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却笑了笑道:“横竖没事儿就好,我要的书呢?”

木恩这才忐忑:“呃……”当时情形紧急,哪里顾得上那个,早扔在原地了,当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再回去拿。”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有店小二叫道:“有位盛大人在此吗?”

鸣瑟一愣,到栏杆前一看,却见小二领着两个官差,——正是先前在府衙见过的书吏,一人手中捧着一叠书!

一看他露面,忙行礼道:“我们宋大人吩咐,让把这些书送来……也不知道找的地方对不对,才唐突喊了大人的名讳。”

方才鸣瑟三人骑马而回,自然给知府衙门来的那些兵看见了,宋司尉一打听就知道他们住在这里,才特命人把书送了来。

鸣瑟哑然失笑,当下叫木恩的手下把书接了过来,打发那两人去了。

阑珊见了这许多书簿,倒是喜欢。

只有西窗不由分说地都抱了开去:“你的眼睛不要了?我以为只有一本半本的倒也罢了,这么多,不行!逼急了我,全给你烧了!”

阑珊笑道:“这些都是好东西,你留着我慢慢看,横竖不是一会儿就看完的。”

木恩见果然安静无事,才退了出去,准备明日启程的事宜。

见他们都退了,阑珊才问鸣瑟:“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鸣瑟说:“听那宋司尉说是东宫的特使,我听了只当要坏事。木恩的人性子鲁直蛮横,不懂变通,若真的逼急他们,怕他们真对你下毒手。所以我才急急赶回来……没想到竟平安无事。”

“那是为什么才无事的?你可知道?”

鸣瑟迟疑了会儿,说道:“其实我发现,这一路上都有人在后面跟着咱们,看他们的举止行迹,像是王爷的人。”

阑珊笑道:“我还想呢,怎么一路上风平浪静至此,这很不想是五哥的作风啊,除非是他有意的。”

西窗瞪大双眼听两人说话,听到这里就喜道:“主子派人盯着咱们?那怎么不早点儿把咱们带回京城呢?”

鸣瑟淡淡道:“因为主子不似你一样傻。”

西窗吃瘪,鼓着腮帮子不言语了。

鸣瑟才又对阑珊说道:“今日的事情本不能善了。却突然消弭于无形,我想,也许是王爷的人从中制止了,也未可知。”

阑珊轻轻地抚了抚肚子:“虽然他不在,心意却在。”手底下那小家伙猛地一动,阑珊笑道:“你也知道啊?你乖乖的,你爹爹才更放心。”

西窗转怒为喜:“小世子又动弹了?让我听听。”他便半跪下来,侧耳却听阑珊的肚子。

鸣瑟啼笑皆非,又看阑珊满面柔情,不由想起木恩之前告诉自己的话,思来想去终于道:“其实京城里发生了一件事。”

阑珊转头:“何事?”

西窗也仰头看过来。

鸣瑟就把郑亦云“感染时疫亡故”的事情告诉了了两人。

西窗的眼睛瞪大了一倍:“是真的?太好……”突然觉着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欣喜,便忙转身向着窗外北边合掌道:“阿弥陀佛,我可不是幸灾乐祸,只不过,合该郑四姑娘你不是我们的王妃,你就安心的去吧,去吧。”

鸣瑟哭笑不得。

阑珊却没言语。

时疫的说法,阑珊自然也是不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一听就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不为人知的隐秘事故。

其实这一路走来,在三月底钦天监选定荣王大婚的那天,阑珊虽觉着自己不该怎么样,却仍是难受了很久。

她原本对于荣王并没有所谓“独占”的贪念,甚至当初就算是“一夕之欢”也认了,但是蒙他深情相对,朝暮相处,不知不觉中就起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想。

虽说选定郑亦云为荣王妃是无可更改的,但一想到他会如亲近自己般亲近别的女子,心里就像是翻江倒海的阵阵揪痛。

却哪里想到,郑亦云居然连过门的机会都没有?!

听鸣瑟说完之后,阑珊心中缓缓冒起的,竟是那日上巳在桃花林里,赵世禛那句“进了再说吧”。

一时苦笑,果然不是她多心啊。

垂头翻看面前的那本《明州志》,勉强看了几页,阑珊心里却始终无法安定。

终于她转头看向鸣瑟:“你可知道王爷怎么样?”

鸣瑟因为始终没得到机会去跟盯梢的人接洽,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阑珊。

正在这时,窗外有人笑道:“主子没事儿,放心吧!”

话音未落,人就轻轻地从窗外跃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犯了头疼,吃了一包正天丸后,头疼还未减轻,突然间心脏有点难受,真是左右为难啊,泪~~

晚上感觉好了的话就尽量在十点前三更哈,超过十点大家就早睡哦,么么哒,加油~

第 235 章

这突然出现的人身法轻盈, 落地无声, 竟是飞雪!

她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袍, 男装打扮, 只是看着比先前略微瘦了些许,肤色也微黑了些。

阑珊跟西窗大为惊喜,阑珊更是摁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失声道:“小叶!”

西窗急忙扶住她:“莫急!慢点儿!”

飞雪则打量着阑珊的肚子,见比自己上次所见已经大了不止两倍, 也是又惊又喜的。

想来也是,阑珊的产期应该是在六月份,如今已经是四月中了,只是难为她, 这般不便居然还要千里奔波。

彼此相见,各自难掩激动,阑珊问:“你跑到哪里去了, 一向都不见你?”

飞雪笑道:“一言难尽。”

原来自从飞雪回京, 得知赵世禛陷入那种绝境后, 她实在是煎熬,一来不能帮上赵世禛,二来也无法面对阑珊, 煎熬欲死,便起了到南边找寻能解救之人的心思。

于是跋涉着一路经过蜀中,黔,滇三地, 并无所获。

只是意外之中,却遇到了温益卿跟姚升一行奉命来滇南。

姚升竭力想她同行,飞雪因为牵挂赵世禛的情况,无心跟他们一路,却得知了阑珊已经入了荣王府的消息,这才略觉安心,知道有阑珊在身边,赵世禛不至于有碍。

飞雪道:“我这几天正在明州,方才外头官兵调动,我不知发生何事,突然看见鸣瑟……便跟着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们。”

阑珊见她无恙,心里高兴,便又问:“你怎么知道王爷无事呢?”

飞雪笑道:“我原先过来的时候,遇到了镇抚司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的,你不用担心,还有一个好消息,皇上要设立弘文馆,有意让殿下负责此事,可见殿下无碍吧?”

阑珊诧异道:“是真的吗?”

飞雪道:“当然是真。”

阑珊听了却并不怎么欢天喜地,只是低头沉吟。

西窗却笑问:“那弘文馆是干什么的?”

飞雪道:“我也不是很懂,好像是在国子监之上,所收的贤才之类都是皇亲国戚以及朝臣的子弟……以后选拔了出来都是国之栋梁,所以也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西窗大喜:“这岂不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吗,皇上居然想让主子负责?果然对主子很重用了。”

飞雪笑道:“可不是?”

两人在这里说笑,那边鸣瑟抱臂不语。等他两人说完才问:“那你从此就跟着我们了?”

飞雪道:“当然。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看着阑珊说道:“只是我先告诉你,你可别着急。”

阑珊才回神问道:“什么?”

“先前温侍郎奉命南行,特意绕路去了饶州一趟,见了阿沅娘子跟言哥儿。”

阑珊一怔:“是吗?”

飞雪说道:“是啊,听说、听说是相谈甚欢,后来言哥儿就要跟着温侍郎,所以现在他们只怕在一块儿呢。”

阑珊屏息,半晌才道:“原来如此。”

在南行的路上,阑珊曾问起木恩,有关于温益卿等人的安危。

木恩的回答是,原本已经将温益卿等围困了,众寨民极为愤怒,只是他们把找到阑珊的消息传了回去,这才并没有为难温益卿等。

木恩向阑珊保证,在她到达之前,绝不会伤及朝廷官员们的性命。

此刻听飞雪说起言哥儿也跟着温益卿,心中有些许担忧。

顷刻木恩回来,突然见多了一个人,便质问起来,鸣瑟只说是他的姐姐,没有敌意,便于照料阑珊而已。

木恩想到先前差点误会了他,便也没有计较,只又格外吩咐不许他们轻举妄动一定要乖乖的等话,才又出去。

鸣瑟便使了个眼色,跟飞雪出了门外。鸣瑟才说:“你不是在明州巧遇我们的,是不是?”

飞雪道:“不错,其实是主子派人传信给我,我才摸了来的。”

鸣瑟问:“你怎么不直接跟她说呢?”

飞雪道:“这是主子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何,横竖是叫我跟着就好。”

鸣瑟顿了顿:“主子真的要负责弘文馆?这消息没错?”

飞雪道:“这种事哪会有错。”

鸣瑟叹了口气,飞雪道:“你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

“这是好事,只怕太好了。”鸣瑟皱眉。

“这话我不懂。”

鸣瑟淡淡一笑道:“你既然知道弘文馆所收的都是皇亲贵戚王公大臣的子孙入读,怎么竟不明白这弘文馆的重要,弄的好的话,将来这就是天下文枢,是朝廷之中栋梁之才出身的地方,这种重要的人脉聚集地,给我们主子,却不给太子?你想想这其中的意思。”

飞雪本来只单纯地高兴去了,听了这话才悚然而惊。

鸣瑟微微蹙眉:“怪不得太子先前派人来‘救’小舒,……看样子咱们滇南这一趟,担负的不仅仅是滇南一地的安危啊。太子应该也是知道关系轻重,所以不想小舒顺利解决这里的事情,因为一旦解决,对于主子自然是极大的助力,主子的风头岂不是更盖过太子了吗?”

飞雪屏住呼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鸣瑟不再提此事,只问道:“对了,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飞雪定神说道:“东宫派人出京,王爷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是往明州而来……先前他们预备动手的时候,给锦衣卫及时的提前截住了,杀了两个不听话的。其他的押解回京去了,接下来东宫应该不会再派人来了,除非他们不怕死。”

鸣瑟突然又问:“你可知道郑亦云是怎么死的?主子那里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

此刻虽左右无人,飞雪仍是又把鸣瑟拉开了些,才把赵世禛亲手杀了郑家兄妹的事情告知了。

飞雪叹道:“听高歌的人说,主子那夜情形也十分危险,五官流血,几乎走火入魔……后来昏迷了四天未醒,幸好总算是挺过来了。”

鸣瑟试探问道:“高歌的人可还说别的什么了吗?有关主子的话?”

飞雪道:“你是说……”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上鸣瑟的目光道:“没有,一个字也没说过。”

京城。

北镇抚司。

侍卫闪身入内:“王爷,太子殿下突然驾临,已经在门口下马了。”

赵世禛抬眸看了眼,在侍卫退下后便站起身来。

他才走到门口,就见太子赵元吉快步进了院子。赵世禛迎出门口,在台阶上欠身行礼:“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赵元吉瞥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拾级而上迈步进了屋内,太子身后其他随行的人走到屋檐下便站住了。

荣王随着进内,请太子落座,含笑问道:“太子殿下亲临北镇抚司,这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情?”

赵元吉淡淡道:“的确有要紧的事。”

“臣弟洗耳恭听。”

赵元吉看着他恭敬的模样,道:“老五,舒阑珊给滇南人掳劫去了南边,此事我一直都悬在心上,我派了得力的人一路追踪,终于在明州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想要叫地方配合一鼓作气将人救出,却不知为何被人伏击……你可知道伏击的那些人是谁?”

赵世禛波澜不惊地笑了笑:“原来是这件事,不瞒太子殿下,伏击的那些是我的人。”

“你的人?”赵元吉当然早就知道,只是故作姿态,此刻便哼了声道:“我听他们说还不信呢,若是你的人这可怪了,如此大事你却一直都没有动静,也就罢了,为什么我的人去救,反而被你的人杀的杀伤的伤?你是什么意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赵世禛道:“殿下不要误会,起初我的人不知道那些动手的是太子的人,这才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冲突?”赵元吉有些怒不可遏,“如今死了人,剩下的人给押解着回了京,你管这个叫误会,叫冲突?我的人明明已经说了是东宫特使,镇抚司的人却听而不闻的,我看你们是故意的!”

赵世禛笑道:“太子哥哥,你先前派人去救小舒,事先也没跟我打过招呼啊,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虽自称是东宫特使,可山长水远,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有人冒充招摇撞骗呢?所以才送回京来辨明身份,而且知道是真的后我也叫他们去赔礼道歉了。”

“闭嘴!”赵元吉抬手指了指赵世禛:“你别跟我油嘴滑舌的。杀了人,只用赔礼道歉就过了?你以为……这还是在靖国公府吗!”

这话一出,赵世禛脸上的笑微微收敛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话,我、有点儿不大懂啊。”赵世禛道。

“你不懂?”赵元吉道:“你可真行啊,你别以为你把天下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什么流连青楼有几个相好儿,你什么时候去过!什么最喜欢女人主动扑你……说来我都呕心!你利用镇抚司的人散播那些无耻不堪的话,挑动郑攰跟郑亦云,让他们以为可以趁虚而入把你搞定,谁知却不知死活地钻入你的套儿……”

赵世禛默默地听着,听到最后才苦笑道:“太子殿下以为那是我设的套儿?是不是太高看我了?臣弟可也是九死一生,差点儿给郑家的人害死啊。”

“哼,”赵元吉冷笑道:“那也是你自愿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向有洁癖,而且素有分寸,怎会在国公府醉酒,又怎会容许郑亦云靠近你,还喝了那种药……老五,你还真是够狠,怎么能做到那种地步?太医的确说你的情形危殆!连我都给唬住了!以为是郑家那两兄妹胡作非为恨他们恨的不成,后来才回过味儿来,你对别人狠也罢了,对自己也那样?还有什么是你下不了手的?”

赵世禛伸手挠了挠鬓角:“太子殿下,我若说不是我设计的,您大概不会相信吧。”

“我当然不信!”赵元吉盯着他道:“还有,父皇那里只怕也是怀疑着你的。”

“父皇、怀疑我?”赵世禛疑惑地问。

赵元吉索性道:“你以为父皇为什么不处置郑亦云,父皇就是留着她试试看,看你能不能乖乖地如他们所愿娶了这个女人!果然,还没来得及以正王妃的身份过门,就暴毙而亡,就算你安排的天/衣无缝,这一切只怕也在父皇预料之中,你别以为你真的能瞒天过海……”

直到此刻,赵世禛才说道:“太子殿下以为……我不知道父皇留着郑亦云的用意么?”

赵元吉猛地愣住:“你、你说的什么?”

赵世禛笑了笑,道:“父皇特意吩咐了雨霁,让王氏跟郑亦云在牢中相见,郑亦云为自保宁肯舍弃王氏,这对父皇而言已经是死罪了。他怎么会允许这种女人进宗牒。”

“你、你明知道还……”

“因为我受够了,”赵世禛云淡风轻的,凤眸里依稀又是无情的眼波流转:“我受够了这些卑劣之人在我跟前打转,我也不想跟父皇比耗耐心了。”

赵元吉咽了口唾沫:“这么说那天晚上你……”

“倒不是装的,太子殿下,正如你所说,没有天/衣无缝的计策,只是我运气好一点,熬过来了。”赵世禛垂眸淡笑:“若我运气差一点,这会儿太子哥哥在给我戴孝呢。”

茶水里有药他当然知道,赵世禛没料到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形。

那种烈药的确能够催动人的深情密意,有一瞬间,他几乎不知道眼前所见的几乎是郑亦云还是阑珊。

天知道他耗尽了所有的自制,才猛然间将郑亦云毙于掌下!

郑攰本在外头等消息,听到动静不对,从门缝里看进去吓得失了魂,正要逃,给赵世禛揪住脖子用力往外一掼!

但是这一番动作耗尽了他的所有清明,那一刻他所陷入的是毕生最危险的境界!

幸而……老天眷顾。

赵世禛的眼前又陈萱那一夜圣孝塔的万道霞光。

幸而,有那个人。

堂下,赵元吉无法呼吸:“你、你你明知道……还……”

赵世禛不等太子说完便道:“太子殿下,你相不相信命中注定。”

“什么?”

“那天晚上,我本来会死的。”赵世禛抬眸看向赵元吉:“可偏偏没有。知道是什么救了我吗?是圣孝塔。”

赵元吉不知说什么好:“你、你什么意思?”

“太子妃曾经跟我说,她信不过我,我原本不懂,也不服。”赵世禛微微歪头,“直到那一夜,我突然明白了,天意让我去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赵世禛的长睫微动,轻声道:“我不想要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没有人能逼我接受,相反的……但凡是我想要的,就算不是我的,我也要夺过来,握在手中。”

赵元吉猛然心惊:“你指的是什么?”

荣王却又抬眸,凤眼微挑,很温和的笑了:“当然是指的小舒,太子殿下知道的。所以,小舒的事情就不劳太子哥哥操心了,也千万不要再派人前往‘救’她,免得再度误杀误伤的,臣弟保证会将此事处理的很妥当。”

人在面前,仍是很熟悉的容颜,但赵元吉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弟弟不一样了。

而且他清楚,赵世禛话中所指,绝对不止是舒阑珊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终于伸出了自己锋利的黑爪子~

太子:嘤嘤!瑟瑟发抖是怎么回事,回家找媳妇求安慰去~

感谢小伙伴们的关心跟建议哈,连吃两包药头疼大为减轻,希望明天彻底好起来~

这里是非常□□的三更君,么么哒!都早睡,保重身体~~

第 236 章

赵元吉回到东宫, 心事重重的入内。

有宫女迎着来说道:“殿下, 太子妃正等着殿下呢。”

赵元吉听了竟有些惴惴, 挥挥手令宫女退下,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才缓步往内走去。

里间, 太子妃郑适汝斜靠在贵妃榻上, 手中轻轻拢着花嘴巴, 见太子入内,眉眼不抬地说道:“请殿下恕臣妾一时不能行礼。”

“哪里这么多礼数,”赵元吉微笑着上前问道:“听说你先前身子不适?这会儿怎么样了?”

郑适汝抬眸看了他一眼:“殿下连日在外间忙碌的人影不见,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些琐碎小事了呢。”

赵元吉笑道:“不管外头怎么忙, 我心里仍是惦记着你的。只是最近有些事情过于繁杂, 一时分不开身。”

“是什么事情忙的这样?”郑适汝淡淡道:“父皇不是把弘文馆交给了荣王了吗, 太子应该不至于太忙才是。”

这自然是赵元吉的心头之刺,闻言竟无言以对,只好说道:“总还有别的事情,又不是只弘文馆才重要。”

郑适汝在花嘴巴的尾巴上轻轻一拍。

花嘴巴便站起来, 轻轻跳下地, 姿态优雅地去了。

太子妃望着花嘴巴悄然离去的样子,说道:“我一个手势,花嘴巴就知道意思了。怎么人反而那么糊涂呢。”

赵元吉愣住:“阿汝, 你说什么呢?”

郑适汝道:“皇上只是把弘文馆给了荣王,太子就沉不住气了,就想窜动起来了吗?”

赵元吉张了张嘴, 终究诺诺道:“我、我也没做什么。”

郑适汝道:“那太子派去明州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这件事赵元吉是瞒着郑适汝进行的,连日来找借口不回来,就是为着此事。

如今见太子妃已经知道,赵元吉假作镇定道:“哦,你说这个,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知道你很担心舒阑珊,于是便叫人暗中追踪,想要悄悄地把她救了出来带回京。”

“是吗。”这简单的两个字,郑适汝是笑着说出来的,透着一股子明显的不信,甚至偏向于嘲弄的笑。

赵元吉脸上微热:“阿汝……你不信?我真的是好意。”

“你不用管我信不信,太子只告诉我,荣王是怎么感谢你的好意的?”

赵元吉听了这句,心头越发一紧,便皱眉道:“老五如今得势,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他索性不瞒着郑适汝,道:“他把我派去的人杀了两个,其他的都押送回京了,美其名曰不知是东宫的人。我去质问,他还……”

赵元吉叹了口气,想到赵世禛的那些话,心神不宁。

“荣王对太子,也是给了脸面了,”郑适汝的看法却跟他截然相反,“这若不是太子而是别人做的,荣王就不是言语上不逊而已了。”

“阿汝,你说什么?你怎么向着他?”赵元吉皱眉。

郑适汝道:“我不是向着他,殿下,我只是明白假如这次不是荣王的人及时拦阻的话,你很可能救不出姗儿不说,反而会害了她。”

“这怎么会害了她呢?”赵元吉嘀咕。

郑适汝摇了摇头,并不跟他多说这个,只道:“总之太子这一步棋走的忒错了,但是我知道,太子自己是想不出这主意的,到底是谁撺掇太子这么做的?”

赵元吉无奈地低头:“是那些幕僚们说什么荣王接手弘文馆的,可见皇上偏心,若是给舒阑珊歪打正着的解决了南边的事情,就更了不得了。所以我想索性把舒阑珊带回来……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做的。但我也知道你担心舒阑珊,所以才、才答应了他们的提议,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