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玉河公主就十分期盼这一日的到来。

马车比起上回更是好上几分,外头华贵,里面更是奢靡舒适,显然是刻意交代过的。

这差别待遇,叫玉河公主心里也多了几分意味。

昨天的新帝冷冷清清的,眼神都放在她身上,如今想来是因为有国师在,所以刻意忽视?

玉河公主始终不相信像她这般的人间绝色,到头来会备受冷落。

显然新帝是个不露声色的,这才让她看走了眼。

其实早就对自己起了心思,却不愿意表露出来…

想到这里,玉河公主不由微微一笑。

坐在对面的大丫鬟看见她的笑容不由一愣,赞叹道:“公主殿下不笑则已,一笑起来犹如百花盛放,就连奴婢这样的女子也要受不住的,更何况是年轻公子们?”

“真是越发会说话了,只是进宫后可不能胡乱开口得罪人。”玉河公主拂过肩头的乌发,想着今天终于不用被冷落,心里头不由多了点期待。

果不其然,她不过在内殿坐了不到一刻钟,就听见内侍通报,新帝过来了。

这次封应然的身后没跟着国师,玉河公主脸上的笑容不由深了两分。

果然昨天是做戏给国师看的,其实新帝的心里,国师并没有那么重要?

为了笼络国师,为他所用,新帝还真是费尽心思,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

不过对女子来说,能为一个男人死心塌地,也是因为把他放在了心上。

封应然恐怕也正是如此,才对国师另眼相看。

“拜见皇上,”玉河公主矮身行礼,低着头,展现出自己最美的身段。

“不必多礼,起来吧。”封应然没有落座,站在不远处笑道:“后院百花齐放,倒也算是美景,不如公主跟着朕去欣赏一二?”

“这是我的荣幸,”玉河公主心花怒放,显然封应然今天的态度和蔼亲切,比起昨天简直是云泥之别。

“公主今天盛装打扮,这裙子该是京中的绣娘所缝制的。”

玉河公主点头,嫣然一笑:“皇兄特意请了一流的绣娘,一夜通宵为我缝制的衣裙。”

封应然挑眉,开口道:“看来大皇子胸有成竹,猜出公主今天也要进宫来?”

闻言,玉河公主眼皮一跳,否认道:“皇上这话真是折煞人了,皇兄哪有这等本事,又不是国师,会有预知的能耐?不过是疼爱我,想着入乡随俗,再穿着元国的衣裙进宫也不好,便让人连夜缝制,谁会想到皇上今天召见于我呢?”

说是巧合,更像是封应然知道衣裙必然连夜能够缝制得出来,所以今天也召见了自己。

思及此,玉河公主心里一凉,总觉得有些事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这花果真开的好,不愧是御花园,想必花匠也极为精心照料这些名贵的花儿。”她转开话题,生怕封应然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今天怎么没见到国师大人?”

“朕让她歇着,没必要事事陪着。”说完,太监总管忽然走近,在封应然耳边低语了几句。

“出了点事,暂时失陪了。”封应然说罢,转身就走了,把玉河公主丢在御花园里。

身边的宫人倒是有两个,却不让玉河公主离开御花园。

瞥见御花园外还守着的御林军,玉河公主突然有些不明白封应然的举动了。

说是对自己另眼相看,怎么陪着不到一刻钟就不见人了?

而且还让御林军守着御花园,生怕她离开这里去宫里其他地方?

这究竟是喜欢,还是厌恶她呢?

玉河公主再是聪慧,也琢磨不出封应然的心思来。

好在御花园有凉亭,她也不必一直站着,只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天色都擦黑了,宫人才请玉河公主出了宫。

这回连茶点都没上,玉河公主又饿有渴,下马车的时候都站立不稳。

大丫鬟连忙扶着她,生怕玉河公主摔着。

宫人毕恭毕敬请她下了马车,又道:“皇上感到歉意,送来一些赔礼,还请公主殿下笑纳。”

跟昨天两手空空不同,这次宫人带来了两箱珠宝。

打开箱子,玉河公主险些被拳头大的东珠给惊住了。

“皇上真是大方,妹妹不过陪了他一天,就送了两箱子的东珠来。这样的成色,一箱子就是千金都打不住的。”元国皇子走来,看着两箱子的东珠,脸上似笑非笑道:“看来今天皇上没冷落妹妹,很是疼爱了妹妹一番。”

玉河公主皱了皱眉头,她如今脸色苍白,因为饿得厉害走都走不稳,瞧着就像是被人疼爱过一样。

如果她说新帝只是在御花园见了自己一会,前后不过一刻钟,之后在御花园里苦等,大皇子恐怕不会相信的。

别说是大皇子,就是换了别人,玉河公主也是要不信的。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声音干涩沙哑,就像是喊叫过许久一样。

大皇子的神色带着几分暧昧和揶揄,吩咐侍从送来茶水:“妹妹先润一润嗓子,只怕是累坏了吧?”

玉河公主脸色涨红,她跟新帝清清白白的,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做了什么不见的人的事:“的确跟皇上相谈甚欢,倒是忘了时辰,险些没在宫门落锁前回来。”

“妹妹就算不回来也没什么,行宫里的下人嘴巴严实,不该说的都不会说,妹妹只管放心就是了。”大皇子眯着眼,没想到短短两天,玉河公主就得了新帝的青眼。

这一副被狠狠折腾过的模样,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

两箱的东珠说送就送,封应然对玉河公主还真是大方,显然也十分满意:“妹妹昨天不是说皇上冷漠得很,见你的时候还带上国师,今天呢?”

“今天不见国师,说是在殿内歇着。”玉河公主如今真是满身嘴巴都说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多说几句,不过是越描越黑:“我今天也累了,先进去歇息,皇兄随意。”

她的确累得很了,枯坐在御花园里,再漂亮的花儿看得久了也无趣。

大皇子被丢在大厅里,脸色十分不好看。

这才得了新帝的青眼,就敢对他不客气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每一天封应然都派人请玉河公主进宫,元国皇子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就连蔓霜也被惊动了,忍不住进宫去见雪春熙,喃喃道:“皇上究竟想做什么,莫不是很快就要有一个元国出身的皇后?当初元国可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真让玉河公主嫁过来,百姓第一个就不乐意。”

她忍不住嘀咕道:“七姑娘不劝一劝皇上,免得美色误人?”

雪春熙脸色有些苍白,摇头道:“皇上要做什么,不是我能左右的。元国的玉河公主漂亮聪慧,兴许入了皇上的眼…”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这几天耳边总有人跟自己提起玉河公主。

雪春熙其实比任何人都不想再听见这几个字,一想到封应然跟那位美艳的公主在一起,她就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佛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一样。

她不该介意的,自己比任何人都希望封应然能够得到幸福。

这多年来,封应然吃的苦头够多了。如果跟她在一起,只会受到更多的指责,名声也会因此受损。

若是跟元国这位玉河公主在一起,群臣反对的声音也能更少一些。

雪春熙明白是一回事,但心里难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紧张

蔓霜絮絮叨叨说了一阵,见雪春熙开始发呆,便有些无可奈何道:“七姑娘如此不上心,总该为自己多想一些。”

她想到雪春熙上次遇刺受伤,也不知道伤口是否愈合,脸色极为苍白没有血色,不由担忧道:“七姑娘受伤,我该是立刻进宫来照顾才是,却被顾青拦下了。”

雪春熙回过神来,无奈道:“你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了,顾将军拦着你是应该的。挺着大肚子进宫来照顾我,可不是要被顾将军在背后指着骂了?”

“他敢?”蔓霜嘟嘟嚷嚷着,心里有些不痛快,没能第一时间赶到雪春熙的身边来。

“知道你担心我,只是该注意身子骨才是。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了,不能再任性了。”雪春熙好奇得看着她的大肚子,左右端详:“这肚子越发大了,夜里睡觉会难受吗?”

“还好,孩子不算调皮,夜里也不闹腾,就是重得很,压得人不能平着睡,只能侧着睡了。”说起孩子,蔓霜的小脸上满布光芒,眼里都溢满了笑意:“顾青紧张得很,每晚回来都跟着我出出入入,一点都不消停。都让他好好歇着,身边跟着两个婆子四个丫鬟,足够照顾好我了。”

“他第一回当爹,怎能不紧张?”雪春熙看着她的大肚子有些羡慕,或许自己并没有机会当母亲的。

看着蔓霜跟以前不一样的神色,这兴许就是当母亲的人才会有的光芒,一张小脸都要发光了。

“这孩子还没出来就如此紧张,真出来了,将军恐怕夜里都不敢睡着了。”蔓霜笑笑,提起此事不免觉得有趣:“就连照顾我的嬷嬷也在私下抱怨,将军管得太多,瞧着像是信不过她们一样。七姑娘没看到将军的模样,恨不能把所有事都包了,让丫鬟们都清闲着…”

她抬起头来,又见雪春熙走神的模样,不由心下叹气:“七姑娘要是介意,不如亲自见皇上问一问?”

“不了,此事不该问的。”雪春熙回过神来,对蔓霜摇了摇头。

“七姑娘是觉得不该问,还是不敢问?”蔓霜多多少少看出雪春熙对皇上的感觉不一样,当初在灵犀山的时候,两人就相当亲近。

如今封应然排除万难坐上皇位,两人反倒疏远了。

蔓霜曾问过顾青,怎么亲近的两人反而疏离了。

顾青的神色十分耐人寻味,答道:“就是离得太近了,国师忍不住后退,皇上却是步步向前。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彼此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反倒更远了。”

听得蔓霜糊里糊涂的,明明他们都在皇宫里,怎么就一个在跑一个在追了?

跑来追去,不都在皇宫里吗?

顾青听了,不由大笑:“你这丫头就是有趣,幸好我早早就把你娶回来了。不然你在宫里,少不得要吃苦头的。”

蔓霜一听,这是在嫌弃自己笨吗?

气得她第二天直接把顾青赶了出来,再也不让他进屋子来了。

顾青摸摸鼻子,他只是说了实话,蔓霜该是感动才是,怎么反而是恼了?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蔓霜,忍不住进宫来跟雪春熙说说话了:“将军有时候说的话,我听着就不明白。不清楚的就当面问了,七姑娘也能如此。”

雪春熙握住她的手,倒是笑了:“要是我跟你一样坦诚,就能少些烦恼了。”

她没敢直接去问封应然,只得在这里胡思乱想。

正如蔓霜说的,其实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雪春熙直接去问封应然得到一个答案就足够了。

如果相信封应然,如今又何必不安忐忑?

说到底,雪春熙不是不相信封应然,而是不相信这份感情能够持久。

男女之间的感情,在书中犹故事她看过不少,犹如水中月一样,想要牢牢抓在手心里是不可能的。

多少才子佳人,都没能保持赤子之心走到最后,更何况是她和封应然呢?

其实她是相信这一刻,封应然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三年五年以后呢?

这份感情能够持续多久,谁都不清楚。

为了多少年后的事而烦恼,雪春熙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但是她的时日或许就只有十年,短短十年,谁能坚信两人的感情不会变质?

封应然身边的诱惑实在太多了,雪春熙又对自己没信心。

雪春熙也明白自己不够聪慧,也无趣得很。

因为能够在封应然尚未登基的时候跟随在他的身边,一直不离不弃也没有背叛,所以他,对自己有感激

,感情比起一般人是不同的。

但是随着年岁过去,这份心是不是一直保持下去呢?

雪春熙在担忧,在苦恼,她唾弃自己摇摆不定。明明对封应然的心意是不一样的,却迟迟没有答应他。

或许她也犹豫,答应之后,封应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不是就没如今这般喜欢和专注了?

都说没得到的时候特别喜欢,恨不能用全世界来交换。

但是等得到手了,却又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

拿在手里,比起远远望着的时候,发现上面有瑕疵,没想像中那么完美,于是会失望,因为期望太高了。

如今封应然这般热切地喜欢着她,在得到之后,会不会也开始嫌弃雪春熙身上无趣的地方?

是不是该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在尚未得到却有并没有失去的位置,让封应然能够远观着,却又不必像夫妻一样在一起?

雪春熙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封应然是血气旺盛的男人,不可能就看着她便满足了。

他会有很多需要,怎么可能一直守着呢?

所以她的选择,要么拒绝而放手,让封应然去选择其他女人。

要么就答应下来,然后或许需要忍受封应然的嫌弃和情感冷却之后的淡薄。

雪春熙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放下对封应然的心思,在一个最适合他的女人出现的适合,默默退后。

却在玉河公主出现后,封应然尚未把心思坦诚告诉自己,她就已经先受不住的。

雪春熙一想到玉河公主会代替自己站在封应然身边,就觉得心如刀割。

若果两人真的在一起,她可能会因此心痛而死。

既然放不开,那么就丢开顾虑,就算以后可能会分开,这一刻起码他们曾经在一起。

这样想着,雪春熙一扫脸上沮丧的神色,对蔓霜感谢道:“多得你来开解我,让我终于想明白了。”

蔓霜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啰嗦了这么久的话,哪些打动了雪春熙。

不过见她终于不再沮丧,蔓霜也高兴起来:“七姑娘想通了就好,我只想要看见你高高兴兴的,不再忧愁。”

离开灵犀山,雪春熙或许只有剩十年了。

这么短的时日,怎么能不快快乐乐地过?

送走蔓霜,雪春熙紧张地吩咐宫女沐浴换衣,挑了一件艳丽的衣裙,颜色着实跟玉河公主身上的有些相似,她又丢下了。

没必要模仿别人,她就是她。

一向穿着素净的衣裳,没必要为了学别人而换上不适合的衣裙。

雪春熙看着铜镜里仔细打扮的身影,抿唇笑了笑,只是手心里满布湿汗,比起第一次卜卦的时候还要紧张:“皇上在哪里,还在御花园吗?”

听说今天玉河公主也被接到宫里来,直接送去了御花园。

算下来,已经是整整七天了,封应然都跟玉河公主在御花园里见面。

她如今直接闯入御花园,会不会看见一些自己不想要看见的?

好在宫女禀报道:“回国师大人,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看着天色尚早,封应然就已经回到书房了?

平日玉河公主都是快天黑,宫门要落锁的时候才离开,今天瞧着似乎早了一些?

思及此,雪春熙的脚步有轻快了一些。

或许封应然没想像中那么喜欢玉河公主,她可以因此有期待对吗?

御书房外有御林军守着,看见国师也没有阻拦,这是皇帝亲自交代过的。

雪春熙一路顺畅到达御书房里面,就见封应然低头在桌上用朱笔勾画,听见脚步声这才笑着抬起头来:“国师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让人通传?”

“该是派人先来告诉皇上一声,我贸然过来的确打扰皇上了。”雪春熙顿时有些懊恼,匆匆忙忙过来见封应然,却没提前知会一声,实在太唐突了。

也不知道封应然会不会因此恼了自己,雪春熙忐忑地抬起头来,就见封应然脸上的笑容不变:“国师要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打扰?国师来得正好,帮忙整理这些奏折?”

雪春熙是做的熟门熟路了,很快就把乱糟糟的奏折整理好。

翻开奏折,第一本就是提及立后之事。

玉河公主每天都被宫里来,明眼人瞧着封应然是看上她了,若说立后,身份还算适合。

尤其被玉河公主收买过的,这时候看在银钱上也费工夫说好话。

直接跟国师对上,朝臣是没勇气的,惹来皇帝不痛快,自己的管帽也得戴不稳了。

只是给玉河公主美言几句,又不至于夸上天,还是可以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收拾

雪春熙拿着奏折的手一顿,默默把奏折放下,也不知道封应然是不是看过了?

她再拿起下一本,依旧是提及立后的事,人选还是玉河公主。

也不知道玉河公主给了这些大臣多少好处,一个劲把玉河公主夸上天,难道封应然的皇后除了玉河公主就没别的人了?

雪春熙抿着唇,忍住把奏折撕掉的冲动,深吸了口气,抬头对上封应然的目光,开口道:“这些臣子难道都是元国的人,如此为玉河公主在皇上面前夸赞?”

封应然挑眉,答道:“可能是看见玉河公主连续几天来进宫,以为是揣测出圣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