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没觉得累,只是被她这么一问,他居然觉得有点饿,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摸她脑顶,道:“不累,只是,饿了。”在宫里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满腹国事。

宋嘉宁心中一动,抬起头道:“让厨房熬点山药枸杞粥吧?”今晚厨房应该一直备着元宵,但元宵皮黏,不适合晚上吃,粥又养生又暖和,最适合夜里充饥了。其实宋嘉宁晚上在宫里也没吃饱,回来后马上被丈夫冷落,她只顾着难过了,忘了饿肚子的事。

赵恒就猜到她嘴馋了,笑了笑:“好。”

宋嘉宁立即摇摇铃铛,叫六儿去安排。

六儿走了,担心王爷冷,宋嘉宁劝他先坐床上来。赵恒过来时用赏月当借口,现在却莫名真的起了游兴,握着她温暖柔软的小手道:“外面,月色不错。”

宋嘉宁闻弦音而知雅意,笑盈盈道:“那我陪王爷去赏会儿月。”言罢就要去下地穿衣服。

赵恒按住她,他去衣架上帮她拿夹袄长裙,然后让宋嘉宁站在床上,他亲手帮她穿,眉眼平和,动作生涩缓慢,帮她系夹袄右侧的花扣时,大手无意地碰到了她鼓鼓的胸。宋嘉宁脸红,杏眼水汪汪羞答答地看他,赵恒看她一眼,唇角上扬。

宋嘉宁歪头,心底有种陌生的感觉,冲动的想做点什么。

夹袄穿好了,赵恒提起裙子帮她围上,手往后伸,上半身与她相贴,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宋嘉宁鬼使神差地低头,飞快在他额头亲了下。她真的很开心,出宫路上,她特别羡慕睿王、楚王迎接各自妻子的举动,特别希望她的寿王爷也会那般对她,那时她光想着别的王爷的体贴,只记着寿王没有接她,然后就忘了寿王私底下对她的各种好。

现在他又对她好了,宋嘉宁便一下子记起来了。

二叔二婶进京讨要她,寿王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告诉她不用担心,楚王有这么做过吗?她自己冻了手,王爷用他的胸膛帮她暖手,睿王有这样对睿王妃吗?她身子不舒服无法抬腿上马车,寿王当着王府守卫的面抱她上去,武安郡王有这么体贴吗?

或许他们都接了自己的王妃,或许他们私底下对王妃也各种宠爱,可她的寿王也很宠爱她啊,她怎么能因为寿王没有多走几步接她的这种小事,就觉得王爷对她不好?

裙子穿好了,宋嘉宁抬手抱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地真心地道:“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相公。”

温温热热的语气扑进男人耳中,暖流似春风瞬间吹进他心底,她说的太突然,他毫无准备,心像一下子掉进了热气腾腾的汤泉,热得快要融化。赵恒正要抱她坐到怀里然后给她穿鞋的,却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勉强站在原地,撑着扑在他身上的小王妃。

她说的很真诚,话里的甜蜜几乎通过声音送到了他舌尖,光听都能感受到,可赵恒受之有愧。他无法陪她说话,无法让她像郭家三姑娘那样随心所欲地回娘家,今晚还差点让她一人过节,他这样,她居然还觉得他是最好的相公?到底是有多容易满足?

良久,赵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偏头问枕在他肩头的小王妃:“哪里好?”

宋嘉宁轻轻笑:“哪都好。”连他的口疾她也觉得好,不然他处处都把其他皇子比下去了,哪又轮得到她做他的王妃?巴结他讨好他爱慕他的美人多了,他可能早就收了无数美人在后院,一眼都不会多看她。

她的恭维太天真诚挚,赵恒猜不到她的想法,但也非常受用。横抱着她坐到床上,赵恒捧起她温热脸颊,故意揶揄道:“阿谀奉承,是想讨赏?”

宋嘉宁呆住,她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变成阿谀奉承了?

赵恒见她这呆样,眼中笑意更盛,低头含住了她蜜似的嘴儿,没有欲望,就是想亲亲她。他唇温热,宋嘉宁闭着眼睛与他唇齿纠缠,亲着亲着,心底那层薄薄的秋霜就化成了一汪春水儿,又想生孩子了,丁香似的小舌主动往他那边送。

这可比单纯的亲嘴儿刺激,赵恒身体一紧,及时抬起头。

宋嘉宁饱满红润的唇还张着,杏眼迷蒙地望着他,不懂他为何要半途而止。

赵恒是记着要赏月,但她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太勾人,浑似话本故事里专门诱惑书生耽于美色的妖精。抱着她软软的身子,赵恒突然忘了窗外的月也忘了厨房锅里熬着的山药粥,猛地低头,一边迫切地吃她使坏的丁香,一边粗鲁解开他亲手为她穿上的衣裙。

纱帐半挑,两人混杂在一起的喘息渐渐传了出去。

二更时分,院子里天寒地冻,小丫鬟早就歇下了,六儿没再叫人帮忙,唤醒厨房的婆子后,她回到堂屋门口等着,人站在厚实的棉帘子里面,耳朵留意外面的动静,然后就在她隐隐约约听到婆子的脚步声时,内室里头突然传来王妃一声“王爷”,短短两个字,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听得她骨头都酥了大半。

六儿难以置信地盯着内室那边,王妃不是要喝粥吗?不是说要陪王爷去赏月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

一声“王爷”出来后,后面便跟了一串,声音都在颠簸,足以想象主子此时是什么模样。六儿登时不怕冷了,噌地闪到帘子外面,目光一转,就见厨房的婆子端着托盘站在走廊,被什么定住了似的望着内室那边的窗。

六儿有经验,猜到主子们没有半个时辰不会停,便快步走过去,小声叫婆子把粥端回去,先温着,随时等候传唤。婆子点点头,端着托盘往回走,只是脚步缓慢,忍不住想多听两声。别说,王妃这声音可真好听,她一个婆子都听得挪不动脚,又是那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王爷得多喜欢啊?

赵恒确实很喜欢,喜欢地发疯,看着她肉嘟嘟的脸蛋被他震得颤个不停,听着她一声又一声媚到骨子里的王爷,赵恒忘了父皇,忘了伐晋的大事,眼里只有自己的王妃,只想着一件事:讨伐她,一直讨伐下去!

最后那几下,看着她哭着喊他的样子,赵恒突然也想叫一声她的名字:“安……”

可是声音失了控,已经十来年没再人前结巴的他,竟然破音叫成了两声“啊”。宋嘉宁听见了,只是正在风头浪尖,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直到他伏了下来,趴在她肩头平复,宋嘉宁才无力地抱住他腰,偷偷地笑了。

王爷终于肯出声了,还那么好听。

第116章 116

两人叠罗汉似的抱了会儿, 最后是宋嘉宁先冷了, 提醒寿王把刚刚被他扯开的被子拉过来。

赵恒趴在她肩头,脑袋不动, 伸手往旁边摸摸,拽住被子便拉了过来,盖得也不严实。宋嘉宁当他事后犯懒,自己掩好被子,手抱着他腰,尝试着将腿放下去。赵恒配合地抬起腰, 等她伸平了,他再趴下来。

前一刻还是狂风暴雨,现在风平浪静就变得温馨起来, 宋嘉宁蹭蹭他脑袋, 终于想起厨房的粥了,笑着问他:“王爷还用粥吗?”忙活一场, 她好像更饿了。

自己的王妃温温柔柔的,一下子扯到了吃, 赵恒睁开眼睛,嗯了声。

宋嘉宁便拍拍他背:“那王爷穿衣吧, 我叫六儿端上来。”

赵恒抬头,见她脸颊残留红晕, 水润的杏眼含羞又柔柔地望着他,没有任何谨慎或不安,赵恒终于懂了, 她根本没听到他那声结巴的“安安”,也是,那会儿她正被他收拾的欲仙欲死,可能连她自己的叫声都听不见吧?

赵恒迅速恢复了镇定,亲亲她红红的嘴儿,这才起身。

他坐在床尾穿中衣,宋嘉宁抓起备在一旁的巾子捂住自己,藏在被窝收拾了会儿才红着脸坐起来,摇铃铛叫六儿。在暖呼呼的被窝待了半个时辰,两人都不想再换地方了,让六儿将托盘端进帐子,然后夫妻俩一人捧着碗山药枸杞粥,面对面盘腿坐着吃。

“王爷,您八成又要添个侄子或侄女了。”宋嘉宁笑着对他道,现在才明白,马车里他不接她的话,肯定是在想宣德帝交代的大事。

赵恒意外地看着她。

果然如此,宋嘉宁心里更舒服了,不无羡慕地道:“嫂子明日请郎中号脉,很快就知道准信儿了。”

赵恒脑海顿时浮现了侄子升哥儿虎头胡闹的样子,想到年底可能会多个侄子,他目光比方才更柔和了几分,道:“好事。”

宋嘉宁一手捧着碗一手舀粥喝,见他这样,就看出来了,自家王爷是个喜欢孩子的。宋嘉宁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肚子,突然特别期待她生了孩子那一天,期待看寿王哄孩子的样子。

赵恒现在的官职不高,但他是王爷,因此也有资格上早朝,天未亮便起来了,简单收拾收拾出了门。隔壁郭伯言正要出门,听到王府门前的动静,他刻意在门里面等了片刻,待王府马车拐出巷子,他才骑马去上朝。

到了大殿,赵恒、睿王跟着秦王站在文臣那列前面,武安郡王、楚王、恭王列在武官这侧,郭伯言与赵恒虽然是翁婿,但在朝堂上就与陌生人一样。

宣德帝落座后,当众宣布他要伐晋的决策,让文武大臣商议。

枢密使曹瑜等武官大多支持皇上伐晋。

以宰相徐巍为首的文官则不赞成,明面上的理由是晋国身后有强辽支援,此战难打,且晋国弹丸之地,南边一带百姓早在当初高祖皇帝伐晋时便多数迁入大周,再打下来也没什么用途,不值得劳民伤财。但究其根本,这些文臣还是担心宣德帝不是打仗那块儿料,毕竟大周的天下几乎都是高祖皇帝给打下来的。

宣德帝又如何猜不到这些臣子的心思?就因为他们看不起他,宣德帝才越要向文武百官、黎民百姓证明他这个皇帝的能力,等他将兄长高祖皇帝都解决不了的晋国收入囊中,那时,他才能真正走出兄长笼罩在他头上的阴影。

“众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即日发兵伐晋。”

俯瞰底下的文武百官,宣德帝沉声宣布道。

文官沉默,武官高呼圣明。

散朝后,宣德帝召枢密使曹瑜等几位武官重臣到崇政殿议事,诸位王爷、武安郡王也去了,最后商议出两条战策,由曹瑜率十万大军围攻晋国,另派遣常年驻守雄州的镇北将军韩达带兵阻截辽国援兵。

战策一定,立即实行。

楚王、恭王都想上阵杀敌,被宣德帝摁住了,兄弟俩郁闷地不行,赵恒见父皇打援的部署与他不谋而合,便也没有出声,只有郭伯言,回到国公府后,立即给远在千里的儿子写信。长子去年十月离京,三个来月郭伯言没与长子通过一封家书,现在长子在韩达手下当差,此战必定上场,辽军铁骑绝非等闲,郭伯言担心长子轻率受伤。

三日后,雄州,自从被父亲调离京城后,郭骁第一次接到了父亲的家书,看到父亲对他的叮嘱与告诫,郭骁淡笑,脸庞晒黑了些,更显得那一口牙齿亮白整齐,仿佛刀刃似的泛着寒光。收好家书,郭骁翻身上马,手握缰绳眺望京城的方向。

父亲多虑了,他岂会叫自己出事?京城还有个妹妹在等他。

正月十七,大周调兵伐晋,晋帝得到消息,闻风丧胆,立即发书向辽国请援。晋国乃辽国掣肘大周的一枚好棋,年年还上供各种奇珍异宝,晋国有难,辽国当然要出兵增援,派两员大将率八万铁骑南下。

而辽军支援晋国,必经石岭这一要塞,韩达早率领五万精兵在此以逸待劳,另遣郭骁、韩政昌两个少年将领各带五千轻骑提前渡河埋伏在对岸。二月十二,辽军渡河到一半,韩达正面迎击,辽军没有准备大败而退,退兵途中,郭骁、韩政昌从两翼冲出断其后路,与韩达前后夹击,酣战半日,辽军战死三万余,受伤一万,投降三万,剩余近万狼狈而逃,晋国顿时孤立无援。

这一次打援,主将韩达立了首功,郭骁一马当先骁勇善战,活捉辽国大将耶律齐,功劳仅次于韩达。

捷报传到京城,宣德帝当朝盛赞郭伯言虎父无犬子,郭伯言亦自豪不已,只是唇角未扬,他心里咯噔一下,暗暗看向斜对面的寿王。赵恒面无表情,仿佛郭骁立功与否与他无关,郭伯言却笑不出来了,去年他亲口承诺会调离长子离京一年,如今长子虽然立功,有寿王在这儿,他也不能提前调长子回来。

郭伯言不禁有些憋屈,憋屈完了又记起了长子背着他干的那几桩糊涂事,最终自豪也好,无奈也好,只能化为一声叹息。等吧,谁让长子得罪的是寿王?左右伐晋的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若长子再立战功,宣德帝开口叫长子回来,那寿王就怪不到他们郭家头上了。

王爷又如何,王爷也得听他父皇老子的!

寿王府。

宣德帝在朝堂上夸赞郭骁时,宋嘉宁刚刚睡醒,最近朝廷伐晋,寿王心系国事,在前院睡的时候多,昨晚难得有兴致到后院陪她,晚上折腾地狠了些,故宋嘉宁又睡了一个懒觉。睡醒了,宋嘉宁懒洋洋不想动弹,默默回味昨晚,王爷一如既往地勇猛热情,就是不知为何,又不肯出声了,从头到尾都只闷声弄,宋嘉宁喜欢归喜欢,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躺够了,也差不多日上三竿了,宋嘉宁叫丫鬟们进来伺候。

双儿、六儿服侍她洗漱更衣,九儿叠被铺床,她是负责记录主子月事的,按规律今日主子月事该来了,九儿就特意检查了一下床褥,结果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但月事这事,就算主子很规律,一天内也有早上、中午或傍晚的区别,九儿就没当回事,只抱着被子提醒主子:“王妃,您月事快来了,要不要提前戴上带子?”

宋嘉宁进京后有太夫人、母亲精心照料,身子调理地特别好,月事向来都很准,听九儿这么说,宋嘉宁便点点头。但一直到傍晚月事也没来,估摸着今晚王爷要歇在后院,宋嘉宁提前将带子取下去了,免得王爷误会。

红日西垂,赵恒归府,却没有立即回后院,一个人去了书房。

小丫鬟将王爷的行踪报给王妃。

宋嘉宁现在再不会因为王爷没有及时来见她而胡思乱想了,猜到王爷去书房肯定有正事,宋嘉宁就坐在暖榻上继续翻看《史记》。有王爷教导,宋嘉宁已经读完了

第一卷,手里头拿的是第二卷,翻看了三四页,寿王来了。

宋嘉宁放下书,笑着出门迎接。

赵恒朝她点点头,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意思是直接摆饭。

宋嘉宁也没多想,坐下来陪他用饭,饭桌上随意聊些家常,但宋嘉宁很快便发现,今晚的王爷一如既往地话少,但连听她闲聊的兴致都淡淡。宋嘉宁识趣地闭上嘴,饭后漱口,随他去了内室。宽衣解带,夫妻俩上了拔步床。

“王爷有心事?”宋嘉宁靠在他旁边,谨慎地问,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

赵恒看看她,道:“晋阳城,难攻。”

宋嘉宁知道,晋阳城乃晋国的都城,大周这次出兵如摧枯拉朽,迅速占领了晋国四周的州县,就剩晋阳城没打下来了。

“咱们兵多,拿下晋阳城是迟早的事,王爷不必忧心。”宋嘉宁由衷地鼓舞他道。

这是实情,赵恒笑了下,将人带到怀里,捏着她小手道:“打援很顺,令兄骁勇,活捉敌将。”

令兄……郭骁?

从王爷丈夫口中听到郭骁的消息,宋嘉宁目光变了变,赵恒看在眼里,低声道:“可高兴?”

第117章 117

郭骁立了功, 宋嘉宁高兴吗?

没什么可高兴的, 自打嫁给寿王,宋嘉宁就觉得两辈子的郭骁都彻底离开她了, 她不用再像出嫁前那样担心郭骁利用兄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占她便宜,也不用再担心郭骁用权势胁迫她未来的相公将她拱手相让,现在她是寿王妃,郭骁绝没那么大的胆子。

所以对宋嘉宁来说,如今郭骁只是她名义上的兄长,她知道他会一直顺顺遂遂的, 所以除了对郭骁这辈子的姻缘有一点好奇外,郭骁的任何其他消息都不会引起她的情绪变化。

对上寿王等待的眼神,宋嘉宁笑道:“家兄冷峻威严, 不苟言笑, 我与他虽是兄妹,平时却鲜少有机会说话, 今日他为朝廷立下功劳,我自然高兴, 只是肯定不及父亲了。”继兄立功,宋嘉宁肯定不能说不高兴, 显得她多冷情似的,但宋嘉宁也不想在寿王面前装兄妹情深, 否则一装就要装一辈子,太累。

赵恒凝视她澄净的眼,想到她去安国寺相看鲁镇时是笑着去的, 她进宫选秀脸上的疹子也是郭骁通过谭香玉加害的,便知自己的王妃对郭骁肯定没有什么感情,至于郭骁再三破坏她的婚事,到底是出自继兄对继妹的不喜,还是别的什么,赵恒目前还无法肯定。

“睡吧。”赵恒拍了拍她肩膀。

宋嘉宁点点头,躺好后在他怀里靠了会儿,困意袭上来,才习惯地平躺而睡。

第二日是十六,宋嘉宁每个月回娘家的日子,晚上睡得好清晨醒的也早。九儿进来铺床,意外发现主子的月事还没来,因为主子出嫁前夫人特意提醒过她们留意主子的月事,九儿忍不住兴奋道:“王妃,您是不是要有好消息了?”

宋嘉宁正在漱口,闻言一口水全喷了出来,连声地咳嗽。

双儿、六儿忙一起帮她拍背,宋嘉宁擦擦嘴,震惊地盯着九儿。

九儿伺候她的时间最长,一点都不为惊到主子害怕,反而略显委屈地道:“我说的是实话啊,王妃月事一直都很准,这次迟了一日,说不定真就有了呢。”月事是一方面,王爷那么宠爱主子,有几次该她守夜,九儿亲耳听到半夜三更王爷也会有第二波动静,这么恩爱,王妃怀孕也很正常啊。

宋嘉宁早就开始盼望孩子了,意识到自己可能有孕了,宋嘉宁心跳越来越快,期待,还有点紧张慌乱,怕自己猜的不准。怀孕是大事,宋嘉宁急着向母亲请教,吃过早饭便忐忑地去了国公府。茂哥儿早就在盼着姐姐了,缠着姐姐玩,林氏敏锐地注意到女儿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急着与她单独相处似的,便找个借口先打发儿子去外面玩。

“怎么了?”屋里只剩她们娘俩,林氏坐到女儿旁边,疑惑地问。

宋嘉宁看看母亲,低头,微微红着脸道:“娘,我月事迟了……”

林氏生过两个孩子了,自然明白新嫁娘月事迟的意思,惊喜道:“迟了几天了?”

宋嘉宁难为情地伸出一个手指头。

林氏笑容一僵,跟着好笑道:“傻丫头,晚一天两天都是常事……”说到一半,见女儿失望的抿嘴,林氏连忙改口道:“不过也可能是真的有了,安安再等等,若是迟上十来日了,便可请郎中来把脉。”

宋嘉宁点头,记住了。

女儿明显在期待孩子,林氏身为母亲,这个时候不能提什么年纪小生孩子容易艰难的话。想到女儿或许真的有了,林氏神色认真起来,小声嘱咐女儿道:“这十来日若一直没来,多迟一天怀孕的可能就多大一分,那安安千万要小心点,尽量别与王爷同房了。”免得伤了孩子。

宋嘉宁错愕,随即面露为难,除了来月事耽误的那几天,寿王与她两次同房间隔的时间,好像最长也就是三天,若寿王想要,她该怎么办?

“就说月事来了。”林氏笑着给女儿支招,“王爷没发现最好,发现了,你实话实说,王爷肯定高兴,不会生气的。”

“还是娘办法多。”宋嘉宁敬佩地道。

林氏莫名脸热,她为何懂,自然是因为用这办法糊弄过郭伯言啊,那家伙,一点都不像四十的。

但林氏是不会告诉女儿的。

宋嘉宁呢,从母亲这里取了经,心满意足地回王府了,提前戴好月事带,准备装个六七日,六七日过后,差不多也可以请郎中来了。昨晚赵恒没碰她,今晚来了兴致,进了帐子便搂着她亲嘴儿,宋嘉宁先给他亲了一通,男人往下亲她脖子,宋嘉宁才抱着他肩膀喘着气道:“王爷,我,我月事来了……”

赵恒动作一顿,大手往底下一探,隔着中衣,果然摸到熟悉的月事带形状。只是,看着她红扑扑娇媚的小脸,赵恒还是压着自己的小王妃好好地亲了一顿,直亲得宋嘉宁差点把持不住就要主动送上时,赵恒才恋恋不舍地罢手,躺在一侧平复。

宋嘉宁侧躺着,看着他隐忍的样子,又心疼又甜蜜,如果她真怀上了,再给他一个惊喜,他会不会高兴傻了?

接下来,为了避免自己忍受欲求不满之苦,赵恒只在后院陪他的小王妃睡了两晚,其余几日都是陪宋嘉宁吃完晚饭便回前院去了。宋嘉宁一心惦记孩子,王爷不来她反而睡得安心,因此也不想他。

六日过后,黄昏时分,赵恒比平时早些回了王府,来了后院便示意宋嘉宁进了东次间。桌子上摆着矮桌,矮桌上放着一本《史记》,赵恒叫宋嘉宁上榻,他抱着她给她讲解,抱着抱着,右手便慢慢朝她裙子底下移去。

宋嘉宁眼波如水地嗔他。

赵恒呼吸变重,确定她没带月事带后,赵恒眸色变深,拿开她手里的书,低头就要亲。

他的春笋又冒出来了,宋嘉宁知道他想要什么,撑住他下巴羞红脸道:“王爷,现在不行……”

赵恒反握她手,声音发哑:“你别叫。”误会她担心被外面的丫鬟听见。

宋嘉宁被他急色的傻聪明逗笑了,与他对视一眼,她直起身子,凑到他耳边轻轻嘀咕了一句。赵恒闻言,身心剧震,难以置信地转向她。宋嘉宁脸蛋红红,清亮的杏眼却大胆地回视着他,里面装满了期待与喜悦。

赵恒缓缓低头,看向她小腹。

宋嘉宁今早已经有轻微的恶心感了,正是这点让她确信自己确实有孕了,见他愣愣的,脸上再无平时的仙家气派,宋嘉宁小声补充道:“娘的意思是,等迟了十日再请郎中号脉,我算了算,咱们后日再请吧?”

赵恒终于被她轻柔的声音唤回理智,看着她亮晶晶的眼,赵恒心底却涌出一丝不安。他有口疾,据乳母说从小就这样,学话的时候便说不了多字,万一他与她的孩子随了他……但随了又如何,他还不是照样好好地活着,总不能因为那些顾忌,便不生了。

欲望退去,赵恒握住她手,正色道:“马上请。”

宋嘉宁错愕。

赵恒朝外扬扬下巴,提醒她吩咐丫鬟。

王爷比她还急,宋嘉宁没办法,只好叫双儿去安排。双儿兴奋地跑去找福公公,福公公一听说王妃可能有喜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立即喊来一个小太监,点明要请京城最有名望的春晖医馆的梁老爷子。

小太监马不停蹄地去了,没过多久,将赫赫有名的梁老爷子请到了王府。宋嘉宁坐在纱帐后,只伸出一只纤纤小手,梁老爷子轻扣她脉,号了片刻功夫便松开手,起身朝坐在一旁的寿王爷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喜脉,看脉象,已经有月余的身孕了。”

赵恒神色淡淡,看眼福公公道:“赏。”

福公公便笑眯眯领着梁老爷子出去了,一口气给了五十两赏钱,连着王府一众仆人这个月的月钱都给两份。外面热闹,内室里头,宋嘉宁满足地靠在自家王爷怀里,羞羞地猜测道:“可能是上元节那晚怀上的……”

那晚王爷格外的热情,热情得都叫了两声呢。

赵恒也记起了当时的失态,好在,她没有听见。

但,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就要当父亲了,再过八个月,他也能抱到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了。

“安安。”赵恒低头,嘴唇对着她耳朵唤道。

小名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传出来,那么低那么轻那么温柔,像是直接印在了她心尖儿上,宋嘉宁身子软了心软了,慢慢地仰起头,水眸盈盈地望着他。母亲继父、祖母姐姐们都这样叫过她,这辈子郭骁也叫过,但郭骁叫她安安宋嘉宁只觉得嘲讽,轮到寿王,她的相公,宋嘉宁好喜欢听,喜欢到想多听他叫几声。

“好好养胎。”赵恒能说的不多,亲亲她额头,交代最重要的。

宋嘉宁用力点头。

有了好消息,宋嘉宁分别给嫂子冯筝、母亲祖母递了信儿,至于宣德帝那儿,就交给寿王了。

国公府这边,林氏喜出望外,给雄州的女儿庭芳写信时,高兴地报了喜。

庭芳收到信时,恰好韩政昌抽空回来看她与女儿,庭芳就托他回军营后,给兄长郭骁带个信儿。

第118章 118

枢密使曹瑜带兵四面围攻晋阳城, 因晋阳城城墙坚固, 大军久攻不下,韩达、郭骁等将领却依然驻守在北线,以防辽国再次发兵。

这日郭骁正带着一队人马巡河, 忽闻身后有马蹄声,郭骁勒马回首,看到妹婿韩政昌快马而来。郭骁示意手下的人继续往前走,他原地等了会儿, 待韩政昌赶上来, 两人再不紧不慢地跟在巡河士兵之后。

两人聊了聊战况, 转到家事, 韩政昌笑道:“京城来了一封家书, 王妃有喜了, 庭芳叫我跟你说一声。”

王妃有喜了……

郭骁目视前方,韩政昌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 只看到大舅子唇角上扬,应该也在为另一个妹妹的喜讯高兴吧?韩政昌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报喜的,事情说完了,他另有差事, 同郭骁告辞,调转马头离去。

郭骁手攥着缰绳,双腿却僵硬忘了用力,胯下的骏马感受不到主人的意思,便慢慢停了下来。初春时节, 北地尚寒,旁边河水淙淙,水声更添萧索。郭骁坐在马上,良久才再次听到那水声,回了神,就见前面巡河士兵已经走出半里之地了,此地只剩他一人。

她有喜了,他才离京几个月,她就怀了寿王的孩子,她才刚刚十五,寿王到底要的有多勤?

郭骁又笑了,笑着笑着跳下骏马,丢了腰间佩剑,一头扎进了河水。河水冰冷刺骨,万千寒意蜂拥着往他身上刺,郭骁闭着眼睛下沉,一直到那股冷压灭了几乎要烧疯他的妒火欲火,郭骁才猛地睁开眼睛,奋力朝水面游去。

“都头!”循声倒回来的士兵们急切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