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们仅带着卫队进入上海,受到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名流们纷纷邀请他们参加各种宴会和派对,以能邀请到陈张二人为殊荣,而张宗昌大帅则很不喜欢和文化人打交道,他带着几个马弁一头扎在四马路的妓院里再不出来了。

沪上名流中,史量才是颇有分量的一位,他发出请柬,邀请陈子锟张学良等人来史家花园参加舞会,卢小嘉是最早到的,怎么说他也算是苏皖宣抚使的儿子,全国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倒也吸引了不少眼球,一帮贵妇名媛围着他打转。

忽然大门口传来喊声:“张学良将军驾到。”一辆乳白色奔驰轿车开了进来,那些贵妇名媛们顿时激动起来,眼睛齐刷刷的转了过去。

紧跟着又是一嗓子:“骁武上将军驾到~~”

一辆加长黑色罗孚轿车开了进来,前门踏板上站了两个穿西装戴礼帽的保镖,更加威风凛凛。

侍者拉开车门,张学良钻了出来,对面罗孚轿车里,陈子锟也钻了出来,两人互相看看,莞尔一笑,原来两人都穿着沪上最流行的冬季款海军蓝双排扣西装,撞衫了。

镁光灯闪成一片,记者们蜂拥上前,前一秒钟还围在卢小嘉身旁的贵妇名媛们瞬间走的干干净净,叽叽喳喳的上前围观两位年轻英武的将军,卢小嘉落寞无比,冷冷哼了一声,到一旁喝闷酒去了。

满院子珠光宝气,西装革履,沪上名流齐聚一堂,都来观瞻二位将军的风采,张学良是奉军少帅,风流倜傥自不用说,陈子锟留学美国,潇洒自如更胜一筹,贵妇名媛们简直瞧花了眼,但是当她们看到陈子锟从罗孚轿车里搀出一位丰腴少妇时,顿时泄了气。

原来陈大帅是有夫人的啊,而且已经身怀六甲,不对不对,他还不止一位夫人,还有一位风华绝代艳光四射的美少妇从车里钻出,亲昵的挽住陈子锟另一边的胳膊,气场强大到立刻将在场的贵妇名媛们全都压制下去。

上海滩是个花花世界,这种名流云集的场合更是催生各种桃色事件的温床,姚依蕾和鉴冰才不放心把这么帅的丈夫撒出去不管,她俩达成统一战线,凡是舞会酒会宴会,都要陪同参加。

垂着窗帘的小客厅里,一位气质脱俗的小姐端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外面:“一个大家伙,一个小家伙,真有意思。”

门开了,宋子文走了进来:“美玲,你怎么不去迎接两位将军?”

第八十四章 又见美龄

宋美龄放下高脚酒杯,坐在沙发上优雅的翘起二郎腿,点起一支细长的法国女士香烟道:“在西方,都是骑士来求见贵妇人,为什么在古老的中国就要反过来呢?”

“好好好,算你有理。”宋子文苦笑着摇摇头,他管不了这个妹妹,美龄已经二十八岁了,不管按照东方还是西方的标准都是老姑娘了,可她却毫不在意,宋家人都为这个嫁不出去的女儿着急。

宋子文耸耸肩出去了,外面陈子锟和张学良携手面对记者的镁光灯,噼里啪啦照了不少相片,陈大帅身高一米八五,张少帅却只有一米六五,确实是一大一小,相得益彰。

拍完了照片,两位将军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大厅,远远就看见一个风姿绰约的旗袍女子孤独的坐在沙发上品着一杯酒,张学良眼睛一亮,径直就走了过去,陈子锟刚想跟过去,胳膊就被拉住了,回头一看,鉴冰和姚依蕾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张学良和宋美龄一见如故,亲热攀谈起来,不大工夫舞会开始,张学良回到陈子锟身旁,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昆吾兄,那个是宋家三妹,宋美龄,沪上名媛之首,你不过去攀谈两句?”

陈子锟笑道:“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你吧。”

张学良道:“我一定要追到她。”

正说着,就看见卢小嘉走向宋美龄,向她伸出一只手,大概是邀约跳舞,宋美龄淡淡说了句什么,卢小嘉脸色有些难看,悻悻退去了,张学良嘿嘿一笑,摩拳擦掌正要走过去,却见宋美龄站起来,主动向这边走来。

“不出所料,她对我有些意思。”张学良得意的瞟了一眼陈子锟。

宋美龄走到近前,笑吟吟的和鉴冰姚依蕾打起招呼:“这两位就是陈大帅的夫人吧,不介意我借你们的丈夫跳第一支舞吧。”

面对沪上名媛的挑衅,姚依蕾尽显北京名媛的风范,道:“当然可以。”

于是陈子锟和宋美龄步入舞池,翩翩起舞,张学良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转而对鉴冰道:“陈夫人,可以么?”

鉴冰咯咯娇笑:“当然。”

舞池中,陈子锟鼻子里充斥着宋家三小姐如兰似麝的香味,刚想说话,美玲也开口了,两人都笑了:“你先说。”

“女士先请。”

“好吧,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宋三小姐的声音糯糯的。

“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陈子锟道。

“哦,该你说了。”宋美龄略有失望。

“孙先生和孙夫人最近还好么?三小姐这里的消息应该更及时些。”

“你认识总理和我二姐?”宋美龄歪头看着陈子锟。

“举国上下,谁不认识中山先生。”陈子锟打了个马虎眼,当年旧事他不喜欢到处说,在宋子文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女人面前则有卖弄之嫌。

“总理身体不太好,我们每天都在为他祈祷。”美龄黯然道。

一曲终了,换舞伴接着跳,这回终于轮到张学良了,陈子锟下场坐下,姚依蕾酸溜溜道:“很风光吧,搂着宋家小三满场飞。”

陈子锟道:“哪里哪里,逢场作戏罢了,我跳舞还是你教的呢,要不咱们跳一个?”

“这还差不多,饶了你。”姚依蕾道。

杜月笙端着一杯酒笑嘻嘻凑了过来:“陈大帅,二十万大洋已经汇入您的账户了。”

陈子锟举起酒杯:“那禁烟的事情就拜托杜老板多操心了。”

“一定尽力。”杜月笙抿了抿洋酒,道:“还有一事,请大帅切莫推辞。”

“请讲。”

“我在沪西极丝菲儿路上买了栋宅子,想送给陈大帅,这块地方不在租界范围内,也不算是华界,闹中取静,方便得很。”杜月笙笑道,这几天他一直在庆幸自己聪明,在卢小嘉和陈子锟两人中选择了后者,若是把三鑫公司的命运交给卢小嘉这个花花公子,怕是鸦片生意就更没得做了。

这座宅子是杜月笙的一番心意,陈子锟装模作样推辞了一番就接受了。

“这是房契,这是钥匙,地址就在极丝菲儿路七十六号,家具电器都预备好了,随时可以入主。”杜月笙递过来一个丝绸袋子,陈子锟接过来交给了姚依蕾收着,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杜月笙达到目的,笑吟吟的去了,李耀廷和慕易辰端着酒杯过来了,他两人如今是上海滩的闻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陈子锟这棵参天大树可是荫凉的很。

陈子锟道:“耀庭,上海鸦片市场要放开了,你手上的存货可以出了,注意价格别压得太低。”

李耀廷笑道:“大哥,您不禁烟了?”

陈子锟道:“我何尝不想禁烟,心有余力不足,把他们逼急了,不走水路走旱路,我还能到处设卡把上海滩一圈都围起来啊,禁烟在当下是无法成功的,与其惨淡收场,还不如卖个人情,对了,你的货放给杜老板就行,我看他还挺会做人的。”

慕易辰在一旁暗暗摇头,本来以为陈子锟是个英雄,没想到如此腹黑,这就是政治啊。

“慕经理,帮我进口一个中队的战斗机,不一定要美国产,英国德国都可以,还有双座轰炸机,要两个中队,这东西对付步兵很好用,钱已经划到你账上了。”陈子锟道。

“好的,我明天就去办。”

突然舞池中爆发出一阵掌声,所有人都让到旁边,看着张学良和宋美龄满场飞,别看张学良个头不高,舞技也不差,跳的那叫一个棒。

“小六子适合舞场,不适合战场啊。”陈子锟喃喃道。

忽然一个清脆声音响起:“陈将军,你说话不算数,你欺负我。”

扭头一看,竟然是小姑娘唐瑛来了,陈子锟可慌了手脚,姚依蕾这尊大神还坐在旁边呢,让她听见这话可不得了。

好在唐嫣也在旁边,笑嘻嘻道:“妹妹,别冤枉陈将军,他不是去打仗了么。”

唐瑛气鼓鼓道:“打仗也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我们冬令营还指望他呢。”

陈子锟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啊,好办,我写一个手令给你,你拿着去吴淞禁烟执法总队,找他们的头头。”说罢拿起一张纸龙飞凤舞写下几行字交给了唐瑛,小姑娘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姚依蕾一直支棱着耳朵偷听这边,见唐瑛姐妹走了才道:“怎么了,欺负人家小姑娘?”

陈子锟赶忙解释了一番。

“好啊,又是女记者,又是女学生,还是姐妹花,你是不是我们姐妹俩不够你享用的啊,还想扩充后宫?”姚依蕾字字诛心,陈子锟百口莫辩,谄媚的笑道:“我哪有那胆啊。”

“有这个心更该杀!”姚依蕾恶狠狠掐了陈子锟一把。

李耀廷和慕易辰干咳一声,装没看见,端着酒杯走远了。

史量才走了过来,陈子锟如蒙大赦,起身相迎:“史先生,最近有什么新闻?”

“眼下就有一条新闻,张宗昌在四马路嫖妓付不起钱,被扣了,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请你去救急呢。”史量才苦笑着说。

“不会吧,效坤还能付不起钱?”陈子锟看了看舞池中跳的正酣的张学良,便没有叫他,和姚依蕾请个假,说去四马路捞人。

姚依蕾道:“鉴冰,你跟着一块去,别让他搞花头。”

如今她肚里有孩子,全家上下都听她使唤,鉴冰也只好听令,陪着陈子锟前往四马路。

四马路距离哈同路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进去一看,张宗昌四仰八叉躺在榻上,一帮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跟猴子一般趴在他身上,捶背挠痒痒,往嘴里送烟嘴,送水果,拿毛巾擦嘴,比伺候皇上还殷勤。

老鸨带着一帮姑娘也在旁边听招呼,整个长三堂子合着不做生意了,全体出动伺候张大帅,一个个脸都笑歪了。

见陈子锟来了,张宗昌从榻上蹦起来:“好兄弟,江湖救急,先借我十万大洋。”

陈子锟倒吸一口凉气:“效坤兄,你消费什么了,花了十万块?”

鉴冰也叉着腰数落老鸨:“侬敲竹杠啊,把账单拉出来阿拉瞧瞧。”

老鸨也是在上海花界混了几十年的人物,自然认识这位五年前的沪上头牌,满脸堆笑道:“鉴冰先生,不是阿拉敲竹杠,是张大帅答应给阿拉的赏钱,每人两千块。”

陈子锟恍然大悟,怪不得堂子里的人都笑的这么腻歪,原来遇到一个超级大金主啊。

“戆都,你这个朋友绝对是戆都,还是天字第一号的。”鉴冰啧啧叹道。

陈子锟二话没说,当场拿出花旗银行的支票簿,开了十万元给老鸨。

张宗昌:“好兄弟,仗义!来,咱哥俩走一个。”

堂子里的服务没的说,不用张大帅招呼,杯盘碗筷早就预备好了,两人推杯换盏喝起来,张宗昌道:“我怎么瞅你就对脾气呢?咱俩以前见过?”

陈子锟道:“不瞒效帅,兄弟我在东北当过胡子,钻过老林子,打过关东军的守备队,也和奉军干过仗。”

张宗昌眼睛一亮:“你哪个绺子?报号什么?”

陈子锟道:“小绺子,长山好,大掌柜报号关东大侠,兄弟我当年号称双枪快腿小白龙!”

张宗昌一拍大腿:“他娘的,原来双枪快腿小白龙就是你啊!”

第八十五章 宋三选夫

陈子锟一怔:“效帅听过我的字号?”

张宗昌道:“听过,你小子不简单啊,年纪轻轻就杀过满铁守备队的日本兵,有一套,够爷们!”

说着又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子锟:“双枪快腿小白龙,是有那么点意思,他娘的,咱们咋早没认识呢,我张宗昌最喜欢结交英雄好汉。”

陈子锟举起酒杯:“走一个!”

“走一个不够,三个。”张宗昌一拍桌子,“小酒盅喝的没劲,换海碗来。”

老鸨立刻让人拿了两个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饭碗来,张宗昌当场就摔了:“你这是喂猫呢,老爷们喝酒要用海碗,知道不?”

没办法,老鸨只好端了两个汤盆来,张宗昌这才满意,不过又嫌酒不够烈,“这他娘的也算酒么,拿高粱烧来。”他将黄酒坛子推到了地上,把老鸨心疼的不得了:“我的爷哎,这可是二十年陈酿女儿红。”

四马路一时半会找不到符合张大帅要求的高粱烧,洋酒倒是不少,可白兰地威士忌也不对他的胃口,唯有老毛子的伏特加还能凑合。

两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亦乐乎,张宗昌一高兴就打赏,姑娘们兴奋异常,曲意逢迎,有几位还想往陈子锟身边凑,被鉴冰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兄弟,挑日子不如撞日子,咱们这么投缘,不如结拜为兄弟,如何?”张宗昌道。

“好,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陈子锟也是真不含糊,他最喜欢和人拜把子,也不缺张宗昌一个。

老鸨立刻搬来关公像,香案香炉黄纸公鸡,伺候两人结拜,喝血酒烧黄纸,遂成八拜之交,拜完之后,张宗昌哈哈大笑:“此番南下,我认了两个兄弟,一个是你,一个是陈调元,都是仗义的哥们,有空把他从南京叫过来,咱们好好喝一场。”

陈子锟满口答应。

此前张宗昌已经喝了不少,又和陈子锟对饮了三大碗,居然毫无醉意,精神反而更加振奋,吵嚷着要打牌,把个鉴冰气的不行,一发狠道:“好,我陪你打!”

张宗昌笑了:“弟妹上阵,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堂子里赌具是最不缺的了,立刻摆起牌桌,陈子锟夫妇对张宗昌和他新收的一个姨太,四个人搓起了麻将,玩的还挺大,一把就是上千的输赢。

陈子锟牌技一般,张宗昌是个滥赌鬼,瘾头大,牌技也拿不出手,至于那位新姨太更是菜鸟,一圈下来,鉴冰已经赢了三万大洋。

老鸨凑了过来,欲言又止。

“啥事,说。”张宗昌大大咧咧道。

“史公馆打电话来,催陈大帅回去。”

“告诉他们,昆吾不回去了,今儿陪我打通宵。”

陈子锟道:“效坤兄,今天实在不行,那边还有一个弟妹呢。”

张宗昌道:“正好一起来打牌。”

见他不愿意放人,鉴冰恼了,把牌推翻了道:“打什么打!一点也不体谅人,姐姐肚里可有孩子呢,怎么能陪你打通宵,再说你还有本钱打么,我看再打下去你连裤子都要当了。”

张宗昌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不打了不打了,对不住弟妹了。”

陈子锟这才得以脱身,回到史家花园少不得被姚依蕾一顿埋怨,不过听说鉴冰在牌桌上赢了三万大洋后,姚依蕾又高兴起来,怪他们怎么不多打两圈,把张宗昌的底裤都给赢来多好。

张学良依然和宋美龄腻在一起,两人谈笑风生,好似认识多年的朋友,直到舞会散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陈子锟和张学良就下榻在公共租界的汇中饭店,包了整整一层楼的客房,随同护卫的是一个排的便衣警卫,中国军人不能着装进入租界,穿便服还是可以的,至于安全方面,租界工部局做了保证,绝不会出半点岔子,他们也知道,倘若陈大帅和张少帅出了事情,就算是洋人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至于上海滩的黑道人物,早就偃旗息鼓了,租界的这些黑帮,仰仗的无非是洋人的势力,市面上再牛逼的大流氓,遇见巡捕房的洋人警官,哪怕对方官衔再低,也得服服帖帖。

张啸林再次躲了起来,陈子锟强势入主上海,他借助卢永祥翻身的梦想破灭了,这会儿正躲在某个旮旯追悔莫及呢,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为毛和陈大帅作对呢。

汇中饭店阳台上,江风凛冽,繁星点点,霓虹闪烁,汽笛长鸣,上海滩的夜色如此旖旎,让来自林海雪原的张学良为之倾倒,他点燃一支烟,对隔壁阳台上的陈子锟说:“昆吾兄,我想向她求婚。”

陈子锟吓了一跳:“汉卿,你要向谁求婚?”

张学良深吸一口烟:“宋美龄小姐。”

陈子锟道:“你确定?”

“确定,但是我不敢保证她会嫁给我,因为她是接受西方教育长大的,而我已经结婚,并且不会抛弃凤至,还有,我不是基督徒。”

陈子锟道:“这么一会功夫,你们就谈婚论嫁了?”

张学良道:“那倒没有,我只是问了她关于对未来夫婿的要求。”

“哦,她怎么说?”

“她说,她梦想中的夫婿是和二姐夫一样的盖世英雄,昆吾兄,你应该知道美龄的二姐夫是谁,那是中山先生,我高山仰止的人物,唉,我是没希望喽。”张学良仰望星空,吐出一口烟。

陈子锟道:“未必,我倒是听懂了,三小姐这是要当第一夫人呢,只要汉卿你能统一中国,宋三肯定愿意嫁你。”

张学良苦笑着摇摇头:“统一中国,那是我爸爸的理想,不是我的,难不成让她当我的后妈?”

陈子锟笑道:“令尊可以是李渊,你可以是李世民,父子携手,统一天下,一回事。”

张学良听了这话,信心又鼓起来了:“我们东北陆军已经拿下直隶、山东、安徽、江苏,再加上东北,半壁江山在手,统一也不是难事啊,这么一说,希望还真的存在,昆吾兄,多谢你的提醒,我睡觉去了。”

目送他进了屋,陈子锟叹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是李世民还是李后主,天知道。”

回到屋里,姚依蕾问他:“和汉卿聊什么呢?”

陈子锟道:“汉卿看上宋家三小姐了。”

姚依蕾撇撇嘴:“那个女人,汉卿降服不了的,再说她可比汉卿大好几岁呢。”

陈子锟道:“怎么讲?”

姚依蕾道:“有的人爱财,有的人爱才,有的人爱权,宋美龄喜欢的是执掌天下的伟丈夫,汉卿在他父亲的羽翼下蛰伏太久了,恐怕够不上宋三的标准。”

陈子锟道:“那谁够标准?难道张雨亭?吴佩孚?”

姚依蕾道:“你啊,你年轻有为,单枪匹马打天下,二十几岁就是一省督军了,将来指不定多大出息呢,宋三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头了,我早就瞅见了。”

陈子锟道:“别乱说,宋三小姐是基督徒,不会做妾的。”

姚依蕾冷笑:“她当然不会做妾,她要你把我和鉴冰都休了才会嫁给你的。”一只手在下面已经做好准备,要猛掐陈子锟了。

陈子锟道:“让我休妻,门也没有,哪怕拿天下来换也不行。”

姚依蕾这才开心起来,悄悄收回了手。

宋家公馆,壁炉内木柴哔哔剥剥的燃烧着,厚重的窗帘将夜色和寒冷遮挡在窗外,宋美龄陷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醇香的热可可,旁边站的是叼着雪茄的宋子文。

“美龄,你看陈昆吾和张汉卿,这两人哪个更有前途?”宋子文问道,虽然这个妹妹只是一介女流,但宋家的女儿毕竟不是凡类,见识比一般男子还要超群。

宋美龄悠悠道:“如果没有张作霖,那张学良和卢小嘉之流没有太多区别,当然他这个人还是很有正义感,真性情的一个人。”

“那陈子锟呢?”

“陈子锟就是加强版的张作霖,听说他早年曾是绿林好汉,后来又上了大学,留美学习军事,张作霖有的江湖豪气他有,张作霖没有的现代化意识和对付文化人的那些手段,他也有,我倒是挺看好他。”

“哦,美龄觉得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或许可以争雄天下?”宋子文雪茄都忘了抽,老实说妹妹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北洋新秀里,也就是陈子锟能独树一帜。

宋美龄叹了口气:“群雄逐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宋子文道:“所谓群雄,不过分南北而已,或北洋,或国民党,总有一方获胜,咱们宋家已经有一个人站在南边了,妹妹,你懂得…”

宋美龄何尝不知哥哥的意思,为保家族的荣华,自己应该选一个北洋这边的丈夫,眼下张学良和陈子锟两个,就是极佳的选择。

“我不会嫁给已婚男子。”宋美龄语气很坚决,宋子文摇摇头,叹口气。

“除非他离婚。”宋美龄又补充了一句。

宋子文想到今晚看到的挺着大肚子的姚依蕾,不禁又叹了口气:“难啊,陈子锟的岳父是交通银行的副总裁,现在又在段政府当了交通部的总长,陈子锟有他的财力支持,对咱们宋家的财力就没有这么迫切的需要,何况陈夫人又身怀六甲…”

“从长计议吧,哥哥,我倦了,要睡了。”宋美龄道。

第八十六章 大帅的苦恼

上海的冬天不太冷,公共租界的行道树都是绿的,黄浦江永远不会结冰,街上拉车的黄包车夫也不会象北京的车夫那样捂得严严实实,一件夹袄就能渡过冬季。

1925年的旧历春节临近,学校放寒假了,百货公司打折了,鉴冰和姚依蕾按捺不住购物的欲望,结伴出去败家,首选自然是先施百货,陈子锟也被拉了壮丁,他心惊胆战,生怕遇到林文静。

林文静已经做了高级文员,自然不会在下面站柜台,可是王经理却经常在下面溜达,看见陈大帅携夫人来店,他眼睛一亮,疾步上前打招呼,笑眯眯的说夫人身子不便,有什么需要让人那到府上任凭挑选便是。

姚依蕾说我就喜欢逛街的感觉。

王经理诺诺称是,让人开了贵宾室随时伺候,然后跟在后面全程陪伴,陈子锟也故意拉了半步,低声问他:“林小姐还在贵公司么?”

“在,林小姐可敬业了,下一步准备让她当高级襄理了。”王经理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声音也压得极低,一副同案犯的表情。

“你们说什么呢?”鉴冰耳朵尖,回头问道。

“大帅问我,可有新进的珠宝首饰呢。”王经理反应极快。

鉴冰不疑有诈,喜滋滋的应了一声。

陈子锟拍了拍王经理的肩膀,以示嘉奖。

王经理笑的更谄媚了,大有替陈大帅立了战功之荣耀,男人嘛,背着正室金屋藏娇很正常,互相打个掩护也很正常。

谁也没注意到,林文静正在电梯口远远的看着他们。

虽然早知道陈子锟结过婚了,但是亲眼看到和耳闻的感觉毕竟不一样,两位夫人艳光四射,气质优雅,让林文静觉得自己就像个丑小鸭,她飞也似的逃了,生怕眼泪流下来。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匆匆忙忙回到住所,放了寒假的弟弟文龙拿出一封信来道:“阿姐,韩老师给你的。”

林文静看也没看,就把信丢进了垃圾桶,这位韩老师是新派诗人,字里行间充斥着情啊爱啊的,说自从见了林小姐一面之后,就愿意为她去死,虽然林文静并未正式谈过恋爱,但也知道韩老师这话信不得,和五年前北京胡同里那一幕幕浪漫之极的经历比起来,韩老师的情信简直苍白到无力。

“文龙,阿姐想回家过年。”林文静道。

春节临近,张啸林依然在东躲西藏,三鑫公司已经不带他玩了,全上海滩的青帮弟兄都抱怨他,若不是他非要和陈大帅做对,青帮也不会遭此大难。

汇中饭店五楼,副官来报,杜月笙来访,陈子锟立即召见,杜老板上来之后,寒暄片刻,拿出一叠庄票来,上海老派人不喜欢用洋人银行的支票本票,还是喜欢用钱庄出具的庄票,这些庄票总计有七十二万两,折合银元正好是一百万。

陈子锟奇道:“这么大数目,杜老板想从兄弟这么买什么?”

杜月笙微笑道:“买一条命。”

“谁的命?”

“张啸林张老板的命。”

“他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随时听候发落。”

“让他进来。”

听说张啸林自投罗网,张学良也饶有兴趣的前来围观,叼着烟斗坐在沙发上看这位上海滩枭雄究竟是怎样一副尊容。

张啸林一身长袍马褂,灰头土脸的进来,进门就跪倒请罪:“陈大帅,阿拉有罪,该死。”

陈子锟冷笑一声:“汉卿,你看应该怎么处置?”

张学良满不在乎道:“敢行刺国家的陆军上将,这是灭门的罪过,咱们大人有大量,就不灭他的满门了,枪毙一个人就行。”

陈子锟道:“拉出去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