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道:“可我就是想亲五哥。”

赵世禛道:“放肆,荒唐,胡闹……”嘴里这么说,凤眸却在她面上逡巡,悄悄咽了口唾沫。

“那我就荒唐放肆一回。”阑珊抿嘴一笑,勾着他的脖颈,踮脚靠近过去。

唇瓣上是弹软微热的感觉。

细品似乎还有略略的湿润,跟一丝沁入心脾的清甜。

赵世禛的心头一荡,面上却还冷哼说道:“缠的我没法子答应了你,就这么高兴了?忙着来讨好吗,以为我是这么容易给应付过去的人……”

一语未罢,阑珊又凑了过来,主动衔住他的唇,也把那些口是心非的话都堵了回去。

赵世禛的手在腰间一紧,已经身不由己地开始回应这个吻。

就在两人难舍难分情意缱绻的时候,殿门口人影一晃,隐隐有人说道:“雨公公如何亲自来了……”

“啊,我……”

雨霁话还没说完,猛地看到里头这一幕,当下忙抬起袖子遮住了脸,转过身去背对着内殿。

里间赵世禛跟阑珊自然也察觉了,阑珊起初不知是谁,反应过来是雨霁,早有些无地自容,便慌得要松开。

谁知赵世禛偏不放松,促狭似的,只等阑珊被逼发出了不由自主的一声呜咽他才停下。

兀自意犹未尽的盯着她,突出的喉结上下一动。

“这是你自找的,”明亮的凤眸中满是笑意,赵世禛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阑珊的脸颊已经通红了,隐隐地还带有一点点因为紧张情动的汗湿。

她的心乱跳,忙轻轻拉了他的袖子一把:“那是雨公公,别胡闹了。”

“哟,你现在倒是变成正经人了,”赵世禛笑道:“分明是我先前警告过你的,谁叫你不听?”

阑珊无言以对,努起了嘴。

等两个人稍微整理完毕,赵世禛才传了雨霁入内,道:“公公不在乾清殿,怎么跑来这里了?”

雨霁涵养最佳,就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般若无其事地笑道:“听说太子殿下进宫了,皇上叫奴婢来传信儿,天色已晚,不如且留宿宫中吧。”

赵世禛却道:“父皇虽是好意,只是他们在宫内住了有段时间了,也该回去。”说着看向阑珊使了个眼色:“你同我去,跟父皇请辞吧。”

雨霁陪着他们往外而行,又殷切说道:“太子殿下不如还是搬到内苑来住吧,就不用在宫外另住了,这样来往也方便些,皇上也能时时刻刻见着小世子了。”

赵世禛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于是大家出了凤栖宫,来到了乾清宫中。

入内拜见皇帝,赵世禛便说该接他们母子出宫去了,皇帝道:“早就叫你们搬到宫内来住,如今承胤越发大了,也该搬进来了。免得来来往往的不方便。”

雨霁忙道:“奴婢方才也是这么跟太子殿下说的,太子已经答应了。”

皇帝笑道:“如此甚好,免得麻烦了。”

赵世禛行了礼谢恩,又道:“父皇,南边海船失踪一事,虽然有倭寇跟海贼的踪迹,只还并不明朗,工部那边本派了姚升的,听说江为功也跟着请命。”

皇帝道:“江为功曾跟太子妃一起在翎海共事过,是个能人,他愿意请命可见忠心,自然是好。”

赵世禛便看了一眼阑珊,道:“那儿臣要恭喜父皇了,忠心的远不止江为功一个人。”

阑珊有些窘迫地回看他。

皇帝瞧着他两人,心中已经猜到几分,偏笑道:“怎么,还有谁主动请命不成?”

赵世禛叹息道:“这件事非儿臣所愿,只不过拦不住有些人一心为公……儿臣不便插嘴,先请退下罢了。”

皇帝笑吟吟地看着他,明知故问道:“你是太子,还有你拦不住的人吗?”

赵世禛道:“若是强行不许自然使得,只是未免伤了那人的忠孝之心。”说着便行了礼,往后退到了殿门口。

皇帝便看向阑珊,问道:“是太子妃主动请命吗?你愿意去南边?”

阑珊道:“若是皇上准许,儿臣自然愿意。”

皇帝淡淡蹙眉,道:“你如今贵为太子妃了,自然可以养尊处优,也不必抛头露面经风冒雨的,先前朕虽然跟你说过那一句,但也不过是随口问一问罢了,不是真的要差遣你。”

其实皇帝这却又是以退为进了,就如同湄山那件事一样,他顾惜天子跟君父的体面开不了口,偏要想个法子让当事人自己去。

阑珊道:“我虽是太子妃,却也是启朝的子民,当然要为国分忧,为父皇分忧,这并非是父皇差遣,而是当小辈们该主动去挑的。”

皇帝的眼睛里透出些许笑意:“这么说,太子也答应了?”

阑珊道:“太子当然跟儿臣的心意是一样的。都想尽快解决此事,为国为君分忧解难。”

皇帝微微点头:“你们能这么想,实在难得。”

他忖度了片刻,说道:“好吧,那朕便许了!嗯……你这次去,若是能够顺利而归,等回京之后,朕便下旨昭告天下,让你官复原位,仍为决异司的寺正如何?”

“皇上厚赐,儿臣自然感激不尽,”阑珊垂头道:“但比起官位,儿臣在意的是能不能真的为朝廷,为百姓做一些事情,也是能让我自己心安、让父亲跟老师在天之灵都觉欣慰的事情。”

皇帝定定地看着阑珊,许久都没有做声。

雨霁在旁有些着急,生恐阑珊说的话冒犯了皇帝,但是仔细看皇上的脸色,却又不像是生气。

终于,皇帝开口,幽幽地道:“也许,自始至终,都是朕小看了你了。”

阑珊一怔:“皇上……”

皇帝笑了笑,看着阑珊道:“你一身的才能自不必说,只就这份胸襟跟见识上,已经胜过天底下绝大多数的男人们了。”

阑珊忙跪地道:“这着实不敢当,只是儿臣的一点私心浅见而已。”

“你这若还是浅见,那么这天底下就没有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了!”

皇帝说罢又笑了笑,对阑珊道:“既然如此,你便先行回去吧,好生准备准备。”

阑珊叩谢了,起身出殿而去。

门口处,赵世禛怀中抱着端儿等候,小家伙见了母亲,便向着她探身伸手,要抱的样子,赵世禛却怕累着她,便仍是自己抱着。

皇帝凝视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心中竟有些久违的圆满之意,又不由点头轻声说道:“原来朕看人的眼光还是稍逊一筹,不如太子跟朕的首辅大人啊。”

雨霁在旁听到这里,很替阑珊松了口气,又替她觉着高兴。

听皇帝这般夸奖阑珊,忍不住笑问道:“皇上怎么突然这么说?皇上未免是太自谦了,”

皇帝叹道:“太子从始至终都认定了她,就算朕不同意,容妃不喜欢也好,他都是认定了舒阑珊,更是不惧千难万险的也要她……如今才知道,她当真值得太子这么做。”

雨霁笑道:“这嘛,也算是郎才女貌、啊不对……应该算是女才郎貌?啊更不对,奴婢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想说太子殿下跟太子妃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罢了。”

皇帝也不由笑了起来:“嗯,正是如此。起先朕还担心,太子给她拿捏住了,想不到她的胸怀见识真正是这样的远大深高,倒是朕多虑了,这个儿媳妇,没有选错。”

雨霁打心眼里高兴:“太子是皇上的儿子,他的眼光好,也相当于皇上的眼光好,不算什么。只是奴婢不懂,为何提杨大人?”

皇帝笑道:“杨时毅嘛,当初舒阑珊身份暴露,杨时毅进宫之后,居然抢了朕的风头,疾言厉色的要处死她。当时朕还真给他唬住了,后来回过味来才知道不过是又在朕跟前演戏,明着要杀暗里要保罢了。不然的话以他独断迂直的性情,此后同舒阑珊自然是老死不相往来,岂会那么亲厚,还毫无芥蒂地认了这个师妹?全天下替她撑腰?”

雨霁笑说:“奴婢还以为杨大人是碍于晏老先生的颜面呢。”

皇帝道:“这个人啊,他向来有自己的打算,朕甚至怀疑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舒阑珊是女子的……应该不至于太久吧,他那么精明的人……”

雨霁的心一跳,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偷偷看向皇帝。

幸而皇帝并没有就此事深思下去,只长叹道:“罢了,不管怎么样朕的这个儿媳妇甚好,朕很满意!这才是最重要的。”

雨霁才忙又绽开笑容道:“皇上还忘了说呢,太子妃所生的小世子不也是可爱非常,至为得皇上心意讨皇上喜欢的么?”

“哈,”皇帝眉梢一动:“不错,她还给朕生了个天下无双的小皇孙。若是这孩子兼了禛儿的英武果决一往无前,以及他娘亲的聪敏大度贤孝仁善,那朕也可以笑对列祖列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微甜~

第 293 章

工部。

定了去东南海的人选, 次日早上寅时过半,一应人等在工部院中聚集。

此行自然是以江为功跟姚升为首, 临行之前, 前去向温侍郎辞别,温益卿照例说了几句, 末了道:“你们这一趟去,兴许还有个助力之人一同随行, 至于是谁, 你们见了自然知道。”

江为功满肚子疑惑:“侍郎, 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是谁呢?”因为知道了温益卿的脾性为人, 便也不像是以前那么忌惮了, 便又嘀咕道:“可别是哪里塞进来的皇亲国戚去镀金的,我们可招待不起啊。”

温益卿淡淡瞥了他一眼:“赶紧去吧, 人家成亲都会变的稳重,你倒像是更飘了起来。”

姚升在旁边嗤地笑了。江为功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悻悻不语。

见两个人要退出的时候温益卿才又说道:“这一趟去,跟先前的又不同,可能会出海……务必要注意安全, 保全自己, 更要保全……”

两人正竖着耳朵听,温益卿却没说下去,只道:“去吧,等回来后,请你们喝酒。”

江为功大为感动:“就凭侍郎这一句话, 下官我一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姚升也说道:“侍郎放心,江大人是个福将,有他在自然无恙的。”

温益卿淡淡一笑。

这两人出了公事房,姚升便道:“温侍郎说更要保全的是什么?”

江为功道:“莫不是那个什么‘助力之人’吧?嗤,你我就算先前未入决异司,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离奇古怪的事情,世间还有谁比咱们经验更丰富的,又有谁还能给咱们助力?除非是小舒。”

姚升听得眉头一皱,可细想想,又暗暗摇头觉着不可能。

于是出来点卯完毕,带了众人,驱车出发。

将到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微亮,城门已经大开。

一行人陆陆续续出了城,走了二里地,远远地看到有一队人马在路边上,前头的侍卫飞奔上前探视,不多会儿又飞马回来,道:“前头是太子殿下!”

姚升正在跟江为功讨论那个温益卿口中的“助力”怎么还不来报到,远远地看那车驾似非同凡响,正在疑惑猜测呢,听侍卫如此说,吓了一跳。

当下两人忙翻身下马,双双飞奔到车驾旁边,跪地请安行礼。

赵世禛人在马上,脸色冷峻的俯视两人,说道:“你们太迟了!”

姚升跟江为功对视一眼,觉着太子殿下的脾气似乎不大好,仿佛正在气头上,难道是大清早的拦路找他们的晦气?可细想想最近也没做什么打他眼睛的事儿。

姚升忙道:“是是,因为要拜别各位官长,所以略拖延了些许。”

赵世禛却不理这个,只又道:“你们两个人这一趟去南边,我这里也有个人,也是皇上亲自指派的特使,同你们一起前去。”

江为功的小眼睛瞪大了两倍:“这位难道就是温侍郎口中的助力之人?”

赵世禛瞥他一眼,并不回答,只继续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这一次南行,你们务必给我照看好了,你们两个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闪失。”

姚升是个最机灵不过的,猛然听了这句,心中如闪电掠过,一片通明,却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江为功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只听赵世禛这般说,又是皇帝钦点的,自然是哪个走了后门的王公贵戚等等,当下忍不住哼哧哼哧说道:“殿下……我们虽然是不想贵人有什么闪失的,不过这南行风大浪高的也说不准,若真的不想有任何的闪失,那不如就好好地……”

话音未落,就给姚升用力拽了一把。

赵世禛的脸色都变了。

江为功差点给姚升拽倒,忙回头瞪向姚升:“你难道想要个累赘?”

“放屁!”姚升瞪了回去,恨铁不成钢的:“你你真是猪脑袋啊!”

江为功低低还嘴:“我怎么是猪脑袋了?除了小舒比咱们强,可做咱们的助力外,还有什么人配跟着咱们?我可不想一边操心海船等等正事,一边还要看顾什么贵人……岂不是难上加难……”

他虽然是压低了嗓子说的,可赵世禛是过人的耳聪目明,怎么会听不清。

他笑了笑:“你们真的不想要这个人?那本太子可就带回去了。”

“要要要!当然要!”姚升且说且向着江为功使眼色,眼睛都要抽筋了。

江为功却偏不领情,哼唧说道:“太子殿下,您若是……”

他说了这句,突然听到低低一声咳嗽从赵世禛身后的马车内传了出来。

江为功愣了愣:这声儿有些熟悉。

他看了一眼那寂静的马车,后知后觉地发现车边跟随的竟是飞雪跟久违不见的鸣瑟,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侍卫。

什么人竟能劳动飞雪鸣瑟亲身护佑?

又有什么人值得赵世禛自己出面送行并殷切叮嘱他们?

江为功目瞪口呆,身不由己地又看向脸色依旧冷峻的赵世禛,最后看向姚升。

姚升正焦急地瞪着他,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真是个猪!你怎么还不懂,那正是小……”

江为功的嘴巴慢慢地张大了。

“真的、真的是小……”他结结巴巴,几乎脱口而出,却又忙打住。

江为功慌忙跪地:“殿下,我我我刚才口没遮拦,请您勿怪!”

赵世禛看到他的样子,低低叹了声,调转马头回到车旁边。

他张了张口,心里有万语千言,但到了嘴边却只成了一句:“我不送了。”

里头低低道:“五哥回去吧。”声音听似平静,却让赵世禛在瞬间红了眼眶。

他自诩从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独独在她身上弄出了万种柔情。

终于,赵世禛把心一横,用力一抖缰绳,纵马往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后十数匹马也紧随太子殿下回城去了!

直到赵世禛远去,那边江为功爬起来,手忙脚乱地跑到马车旁,伸长脖子小声叫道:“小舒?”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的却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娟秀清丽容颜,江为功看见了真神,几乎一蹦三尺高:“真的是你呀!老天爷!我还不信呢!”

姚升跟在他身后,心情虽然激动,却还按捺着,又拉住江为功道:“你小声点,别张扬!”

江为功几乎喜极而泣,又忙问:“可是你怎么……太子殿下如何肯舍得?”

阑珊微笑道:“回头再仔细跟江大哥姚大哥说,咱们先赶路吧。”

江姚两人这才忙收拾激涌翻腾的心情,先带队上路。

直到当天晚上,队伍在安县县城的客栈里投宿,姚升跟江为功两个人才算弄明白了。

三个人在阑珊的房中围桌吃饭,如同许久不见的挚友,彼此之感又不同于往常。

吃了晚饭后,飞雪又捧了茶来。

姚升接茶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飞雪,谄媚地笑说道:“多谢小叶,劳烦你了。”

江为功白了他一眼。

姚升得意地抛了个眼神,才又感叹道:“太子殿下也算是旷古绝今的好夫君了。小舒,你还真嫁对了人了。”

江为功红光满面地说道:“那是,也是咱们小舒值得,才能让太子这般,换了别人试试?”

姚升忍不住埋怨:“你今儿在太子跟前怎么没反应过来,我拼命使眼色你还不懂,又说了那不中听的话,差点儿坏事。”

“我哪里想到真的会是小舒?太子素来把她当个宝似的,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还怕飞了,我做梦也想不到殿下肯把小舒放出来。只当是这辈子都不会如同今儿这般了。”

“你这小心眼儿,哪里知道太子殿下的胸襟。”

阑珊见两个人斗嘴,却也有种久违的亲切之感,笑道:“咱们别说这个了,如今既然领了差使,倒要打起精神来……我所知甚少,还得江大哥跟姚大哥跟我再细说说,这件事到底是海贼跟倭寇,或者另有异常?”

此时江为功才敛了笑,道:“对了,我正要说,临行前才得到一个消息,说是从海里捞上一个人来,竟不是咱们的人,却是个倭人。”

“真的是倭寇抢劫了海船吗?”

江为功摇头:“那倭人像是受惊了,疯疯癫癫的,满嘴听不懂的话,找了个懂倭语的人来翻译,说是什么……船遇到了神山,触怒了神明,很多人都给海上的怪物生吞了……之类的话,也不知是疯话,还是真的。”

姚升道:“我疑惑的是,按理说这些倭贼成年累月在海上掳劫,应该是以海为家习以为常的,怎么这人竟突然疯癫了?听消息上描述,说是受惊所致的神智失常,会有什么东西吓到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海贼呢?”

阑珊道:“他可还说过咱们的人怎么样了?”

江为功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了葛公子也在那些船上?那倭人没说,据我所知至今为止也没有发现……尸首。”

姚升安抚道:“我看葛公子的面相绝非短命之人,一定另有奇遇,你不要太担心了。”

阑珊心里明白,其实海之大,若真的遇难,要找到尸首又谈何容易。可仍旧不愿意这么想,仍是怀着一线希望。

两人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回房休息,姚升临去的时候便看飞雪,想说几句体己话,飞雪却垂着眼皮仿佛没留意他,姚升只得怏怏地去了。

这边阑珊洗漱了安寝,想了会儿两人所说的话,不免又想起赵世禛跟端儿,突然间意识到要离开他们,还不知多久回来……心中的想念竟如野草一样,后知后觉地开始疯长。

尤其是想到赵世禛其实不舍自己之情,还有端儿奶声奶气唤自己娘亲的时候,泪都涌了出来,简直忍不住要爬起来,打道回府。

飞雪听她呼吸急促,时而短短的,时而又如叹息般,便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因低低说道:“现在回去,可还来得及呢。”

良久,才听阑珊轻声说:“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阑珊一行人去后半月,京城之中,赵世禛挪到宫中的麟德殿,至于端儿,有时候留在宫内陪着皇帝,有时候就由赵世禛亲自带着。

这日,因下了雪,弘文馆里的红梅盛开,学士们举办诵诗会,也特请了太子殿下以及北狄的越王姬长跟公主。

连日来越王姬长在京城之中也颇有些名声了,虽然是狄人,但他谈吐斯文举止文雅,而且果然擅长卜算相面等,且算的很准,一时之间京城内众人也略改了对狄人的偏见印象,也愿意同他交际。

赵世禛背着端儿到场,引得万众瞩目,只不过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带着孩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所以弘文馆上下也自习以为常。

雪越公主因为给他教训过一顿,手臂还吊着不能动呢,又知道他是个真不好惹的煞星,所以也不敢去招惹,只看见端儿可爱伶俐异常,长相又俊美,一双凤眼眼梢微挑,十分惹人喜欢,她不由便笑道:“殿下,你的儿子长的跟你一模一样啊。”

赵世禛听了这句话,心里才有点儿受用,正是为了这个“目标”,他才不辞辛苦、亲力亲为地带孩子呢。如今总算大有成效。

越王姬长打量着端儿,似有出神之意。

赵世禛突然想到他会面相,便道:“王爷在看什么?”

姬长忙笑道:“回殿下,小皇孙生得凤头麟角,器宇非凡,看着……”

“看着怎么样?”

姬长笑着躬身,点到为止地说道:“是个贵不可言的面相。”

正在这时,听有人道:“是工部的温侍郎到了。”

弘文馆的诗会,请了不少各部的大人,温益卿书法极佳,自也在请之列。

赵世禛抬眸看去,果然见他一身绛红色的常服,贵气儒雅,且走且跟迎面的人作揖寒暄。

最后才走到赵世禛身前,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赵世禛道:“温侍郎今儿有空?难得啊。”

“今日躬逢盛会,自然不敢错过,”温益卿不卑不亢地说道:“何况辛苦如太子殿下,为国事日夜操劳,日理万机的不说,还要亲自带着世子,如此身兼数职令人钦佩的,也能到场不误,区区下官又怎敢拖忙。”

赵世禛长眉微扬:“当然,毕竟是亲生的,自然要自个儿带着才妥当,就像是侍郎,可喜言哥儿终于认祖归宗了,听说侍郎也是极为宝爱的?”

别人都不敢提他亲自带端儿的事,只有温侍郎一枝独秀。

赵世禛便嘲温益卿没有亲自带过自己的孩子,且又有炫耀之意。

温益卿却也早把他的性子摸透了,非但不气反而笑道:“当然,毕竟是太子妃好意成全,她念旧情……我自然也不能不领情。舒言那孩子倒也聪明伶俐,多亏了她之前帮我教得好。”

赵世禛因为富贵那件事情,对温益卿是有愧的,所以并不在意他公然嘲讽自己,只不过温益卿居然专门捡赵世禛的痛脚狠戳,竟让他也有些受不了。

什么阑珊念“旧情”,他们之间早没有什么旧情了。还特意叫言哥儿“温舒言”,提起这个赵世禛就气不打一处来,温益卿认回自己的儿子就罢了,居然恬不知耻的留着那个“舒”字,对他来说真是非常碍眼。

当即皱了眉。

两人说了这几句,旁边众人倒罢了,唯有雪越公主看的目瞪口呆,不禁悄悄地问姬长道:“那个人是谁?他怎么竟敢跟太子殿下叫板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20 20:12:27~2020-01-20 22:3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 294 章

姬长因为连日来在京城内交际来往, 对于温益卿自然是不陌生的。

他早打听清楚,温益卿就是当朝太子妃的“前夫”, 先前公主新丧, 母亲又去了,如今鳏夫独居。

越王也清楚, 温益卿在工部是数一数二的,又是杨时毅看好的人选, 加上温益卿文采风流, 人物出色, 所以姬长也早存了结交之心。

只不过温益卿是个不容易被亲近的人, 姬长虽然是北狄王爷, 别人见了不管心里想什么,面上总要恭敬三分, 但他至今却不曾得到跟温益卿攀谈亲近的机会。

当下听雪越公主问起,便悄悄地跟她说:“这位就是工部侍郎温益卿温大人。”

雪越因为听了一肚子有关于阑珊的传奇经历, 对于温益卿这个名字却也并不陌生,非但不陌生,甚至有如雷贯耳之感, 竟脱口说道:“啊!原来是他, 就是那个抛弃发妻另娶了公主的负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