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容登基,自然是要和大成斩断一切关系的,慕老四能进来,一定是他提前告诉了周笑萱。

无论她和谁割袍断义,都不会和老四恩断义绝。

“你来了。”慕青容站在长廊尽头,竟显得有些局促。

黄袍加身的她本该是雍容华贵傲视天下的,可看到老四,却很想喊一声皇兄。

“草民见过吾皇陛下。”慕老四的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没有刻意的疏远,也没有客套的接近,只是远远站着,一如他从前只站在最后方,从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大成灭国,他只是个庶民而已。

南方和济江已经不在他手中,祁应纵然知道慕青容和慕老四兄妹情深,也不会让别人有任何钳制慕青容的机会。老四是自己交出权力的,他本就没那么在乎。

慕青容赶忙走了过去扶起慕老四:“皇兄,何必行此大礼。”

慕老四起身,静得如一株墨竹立在这皑皑白雪之中。

“青容,恭喜你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吗?慕青容泛起一丝苦笑。

在金銮宝座上俯视众臣的时候,她确实觉得自己已经完整了。年仅二十,却成为一个国家的掌权者,受万人敬仰俯瞰众生,这一生的梦想都在这两年之内,而这两年足以改变太多。

当姜柏深死去,当祁应离开。

“向前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没有得到慕青容的回答,慕老四从她的眼神中看见了失败,“至少,以后你不用再对谁强装笑颜,至少,你可以主宰别人的生死。无论用何种方法取得胜利,那都是你的。慕青衣在你面前是个失败者,你没有杀了她,足以显示你的仁慈。”

“我怕我今天的仁慈,会变成明天埋葬自己的坟墓。”慕青容的担心并不多余,慕青衣才十三四岁,回想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甚至还没能做到慕青衣那般杀人如麻,甚至连杀亲哥哥,也只是弹指间的事情。

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后患,哪怕祁应监视着她,可自己能有今天,不也是在昙京万人的监视之下一步一步成功的吗?

慕老四低头轻笑了一声:“如果你放心我……”

慕青容霎时间一抬头:“你要带走慕连世和慕青衣?”

“他们毕竟是我的父亲,还有妹妹。”慕老四平静地回答,“我没能做一个孝子,于青衣来说也不是一个好哥哥。青容,如果你相信我,把他们交给我,我不会让青衣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是时候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时至今日,有些事你已经无法自己去做。”

慕青容对于慕老四的信任,不亚于对祁应或是慕青容。

慕老四在她最紧急的时候施以援手,足以证明他内心的坚定。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成为众矢之的变成永远的罪人。

慕青容本是想给慕老四一个爵位,但慕老四的样子,他一点都不稀罕什么王侯将相。

如果他稍微有一点稀罕,今日皇座上的人就不可能是她慕青容。

姜柏深是慕青容的同盟,祁应无须花精力对付,如果慕青容的敌人是慕老四而不是慕青衣,他和祁应谁输谁赢无法预料。

真正强大的是那个最低调的人,一如高调嚣张的不过是只纸老虎。

慕青容点头,她还是答应了慕老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为什么会选择帮我?”

为什么选择帮她慕青容,而不是帮慕青衣,或者是老二老五。

老四没回答,带着他标准微笑,静静地看着慕青容。

……

那年冬天比今年更加寒冷,积雪有一尺深,一脚踩下去便埋住了脚掌,冷宫里的一个小姑娘倔强地行走在回冷宫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旁边的人见了纷纷躲开,生怕沾上冷宫的霉运。

雪中有个娟秀清泠的男子,白衣翩翩如玉无暇,只是眼中的神色却没有如他长得那般漂亮,他站在墙角看着跋涉回去穿着单衣冻得发抖的慕青容,直到她从行走变得蹒跚,手上的伤痕裂开来血却凝结在了骨肉之中,方才走上去问她:“疼?”

那时候的慕青容看见姜柏深有些厌恶,一如她厌恶皇宫里的所有人。

所以她固执地撇开头,自顾自继续向前走。

“疼却不敢吭声,这不是坚强,而是愚蠢!”

慕青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这个年轻又漂亮的国师:“怎么才算是坚强?”

“让那些弄疼你的人比你更疼!”

慕青容半仰着脸觉得很有道理:“我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命。”

“只要命还在,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觉得呢?”

那时的慕青容很聪明,姜柏深会这么问她,是因为他有让她强大的办法。

她看了看手上的伤痕,郑重地点了点头:“对,让他们比我还疼!”

那个衣衫单薄的小姑娘立于风雪之中却不觉得一丝寒冷,反而因为自己突然间的决定变得欢快,其实快乐只需要一句话一个信仰,她的世界就不会阴沉黑暗。

那时候慕老四觉得,这个常年在冷宫的妹妹会是个强硬的人,敢对自己狠心的人,一定不会对别人软弱。就这样他注意到姜柏深,这个人,将会颠覆大成皇朝的发展轨迹。

他才是第一个发现北严的人,慕青容狠心却不骄纵,她不会是个裙下面首三千的浪荡女子。传言中活不过三天的男人,不过是去了北严而已。

……

慕青容觉得,如果这一片江山交给老四,也许会比自己做得更好。可她不会她和祁应一起得到的江山分给别人。

她默许了慕老四,也给予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为这一路上战死的士兵,和因为战争流离颠沛的百姓。

若做不成一个明君,至少她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昏君。

……

新帝登基,周边国家遣使来贺,本是观望的小国之所以突然纷纷殷勤起来,是因为东宁派出了使团前来恭贺。

东宁离都的风声很紧,自从祁应恢复栾风的身份回东宁之后,他的一举一动全然不在慕青容的掌控之中。

宣朝这件事对东宁的影响颇深,尤其是本来攻下了昙京的东宁军弃城离去,将手中的一块肥肉白白送给了北严。

慕青容不知道祁应是怎么解决的,以至于东宁的皇帝不仅不责怪于他,反而还遣使带了礼物过来,只是普通的接见,东宁使者没有给大宣任何的脸色。

来的使者慕青容并不陌生,就是以前的假栾风,林士优的真儿子林络。

林络除了带来贺礼就没有其他交代,更像是为了给其他友邦一个交代:我东宁承认大宣的存在,并且和大宣建立友好的外交的关系。

于是大宣的一切都发展得极为顺利,顺利得让慕青容无法想象。

可她到底还是担心的,担心祁应,担心东宁的驻边军队推进东宁的国界线,担心新王朝的建立可能会毁于一旦。

等到昙京一切安排完毕已是过去了三四月,三四个月,春意料峭,冬雪融化,春花开得绚烂,一切都归于宁静。

慕青容策划着去一趟大宣和东宁的边境,自她登基以来边疆虽稳,可到底防线早已被东宁破掉,边防的安全时刻关系着国家的安危。

“巡边?”周笑萱听到慕青容的计划略带吃惊,“你要去边疆?”

“过去看看边防布置,毕竟我也是亲自带过军队的,即便东宁现在和我们示好,我们也不得不防,至少在栾风登基之前。”慕青容已能淡然地面对栾风,三四个月的忙碌足以让她将个人感情置于脑后,一旦空闲了,感情的纷纷扰扰便会重新浮起。

“那昙京呢?”

“有你在,我很放心。”

周笑萱不出昙京,昙京有她坐镇,老四走之前用自己的势力将昙京清扫了一遍,昙京的城防由周元在打理。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路线呢?”周笑萱不反对,但需做好准备。

“明天就去,”慕青容回答,“从望京山开始!”

第88章 上山

大宣和东宁交接处的望京山地势高且险峻,即便是两国交战的时候,也极少会有人从望京山去绕道。望京山没有土著民,整一片高低起伏的山脉都是无人区。

从昙京到望京山轻骑而去是一月多的路程,到达望京山下时天气已经没有初春的料峭。

慕青容被流放北严途中的时候祁应逢着大年夜赶了过来,他说,东宁和大成的边界上有一座望京山,山顶上有一棵树,开着一种独一无二的花,叫望京。他还说,望京花有别名,叫帝王花,慕青容除去了身上铃兰花的香味,更适合望京花。

那时候慕青容回答,如果有机会,她想上望京山看看。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兵:“今晚在这里驻扎!”

“可是陛下,望京山人烟罕至,万一有人心怀不轨,这里会有危险!”随行的将军有些担心。

“我什么没经历过,想要我死,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慕青容跳下马背抚了抚马鬃,“扎营!”

毕竟是亲自带过兵的,此刻一身黑色行装英姿飒爽,已然不在乎妆容是否华丽笑容是否妖娆。少了一个人的欣赏,美与不美,在别人眼里都只有仰望。

手下将士的速度很快,在望京山下的平地处拦出了一方营寨,慕青容独自立于山下静静仰望,山巅被晚雾遮掩,云朵飘得很低,山头耸入云霄蔚为壮观。一片翠色山花葳蕤,悬崖峭壁上有天梯石栈相勾连。

“陛下,营寨已扎好,时辰不早了。”

慕青容抬头看了看随身侍卫,静静地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就回去,不用找人跟我。”

侍卫不放心,慕青容的眼神里虽清冷,她的随身侍卫却知道,她极少会出神地望着一个地方或是一样东西。

人一旦出神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而如今一切都是慕青容一个人说了算,她的话无人敢违抗。

慕青容几乎是站了大半个时辰,才决心独自爬上望京山。哪怕只是为了看了看望京山上的望京花,那也是一种对过往的怀念。

巡逻兵交叉的那一刻,慕青容已经遁入了夜幕之中潜入了望京山。

上山的路很崎岖,好在慕青容本身身手不错,伴着星光月影摸索上山,来前她便查好了望京山的路。

望京树只有一颗,不在山顶,而在山腰面向大宣的一侧。

到达半山腰已是半夜,山下发现慕青容不见了急得一群人团团转,慕青容却已经望见了半山腰处有微弱的烛光。

不是说望京山无人居住?为何会有竹屋和竹屋里的烛光?

她缓步靠近,竹屋里没有声音,但一定是住了人的。泥地上有深浅不一的脚步和剑划过的痕迹,不像是经过打斗,应该是有人在这里练武。

她本就艺高胆大,并不害怕这里是否有对她不利的人的存在。

小竹屋的面积不大,设施却很齐全。屋前有一方石桌,桌上还有一坛没开的酒,慕青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她推门而入,里面很干净,除了一张床榻别无其他,满屋都是山间的清新岚气,像是隐居的高人云游室外留下的一处栖身之地。

如慕青容这般的人做事向来警惕,倘若四周有埋伏,她总能嗅到一点杀气。但是意外的,在这里除了山岚清气,她找不到任何让她戒备的气息。

既然没有人,她便出了竹屋,再次经过石桌的时候慕青容停下了脚步。酒坛子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灰尘,说明这里确实有人,且人就在这附近。

指尖落在酒坛子上轻轻划过,慕青容抿嘴淡笑,循着望京树的方向慢慢走去。

夜色撩人,望京树就在竹屋的背后沉浸在夜幕之中,树上的花开的艳丽,只是黑色浸染了一切她看不出那花的明媚。

望京树的树干很粗,慕青容轻轻一点足尖拦住树干跃到了树枝上,望京花就在她面前,她能闻到一股馥郁的芬芳,浓郁而不艳俗,闻得久了,香味弥漫在鼻下竟染在了身上。

“真奇怪。”她自言自语,“世间只此一棵,闻起来虽有特殊,看起来到普通的很,不会是诓我的吧?”

慕青容伸手触了触花瓣,望了望树下无人,撩着裙子跳了下去。

脚还未落地,地上便有一股轻轻的风吹过,慕青容霎时在半空中打了个转整个人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有人!

黑影从树后闪出,慕青容当即以树干为阻挡出剑,对方的身形很快,对慕青容的招式也了解地透彻,每每慕青容攻击的时候都能灵活的避开。对方只守不攻,黑暗中看不清身形,慕青容愈发好奇。

她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对方立刻抓住机会冲到了慕青容的身前,慕青容正要拿剑刺穿,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祁应!

慕青容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祁应对着她微笑的脸,终是轻轻落下去拍在了他的肩上。轻若羽毛,只是指尖轻触便没了力道。

祁应反手抓住了慕青容的手腕,轻声喊道:“青容。”

青容,你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

从离开昙京到如今,已有半年,半年未曾有祁应的消息,他就好像突然出现在尘世中的云影,雨停了,天晴了,他就不见了。

曾经诸多感慨诸多想念,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渐渐消散。那些封闭了很久的感情却突然间爆发了出来。

慕青容手起手落,这回是真的,下手很重,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

祁应生生挨了一拳,似乎没有感觉到痛意,眼里的缱绻温柔化作四五月天的桃花烂漫,柳絮纷飞似她青丝飞舞,溪水拍岸是她眼眸含水,远山眉黛的青葱是她一颦一笑间的温婉,如这大好江山一般有说不出道不明的风情满怀。

随即他伸手将慕青容揽进了怀里,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抗:“青容,你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当初他让七颜送信给慕青容,便是说了,望京山春天的风景很好,等她伤好了,可以去那里看看大宣朝的江山,还有背面望去东宁的山川秀美。

这一片大陆被望京山一分为二,也分离了两个人半年的时间。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为什么不让人给我送消息!”慕青容来不及温存片刻便迫不及待地质问起来,“为什么那时不杀了我,为什么……”

“这个世上何来那么多为什么。”祁应轻叹一口气,“青容,你还好吗?”

登顶高处的寂寥人生还好么?盘踞一方连眼神都无人敢对上的日子还好么?过往云烟如碎片被埋在心底的生活还好么?当想要的生活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二十年的梦想它还好么?

“好,很好。”慕青容靠着望京树的树干静静地看着祁应,“你还我了我一刀之仇,却让我欠你一座江山一片社稷,这个情我慕青容无以为报,唯有让我的子民富庶安康等待下一次流血成疆场。”慕青容到底还是懂的,祁应还她一刀之仇,以宗主国的名义给东宁一个答复,所以他在东宁的地位不变,东宁也便减少对大宣的施压。

反正没过几年东宁是他的,到时候在撇清和大宣的关系,慕青容照样是一国之主,大宣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所以从一开始慕青容在昌荣府接受了祁应的时候,他就做了最充分的打算,甚至算好了,如果哪一天自己会爱上慕青容。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是栾风,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慕青容摇了摇嘴唇,安静地相望。

“我从没有在你面前觉得我是栾风。”月下静谧柔和的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我更愿意做昌荣公主慕青容的祁应,而不是大宣女帝慕青容的敌人。青容,那一刀,还疼么?”

“伤口不疼。”一路踏着血和尸体而来,没有什么能让她在会疼痛,“那么你呢?”

早在七颜送来信的时候,慕青容就知道望京山有祁应的踪迹,只是需要寻一个合适的理由,找契机前来。

巡边无疑是最好的,而她来的目的,除了巡边,还有寻找祁应。

至始至终,祁应完成了他的承诺,也未曾对不起慕青容,费心费力的是他,得到天下的却是她。

祁应垂眸一笑,他便知道,慕青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对他无恨,只有思念。

一个助她一臂之力得到江山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去恨他?

一晃半年的时间,他从到东宁解决了离都的事情,开春便来了望京山,他知道慕青容一定会来,因为他在等她:“这里原本是我和我师父住的地方,东宁内没有我的消息,因为我在望京山上,时常能看见当初大成的军队,用望京山的遮挡来获取慕老大的消息,大成的军队驻扎在望京山的前方,对这里的戒备不深。”

“所以你就这样杀了老大?”山下火把通明,只是半山腰很高,慕青容看不见而已,“一开始你和你师父选在这里隐世的时候,就已经怀着吞并大成的野心?”

“是。”祁应拉起慕青容走向前面的竹屋,“那时候我还小,大宣覆灭大成建立之前我父皇就看准了契机,想为我统一天下奠定基础,所以开始着手安排慕连世身边的内应,直到姜柏深以姜森之名出现,我父皇就知道,机会来了。”

第89章 刺客

如果说慕青容背叛了大成建立了大宣,那么祁应也背叛了东宁,颠覆了东宁吞并的野心,还把一切掩藏地那么好。

努力了将近二十年的慕青容一朝让同样努力了二十多年的祁应为了心爱之人不惜打碎东宁多年的梦想,而慕青容欠着的那个江山,却无论如何无法还他。

“你就不怕这么做,东宁内部掀起浪潮?”

祁应轻轻打开石桌上的酒坛,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掀浪?林士优的儿子在我手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叛我。你知道为何慕青衣的手段并不高明,却能将老二老五踩在脚下?因为她够狠!如果不够狠,迟早有一天,东宁会落入别人的嘴里,林士优了解我,所以他断不会离开我重新寻找依靠。”

而后倒了一杯递给慕青容:“很久以前我师父酿的,一直埋在望京树下,我知道你会来,一定回来。”

慕青容接过酒盏轻抿一口,浓烈的酒气传入嘴角,呛得让人淋漓酣畅:“我知道你一定都安排好了,也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山下的时候我担心你不在这里,你若不在,坐拥江山万里的心情我能与谁共享。祁应,我多希望你只是祁应,和栾风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眸含水,月下生辉,慕青容立于石桌上,纤细的身形彷佛一吹就倒,祁应不由自主地扶住慕青容,然后拥入怀中。

“你早就知道我是栾风,却一直未曾揭穿。青容,我也一样不希望你是慕青容,那样我就不用担最大的心做最多的事却还不能让你待在我身边。”祁应轻声叹气,那声音渺渺远远,忽而遁入湿润的夜色。

若她只是平凡女子,他大可以明媒正娶迎回东宁,而不必受相思之苦唯有对月长叹,亦不用还那一刀之仇,另自己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