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成书听到“爷爷”,不由动容。

阑珊趁机道:“您都这般年纪了,好歹留在京内颐养天年,若别的地方住絮烦了,留在王府这里同我作伴岂不好么?”

晏成书这才笑道:“这怎么成,越发登堂入室、不像话了。”

阑珊道:“您是怕王爷有什么说法?您只管放心,他从不在意这些。而且他知道是我的心意,定也是巴不得您留下的。”

晏成书便问:“王爷的情形好些了么?”

这一句触动阑珊心事,她不太愿意提,又怕晏成书担心,便笑道:“之前陆婆婆说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得,不过眼见是比先前更好了的。”

晏成书道:“这也算是命途多舛了,但我想王爷是那样的人,一定不会久困的。”晏成书看了阑珊半晌,才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先不回去罢了,只仍先去城郊别院住着。”

此后杨时毅派了李墉过来,李先生道:“我们大人劝不听晏老先生,又不敢强留,却知道娘娘必然有法子的,果然如此,所以大人叫我来道一声多谢呢。”

阑珊说道:“杨大人就是多礼,又谢什么呢?同样都是师父。”

说了私事,阑珊悄悄地问:“南边可有消息了?”

李墉听了道:“月初温侍郎一行已经急赶到了,这会儿应该在着手料理。大人也等的很是焦心,派了好几拨人前往滇南探听消息了,每两三天就会有人回报一次,也算是及时了。”

阑珊点头道:“希望一切顺利。”顿了顿又说:“若是有什么消息……先生方便的话,也来跟我说一声才好。”

李墉稍微迟疑,终于答应了。

这日早上,赵元斐来给阑珊请安,说道:“五嫂,怎么你先前不把晏老先生留在王府里呢?我也可以跟那个洛雨一块儿玩了。”

阑珊说道:“晏老怕于礼不合,我也怕拘束了他老人家,如今在城外住着呢,你想念洛雨吗?”

“倒不是想,”赵元斐道:“只是很少看到跟我年纪差不多的,还有之前的言哥儿,倒也怪有意思的,怎么言哥儿他也不在京内?若都在的话岂不热闹?”

说了这句,又看着阑珊的肚子笑道:“到时候再多一个小世子,我岂不是也当叔叔了?”

阑珊哑然失笑:“兴许还是个女孩子呢。不管是怎么样,到时候元斐可要多疼他们呀。”

赵元斐道:“那是当然,我答应了五哥会……”说到这里,突然噤声。

阑珊道:“你答应了王爷?答应他什么?”

赵元斐眼珠转动,挺胸道:“我答应了五哥会跟他一样,保护好五嫂,还有我的小侄子侄女的。”

阑珊听他说的可喜,就也笑起来。

她一笑,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感觉到了,便也活动了起来,吓得阑珊又不敢笑了。

赵元斐请了安,又跟阑珊说今儿要出去镇抚司那里,让鸣瑟陪着。阑珊也答应了,只有盯住鸣瑟让好生看着。

六皇子同鸣瑟出了王府,他年纪毕竟还小,就仍是坐车。

一路往镇抚司而行,走到半道,恰好看到迎面有一队人马。

赵元斐正趴在车窗口,一眼看到那些人,不由道:“方家哥哥!”

那为首的正是方秀异,闻声转头,看见赵元斐便忙拉住马儿跑过来,行礼笑道:“原来是六殿下,这是往哪里去?”

赵元斐道:“出来随便溜达溜达,方哥哥去哪里?”

方秀异道:“今日靖国公府三爷请客,非要我去,早两天下了帖子,这正要过去呢。”

赵元斐听了道:“我正好无事,不知能不能带我过去玩玩?”

方秀异虽觉意外,但是他小孩子好动爱玩,也是情理之中,当即笑道:“这当然是求之不得。”

今日是靖国公府三爷做寿请客,除了郑适汝懒怠动,连太子赵元吉亲去过国公府。

这天来的官宦自然不少。毕竟一来国公府本就地位显赫,二来如今现成的一位太子妃娘娘,又即将多一位荣王妃了,素日里交往的那些人常来常往也就罢了,除了这些外,更多了许多急着来巴结的。

毕竟比起和善的太子殿下而言,如今这位荣王殿下却正是京城里最令人忌惮的人物了。自打掌管了北镇抚司,所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雷厉风行,尤其是上回在殿上反制了王言官,最后王家跟陈家都落了个满门抄斩的地步,一时弄得那些官员们颇有点人人自危的意思。

因而不管怎么样,抱好荣王大腿是再好不过的。

只可惜荣王殿下本身是个目无下尘的人物,王府又从不收别人的礼,要巴结都找不到人影,要从内眷下手吧,虽有了个侧妃,偏偏又是过世的计成春之女,要攀交情都很难。

而且跟阑珊所熟悉的人,算来算去,除了工部外派的江为功,姚升,剩下的就是李尚书、杨首辅以及晏成书了,总不成从这几个人入手?那更是痴人说梦。

于是这剩下的荣王妃的人选郑亦云以及靖国公府,自然就成了“众望所归”的救星。

毕竟正妃要比侧妃地位高上许多,若是能打通这一条门路,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今日靖国公府比往日更加热闹。

就在方秀异引了赵元斐进门的时候,靖国公府的后宅之中,郑亦云的母亲王氏正把一样东西用帕子包好,放在了女儿的梳妆台匣子里。

郑亦云皱着眉道:“太太,我总觉着这么做有些太过冒险了。”

王氏道:“怎么冒险?”

郑亦云道:“没几天就过门了,就算找到机会下手,出了事,岂不是也影响到了我?”

王氏笑道:“傻孩子,你进王府的日子是皇上命钦天监选定的,这日子已经是最大的,就算死一百个人,跟你有什么相干?”她说了这句,又低头打量郑亦云道:“你总不会是心软了吧?”

郑亦云才冷笑道:“哪里是心软,若是好下手的话,我恨不得就让她死在跟前。只不过现在她在王府里深居简出的,那王府又不比别的地方,下人们都难买通,弄的不好反而露出马脚,连累咱们,就如同上次,差点儿就偷鸡不成蚀把米。”说起这个又有些心有余悸。

“上次是你舅舅办事不准,”王氏脸上有些不快,说道:“竟然走漏了消息才给人捉住的。如今只有我跟你知道这机密,怕什么?难道母亲会出卖你?”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王氏拉住她的手说道:“这该狠心的时候一定得狠下心来,这会儿咱们若不赶紧找机会下手,难道等你进了门?那会儿嫌疑自然就直接落在你身上了,若这时侯那贱人出事,你在王府外头,难道还有人怀疑你吗?你说对不对?”

郑亦云点头:“道理我懂,就是合适的机会难找。”

王氏道:“我打听到了,过两天,她会去东宫。东宫那边儿比王府要好下手的多,我已经得了两个心腹,很可以从中行事。而且上次她就是差点在东宫出事的,若这次还在东宫,岂不是顺理成章,且又一举两得?”

郑亦云稍微露出了笑容:“还是太太办事妥帖。”

王氏冷笑道:“若是这次不成,就只能如你所说的先放弃,等你进了王府再行事,毕竟她要分娩的,那会儿正是个过鬼门关的时候,总会有好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如同当年……”

郑亦云道:“太太说什么?”

王氏道:“倒也没什么,你还记得当年你父亲很宠那个扬州瘦马吧?”

“当然知道,她死于难产。”突然郑亦云吃惊地问:“难道说是母亲……”

王氏嗤地冷笑道:“一个出身风尘的妾,也想生下国公府的子嗣,这不是痴心妄想吗?我留着她跟那小杂种丢人现眼呢?还是整天跟我耀武扬威?那接生的本就是我安排买通的。”

郑亦云吃惊之余,又心服口服地说道:“到底还是太太果决,怪不得父亲那几个姨娘都乖乖的不肯作妖。”

“他们自然知道我的手段,”王氏冷笑连连,又叹道:“云儿,你要记着母亲的话,你对这些贱蹄子不心狠,就是对自己心狠。现在只是一个舒阑珊罢了,以后若荣王更纳了别人,有的你去对付呢。”

郑亦云道:“别的人我倒不怕,就是这个舒阑珊最为可恨了,我实在忘不了上次东宫她打我耳光的事情,偏偏王爷还护着她,还好老天有眼,她差点儿因而滑胎,可惜不成,若真的成了才和我心愿呢。”

王氏也道:“这小贱人真真的碍眼的很,怪道容妃娘娘当初那么不喜欢她。你既然也这样讨厌她,自然跟我一条心,趁机除了这眼中钉,将来对付郑适汝,也能少一分阻力。”

说到这里,王氏扬眉道:“他们长房仗着有个太子妃,把我们踩到泥里,那郑适汝没出阁之前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等以后荣王得了势,看她狼狈跪在跟前的样子,才叫人痛快呢。”

两人说到这里,突然有婢女来报说:“海擎方家小公子陪着六殿下来了。”

王氏一愣。郑亦云忙问:“是六皇子殿下吗?”

婢女道:“是呢姑娘。”

王氏笑道:“这小皇子也来了?果然是咱们这府里得势起来了。”

郑亦云却道:“太太,我看这机会来了。”

王氏还不明白,郑亦云道:“如今六皇子住在荣王府呢,假如想个法儿……”她看向那梳妆台。王氏喜的拍掌:“说的不错,这简直是老天有眼,想打瞌睡就现成的送了个枕头过来。云儿,你看,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呢。”

赵元斐跟着方秀异在前头玩了一阵,就有小厮来拜见:“里头的太太奶奶们听闻六殿下到了,请殿下入内吃果子说话呢。”

方秀异因为觉着赵元斐是自己带来的,所以先前放弃跟别人应酬,只跟着元斐,贴身随行看护着。

如今听了这句,便不大愿意:“这个还是……”

话音未落,元斐道:“既然是这样,我进去坐坐无妨。方哥哥,你要跟我一起吗?”

方秀异有些为难,其实他跟方家三房这里不算太亲近,至于内眷,更是极少碰面的。

元斐见他迟疑,便笑道:“因为我的缘故,方哥哥也没尽情吃酒,你就别陪着我,我进去说几句话就出来,你也好自在应酬应酬。”

方秀异没想到六殿下这般体贴入微,又见他年纪虽小,行事进退有度,不是个叫人操心的,可见是宫内出来的格外不同。

何况靖国公府的人自然不会对赵元斐怎么样,于是笑道:“那殿下且自去,务必快去快回就是了。”

赵元斐这才跟着小厮入内,到门上又有丫鬟接了,一直进内,却不去正厅,只引着他往后而来。

元斐问道:“这是去哪里?”

丫鬟道:“我们太太跟四姑娘要见殿下呢。”

元斐喜道:“原来是四姑娘,上回桃花林里见过,我一直都记着呢。”

不多会儿到了院中,进了厅内,王氏跟郑亦云已经迎了出来,双双行礼。

赵元斐笑道:“我先前还惦记着四姑娘,你怎么不去王府呢?”

郑亦云道:“毕竟是准备那些事情,一时脱不了身。但也是时常记挂着殿下的。”

元斐道:“那也不急于一时,横竖以后到了王府,就能日日相见了。”说了这句又看着桌上的点心碟子道:“咦,这是什么果子?”

王氏正见这六皇子应答流利,虽是孩子,却极明白,心中暗暗称奇。

突然见元斐爬上了椅子,看着桌上的点心垂涎欲滴,才又放了心:到底不过是个小孩儿。

郑亦云捡了松子油糕跟酥螺让他尝,赵元斐吃的津津有味:“好吃,你们府内是怎么做的?比宫里御厨做的点心还香甜呢。”

郑亦云笑道:“殿下爱吃,等走的时候我叫人给您带一些,到王府内慢慢地可好?”

“当然好!”赵元斐立刻答应,却又说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郑亦云道:“哪里,殿下好不容易来了这趟,巴不得有什么您喜欢的东西好孝敬呢。”

赵元斐在里间呆了一刻多钟,外头有丫鬟来催:“方家小爷在问六殿下什么时候出去,该走了。”

于是王氏跟郑亦云才恭送了六皇子,又果然叫人准备了一包袱的点心,让丫鬟提着送出去。

目送小孩儿出了院子,王氏笑道:“好极了,从现在开始就只等信儿罢了。”

郑亦云道:“太太,我还有个担心,这若是事发了,会不会追查到六皇子,他若不留神说起来怎么办?”

王氏道:“那个东西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放下之后不到半月,就都散尽了,药效也有了,等发现不妥再查起来,也绝查不出什么。何况六皇子不过是个孩子,他哪里知道机关,就算那贱人出了事,他也想不到是咱们经过他的手所行的。怕什么?你只准备着拔去了这眼中钉,风风光光进门就是。”

郑亦云闻听才又得意起来。

且说赵元斐出门,方秀异已经等在门上多时,见了他忙行礼:“殿下怎么这么迟呢?”

“也没什么,就是跟四姑娘说了几句话。她送了我这些点心。”

方秀异身后的随从将那包袱接过来,给方秀异使了个眼色,当即打开仔细看了一遍,见都是些现做的面点果子,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赵元斐忽然道:“我已经吃了一些,方哥哥若喜欢,这些送给你吧。”

方秀异自然不会把这些点心放在眼里,但他是个谨慎的人,知道郑亦云要进王府的,而阑珊又有身孕,还是别弄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带进去。

当下顺势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多谢殿下慷慨了。”

赵元斐满不在乎地摆手道:“这不算什么。”

大家往外走的时候,方秀异问赵元斐接下来要回王府还是去哪里。赵元斐打了个哈欠:“刚才吃多了点心有些困了,这里距离东宫最近吧?方哥哥不如送我去东宫吧。”

方秀异虽有些意外,却因他是小孩,说睡就睡不由分说也是有的,便笑着答应了。

于是告辞,郑三爷亲自送了出门。

不到半刻钟,到了东宫,方秀异陪着赵元斐往内而行,郑适汝才吃了饭,正在小憩。

闻到方秀异身上有酒气,郑适汝便问:“你也从国公府来?怎么还拿着东西?”

此刻赵元斐早行了礼,轻轻揉着眼睛,还是犯困。

方秀异就说道:“先安排六殿下进去休息吧。”

太子妃忙叫了人领着元斐入内,方秀异才说道:“这些东西是郑四姑娘给六殿下的,我怕有个什么,就收了来。”

郑适汝听说是郑亦云给的,便叫嬷嬷去查验,一一验看过,没什么不妥。郑适汝兀自说道:“他们的东西要不得,远远的扔了去吧。”

正在这时侯,里头突然有两个宫女跑出来,慌里慌张地说道:“娘娘,不知怎么了,花嘴巴挠了六殿下!”

“什么?”郑适汝吃了一惊。忙叫方秀异快去看,自己也扶了宫女的手入内查看。

里间已经乱作一团,鸣瑟已经抱住了赵元斐,其他几个小太监把两人挡在身后,花嘴巴却伏在地上,嘴里呜噜呜噜地发出低低的咆哮。

郑适汝一看,这明明是花嘴巴遇到危险的时候才发出的警惕叫声,花嘴巴年纪大了,又向来温顺,从不挠人,这次一反常态,连她也不敢去抱。

还是方秀异从旁边拽了一块桌布下来,裹住手,上前不由分说把花嘴巴抱了去,才解除了危机。

郑适汝忙问道:“元斐怎么样了?”

小太监散开,郑适汝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却见赵元斐的右边脸颊上多了两道明显的血痕,显然是给花嘴巴抓破的,胸口衣襟都乱糟糟地,也是给花嘴巴挠的。

郑适汝把赵元斐拉到跟前,问他疼不疼,又一叠声的叫传太医。

赵元斐眼中含着泪,却只说不疼,郑适汝给他整理衣襟,却无意中碰到里头似有东西。

“你揣着什么?”

赵元斐举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香袋:“是这个。”

郑适汝接在手中打量了会儿,不觉着怎么样,就又还给他,随口问道:“哪里来的这个东西?”

“之前去国公府,从四姑娘那里得的。”

郑适汝听了这句,一愣:“你说什么?”

突然旁边一个嬷嬷道:“娘娘,请让奴婢看一眼那东西。”

赵元斐呆了呆,不等郑适汝开口,自己就拿了出来。

那嬷嬷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又嗅了嗅,才笑道:“娘娘,这个里头有些香料,虽没有大碍,但到底有些过冲,不适合娘娘有身孕的,不如交给奴婢去处理了吧。”

郑适汝看了她半晌:“去吧。”

那嬷嬷拿着香袋快步走出,正赶上赵元吉从外回来,且走且问:“怎么听说花嘴巴伤了元斐,是什么事?”

那嬷嬷把香袋压在手底:“没什么大碍,太子殿下进内便知。”

等赵元吉入内后,老嬷嬷脸色一沉,边往外走边跟身边宫女说道:“快叫人准备车轿,我要即刻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小六子:哼唧,人家不是毒孩子啦~~

小方:我看你就是!

么么哒!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援~~

三更君依旧在十点前哈。

第 226 章

这老嬷嬷并不是郑适汝自己的心腹, 却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后,皇后不放心,特意从宫内拨了出来给她用的,经验最为丰富。

所以在她说要看看此物的时候,郑适汝就下意识的觉着不太妥当了。

在那老嬷嬷拿了香囊去后,郑适汝看看自己的手, 虽没觉着怎么样, 心里却仍怪怪的,毕竟方才拿过那东西,当即道:“打水洗手。”

宫女忙去打了温水, 用肥皂仔细洗了两次。

郑适汝又叫把赵元斐带进去,好生给他敷药, 沐浴更衣等等。

等宫女带了元斐下去后, 方秀异问道:“是怎么了?难道那香囊有问题?”

宫女正跪地给她仔细擦手, 郑适汝的十指纤纤, 曼妙如兰花,她看的很满意,遂问道:“你怎么不知道元斐带了这个东西?”

方秀异略懊恼, 左手握拳在右手掌心轻轻一捶:“我看殿下出来的时候还带了许多点心,注意力就全在点心上,哪里想到还有别的东西?六殿下倒也没有提。”

“他到底是小孩儿, 怕是觉着好玩儿,又觉着是忘了,”说到这里, 郑适汝突然停了停,可想了想后又道:“罢了,这件事跟你也不相干,毕竟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呢,但不管怎么样,多留点心是没有错的。”

方秀异皱眉道:“表姐,若是那香囊真的有古怪,那郑四竟然这么胆大?”

宫女们都退下了,郑适汝淡淡道:“家族大了,就像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一样,世家大族里更容易出些怪物。我一直不喜欢三房就是这个原因,不然你以为怎么三爷那么多妾,却没有一个顺利生育过孩子的呢?主母御下,有一些手段本是应该的,我也从来不管这些闲事。但是他们的手段连我都看不下去。”

方秀异有些后怕:“要真是这样,却不知她们想害的是舒阑珊,还是针对表姐你。”

郑适汝问道:“他们可知道你会带元斐过来?”

“这个应该不知道,”方秀异忖度着,“连我在出门前都不知道六殿下原本要来东宫,但也保不准他们会赌。”

郑适汝皱眉:“是元斐说来东宫的么?”

方秀异把赵元斐说困了过来睡觉的事情说了,心想小孩子心血来潮也是有的。

何况赵元斐又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郑适汝冷笑道:“按理说他们是想对姗儿下手的,毕竟姗儿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但是如果落在我手里的话,对他们来说当然也不算是坏事。”

虽然都是靖国公府的人,立场却有不同,甚至越是亲戚,越发斗的厉害。

比如郑亦云若是成了荣王妃,当然会全心全意地协助荣王向上,假如这时侯东宫的皇嗣出了问题,对郑亦云而言自然是“意外之喜”。

方秀异眉头紧锁:“都怪我做事不缜密,差点犯了大错。”

郑适汝道:“不必自责,等元斐沐浴过后我亲自问他。”

正说到这里,外头报说太子回来了,两人便停了话头。

赵元吉进来问起花嘴巴突然伤人的事情,郑适汝道:“把元斐的脸伤着了,原本是元斐身上有个香囊,里头的气味儿大概是花嘴巴不喜欢的。”

“什么香囊这么厉害,以前我常常佩戴,也不见花嘴巴怎么样。”赵元吉瞪大眼睛。

郑适汝道:“我也不清楚,已经给齐嬷嬷拿了去了,她是宫内的老人,想必知道。”

“怪道刚才看到嬷嬷匆匆出去了。”赵元吉点点头,又忙问:“是不是也惊到你了?”

郑适汝笑道:“我没事儿,倒是你进去看看元斐吧,我叫人给他上药了,回头还得让太医仔细看看,别留下疤痕之类的,风药之类的恐怕也得喝几天。”

此刻就见花嘴巴先从外头竖着尾巴跑了进来,蹲在郑适汝跟前,仰头看着她,轻轻地摇尾。

郑适汝对上花嘴巴明亮清澈的眼睛,一刹那仿佛能看懂这猫儿心里想什么一样。

方才面对元斐的时候那样剑拔弩张,现在又是这样闲适地看着她,就仿佛在跟郑适汝说:主人,我会好好守着你的。

郑适汝不由笑了,轻轻地在膝头拍了拍。

花嘴巴会意地起身往前,躬身轻轻跳到她腿上,很乖巧地趴了下来。

给郑适汝轻轻挠着下巴,便又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叫声。

赵元吉跟方秀异之前见花嘴巴进来的时候,本想把它赶出去,没想到竟是这样,太子才也放心去了。

“不用担心,”郑适汝则对方秀异道:“花嘴巴知道好歹,它先前也不是故意伤害元斐的。”

猫的嗅觉毕竟比人灵敏,或许花嘴巴年纪大了有些通灵性,又或者是它真的嗅到了那香囊里的气味不妥,所以才去反常抓挠,多半只是想把那气息之源找出来,倒不是故意伤到赵元斐的。

毕竟先前赵元斐也来过几次,花嘴巴也给他抱过,向来温顺的很。

那边赵元吉入内查看六皇子的情形,发现果然元斐的脸颊上有两道很明显的伤痕,幸亏划得不很深,应该是爪子擦过留下的痕迹。

虽然如此,仍是把赵元吉吓了一跳,又问太医如何等等。

元斐反而安抚赵元吉:“太子哥哥,我没事儿的。太医也说没有大碍。”

太医道:“殿下,宫内的规矩被猫抓狗咬了之后,要喝防风汤的,先前臣已经命人去抓药来熬了。”

赵元吉连声道:“不错不错,务必弄的妥帖。”

太子有些不安,毕竟六皇子出宫住在荣王府里,这么多日子都安安稳稳,今儿才到自己府内就受了伤。

越看那伤越是刺眼,忙又拿了药膏过来,厚厚地给赵元斐的脸上又涂了一层,直到那痕迹几乎看不出了才停手,

此时外头宫女来到:“太子妃问六殿下好了没有。”

当下赵元吉才又陪着元斐来到前头,郑适汝先端详了会儿六皇子的伤,才问道:“元斐,你把今儿去了国公府的事情,从头到尾跟皇嫂说一遍,好吗?”

赵元斐有些惴惴的:“皇嫂,我是不是闯祸了呢?”

太子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知道元斐受了伤,又哪里肯让他委屈,才要安抚,便给郑适汝一个眼神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