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危,赵恒更无法接受的是,两人团聚一天不到,她竟然能狠心弃他而去?即便勾走她心的是他的亲生骨肉,是他疼爱的儿子女儿,赵恒也做不到欣然接受,从她提出先动身的时候起,赵恒胸口就堵上了。

“你想何时动身?”收敛怒色,赵恒淡然问,好似终于想通了。

宋嘉宁大喜,兴奋道:“明日可以吗?”郭骁掳她来蜀地,没黑没夜地赶路,用了二十来日,她也日夜兼程回京,月底之前就能见到孩子们了。

满脑子都是漂亮可爱的昭昭与白白胖胖的祐哥儿,宋嘉宁并没注意到赵恒微微抽动的唇角,等她期待地看向他时,赵恒已恢复如常,颔首道:“可。”

“王爷真好。”宋嘉宁再次抱住他脖子,甜蜜地亲了他一口。

赵恒笑了笑。

既然明日启程已经定了下来,宋嘉宁又开始舍不得王爷了,晚上稠糖似的黏着赵恒,没有欲望,毕竟白天累到了,可她就是喜欢抱他赖着他。她抱得单纯,赵恒憋着一股火呢,默默给她蹭了一刻半刻,赵恒突地翻身,牢牢地压住了她。

宋嘉宁吃惊地捂住嘴,还,还来啊?

赵恒用行动作了回答。

宋嘉宁便成了一条咸鱼,被他翻来覆去地煎,两头都不得闲,一场酣战下来,宋嘉宁浑身汗腻腻的,真成了水里的鱼,气若游丝地趴在他胸口,只剩喘气的份了。赵恒呼吸先平复,大手无意识地揉她肩头,哑声道:“蜀地刚刚收复,便有官员筹谋,或送金银,或送美人,不成体统。”

美人?

累得快睡着的宋嘉宁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咬咬唇,她继续埋在他怀里,很随意地问:“送给您的?”

赵恒嗯了声。

宋嘉宁不由紧了紧手,嫩葱似的指尖划过赵恒结实胸膛,勾得他心跳又乱了几下。宋嘉宁没留意,心里偷偷冒酸水呢,蜀地出美女,历朝历代都出了名的,王爷对她宠爱有加,主要还是因为她这张脸吧,万一有人送个比她还美的蜀女,王爷会不会动心?

宋嘉宁急着回京城,是因为她很放心王爷,但是现在,宋嘉宁没那么放心了。

“那,王爷收了吗?”宋嘉宁慢慢抬起头,杏眼不安地看着他。

赵恒一手垫在脑后,一手顺了顺她披散的长发,直视她道:“你在,我一个不收,你不在,我不敢保证。”

宋嘉宁脸一下子就白了,眼泪说来就来,快到她自己都没料到,怕被他瞧见,忙趴下去挡住,心里翻涌的醋全都变成了一种苦。他是王爷,兴许还会当皇上,宋嘉宁嫁给他前就做好了准备,可那时她只把他当高高在上的贵人,现在不是了啊,王爷对她那么好,好到她都忘了,有一天他会收别的女人。

他这样的身份,妻妾成群是应该的,宋嘉宁不怪王爷,她就是,苦自己。

眼泪要憋不住了,宋嘉宁想偷偷抹掉,手刚抬起来,就被人攥住了,身下的男人突然翻身,重新将她压在底下。这一动,宋嘉宁眼里的泪夺眶而出,被赵恒看了个正着。

“哭什么?”她眼中还有泪,汪得满满,那委屈样,好像他真的收了美人一样。赵恒又怜又气,抹掉她新落的泪,低低道:“我随口说的,你也信?”总是这么傻,连句玩笑话都听不出。

宋嘉宁怎么可能不信?他说的那么认真,前一刻还是温柔,转眼就变无情了。

“逗你的,别哭了。”见她真的吓到了,赵恒无奈地亲亲她眼睛,低声交底:“我以为那么说,你就不走了。”

傻姑娘哭什么,他只是不想她走。

宋嘉宁愕然,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赵恒闭上眼睛,也捂住了她的眼睛,不习惯这样交心。

宋嘉宁却反应过来了,原来王爷,舍不得她走啊。

“不走了,王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等王爷忙完,咱们一起回家。”抱住他窄瘦的腰,宋嘉愧疚又由衷地道。是她错了,只惦记孩子,忽视了王爷对她的心。

“不想昭昭了?”赵恒擦着她耳垂问。

宋嘉宁痒得缩脖子,声音都媚了:“想……”

赵恒动作一顿,长眉难以察觉地皱了起来,如果她是怕他收人才违心留下,那……

“可我也想王爷,想得整晚睡不着。”宋嘉宁贴住他脑袋,喃喃地说出,她有多想他,“想你,也害怕,怕王爷嫌弃我,不要我……”

剩下的话,宋嘉宁没能说出,嘴被赵恒堵住,又是一番抵死缠绵。

第221章 221

京城。

寿王活捉李顺等叛军头领, 捷报传到京城, 满朝文武喜露欢颜, 宣德帝却突然病倒了。

这两年,北疆、蜀地百姓因为战乱流离失所,更有无数人于战火中丧命, 百姓苦, 宣德帝高居庙堂, 过得同样苦不堪言。他想收复幽云十四州,两次北伐都铩羽而归,大臣百姓们都骂他无能,劳民伤财。南方蜀地叛乱,又有人骂他暴政伤民,实乃昏君。

每一个骂名都像一座山, 重重地压在他背上, 宣德帝之所以没被压垮, 是因为江山不稳,他不敢倒, 不敢生病涨敌方士气。现在边疆、蜀地都太平了,一直苦苦支撑宣德帝的那根弦便嘭地断裂,病来如山倒。

宣德帝五十多了, 原来身子骨还算硬朗, 但第一次北伐御驾亲征,他大腿被辽将耶律雄连射两箭,伤及骨髓, 每逢阴雨连绵或秋冬时节,伤处都针扎似的疼,积年累月折磨下来,又有朝廷困局消磨他的心气,宣德帝老得更快了,看起来就像六十来岁的花甲老人。

宣德帝一病,二皇子睿王、四皇子恭王分别携家眷进宫探望尽孝,唯独寿王府,毫无动静。

卫国公府,林氏急了。大正月的宋嘉宁就开始抱病休养,谁也不见,林氏是亲娘啊,听说女儿病了,能不着急吗?起初她只是担心女儿的身子,待时间拉长,一个月两个月如今都四月底了,女儿还不肯见她,林氏忍不住各种胡思乱想。

她向郭伯言坦露忧心,郭伯言知道真相,但他不敢告诉妻子,怕妻子更急,怕事情露馅儿对女儿名声不利。长子郭骁……郭伯言已经放弃了,他不想,可他没办法,一大家子都靠他撑着,他不能为了一个孽子得罪寿王,他只能协助寿王隐瞒消息,保护女儿的清白。

郭伯言去了一次寿王府,与王府管事、岑嬷嬷通了气,然后再择日带林氏一起去国公府探望。“寿王妃”卧病在床,因为脸上疹子严重不想见人,几重纱帐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闻其声不见其容。那声音与女儿一模一样,林氏哪会怀疑呢,得知女儿这病不重,就是得多养养,林氏稍微放了心,帮女儿哄哄昭昭祐哥儿,这才随郭伯言回府。

现在林氏着急,却是为了宫里的事,王爷女婿不在京,那是没办法,女儿身为王妃却不进宫探望病重的宣德帝,肯定会落人把柄吧?王爷立了两次大功,睿王正愁没理由对付王爷呢,万一事情坏在女儿头上……

她急,王府这边,岑嬷嬷也急,与前院管事商量后,想到一个应对办法,就是,有点冒险。

“郡主,皇上病了,你想进宫去探望吗?”屏退所有丫鬟,岑嬷嬷蹲在五岁的昭昭面前,慈爱地问。

昭昭点头,皇祖父疼她,她喜欢皇祖父,不想皇祖父生病。

这四个月,昭昭、祐哥儿进过两次宫,祐哥儿不会说话呢,不怕出错,昭昭经过岑嬷嬷、父王的再三嘱咐,也非常懂事地没有泄露娘亲不见的事,只说娘亲病了。这点岑嬷嬷很放心,但今时不同往日,宣德帝卧病在床,睿王等人极有可能守在旁边,万一他们挑拨是非,郡主一个孩子,掉入别人话里的陷阱怎么办?

可不进宫又不行,岑嬷嬷只能设想所有情况,一一教导郡主应对之策。

“为了王妃,郡主都记住了吗?”

昭昭用力点头,杏眼认真地看着岑嬷嬷,一看就是真的懂了,而非单纯的孩子气保证。

岑嬷嬷没忍住,抱住小郡主无声落泪。她心疼啊,心疼被人劫走的王妃,也心疼小小的郡主。去年郡主还是一个只知道撒娇玩闹的孩子,短短四个月,王爷王妃都不在,她亲眼看着郡主从天天哭着要娘的娃娃,变成了一个为了娘亲努力掩饰的懂事郡主,一个前一刻还在出神想娘亲,下一刻就会笑着哄弟弟玩的懂事姐姐。

本不该这样的,她的小郡主,本该千娇百宠无忧无虑长大的。

哭够了,岑嬷嬷洗把脸,服侍姐弟俩换身衣裳,然后先去了国公府,希望太夫人能出面,陪昭昭、祐哥儿一块儿进宫。太夫人是她的旧主,岑嬷嬷敢瞒王妃被劫之事,却不敢再瞒自己的心思,跪下哀求道:“王妃缠绵病榻,动不得身,郡主公子尚小,难以应对旁人闲言碎语,老奴只能求您护佑了。”

太夫人默默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转动佛珠。

安安一定出事了,寿王冒冒失失带兵去蜀地,可能就与安安有关。太夫人不问,是相信寿王自有安排,但那不代表她真的就被蒙在了鼓里。眼下岑嬷嬷奉命行事,太夫人终究还是没有为难她老实交代,点头应了。

皇上病重,只有重臣与至亲有资格去探望,太夫人诰命在身,去了宣德帝肯定也会见,但别府的老太太们都没去,太夫人不想扎眼,所以她先将昭昭、祐哥儿送到女儿淑妃那儿,再请淑妃帮忙照看。

四王只剩睿王、寿王无罪无残,储君之争越来越惊险,寿王是郭家的女婿,淑妃是郭家的女儿,为了娘家为了自己,淑妃都必须站在寿王府这一侧。而且淑妃也有自己的考量,女儿端慧公主闯了不少祸,她现在帮了寿王,将来一旦寿王得势,有这份交情,她也有脸求寿王再给女儿赐个婚。

端慧公主一心为郭骁守寡,淑妃身为母亲,从未赞成。

“娘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朝太夫人点点头,淑妃亲自牵着昭昭,领着祐哥儿、乳母一块儿去了崇政殿。

宣德帝住在偏殿,自打他病倒,睿王几乎就搬进宫了,日夜守在床前尽孝,端茶倒水喂饭擦身无微不至,就连宣德帝失禁,睿王赶上了,都会劝退宫人,他亲自料理,从头到尾都没皱过眉头,脸上只有孝顺关心。

宣德帝老怀欣慰,屡次当着前来禀事的臣子面,夸赞睿王之孝。

睿王谦逊道:“三弟在外奔波,儿臣身为兄长,帮不上他什么忙,父皇病了,儿臣理该把三弟的那份孝一块儿尽了,兄弟齐心,为父皇分忧。”

宣德帝笑着点头。

今日李皇后、吴贵妃、睿王妃也在。睿王妃正月里生了个胖儿子,一下子成了吴贵妃、睿王眼里的大功臣,这几个月过得是春风得意,腰杆比以前直了,笑脸比以前多了,睿王也越来越宠她。连生二女,现在有了儿子,睿王妃当然要抱进宫,让她的礼哥儿多在宣德帝面前露露脸,女儿都留家里了。

宣德帝喜欢孙子,巴不得越多越好,老二终于有后,他很高兴。

众人正聊着,淑妃带着昭昭、祐哥儿来了。

“皇祖父!”淑妃还在行礼呢,昭昭蹬蹬蹬先跑到了宣德帝床前,黑白分明的杏眼担忧地望着床上的老人,“皇祖父,你哪里不舒服?”

这不是岑嬷嬷教的,昭昭是真的关心皇祖父,娘亲走了,父王去找娘亲了,身边长辈越来越少,昭昭好怕皇祖父再出事。这一害怕,昭昭就哭了,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来自一个孩子最单纯的紧张,最能触动人心。

宣德帝别提多慰藉了,赶紧哄孙女:“皇祖父没事,昭昭别怕,等皇祖父好了,带昭昭去看赛龙舟。”一转眼,又要端午了。

昭昭乖乖点头,一本正经地嘱咐道:“那皇祖父好好吃药,不许躲。”她生病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哄她吃药的。

宣德帝直接笑出了声,连声道:“好好好,皇祖父不躲。”

昭昭这才放心。

淑妃抱着祐哥儿过来,叫宣德帝看孙子。祐哥儿快周岁了,正是孩子最可爱的年纪,呆呆地看着皇祖父,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呢。小家伙长得像父王,眉眼精致地跟仙童似的,宣德帝看了也十分舒心,握着祐哥儿小手逗。

祐哥儿咧嘴笑。

姐弟俩,一个嘴甜一个爱笑,全是睿王家三个多月的礼哥儿做不到的。其实亲孙子孙女,宣德帝都喜欢,但昭昭姐弟能回应他,宣德帝逗弄的时间不觉就长了,显得他似乎更中意老三家的娃。

睿王妃抿了抿嘴,替礼哥儿觉得不公。

她是小辈,不能擅自在皇上面前开口,吴贵妃就没顾虑了,柔声问昭昭:“昭昭,你娘怎么没来呀?”

宣德帝想念在外带兵的老三,病里难受时希望亲骨肉在身边,儿媳妇来与不来无甚差别,但吴贵妃这么一说,宣德帝下意识看向站在睿王身边的二儿媳,随即眉头就蹙了下。他可以不想儿媳妇,儿媳妇怎能不孝顺?

“我娘病了,叫我跟弟弟来看皇祖父。”昭昭靠在床头,看着宣德帝道。

宣德帝点点头,记起来了,老三媳妇也病着。

吴贵妃又问:“你娘脸上的疹子还没好?”

昭昭看看她,再转向宣德帝,小手轻轻在宣德帝脸上点:“这儿,这儿……都是,娘亲说她丑,不敢见皇祖父,叫我帮她孝顺您。”这话是岑嬷嬷教的,昭昭人小啊,童言童语,很难惹人怀疑。

孙女长得跟她娘一模一样,宣德帝看到昭昭就像看到了老三媳妇,柔弱温顺,绝非存心不孝之人。

爷孙俩亲近,吴贵妃想了想,低声同李皇后叹道:“嘉宁也是可怜,我记得她选秀时就出过一次疹子,是不是落下病根了?治了这么久还没好,三殿下眼瞅着要回来了,要不,姐姐挑两个德才兼备的女子送过去,给嘉宁分忧?皇上您说呢?”

宣德帝颔首,老三身边是该添几个人了。

有他首肯,李皇后便默认了,不想为了寿王明显得罪吴贵妃。

昭昭知道长辈们在说娘亲,却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小脸茫然。淑妃走过去,摸着昭昭脑袋笑道:“昭昭还不快谢谢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想送两个女子,替娘亲照顾你跟弟弟呢,娘亲病了,她们可以陪你玩。”

昭昭一听,哇地哭了,哭得吓人:“我不要,我就要我娘!我就要我娘!”

扑到淑妃怀里嚎啕大哭。

姐姐一哭,祐哥儿也不干了,跟着哭。

哭声震得宣德帝脑仁疼,瞪眼吴贵妃,回头安抚孙女,答应不送外人去。

孙女不喜欢的事,他就不做。

第222章 222

赵恒大军离蜀不久, 收到了宣德帝卧病的消息, 兹事体大, 赵恒立即率一队人马,与宋嘉宁先行回京,免不了日夜兼程。

夜幕降临, 车队继续行进, 前后都有侍卫提灯开路。赵恒巡视回来, 跨上马车,就见宋嘉宁已经铺好了被子,她坐在灯光中,轻轻地通着长发。乌发如云,衬得她小脸更瘦,赵恒弯腰坐过去, 抱住她道:“辛苦你了。”

长途跋涉, 着实艰苦, 他坐累了还可以出去逛逛,她只能闷在车中, 日夜都在车上颠簸。

屁股无时无刻都挨着硬硬的车板,宋嘉宁确实有点难受。与郭骁来蜀路上,几乎一半走水路, 船上床榻舒适, 如今王爷归京不用东躲西藏,官路四通八达,可王府马车再宽敞, 终究不如船舒服,但宋嘉宁并不觉得苦,车走的越快她越高兴,

“王爷酸不酸?”脱了衣裳,夫妻俩躺在狭窄的车中矮榻上,宋嘉宁好奇地戳了戳王爷的腚。

赵恒:……

除了那个时候,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种动作,胆大的不像她。

“你酸了?”赵恒也把手放到了她那边,她这一瘦,哪都瘦了一圈,不过依然圆圆翘翘的,他……很喜欢。

宋嘉宁戳的单纯,赵恒就掺了点别的意思,宋嘉宁脸热,一边拿开他布满薄茧的大手,一边低低嗯了声。既然如此,赵恒更不肯收手了,将人搂紧了点,对着她耳朵道:“我给你揉揉。”

他气息温热,宋嘉宁心头乱跳,想拒绝,人家寿王爷已经开始忙活了。宋嘉宁推不开,钻到他怀里默默享受,别说,这么揉一通,还真没那么麻了。

“好了,王爷歇息吧。”宋嘉宁再次按住他手道。

“嗯。”赵恒应了声,大手却往另一处探去。自从离开大军先走,这几天两人都老老实实睡觉,人在路上,赵恒还是比较重规矩的。可今晚宋嘉宁傻乎乎地撩起了他的火,矮榻越窄夫妻俩挨得就越近,赵恒便蠢蠢欲动了。

“王爷……”宋嘉宁慌乱地夹住他手,阻止他乱动,马车车门车窗都有缝,传出去多难堪,何况她还是以小太监的身份上的车。

赵恒什么都没说,只不容拒绝地扶她转身,塞了一条帕子到她手心。宋嘉宁攥着帕子,不知何意,下一刻,她就被赵恒紧紧抵到了里面的车壁上。宋嘉宁心跳一下比一下快,随着一下颠簸,他一沉腰,宋嘉宁终于知道那帕子是干什么用的了。

她哆嗦着捂住嘴,帕子与手指一起堵住可能会发出的声音,另一手死死地抵住车壁,好像他真能把她撞出去似的。窗外有侍卫们的马蹄声,有车轮规律的倾轧声,也有初夏凉爽的风吹进来,可宋嘉宁只听到了一种声音,像女儿淘气时用手指戳石榴,发出的果汁咕叽。

结束时,宋嘉宁浑身汗津津的。

“好安安。”赵恒亲她烫烫的脸,话里是浓浓的餍足,也有一丝丝隐晦愧疚。这般胡来,终归还是欺负她了。

宋嘉宁喜欢听王爷这么叫她,枕着他结实手臂,甜甜地睡着了,睡了这次赶路,她睡得最香的一个觉,毕竟夫妻敦伦,两人都快活,消闷解乏。

五月初八,寿王归京,赵恒提前下车骑马而行,宋嘉宁屏气凝神躲在车中,透过帘缝看到马车驶进城门的那一刻,宋嘉宁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正月被郭骁冒充契丹人带出京城时,宋嘉宁真的以为,她再也回不来了。

赵恒要先进宫,寿王府的马车半路拐个方向,先回王府,到了寿王府外,马车没停,继续往里走,一直去了后院。

此时已经快到晌午,盛夏时节,院子里酷热难耐,昭昭、祐哥儿都在郡主的厢房待着,地上放着冰,小丫鬟轻轻摇扇,凉爽适宜。宋嘉宁戴着面纱下车,杏眼殷切地看眼女儿的厢房,她强行压下冲动,先回上房沐浴更衣。天太热了,马车里没有冰,她身上都快臭了,宋嘉宁可不想臭臭地去见孩子们。

厢房,祐哥儿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仰面躺在榻上,昭昭坐在弟弟北面,一手攥着一只弟弟的胖脚丫,交替着举高放低。祐哥儿可喜欢这么玩了,抱着小手看姐姐,昭昭并拢弟弟的脚丫子挡住脸,再挪开时,祐哥儿就会笑得特别开心。

“嗯,祐哥儿脚臭了,一会儿姐姐给你洗脚。”玩了会儿,昭昭假装闻闻弟弟白白净净的脚板心,嫌弃地松开手。快摆饭了,不能再玩了。

祐哥儿疑惑地眨眨眼睛,然后自己抱住一只胖脚丫,学姐姐那样闻。

“臭!”昭昭拽回弟弟的小短腿,故意不叫弟弟闻。

祐哥儿咧嘴笑,姐姐越不让他就越要闻,一使劲儿,两只脚都举起来了。昭昭重新抓住,刚要逗弟弟,珠帘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姐弟俩一起抬头,就见密密麻麻的珠帘后站着一个穿莲红裙子的身影,脸庞朦胧不清。

祐哥儿睁着大眼睛盯着那人,昭昭也在看,歪着脑袋,小眉头微皱,好像要确认什么似的。

“郡主猜猜我是谁?”看着榻上的一双儿女,宋嘉宁努力轻松地问,眼睛在哭,声音是笑的。

祐哥儿看向姐姐。

昭昭很想娘亲,但她才虚五岁,四个多月没见过娘亲了,骤然听到娘亲的声音,昭昭也没有马上记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影子,疑惑道:“你是谁?”

宋嘉宁侧身抹掉眼泪,然后挑起珠帘,跨了进去,一抬眼,视线又模糊了。

“娘!”认出娘亲,刚刚还懂事照顾弟弟的昭昭小郡主,瞬间又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单纯女儿,哇的一声就哭了,丢下弟弟朝榻前奔去。女儿一唤她,宋嘉宁泪水决堤,跑过去抱住冲过来的女儿,娘俩都使劲儿搂住彼此。

昭昭呜呜地哭,宋嘉宁抱着女儿的小身子,眼泪掉个不停,只有祐哥儿,茫然地翻了过来,坐在那儿看姐姐,似在观察姐姐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如果是,那他也要哭。

“祐哥儿过来。”宋嘉宁憋住泪,朝儿子伸手。

她走的时候祐哥儿太小,现在已经不记得娘亲了,可不知是母子间血脉的牵连,还是宋嘉宁与昭昭酷似的杏眼,祐哥儿呆呆看了娘亲一会儿,居然真的朝这边爬来。宋嘉宁以为儿子还认得她,又哭又笑,等儿子爬过来,她一手抱一个,亲亲大的再亲亲小的,心里空了西个多月的地方,都满满当当了。

“娘,我好想你啊。”娘仨都到了榻上,昭昭坐在娘亲左腿上,泪眼汪汪地告诉娘亲。

“娘也想昭昭,天天都想,昭昭长高了,更好看了。”宋嘉宁亲亲女儿,摸着女儿软软的头发道,看得舍不得移开视线。

“弟弟也长高了。”被娘亲夸了,昭昭很开心,但也没忘了让娘亲夸弟弟。

宋嘉宁这才低头看右腿上的儿子,殊不知祐哥儿一直仰着脑袋看她呢。祐哥儿最熟悉的大人是乳母,但现在,祐哥儿觉得这个娘亲身上很好闻,软软地抱得他很舒服,比乳母还让他喜欢。

“祐哥儿叫娘。”宋嘉宁心急地教道,她知道儿子多半还说不好,但她太想听。

祐哥儿眨眨眼睛,突然指着昭昭叫道:“九九!”

男娃说不清“姐姐”,都喊成“九九”。

“真聪明!”宋嘉宁狠狠亲了儿子一口,还没过周岁呢,都会说两个字了。

祐哥儿嘿嘿笑。

久别重逢,娘仨聊得太热乎,岑嬷嬷示意丫鬟们晚点再摆饭。到底是亲生骨肉,宋嘉宁很快就得到了祐哥儿的欢心,挤走姐姐非要自己霸占娘亲的怀抱。昭昭不跟弟弟一般见识,坐在娘亲对面跟娘亲说话,一会儿说弟弟淘气,一会儿说她多懂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宋嘉宁看得出来,女儿变得太多了,懂事地让她心疼。

珠帘再动,宋嘉宁回头。

赵恒一身牙白长袍立在门前,黑眸看着她们娘仨笑。

“父王!”昭昭又扑了过去,这次没哭,只紧紧抱住父王脖子表达想念。祐哥儿也不认识父王了,继续发呆,不过姐姐喜欢的人,他都喜欢。

“娘,我饿了。”高兴过了,昭昭摸摸肚子,靠着娘亲撒娇。

宋嘉宁笑着看向岑嬷嬷。

岑嬷嬷马上去安排,脚步轻快,跟过年似的。

饭菜转眼摆好,宋嘉宁抱着黏她的女儿,赵恒抱又沉又淘气的儿子,一家四口围成一圈,欢声笑语传出去,终于打破了笼罩寿王府四个多月的漫长沉寂。饭后昭昭、祐哥儿都困了,宋嘉宁把孩子们留在上房,她跪坐在床上,亲自哄姐弟俩睡觉,给她们讲故事。

祐哥儿很快睡熟,昭昭拉着娘亲的手,明明很困,却倔强地睁着眼睛,不知第多少次问娘亲:“娘,我睡着了,你会不会走?”她怕睡醒了,娘亲又不见了。

宋嘉宁躺下去,抱着女儿哄道:“娘哪都不去,昭昭快睡吧。”

昭昭点头,小手环住娘亲脖子,不安地睡了。

宋嘉宁怜惜地亲女儿。

默默看了许久的赵恒,忽的从后面贴上来,小心翼翼将娘俩一起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