,犹豫了会儿问道:“婆婆要离京的话,是去哪里?”

“我是从南边而来,家乡是滇黔一带。”

阑珊看着她虽苍老却和蔼亲切的脸:“婆婆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我大概也能猜得到。对、对不起……”

若真的是富贵,富贵却是赵世禛一手杀死的,所以阑珊才觉着对不住陆婆婆。

陆婆婆略微诧异,继而笑了笑:“你不必道歉,自从他选择离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最终的结局,毕竟一切都有因果。我只在平静的等候那一刻到来罢了,但是,如今到底没有我所料的那么坏,这已经是上天格外的眷顾了。”

阑珊不是很明白这话,难道自己猜错了?陆婆婆口中的那个人不是富贵?还是说……

像是要回答阑珊的疑惑,陆婆婆道:“这声对不起,你很不必跟我说,因为若要说的话,也是他对你说。只是事到如今且一笔勾销吧,我会带他回滇,他也答应了跟我走……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成了。”

阑珊双眸睁大!意识到自己猜的没有错,那个人的确是富贵啊!

也许赵世禛还是留了一点怜悯,并没有真的下狠手杀死他,毕竟以赵世禛的厉害,若想取人的性命,是绝不会留一点隐患的。

只是听婆婆的意思,富贵只怕再也不能用那什么催眠术,甚至连武功都不保。

阑珊忙收敛心神,低头欠身道:“以后不知还能不能相见,婆婆一路保重。”

陆婆婆含笑点头,转身出门而去。

这日的午后,宫内来人,竟是送了六皇子赵元斐来王府。

此刻赵世禛还未回府,赵元斐入内,跪在地上给阑珊行了礼。

阑珊忙叫西窗扶他起来:“殿下,这可使不得。”

赵元斐眨巴着眼睛认真道:“我给五嫂行礼,自然是使得的。”

阑珊笑道:“殿下怎么突然出宫了?”

赵元斐说道:“我想念五哥……那天你们进宫我本是要见的,偏耽搁了,是太子哥哥跟太子妃提醒,我可以跟父皇请旨出来住,今日父皇问我的书,我答的还不错,父皇一高兴,果然就许了我。”

阑珊见他比先前所见又出落了很多,已经是个英挺俊秀的小小少年了,忍不住就想起了言哥儿,这段日子里,言哥儿应该也长了不少吧。

一念至此,看赵元斐的眼神也格外的温柔些,便夸道:“殿下真是出息,怪不得皇上喜欢。”

赵元斐瞅着她道:“五嫂,我在王府住上几天,你不会嫌我烦吧?”

阑珊笑道:“殿下说哪里话?你纵然一直住在这里,我也是高兴的。哪里有什么嫌烦的道理。”

赵元斐便也笑了:“既然这样,那五嫂也别叫我殿下了,你就跟五哥一样叫我元斐,或者小六都行。”

阑珊道:“那我就大胆,唤殿下元斐吧。”

入夜,赵世禛依旧未回,阑珊同赵元斐吃了晚饭,小家伙还想等赵世禛回来,一直不肯去睡。

阑珊陪他说了会儿话,自己却困了,正西窗催着她去补眠,元斐也很贴心的道:“五嫂快睡去吧,我再等一会儿就也睡了,若耽误了你休息,回头五哥知道了怕要骂我呢。”

阑珊这才去歇下了。

将到子时,赵世禛才终于回来了,那时候赵元斐也撑不住早去睡了。

西窗正在里头打盹,听见动静才爬起来,忙出来伺候。

赵世禛草草地洗漱过,只喝了一碗人参虫草鸭子粥就罢了。

到里头掀起帘子,却见阑珊依旧睡得无知无觉,淡淡的灯影下,娟秀的眉眼如同睡莲般静美安宁。

赵世禛侧身轻轻地躺倒,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睡颜,心中竟生出一种无法按捺的情愫,

他倾身过去,在阑珊的唇上轻轻地亲了口。

唇上的滋味,在他想象之外,却又有一种奇妙的无法言喻的感觉。

他愣了一下,便又靠近过去,想要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什么,突然听到一声低低咳嗽。

赵世禛回头,却见西窗正瞥着他。

“怎么?”

西窗揣着手,瞥了赵世禛一眼:“主子,小舒子有身孕的人,您可不能……胡、胡……啊。”他到底知道此刻的赵世禛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那放肆的话也不敢说的格外明目张胆。

赵世禛道:“本王做什么了?”

西窗哼了声,昨儿晚的事情他先前没反应过来,只是阑珊过于慌张才露出了马脚,事后他越想越不对,方才见赵世禛这般,越发确凿了。

“总之现在,是小世子最要紧了。”西窗决然的说道,说完后又看着赵世禛,陪笑道:“主子,反正小舒子都已经堂堂正正的过了门,她又不在工部任职了,很不用跟从前那样仓仓促促,偷偷摸摸,夜半而来天明还得费心安排着才能走的……就不用急在这一时,等顺顺利利地把小世子生下来,保养好了身子,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

赵世禛没想到西窗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他愣愣地听西窗说完,听到“一辈子那么长”,不由微笑,可又想到“仓仓促促偷偷摸摸夜半来天明去”,便思忖着问:“你是说,以前她常常的晚上留宿王府?在工部任职的时候就……”

西窗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忙道:“主子,夜深了,咱们不说了,万一吵醒了小舒子就不好了。”

赵世禛皱皱眉,西窗却不等他回答,动作奇快地便溜走了。

荣王沉默地坐了片刻,才又重新躺倒。

他的心突然有些乱,真是难以想象,那时候居然就跟她“如胶似漆”了吗,竟到了让当时还是朝廷官员的她夜宿王府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