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了阑珊,放心一半,因为先前跟江为功约好了今儿吃饭,便乐颠颠地往永和楼上而去。

江为功早早地就跑来点了菜,靠在窗户旁张望,远远地看姚升骑着马而来,忙探身招呼。

姚升快步上楼,笑道:“老江,今儿是你请客,你倒是来的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江为功道:“我难道请不起你吃这顿饭?等你半天了!人家看我望穿秋水的还以为等什么美人儿呢。”

姚升大笑:“没成想是个美男子吧。”

江为功也大笑:“美男子没看见,黑张飞倒是有一个。”

“黑的很明显吗?怪不得小叶对我冷冷的,莫非嫌弃我了,”姚升抚着脸皮道:“你之前用的那美白的中药粉,再给写一张方子我叫人抓去。”

江为功忍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叫人抓了送去你那里。”又皱眉问:“你说什么小叶……嫌弃你?”

姚升咳嗽了声,事情没成,倒是不好先泄露消息,便只告诉江为功说了去过王府、给阑珊图纸种种。

江为功点头道:“这样很好,我看小舒……”欲言又止,改口道:“虽然如今身份尊贵吧,但是……还真想念当初咱们一起闯荡,一起喝酒的时候。”

姚升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笑道:“当然,我今儿都没敢跟她说回头要跟你吃饭,生怕也惹得她多想呢。不过我看她虽然在王府,心思仍是在外头,看了那图纸就目不转睛的。”

江为功一摇头道:“不过这样也很好,有了可爱的小世子,荣王殿下也疼她,也轮不到我们说什么。”

此刻酒菜陆陆续续送了上来,有青瓜腰花,嫩笋拼鸡,蟹黄仙姑,夜合虾仁几样儿。

江为功道:“先前你没来我先点了些,还有片烤鸭并清蒸鲈鱼,对了,‘上车饺子下车面’,给你接风,我叫他们煮的是新出的蟹粉汤面,加响螺肉,最是鲜美,我因想着南边那里必然少海鲜,所以多弄点儿海味给你开开荤,你若觉着不如意或者还有想吃的再点。”

“知我者老江也,”姚升忍不住先吞咽了些口水,啧啧道:“滇南那边的饭菜,除了辣就是酸,我真是吃的麻木了,今儿看了这些才是回到家了。这些都吃不了,还点什么,撑坏了可不值当了,留着那些改日再慢慢地吃。”

江为功笑道:“不愧是精明的姚大人,咱们赶紧吃些好的补回来。”

两人且吃饭,且说起各自知道的京城内外的事情,不知不觉说起江为功的亲事,江为功道:“已经择好了吉日,就在金秋八月里完婚。”

姚升喝了一口酒,笑眯眯道:“起先我以为那方姑娘只是胡闹,没想到最后跟你成了姻缘。你到底是怎么开窍的,细细跟我说说。”

江为功瞪起眼睛:“小叶跟小舒知道也就罢了,你也知道?”

姚升笑道:“我原本就知道他们家是龙凤胎,那天她喝醉了,流露出女儿态来,只有你一个心无旁骛罢了。”

江为功瞠目结舌:“损友如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姚升笑说:“后来就立刻出了事,也没来得及呀。”

说到这里,突然看到从城门方向飞奔进来一匹马,江为功探头道:“那好像是兵部的信差。”

姚升也看了眼:“还真是,这么急匆匆的,莫非有什么大事?”

江为功皱眉:“先前太子差点折在狄人手里,荣王殿下亲自往边关走了一趟,也是九死一生的,却终究将进犯的狄人尽数剿灭,难道他们还敢有动作?”

姚升忙道:“别急别急,未必就是这样,何况也跟咱们不相干,喝酒就是了!”

于是两个人又喝了一会儿,各自都有了些醉意,江为功体胖怕热,便叫小二弄些冰饮,先要了两份紫苏饮跟雪泡缩脾饮,又要了两杯冰雪冷元子,吃喝过后,才觉爽快些。

正要跟姚升一起下楼,就听见楼下有脚步声响,有人且走且说道:“边关传了紧急消息回来了!”

“是什么事?是军情?”

“传信官先去了兵部,又去往内阁,只是看着送的不是羽檄,所以应该不是紧急军情。”

“料那北狄才吃了亏,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犯境。”

两人说着上了楼,江为功虽不认得,但姚升人面最广,早认出是兵部的文书,当下忙站起身来作揖,大家未免又寒暄了一阵。

等到江为功跟姚升出了永和楼往工部而行的时候,就听到街头上百姓们在奔走相告,原来是北狄的姬氏一族主动派信使跟渭城守备传达消息,说是愿意奉中原朝廷皇帝为主君,愿意跟启朝和平共处,并派了使者商谈议和等事。

江为功跟姚升听罢相视而笑,不约而同拍掌扬眉道:“果然是好事!”

六月中,有两件大事发生,第一是北狄派人跟启朝修好。

第二件则是宫内行了册封皇太子的大典,启帝昭告天下,册封荣王赵世禛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并行监国之职。

旨意一下,四海归心,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赞贺。

就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候,阑珊却也越来越为一件事心烦不已。

赵世禛给册封为太子,身为荣王妃的她自然是太子妃了,只是既然是东宫,又怎么能只有一个太子妃呢?

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那些跟荣王府交际的贵门诰命们又怎会不知道呢?其实早在最初往荣王府纷至沓来的时候,这些人里足有一大半儿就是动机不纯的。

年前因为她的一病,稍微消停了些,但年后越发频繁了,甚至各寻门路。

要不是杨时毅那里无门可入,而李尚书从来是个面似温和实则孤孑的性子,恐怕早也碍不住那些人的情面了,就连晏成书也都给昔日的一些“同僚”找到,起初晏老先生以为是叙旧,后来才发现,原来不过是借他搭个桥,想塞人到荣王府后宅呢。

在阑珊进宫的时候,雨霁其实也暗中跟她说了两回,又委婉地笑说:“若暂时找不到好的,倒是可以从宫内送两个不错的宫女过去。”

最近阑珊写书本已有些渐入佳境的意思,给这件事一搅扰,整个人心神都乱了。

这日赵世禛回府,才进门就见她趴在桌上,走过去一看,竟是睡着了。

赵世禛见她手里竟还握着笔,哑然失笑,便将那笔轻轻地拔了出来。

不料这一动,便惊醒了阑珊。

赵世禛见她脸上还有两道衣裳褶皱压出来的印子,红红的,便给她轻轻地抚了抚:“既然困了,怎么不去榻上安安稳稳的睡?”

阑珊问:“端儿呢?”

赵世禛道:“回来路上睡着了,怕惊动,就直接先送了回房。”

阑珊慢慢打了个哈欠。

赵世禛笑道:“怎么懒猫儿似的?是不是哪里不适?”

阑珊揉揉眼睛:“好好的,整天闲着,只写两个字而已,又有什么不适呢。”

“你还在写……”赵世禛本以为她在写的是那本工造之类的书,不料瞥了两眼突然觉着不对,“你写的是什么?”

阑珊醒悟,忙抢过来要撕。

赵世禛皱眉:“我都看见了,什么宣平侯府孟姑娘?什么嘉义侯府徐姑娘?你在干什么?”

阑珊见他果然看清了,便垂头放下道:“还能干什么,我自然是在为殿下‘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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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4 章

赵世禛早猜到了, 便笑道:“没想到姗儿这样贤惠, 怪不得先前伏在桌上睡着, 一定是思虑用心太过的缘故,可选到什么好的了?”

阑珊瞥他一眼,见他只笑吟吟的,就哼了声道:“个个都是极好的,正因为都是好的,才叫人更不知道怎么选, 简直想叫人都照单全收……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有格外喜欢的?”

赵世禛听她叫自己“太子殿下”, 哈哈一笑, 把她揽了过来:“太子殿下喜欢的当然有。”

阑珊道:“是谁?”

赵世禛捏了捏她的鼻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阑珊脸上微红,推了他一把:“我在说正经事情。”

赵世禛道:“我说的难道不是正经的?这两天忙的顾不上, 让我好好看看你……”说着便抚着阑珊的脸要亲一亲。

阑珊忙挡住他:“五哥!”

赵世禛停了下来:“怎么?”

阑珊皱眉道:“之前雨公公曾暗示过我,若是一时选不到中意的, 那就从宫内送两个宫女过来。”

赵世禛听了笑道:“真是有趣,这也不知是皇上的意思, 还是母妃的意思, 我不置侍妾,他们就想塞人过来,倘若我是个好色之徒,见一个喜欢一个,只怕他们还得整天训斥呢。”

阑珊心里有些烦恼无处可消,当初只以为赵世禛安妥地当个王爷, 倒也罢了,他又不是个花心风流的,就算没有别的女人在王府,皇帝面前也能混过去,何况如今已经有了端儿。

没想到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太子殿下,既然是储君,自然没有个孤家寡人的道理。

阑珊正也是因为明知道这个,才心生烦恼。

阑珊低低道:“那你想怎么样?”

赵世禛摸摸她的头。

正如阑珊担心的一样,若赵世禛此刻还是荣王,这件事便简单了,他可以用各种法子回绝此事,但才册立了太子,风头正盛的时候,却不能在这件事上贸然出头违抗皇帝,若如此的话,未免叫皇帝以及某些有心人觉着他才立了太子,就跋扈到不听皇帝之言了。

他虽不惧直言,但现在却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赵世禛道:“我想的跟你想的一样。”

阑珊仰头看他:“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姗儿所想的,不过是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赵世禛笑道:“不喜欢我身边再多几个闲杂人等是不是?”

阑珊脸上发热:“我并没有这么说。”说着却抿嘴一笑:他果然知道自己所想。

赵世禛思忖妥当:“这样吧,你不惯做这种事,不必白费心思,徒增烦恼。现成的有个最适合料理这件事的人,何不叫她帮你。”

阑珊怔了会儿,反应过来:“你是说……宜尔吗?”

赵世禛笑道:“她对那些京城女子的底细最为清楚,她又满心向着你,倒不如把这件事情推给她,改日若是雨霁还问起来,你就只说你没经验,挑的眼花,所以托了安王妃帮你‘细细的’挑。”

阑珊似懂非懂,但若是郑适汝来处置的话,倒是让她这颗心安了一半。

“也好,”阑珊振作精神,道:“宜尔经验丰富,明儿我就去告诉她,看看她怎么说。”

赵世禛见她脸上透出些喜色,才也笑了笑,又道:“后天七夕节,我听说在长安街那边的江南会馆们会办香桥会,听着有趣儿,晚上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阑珊惊喜道:“是吗?那当然好。”先是答应了,又忙问:“可是你忙得很,会有空闲吗?或者……太忙的话就不必勉强,还是公务要紧。”

赵世禛笑说:“陪你的时间自然是有的。”说完后又将她抱紧了些,心里虽然甜蜜,隐隐地又有些不太踏实,总要再抱紧些好。

最后还是阑珊给勒的发昏,忍不住叫道:“五哥!”才终于让他又放开了些。

次日,赵世禛特把端儿留在府内,阑珊带了他去了安王府。

到了内宅,跟郑适汝相见,端儿蹒跚地走到郑适汝跟前,呀呀说道:“姨姨……姨……”

阑珊道:“他叫你呢。”

郑适汝笑着俯身把他抱了起来:“这孩子,几天不见竟都会说话了?真是出息,你才多大呀。”看端儿出落的愈发俊美,便对阑珊道:“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替你争气。”

阑珊笑道:“最近总跟着他父亲,跟我反而不似之前亲热了。”

郑适汝道:“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带的多,就跟谁亲近。”

说着,乳母抱了宝言出来,宝言靠在乳母怀中,像是一枚菡萏,虽然还小,但脸庞秀丽,气质安静,给乳母抱着行礼。

阑珊也迎过去,接在怀中抱住,说道:“宝言还是那么乖静?”

郑适汝道:“可不是吗,安静的过分呢。”

阑珊道:“若是把端儿的顽皮分一半给宝言就好了。”

郑适汝笑道:“我倒是宁愿小孩子顽皮些,这才是孩子嘛。”

此刻端儿便也伸手去碰宝言的小手,口里叫道:“喂喂,喂喂……”

原来他不会叫“妹妹”,就只“喂喂”的叫。

有了小孩子在跟前,就分外热闹,两个人说了会儿话,阑珊才想起来意。

这会儿两人坐在榻上,阑珊抱着宝言,郑适汝抱着端儿,端儿却不安分,凑到宝言身边打量她,看了半晌又要抱。

阑珊怕他不知轻重,急制止了。

郑适汝就叫乳母先把宝言抱回去,又叫西窗跟飞雪先领着端儿去玩,其他底下人都退了。

阑珊这才把选人的事情告诉了郑适汝,皱眉道:“我实在弄不清这些,又不知道怎么办,你有没有主意?”

郑适汝凝视着她道:“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办,你是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但是又知道不得不做,是不是?”

阑珊靠在她肩头,小声道:“我原本不计较这些的,可是一想到要让五哥去亲近别的女人,我就要喘不过气来了。我是不是不该这样?”

郑适汝看着她忐忑的样子,笑道:“你的身份的确是不该这样,但这才是人之常情,自古以来哪个原配夫人愿意把丈夫跟别人去分?女人一旦多了,事儿也必多,尤其是皇家之中,你也是知道的,去想想汉时候的吕雉跟戚夫人,唐时候的武则天跟萧淑妃……”

说到这里郑适汝冷笑了声,道:“我也傻了,何必说远的,且只说近的,我这里难道就没有么?”

阑珊正听她说的心惊,突然听了这句忙问:“什么?”

郑适汝道:“我生宝言的时候,若不是你,不也是默默地就死了吗?”

阑珊忙捂住她的嘴:“都过去多久了,何况皇后现在也已经给废了。怎么又再提呢。”

郑适汝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傻傻的还没明白,却并未解释,只笑道:“嗯,你说的是,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所以你不愿意给他往身边弄人其实也是对的。少了很多麻烦,不过若真的不弄,却也不好,只怕不多久,就有人骂你嫉妒专宠之类的了。”

阑珊叹道:“是啊。骂我还在其次,我更担心会因此事连累到五哥。或者让皇上因而又生隔阂就不好了。”

郑适汝笑道:“这么说,他是怎么想的?”

阑珊道:“他……他说跟我想的一样。”

郑适汝挑眉:“所以他叫你来找我?”

阑珊见她居然猜到是赵世禛的主意,微微一窘:“嗯。五哥说你最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又最聪明的,让你帮着我细细的挑。”

“细细的挑?”郑适汝眯起眼睛想了会儿,笑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郑适汝看着她懵懂的样子笑道:“你真不适合参与这些事里来,若是放了个厉害会算计的角色到你那位五哥的身旁,怕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呢。”

阑珊先是一愣,又苦恼道:“我真想离了这里!”

“你舍得他?”郑适汝打趣道,“何况离了这里又去哪儿?”

阑珊皱眉,嘟囔道:“就是舍不得才窝在京城这一年多呢。我觉着整个人都要呆了。原先想写点东西,至今才写了十几页又撂下了。”

见郑适汝肯答应帮忙,阑珊还是松了口气的,又问起赵元吉如何。郑适汝道:“我弄了一间铺子在南大街上,让他去打理了。”

“什么?”阑珊大惊。

郑适汝笑道:“有什么可诧异的,原先他不爱出门,可正如你所说,一直窝着,人也要废了,到底要做点事情。他才退下来,皇上只怕还忌惮着呢,所以别的事情一概不能插手,我便弄了一个铺子,让王爷学着如何经营之类,如今他每天忙得很,光是账目就够算的了,时不时地还会跟我说起近来的进项跟亏空等,虽然操心于这些事情,精神却比之前好多了。”

阑珊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才道:“你让堂堂的王爷去经商?这成何体统?”

郑适汝不以为然道:“这是关乎生计的大事,怎么不成体统,难道叫他整天去跟那些闲人听歌看舞,谈论风花雪月吗?呵,若是如此,我宁肯他去为了银钱而汲汲营营。至少他还能为国库增加些税银呢!”

阑珊失笑,又不由点头:“不愧是宜尔。”

郑适汝又问起最近言哥儿在宫内陪赵元斐读书的事情,迟疑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让言哥儿认祖归宗?”

阑珊呆了呆:“我当初想过的,可是阿沅跟言哥儿都不愿意。”

郑适汝道:“当初是什么时候?”

阑珊道:“是我当初离京的时候。”

郑适汝道:“那时候华珍还在,若是让言哥儿跟了温益卿,还怕华珍对他有个不妥之类。如今华珍已去,看温益卿那个死样子,不像是要找什么续弦的,而且他的驸马身份很是尴尬,也没有谁家愿意接手这样的鳏夫,他这个人虽然偏激,对你还算过得去,你如今有夫有子一家和乐,他却孤苦伶仃的,我倒不忍起来。”

原来温益卿自打回京后,除了因华珍的丧事忙碌了一阵,此后便不再踏足公主府,甚至连温府也少回,要么在工部,要么在买的一座小院子里另住。

阑珊心头抽抽,低声道:“可……我想他应该未必愿意,最近都没有见过他,可先前见的时候他也没再提过。”

郑适汝立刻察觉,便道:“没再提,就是曾提过了?第一次提你自然是没允,他那个性子是绝不会再开口的。”

“罢了,不提这扫兴的事,”她见阑珊面有难色,便又打住道:“倒是有一件喜事,龚如梅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阑珊笑道:“恭喜恭喜!”

当天阑珊在王府吃的午饭,才吃了饭,赵元吉匆匆地回来了。

彼此相见,阑珊发现他并没有像是以前一样锦衣华服,反而只穿着很普通的青缎子暗纹袍,腰间只用黑色的革带系着,比起先前的华贵逼人,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能干事的人了。

阑珊见赵元吉回来了,便要告辞,赵元吉笑道:“对了,弟妹你原本是工部的人,我才在外头听了一件奇闻,不知道跟不跟你们相关。”

郑适汝问道:“是什么奇闻?”

阑珊也道:“王爷听说了什么?”

赵元吉才道:“他们传了好几天了,说是在慈幼局那里有一件奇事。”

慈幼局是朝廷所设的专门照看收留无父无母孤儿或者弃儿的地方,京城的慈幼局在南城的慈源寺旁边,有专人管理照看。

某夜,一名照管嬷嬷突然发现有个孩子不见了,当下忙惊动了众人一起找寻,找来找去,却在慈幼局的小学堂里找到了那孩子。

那孩子只有一岁半,当时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正咯咯地冲着墙壁在笑个不停。

嬷嬷跟众人跑进去把孩子抱起来,却见他身上只是有些灰尘,并没受伤,也没有任何恐惧害怕之色,反而像是很兴高采烈的样子。

大家都觉着诧异,可又庆幸没出大事,当下便只将孩子抱回去妥善照管。

不料次日晚上,那孩子又不见了,嬷嬷先是一惊,想到昨儿的事情,便自己试着往小学堂找去,那会儿正是深夜,万籁俱寂,小学堂里外都黑漆漆的,并没有任何人。

嬷嬷看到那门是半掩的,还没靠近就听到小孩儿的笑声,夹杂着咿咿呀呀仿佛在跟人说话似的,这情形隐约透着诡异。

嬷嬷毛骨悚然,装着胆子握紧灯笼靠近过去,猛地将门推开:“是谁在哪里?”

但是学堂之中,却依旧是那孩子安静地坐在地上,听见动静就回过头来,除了小孩子外,再无别人了。

最骇人的是,那孩子看了一眼嬷嬷后,就又恍若无事地回过头去,重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便拍手,指手画脚地显然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一阵夜风吹来,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随之袭来,令人冰寒彻骨。

那嬷嬷当场吓得要晕过去,此后就病倒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换了两个照管嬷嬷,虽然严防死守,但其间仍是发生了孩子爬到小书堂,独自一个呀呀说笑的情形,因为出事的孩子都只是一岁到两岁之间的,话都有的说不清楚,所以竟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间管理慈幼局的院长听说此事后,也命人夜晚暗中埋伏过,可是只看到小孩子自己或爬或蹒跚着走来,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影踪迹。

白天的时候,也特请了顺天府的差人把整间书堂仔细检查过,并未有异样。

可这书堂却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小孩子跑到这里来自言自语,自说自笑的,所以此事竟是不解之谜。

起先还无人知晓,后来慢慢散播出来,竟也引出了许多怪异的流言,甚至包括“闹鬼”的传闻。

赵元吉说完后便对阑珊道:“这件事如此诡奇,也未必跟工部的差事有关,只不过你毕竟屡破奇案,我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才跟你说的,依你之见,这可能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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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5 章

阑珊只听着赵元吉描述, 就也觉着背后有点发凉, 听他问便道:“这个……只是听别人简单说起来, 自然难以回答的。”

这会儿花嘴巴从外头慢慢地走了进来,冲着阑珊喵叫了声。

阑珊忙先抱起来,亲亲它的脑袋。

郑适汝瞥着她,淡淡道:“王爷哪里听来的这么吓人的故事?”

赵元吉道:“南大街上那些人都在说,今儿到店里的几个客人也在说。”

郑适汝一笑道:“这种近乎怪力乱神的事情,难道也会跟工部有关?且她现在又不在工部当差了。”说到这里就看着阑珊温声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的事儿还不够忙的呢。”

殊不知阑珊听着赵元吉说的时候虽然害怕, 但此刻却不知不觉也开始思忖原因何在了。

赵元吉会意, 因笑道:“也是,我不过好奇而已,其实无关紧要。对了, 店里最近来了两位南洋的客人,看上了咱们的镇店之宝‘龙团凤饼’, 我说不卖,他们竟拿出了两颗这么大明珠来换, 说是从成了精的海鼋壳子里取出来的, 别的地方得不到。见我执意不卖,就只买了一套茶具去了。我看他临去屡屡回头,带着遗憾之色,多半还是不死心。”

郑适汝见他比划着那珠子似有婴儿拳头大小,略觉好奇问道:“海鼋成了精怎么又会给他们得到明珠?”

赵元吉道:“据说是那海鼋到了一定年岁,就会褪去旧壳, 那壳子的边儿上就是那些大明珠,有缘人得到一生不愁吃穿。”

郑适汝点头道:“这还罢了。”

赵元吉见她感兴趣,便笑问:“明儿他们若还来,我换了珠子回来给你看看如何?至少得他三四颗珠子,对了,也送两颗给弟妹。”

郑适汝才也笑道:“使得。”

阑珊旁观两人相处,却好像比先前更融洽了些。

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也不过是旁观者,不可妄下定论而已。

此后阑珊想起赵元吉所说慈幼局的事情,就叫飞雪替自己打听了一番。

飞雪回来所说,却跟赵元吉大同小异,此事是从去年秋日开始,陆陆续续到了现在,并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