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笑道:“事实现在还不是,不过我准备收他做干儿子。”

第六十七章 干殿下

陈北做手术注射了麻醉药,推出手术室尚在昏迷之中,宋美龄本想留在医院等他醒来,但是官邸接连急电催促,不得不离去,临行前嘱咐医院院长,务必照顾好伤员。

院长信誓旦旦的保证:“夫人请放心,我院一定安排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进行24小时全天候照料,绝不出任何岔子!”

宋美龄半开玩笑道:“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不好,我可要唯你是问哦!”

院长点头哈腰,将宋美龄一行送出医院大门,立刻安排了三名外科医生和六个女护士,别的事儿不用干了,分三班倒全程照顾陈北,转特护病房,药品全用进口的,总之给予特级照顾,这位小爷可是宋美龄的干儿子,搁在古代那就是皇子级的人物,岂能马虎。

宋美龄回到官邸,蒋介石亲自迎接,心有余悸道:“达令,幸好你没出事,下次乘机出去,一定要带足够的护航战斗机才行!”

宋美龄道:“说来真是惊险,差点就被日本人掳去了,幸好飞虎队的小伙子及时赶到,浴血奋战这才救我们于危难之中,一个飞行员跳伞生死未卜,另一个身负重伤,他们的英勇行为和牺牲精神令我无比感动,达令,你一定要奖赏他们!”

听夫人将空中惊魂娓娓道来,蒋介石也不禁动容,道:“根据奖赏条例,在最艰苦时毅然奋起战斗挽回颓势的陆海空军人,可授予青天白日勋章,我看可以这么办!”

宋美龄道:“这是军功方面的奖赏,还有我私人的奖赏,我打算收他做义子,达令,这需要你的同意!”

蒋介石呵呵笑道:“收一个美国人做义子,好啊,此举有助于中美友谊的加深!”

宋美龄道:“他虽然是飞虎队员,却是以旅美华人身份参战,不算是美国人!”

蒋介石忽然想起来了:“莫非你说的是陈子锟的那个儿子!”

宋美龄道:“正是,小伙子才二十一岁,长的和他爹年轻时候一个样,英俊潇洒,回头我还想帮他做个媒呢。”忽见蒋介石面色不对,便道:“达令,身为领袖,奖惩分明是必要的,陈子锟和陈北是要区别对待的!”

蒋介石点点头:“好吧,就依你,择个日子,召开表彰大会,我亲自授予他青天白日勋章,你再认他做个干儿子,也好收一收陈子锟的心,让他知道,党国并没有亏待他!”

傍晚,空军医院,一辆军用卡车驶入,车上跳下八个陆军士兵,打听一番后来到陈北病房,值班护士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少校说:“我们是来给陈北转院的!”

几个大头兵不由分说,推开护士进了病房,将尚在昏睡中的陈北连同病床和吊瓶架子一同搬走,抬上卡车呼啸而去,值班医生得知后赶过来,只看见卡车远去的背影。

医生打电话给院长,院长也不明所以,心说夫人不是指派我们照顾伤员的么,怎么军方又把人接走了,想来涉及到美方,高层另有安排吧,便也没当回事,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而已。

又过了一个小时,一辆汽车来到医院,车上下来的是陈北的父母,陈子锟夏小青得知儿子身负重伤后紧急赶来,却只看见一间空荡荡的病房,夏小青眼前一黑,差点坐在地上,陈子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挺住!”

夏小青还是没能忍住,在走廊里就大放悲声:“我的儿啊,苦命的孩子…”

陈子锟也泛起了泪花,儿子的音容笑貌在面前回荡,可怜的小北,打小就没享过福,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只在父亲身边过了五六年就被送到美国求学,年仅二十一岁就血洒长空,为国尽忠了。

“小青,儿子是英雄,别哭了,儿子在天上看着呢。”陈子锟劝慰着夏小青,几个护士在旁边指指点点,一个上前道:“请问你们是陈北的家属么!”

陈子锟道:“我是他父亲,可以带我们去见他最后一面么!”

护士道:“哎呀你们误会了,陈北没事,手术后已经脱离危险了,一小时前被军方接走了,怎么你们不知道!”

夏小青立刻不哭了,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拉住陈子锟的衣襟:“儿子活着,还活着!”

陈子锟也转悲为喜:“谢谢,你知道转哪个医院去了么!”

“抱歉,不清楚!”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陈子锟夫妇终于放心了,对儿子的下落倒不是很在意,飞虎队的伤员,不管到哪儿都是最好的照顾,这是绝对的。

陈北从昏迷中醒来,四周一片黑暗,没有闻到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反而有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屋里没暖气,非常寒冷,他低声道:“水,我要喝水!”

门开了,一个穿中山装的人伸头看了看,大声道:“老李,犯人醒了!”

陈北糊涂了,这是做梦么,怎么自己成犯人了。

忽然灯光大亮,高瓦数的灯泡照的他睁不开眼睛,耳畔传来鞋底镶着铁掌的清脆脚步声,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去,只见一个穿藏青色中山装,佩戴党徽的中年人坐在自己床前。

“你叫陈北,江东人,二十一岁,美国志愿航空队少尉飞行员,对不对!”

“对,你是谁?”那人笑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重庆地方检察厅的检察官李华廷,负责你的案子。”

“什么案子!”

“陈公子是不是打仗打糊涂了,我给你提个醒,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市区杀了一个人,这人叫汤玉鹏,年龄和你差不多大,他是脑袋上中了一刀死的,陈公子的刀法不错啊!”

陈北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需要有律师到场,我还想通知我的家人和部队!”

李华廷注视着他说:“小子,别耍花样,这回人证物证俱在,你逃不掉的,你杀人的时候,至少有六个目击证人,逃走时也有警察记下了你的车牌号码!”

陈北缄口不言,他是纽约黑手党家族培养出来的青年才俊,警方那一套把戏清楚的很。

李华廷道:“你可以保持沉默,但这救不了你的命,来人呐!”

丽莎被押了进来,长发披散,嘴角有血。

“说,陈北是怎样杀人的。”李华廷道。

“陈北想强奸我,被汤玉鹏阻拦,就杀了他。”丽莎低着头,声音沙哑。

“出去吧。”李华廷嘴角勾勒出一丝得意的阴笑,让手下把丽莎押了出去。

“卑鄙。”陈北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你好好养伤吧,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李华廷站起来走了,一声关门的巨响后,屋子再次恢复了黑暗。

陈北爬起来四下摸索,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牢房,水泥地面,门是铁板的,插翅也难飞。

一番努力后,他的伤口隐隐作痛,不得不爬回了冰冷的病床。

次日,宋美龄带着鲜花和慰问品以及重庆各界的代表,浩浩荡荡来到空军医院,却扑了个空,病房里已经住了别人,陈北不翼而飞。

院长赶到作出解释,陈北已经转院,是被几个军人接走的。

宋美龄很惊讶:“还有比空军医院更适合的医院么,我怎么不清楚这件事,来人,给我接空军司令!”

一个电话直接打到空军司令周至柔桌子上,周司令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夫人,卑职不知道此事啊,受伤飞行员历来是在空军医院疗伤,如果没有特殊病症,不会转院的!”

问了一圈,都说不知道陈北转到哪儿去了,刚开始宋美龄还有耐心开个玩笑什么的,到后来已经按捺不住了,大发雷霆道:“飞行员还在重伤期间,你们怎么看护的,竟然能让人劫走,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我把戴笠找来!”

不到二十分钟,戴老板就赶到了空军医院,一进院长办公室就觉察气氛不对,夫人怒容满面,看样子是动了真气。

“夫人,请吩咐。”戴笠小心翼翼道,他可知道夫人的厉害,就是委座也要让其三分,若是办不好差事,一句枕头风,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飞虎队英雄陈北在住院期间被不明身份的人接走,限你一个小时内查出去向!”

“是。”戴笠没有半分推诿,立刻着手调查,查这种小事对军统来说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根本不用一小时,打几个电话就行,不过为了显示自己办事认真,戴笠还是煞有介事的派出了全部手下,将重庆翻个底朝天先。

陈公馆,敲门声响起,下人前去开门,外面却没人,四下打量,只见地上用砖头压着一张纸。

“令郎被陷害,现关在检察厅地下室。”纸上只有这么一行字,字迹稍显稚嫩,让陈子锟想起那个检察厅的小杂役。

怪不得医院里没见到儿子,原来是检察厅在捣鬼,虽然不清楚小北犯了什么事,陈子锟立刻作出万全的安排,姚依蕾去联系律师,刘婷通知飞虎队,鉴冰联络报界的朋友,林文静守在家里,自己带着夏小青直奔检察厅。

汽车开到检察厅门口停下,正好另一辆豪华轿车先他们一步而到,车上下来一个珠光宝气貂裘满身的贵夫人,脸色铁青,目不斜视,带着两个护兵径直闯进检察厅大楼。

“害死我儿子的凶手在哪儿。”贵夫人一口尖锐的浙江口音响彻检察厅上下。

第六十八章 比谁的靠山硬

那位贵夫人极其骄横,检察厅门房刚要询问,被她一耳光扇开,昂首阔步进去,陈子锟和夏小青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脸上五根指印的门房见他们来势汹汹,这女的比刚才那位还横,顿时不敢上前,任由他们闯入。

“凶手在哪儿。”贵夫人叉腰大喝,一个检察官迎上来招呼:“汤夫人,人犯关在地牢,请您先到会客室小坐,李检察长马上就到!”

“先带我去牢房。”汤夫人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出手就是一张美钞。

小检察官颠颠在前面引路,下到地下室门口,打开铁门,拉亮电灯,只见一张铁架子病床摆在屋子正中央,上面直挺挺躺着一个人,汤夫人从鳄鱼皮小手提包里掏出一把锥子攥在手里,二话不说疾步上前就要扎人。

跟在后面的夏小青一眼看出躺在病床的是正是自己的儿子陈北,地下室阴寒无比,儿子身负重伤,居然被关押在这种地方,做母亲的一颗心都要碎了,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把就将汤夫人搡到了墙上。

夏小青是练武的人,手劲大,汤夫人穿的又是高跟鞋,一头撞到墙上,额角都青了,抬起头来正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床边抱着杀害自家儿子的凶手抹眼泪,顿时怒从心头起,大喝道:“你是谁!”

“我是他娘,你又是谁。”夏小青毫无惧色,怒目而视。

汤夫人摇摇晃晃站起来,咬牙切齿:“好啊,你们纵子行凶,居然还敢来,老娘和你拼了。”手持锥子扑上去,夏小青哪容她伤害到儿子,揪住汤夫人的领子左右开弓,耳光啪啪脆响。

两个护兵刚要拔枪保护主子,陈子锟出手了,抓住两人的脑袋往中间一碰,两个家伙就软绵绵的倒下了。

小检察官愣了:“原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啊!”

李华廷闻讯赶到,见到这个场面,不禁愕然:“都住手,这儿是检察厅,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夏小青先停了手,她一点亏没吃,汤夫人却挨了一顿猛抽,脸都肿了,见撑腰的来了,便不依不饶的扑过去乱抓乱挠,夏小青烦了,照肚子就是一记勾拳,打的她脸色惨白,蹲下不说话了。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出去,都给我出去。”李华廷有些心虚,但还是无比威严的命令道。

陈子锟才不理他,检查了儿子的伤势,并无大碍,但伤口尚未愈合还需疗养,检察厅的地下室牢房暗无天日阴冷无比,显然不适合养伤,他将儿子抱起,就要出门。

李华廷拦住他:“你不能带走我的犯人!”

陈子锟道:“地方检察厅什么时候可以抓捕军人了!”

李华廷道:“对不起,志愿航空队不属于现役军人,令郎持有的是中国护照,他杀了人,自然不归军事法庭管,而应属地方公诉案件!”

陈子锟眉头一皱,陈北难道真杀人了,难道那天晚上迟到,就是为了这件事。

如果是别的机关逮捕了陈北,身为父亲的陈子锟只会走法律途径解决,可是案子落到李华廷手里,他可不放心,搞不好案子还没开审,人就得先让他们折磨死,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儿子还不定被那个汤夫人扎成血葫芦呢。

“李检察长,请让让,陈北负伤了,不能羁押在地下室内,能不能换个地方。”陈子锟道。

汤夫人蹲在地上道:“我儿子躺在太平间里,你儿子还想换地方,没门,我和你们拼了!”

夏小青又要动手,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喊:“汤司令到!”

一阵皮靴敲击地面的急促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先进来的是四个人高马大的护兵,呢子军装,绑腿皮鞋,腰挎盒子炮分立两旁目不斜视,然后是一个气宇轩昂的将军在副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领子上将星闪烁,正是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汤恩伯上将。

“二弟,你可来了,嫂子都快被他们活活打死了,玉鹏死的冤啊。”汤夫人见靠山来了,顿时泪落滂沱,泣不成声。

汤恩伯不理她,眼睛盯着陈子锟,慢条斯理地摘着白手套,一口浙江官话问道:“你就是那个会开飞机的陈子锟!”

陈子锟身份不低,但因为不是中央军嫡系,又转入预备役,所以汤恩伯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言语中颇为不屑。

陈子锟反唇相讥道:“正是在下,你可就是水旱蝗汤的那位汤司令!”

这是汤恩伯防区内河南百姓对汤部的称呼,意思是汤恩伯的军队纪律极差,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堪比水灾旱灾和蝗灾。

汤恩伯冷哼一声:“令郎杀了人,难道想逃脱法律的制裁么!”

陈子锟道:“法律有规定虐待嫌疑人么,我儿子有没有杀人另说,他作战负伤,检察厅有什么资格不经军方许可把人抓了,还关在这么恶劣的牢房里!”

李华廷插言道:“陈将军,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地方检察厅有资格侦办此案,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通过正常途径申诉,现在请您离开!”

陈子锟道:“在律师到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汤恩伯道:“你不愿走,那就留下吧!”

两旁护兵手按在了枪柄上。

夏小青怒目而视:“你要干什么!”

“我今天就要主持这个正义。”汤恩伯虎目圆睁,杀气乍现。

陈子锟却眯起了眼睛,此事愈发的复杂了,竟然招惹到汤恩伯的亲戚,陈北还真像年轻时的自己,要么不闯祸,要么把天捅个大窟窿,但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就算杀人也是有理由的,绝由不得他们滥用私刑,今天就算豁出去把汤恩伯宰掉,也要把儿子救出去,天下之大,难道没有地方可去么。

夫妻俩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夏小青从丈夫眼中读出了意思,就是一个字,杀。

夏小青双手低垂,袖箭悄悄落在手中,陈子锟的衣襟微微敞开,腋下的m1911枪柄若隐若现,杀气弥漫在地下室走廊里。

汤恩伯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岂能察觉不到这股杀气,但他以为对方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检察厅动手杀人。

李华廷也感受到寒意,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忽然又是一声高喊传来:“蒋夫人到,戴局长到!”

先是几名穿黑中山装戴礼帽的精悍男子下来,汤恩伯认出他们是委座的贴身侍从,有时候也派给夫人做侍卫,都是身手极好的练家子。

然后才是宋美龄款款下楼,身畔跟着的笑面虎正是军统当家人戴雨农,狭小的走廊里挤了许多人,反倒不那么阴森寒冷了。

宋美龄的出现,瞬间化解了这股杀气,她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汤恩伯的护兵放下了握枪的手,夏小青也悄悄收起了袖箭。

戴笠笑呵呵道:“陈将军,汤司令,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汤恩伯自恃是蒋委员长的爱将,又是苦主,不搭理戴笠,冷哼一声将脸别到一边去了。

陈子锟道:“这不明摆着么,检察厅违规抓人,我是来救人的!”

李华廷一听这话就急了,谁不知道蒋夫人宠着这帮飞行员啊,在她面前说检察厅的不是,哪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刚想辩解两句,却被人挤到了墙角,气都喘不过来。

宋美龄先检查了陈北的情况,这才温言细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挤了许多人,空气都不通畅了,上去找个暖和的地方把这件事搞清楚!”

夫人发话,谁敢不尊,众人离开地下室,借用检察长的办公室,先把陈北安置在沙发上,医生来给检查了伤口,挂上吊瓶,陈子锟夫妇、汤恩伯及其嫂子,还有负责此案的李华廷都落座后,宋美龄道:“李检察长,你先说吧!”

李华廷干咳一声道:“案子其实很简单,三日前陈北途径市区的时候,意欲强奸一名女子,被死者汤玉鹏发现并制止,打斗中陈北失手杀死汤玉鹏!”

“你胡扯。”夏小青大喝道。

李华廷微笑道:“陈夫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事实就是事实,令郎的手枪遗失在现场,巡警也曾记录他的座驾车牌,还有包括受害者在内的七名人证的口供,随时可以提供!”

陈子锟眉头紧皱,对方准备充足,看起来很难翻案了。

宋美龄愕然,居然发生这种恶劣的事情,难道自己看走眼了,陈北这小子是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汤夫人又开始哭泣:“可怜我儿子才二十二岁,就死在这个恶棍手中,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宋美龄沉默不语。

戴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表情不变。

汤恩伯看看李华廷,赞许的微微颔首。

夏小青捏住了丈夫的手,手掌汗津津的。

忽然宋美龄说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一个面对敌机敢于牺牲自己的勇士,会作出此等人神共愤的罪行,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李华廷道:“夫人,人证物证俱在啊!”

忽然沙发上的陈北动了一下,苏醒过来。

医生上前检查一番,确认无碍,陈子锟夫妻坐在儿子身旁,问他道:“小北,到底怎么回事!”

陈北看看屋里的阵势,明白发生了什么,低声道:“人确实是我杀的!”

宋美龄眼中明显流露出失望之色。

“但是那家伙该死,他绑架俱乐部女招待,聚集一帮打手在路上埋伏我,企图奸杀女招待嫁祸与我,还要砸烂我的双手,我是被逼无奈才反击的!”

事情大反转,所有目光都看向李华廷。

李华廷有些慌神,事实上他并不清楚真相,所有的证据都是苦主一方提供的,涉案的几个证人都是流氓地痞,可信度并不高。

一直没说话的戴笠开口道:“检察厅办这种案子怕是不太专业,不如把现场目击证人名单交给我们军统,保证审出真相来!”

宋美龄点点头:“雨农的意见,我看行!”

夫人发话,谁敢不从。

宋美龄坐到陈北旁边,摸摸他的脸,叹气道:“孩子,你受苦了!”

汤恩伯脸色有些难看了,李华廷心里直打鼓,案子移交给军统,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宋美龄道:“在案子查清之前,我看还是先把伤员送回医院比较好,明天委员长还要亲自给陈北颁发青天白日勋章呢!”

李华廷道:“是,是,是!”

宋美龄拉着夏小青的手道:“陈夫人,您儿子是一位勇敢的骑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认他做干儿子!”

夏小青并不喜欢宋美龄,她总觉得这位第一夫人和自家丈夫有些瓜葛,若在平时肯定要敷衍婉拒,但此时却忙不迭的答应道:“好啊,择个良辰吉日拜干娘,我替他做主了!”

说罢还示威似的瞟了一眼李华廷和汤夫人。

这两位都是面如死灰。

第六十九章 结案

宋美龄是什么身份,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陈北拜她做了干娘,那就是委员长的干儿子,那就是皇亲国戚,谁能惹得起。

汤恩伯虽然贵为中将司令,但距离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还差了老远,充其量就是委座门下走狗,拿什么去和夫人分庭抗礼,不过他是铁血军人,眼见堂侄被杀,就算顶撞夫人也要把话说出来。

汤恩伯正要说话,陈子锟先开言了:“夫人,不可!”

“哦,子锟有什么意见。”宋美龄颇为惊讶,心说我这是在帮你们啊,为何不领情。

陈子锟道:“在犬子没有昭雪之前,还是暂缓认干亲吧,以免给夫人清誉带来不好的影响!”

戴笠附和道:“对对对,还是等案件查清之后再说吧!”

宋美龄看了一眼陈子锟,缓缓地点点头。

陈子锟又道:“案子交给军统,我怕李检察长和汤司令有所不满啊,不如这样,趁着夫人在场,咱们来个三堂会审,现在就把案子给断了!”

李华廷摇头如拨浪鼓:“这儿又不是法庭,怎可断案!”

陈子锟道:“这不是断案,只是判定我儿子该不该起诉,李检察长,你是不是觉得蒋夫人心存偏颇,汤司令不分是非吧!”

“不敢。”李华廷将目光投向汤恩伯。

汤恩伯脑子转的很快,戴笠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案子交给他只会暗箱操作,偏向陈子锟一方,不如趁他们插手之前,当众过堂,还能保证一些公正性。

于是他点头道:“我同意!”

案子的关键人物就是那名俱乐部女招待,丽莎被关在检察厅羁押室里,很快就被提了上来,一进屋,她就被这股气势压倒了,这儿的人非富即贵,竟然还有…蒋夫人。

宋美龄可是人尽皆知的新时代女性偶像,在空军俱乐部工作的丽莎最崇拜的就是她,当即跪倒在地哭诉道:“夫人,冤枉啊!”

汤夫人知道不妙了,案情的详细经过她心中有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向吃不得亏,和姓陈的有了龃龉,就找人绑了女招待去要挟他,结果把命给丢了,这要是来了大翻盘,自己的脸往哪儿搁,情急之下呵斥道:“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一声呵斥露了怯,人家女招待只说冤枉,并没有指证谁,汤家不打自招,大家心知肚明。

宋美龄瞥了汤夫人一眼,到底是第一夫人,不怒自威,汤夫人立刻缄口不言了。

“小姑娘,你不要怕,我会为你做主的,当日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宋美龄柔声说道,丽莎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抹着眼泪道:“我叫张慧丽,成都人,中学毕业后到空军俱乐部做女招待…”

案件随着丽莎的诉说渐渐浮出水面,汤玉鹏与陈北在俱乐部里曾经发生过斗殴,为了报复对方,汤玉鹏纠集六名打手绑架了丽莎,在陈北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引他出现,以丽莎的性命要挟,意欲砸烂陈北的双手,再把丽莎奸杀后嫁祸与他,当然这都是未遂的罪名,但基本可以判定,陈北是在手枪顶着脑袋的情况下被迫自卫杀人的。

水落石出,几家欢喜几家愁,夏小青长嘘了一口气,陈子锟也如释重负,汤恩伯面色铁青,汤夫人还试图挽回:“还有几名目击证人,再问问他们!”

宋美龄冷冷道:“我累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儿,那几名人犯,交给戴局长处理,小北,妈咪带你离开这儿,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李华廷汗如雨下,蒋夫人虽然没直说,但是对检察厅的不满不言而喻,自己这顶帽子怕是戴到头了,汤恩伯很是气恼,原想仗着身份压陈子锟一头,结果到头来却自取其辱,早知道不为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出头了。

陈子锟走到汤恩伯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道:“当年江浙之战,我出面调停,兵驻松江,和你的恩师陈仪相谈甚欢,那时侯你大概在浙军中做营长吧,没想到现在都是中将了,有出息啊!”

汤恩伯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虽然和陈子锟年龄相仿,但资历真的差了老远,人家当督军大帅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每日为军饷奔波卖命中下级军官。

“以后注意,别没大没小的。”陈子锟甩下一句话,带着夏小青扬长而去。

宋美龄也不搭理汤恩伯,亲自扶着担架出门了,戴笠倒是凑过来笑嘻嘻道:“汤司令,节哀顺变!”

陈北被送回了医院好生调养,戴笠安排了两个特工在医院守着,严防再出现意外,宋美龄坐在床边亲自帮陈北削苹果,慢声细语的问长问短,两人先用国语,慢慢就不自觉的转成英语交谈,宋美龄问他在哪儿上的大学,怎么参的军,在美国生活的怎么样之类的问题,陈北用一口地道的东部口音对答如流。

得知干儿子是纽约大学的二年级学生,宋美龄颇感兴趣:“看来你学习成绩很优秀嘛,纽约大学可是一所很好的大学!”

陈北羞涩道:“我的成绩不好,因为有特长才被破格招收的!”

“哦,你有什么特长。”宋美龄颇感兴趣。

“上大学前,我是纽约扬基队的投手!”

“哎呀,你还是个体育健将。”宋美龄惊讶道,美国人民热衷于棒球运动,扬基队更是东部著名球队,陈北小小年纪跻身扬基队,怪不得纽约大学破格收录他。

看着娘俩亲热的聊天,夏小青微微吃醋,嗔道:“这婆娘给我儿子灌的什么迷魂汤!”

陈子锟道:“没办法,咱儿子太帅了,人见人爱,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美龄不出面的话,今天这个事儿,小北不死也得脱层皮!”

夏小青道:“道理我当然懂,人家给脸,咱就得接着,儿子是帅,比你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的多,生不出儿子的婆娘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