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带着苏禾出现在会客室的时候,会客室已经坐上了一个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派头十足,显然也是一个成功人士。

壹:隐世神医 【102】看轻

中年男人显然是在这儿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大茶杯,茶杯的盖子被放到了一边,里面的茶水已经被喝得差不多了。

这个会客室的设备十分齐全,里面也有壁挂的液晶电视,所以这位中年男人倒不是坐在那里干等,而是打开电话在看着财经新闻,倒是看得全神贯注的。

不过刘文海带着苏禾进来的时候,弄出的那点响动,还是惊到了他,他转过头来,看到刘文海和苏禾进来,里面就笑盈盈地站起身来。

刘文海在看到这个中年男人露出笑意的时候,稍稍松了口气。

他这个动作很细微,其实连站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都没有看到他呼了口气的动作。、

可是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苏禾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然侧过头,恰恰看到他的这个细微的小动作。

苏禾眸底骤然闪过一抹暗光。

但是刘文海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朋友,下一句说的话竟然是:“哎,文海,这是你女儿啊?长得挺漂亮的嘛。对了,你说的那位神医呢?”

“女儿,我不是刘叔叔的女儿啊。你好,我是苏禾。”苏禾抢在刘文海面前回答道,不过她的语速不快,一字一句,咬字极为清晰,没有一点急切的感觉。

结果导致的结果就是,本来准备说话的刘文海并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打断了,只以为他是说慢了一拍,而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苏禾抢了话说。

中年男人讶异地看了苏禾一眼——他注意到这个女孩介绍自己的时候,是用的“我是”而不是“我叫”,说明她对自己挺自信的,提起这个名字就应该知道是谁,可事实上,他并不认识这位女孩。

于是,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刘文海。

刘文海尴尬一笑,没有想到他自以为已经混过去的这个问题,竟然还是被提出来了,他的心脏顿时被提到嗓子眼儿!

“呵呵,老钱啊,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神医,苏禾啊。”他说完之后,心里就惴惴不安起来。

就算苏禾的医术再神奇堪比国手,但她的年龄还是摆在那儿了不是?她毕竟才只有十八岁,或者看上去的年龄还要小个一两岁。这样一个年轻人,甚至还是一个女孩,第一面就能够让人信任的可能度实在是太低了。

不用想,他就知道好友肯定要发飙了,他是知道好友的脾气的,更何况这件事情对于好友来说还是这么的重要。

果不其然,下一刻这位姓钱的中年男人就愤怒地瞪着刘文海:“这就是你说的神医?一个小女孩?!老刘,你分明是知道这件事情对我有多么重要的,可你现在居然!”

他整张脸都憋红了,显然是气的。

刘文海讪讪地笑笑:“我不是说过这位神医年龄很小的嘛…”

“谁知道会有这么小!”这位姓钱的中年男人愤怒地喝道,“我以为最多就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医,可现在她看起来却和我女儿差不多大,你要让我相信一个我女儿的同龄人可以治好这么多名医都没看好的我老婆的病吗?”

这位姓钱的中年男人从昨年开始就为老婆的病开始烦恼了,他一直都和老婆很恩爱,从一贫如洗,到现在国内有名的集团董事长,著名企业家,资产上百亿的富豪,他和老婆的感情,都一直未曾变过质。

中间虽然有他的迷失,但是因为老婆的大度和宽容,他还是回到了老婆的身边,一直恩恩爱爱到现在。

可是昨年,一直都非常健康的老婆突然就得病了,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天天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整日都陷入昏睡之中。他心疼不已,却束手无策,只有迅速请来医生,为老婆诊断。

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病竟然如此奇怪,这么多的专家医师都找不到病因,一家一个说法,到了后来他都听烦了!也不愿意相信那些西医了!

于是他干脆找了一位国内有名的老中医,让他为自己老婆诊断,可这位老中医虽然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也开出了一个方子,他老婆吃了之后也渐渐开始好转。可是好景不长,老婆的病虽然有一定的改善,但也只是限于稍稍能够起身走走的地步,那蜡黄的脸色和消瘦的身形,仍然没有一点的改变。

中年男人着急得都快疯了,终于在人牵桥搭线下,与国内著名的一位老国手搭上了话,那位老国手同意为他老婆诊断,但是因为目前正在国外参加一个交流会,可能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中年男人实在是走投无门,最后还不是只有等!

恰逢他的一位好友,也就是刘文海,知道了他的情况,便主动说要介绍一位医术很了得的神医给他,据说他的糖尿病也是这位神医治好的。

中年男人倒是又看到了希望,立马就让刘文海来联系这位神医。不过刘文海在联系之前,特意跟他说过,语气还神秘兮兮的——

“我给你说啊,这位神医呢,可能有点年轻哈…”

“年轻?没事儿,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这位既然能够治好老刘你的病,看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当时倒不是很介意。

因为他当时非常自然地想,就算是年轻,也应该有三四十岁吧,毕竟现在的中医年龄都比较大,三四十岁的确算是有着好医术的中医里面的年轻人了。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竟然已经年轻到了这个地步!

他甚至都怀疑,这个女孩满十八岁没有!

他顿时有一种被刘文海欺骗了的感觉,本来最近老婆的病有点恶化,连工作都交给其他人的他,为了这个神医莫名其妙从上市跑到京城,也难怪会离奇愤怒了。

刘文海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有拍着胸脯为苏禾的医术打包票了:“你相信,小禾的医术是绝对没话说的,我当初的病不就是她给治好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哑了。

因为此时苏禾走近了他,手突然搭上了他的手臂,轻轻一捏,不知怎么的,刘文海就说不了话了!

刘文海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收到了苏禾回给他的一个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

苏禾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姓钱的中年男人,说道:“如果你不相信,就走吧。”

她的态度完全说不上好,语气也很随意轻慢,眼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唔…”刘文海身子一颤,还未来得及动作,就突然被苏禾的另一只手给扣住,这一次,他全身都无法动弹了。

“你…好!”这位姓钱的中年男人愤然甩手离开。

而刘文海,也在这人离开之后,终于被苏禾松开来了。

“哎,小禾,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呢!”刘文海连连叹气,转身就准备去追离去的好友。

可是苏禾淡漠的声音叫住了他:“站住。”

刘文海愕然地回过头,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可爱的苏禾为何会有这样的一面。

苏禾看也没看他,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然后,她抬起头,眸中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平静有如一滩死水,和以往那个刘文海印象中,笑起来眼里好似有阳光在绽放的女孩,截然不同。

刘文海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坐。”苏禾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对面的那张沙发。

刘文海一愣,只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朝着自己压来,他从成为一个集团董事长到现在,受到的这种压力屈指可数,而他所感受到的那些压力来源,身份地位都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而现在,他却在一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这样的压力?!

刘文海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大概,只能用一个复杂到无以复加来形容。

在这种愕然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苏禾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缓过神来的刘文海,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现在感觉不到一点愤怒,或者说,是在这个女孩面前,他发觉自己原来没有一点愤怒的资格。

于是,他只有无奈地笑着喊了一声:“小禾…”

苏禾抬手打断他的话。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苏禾平静地看着刘文海说道,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强势。

林玄青在教导苏禾的时候,就已经属意要让苏禾成为下一代的鬼医门门主。

江湖鬼医门门主,是个什么概念?

不要以为江湖只是存在于那些金庸古龙武侠小说里面的东西,其实江湖一直都在,只是普通人没有感觉到而已。可以说,江湖就是社会,社会就是江湖。

曾经名震中国大江南北的洪门青帮,似乎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什么“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似乎已经变成了大家的无聊谈资。

但事实上,各大帮派只是由明转暗,而他们依然存在,悄悄成为了一方势力。或许某个偌大的集团公司,就是某个大帮的掩饰。

鬼医门交涉甚广,因为鬼医门门人铭记“悬壶济世”一点,所以朋友很多,也无形中拉起了一面势力大网。

成为鬼医门门主,也代表着,苏禾将会成为江湖上顶级且非常有话语权的大佬之一。

壹:隐世神医 【103】敲打敲打

林玄青并不清楚苏禾的秘密,他所知道的,仅仅只是苏禾作为一个普通家庭女孩,为人也比较单纯天真,当然,后面这一点,在随着他与苏禾的逐步接触,完全改观了。

单纯?天真?开什么玩笑!

如果再有人这样跟林玄青如此表达对苏禾观点的话,林玄青只会嗤之以鼻了。

不过也因为苏禾不似他一开始以为的那么单纯,所以他想让苏禾接任鬼医门门主的想法才越加的强烈。

鬼医门门主,站在了这样一个高位,也就代表她所拥有的权利和隐形地位将超乎想象的庞大!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可能会为此迷失,带上鬼医门走上歧路,特别是在鬼医门发展了这么久,总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的情况下!

因此,要作为鬼医门的门主,必须要有作为上位者的魄力和果断,也要有决策者的英明与眼光,这样,才能够真正带领鬼医门走向强盛。

林玄青作为鬼医门门主,虽然归隐多年,但也是受到当时形势所逼,不得不打散整个鬼医门,化整为零融入社会。而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热爱鬼医门这个从他师父,以及师父的师父等等前辈传下来的这个拥有悠久底蕴的门派!

也正因为如此,林玄青更要选择一个优秀的掌舵者!

从他决定让苏禾来接手这个位置起,他就开始有意地培养苏禾的上位者意识。

举一个很好的例子——苏禾跟随林玄青学习医术的时候,也在学习国学,其中她读的第一本书,就是《资治通鉴》,这本号称历代帝王将相必读的书籍。随后学习的书,更是《史记》等等类型的史书,林玄青要让她从历史中,学到知识,成为自己的智慧。

也因为有了林玄青的引领,又有前世无数经历的潜移默化,让苏禾看待事物的角度与方式截然不同,她的优秀程度,完全超乎林玄青的想象!

苏禾平时的微笑与天真,都只是假象。

世界上最纯白的花,往往都是在最黑暗污秽的土地上生长起来的。

此时苏禾虽然是平静地看着刘文海,却给了刘文海一种高山仰止般的距离感!

这个明明年龄比他女儿还要小上一些的女孩,为何却给人一种睥睨的感觉!

为何,他的心底也是如此的恐惧!

为何,他会有如此庞大如潮的压力!

为何…为何!

刘文海面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但眼底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心底有很多的疑惑与震撼,可此时,这些疑惑与震撼,却因为苏禾的压力,让他根本就无法问出口。

老半天,他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试图打破面前这种尴尬的局:“呵呵,小禾,你…你想要谈些什么…”

他的话突然被苏禾给打断:“现在,请称呼我为苏禾。”

苏禾眼底的冷意很明显——想要与刘文海划清界限。

刘文海愕然,不知道苏禾为何会有这样的态度,看起来似乎还是…发怒了?可他…并没有做什么啊!

他干巴巴地笑笑,不知怎么的,完全在苏禾面前无法生起气来,好似有什么压着他一样。

“小…苏禾啊,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接下来的话,他倒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苏禾敛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射出淡淡的阴影,头顶上华丽的金色水晶吊灯,流光溢彩的光华在她的身上流转,忽的投射出一股威严,好似佛一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你是认为,与我的关系很亲密吗?”苏禾淡淡的问了一句,语气非常的平静,没有丝毫质疑与责怪,只是一种平淡的陈述。

但是这种平淡,却莫名地让刘文海有些头皮发麻,心里发虚。

尽管刘文海受到了自苏禾身上传来的压力的影响,但他心底还是生起了一股淡淡的怒气。

不管怎么说,他的女儿刘黛还和面前这苏禾是最好的朋友吧!苏禾也一直称呼他为叔叔的,按理来说,他也应该算是她的长辈了,而且他并没有想要在苏禾面前摆什么长辈的架子和威风,从头到尾也没有做过什么,对她更是客客气气,受到她的一点尊敬,不过分吧?

更何况,他还是堂堂一个资产百亿集团的董事长,手下员工无数,这样一个在国内堪称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却要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用这种语气说话,他的脸面何存?

如此,刘文海的背也随之挺直,身上带出了这些年作为一个操作庞大控股集团董事长的威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怒意和不悦,低声喝道:“苏禾!你这样有些过分了吧,虽然你以前救过我,可以说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哦?怎么跟你说话了?你…这是恼羞成怒了?”苏禾不怒反笑,眼中含着的笑意却有一种让人心底发颤的寒意。

在苏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刘文海忍不住打了一个颤。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苏禾面前做出任何丢面子的事情,他不得不强装着无所畏惧的样子。

“苏禾,也许你因为医术高超,而有些高傲,但这高傲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忽视所有人,要知道,这个社会的水,要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苏禾也不恼,笑盈盈地问:“你这是在教训我?”

她现在的笑意,与她平时那种笑容,完全是两码子事儿。

“教训倒是不敢,苏禾,这只是我的一个劝告,既然你听不听,那是你的事。”刘文海说着,向背后靠去,尽力掩藏他背后被汗湿的痕迹。

苏禾哈哈大笑,轻蔑的扬扬眉:“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可以称作是我长辈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妈,还有一个就是我师父。这世界上能够教训的口吻跟我说话的,也只有他们三个,而你…”她眯起眼睛——“刘文海,你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说着手掌在木制茶几上猛然一拍,气势十足!

刘文海听到苏禾直呼了自己的名字,有些恼怒,而他更生气的,是苏禾说的那些话,太狂,太傲!

他忍不住怒然喝道:“苏禾!过刚易折!我承认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应该他已经被面前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

刚刚被苏禾拍过的那张木制茶几,竟然直接碎裂成片,连下面的桌腿都没有幸免,猛然在刘文海面前轰然倒塌!

刘文海倒抽了一口气,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想要往后退,但是他背后就是沙发,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了。

刘文海又惊又惧地抬起头来望着苏禾:“你…你!”

苏禾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直接向他回答了,眯眼笑道:“没错,是我。”

刘文海一口气顿时被哽在了喉咙里,眼底的惊恐更甚了。

刘文海顿时脚下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在苏禾这种绝对武力的震撼下,他压抑在心底的恐惧,终于被爆发了。

毫无疑问,苏禾连那张一张茶几都可以拍成四分五裂,完全成了一堆废渣,压根儿就看不出原样了,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会被那张茶几强悍,甚至还要脆弱一些。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刘文海颓然地说道。

苏禾平静地眯眼看着他:“我并不是想要怎么样,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把自己捧得太高了,免得摔得更疼。你女儿刘黛虽然是我很好的朋友,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我给不给人治病,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刘文海这下总算是知道,苏禾这是因为今天这事儿发怒了。

将刘文海恍然的表情看在眼里,苏禾并未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最讨厌别人让我怎么样怎么样,你直接带着人从上市跑到京城来,开口就让我治病,是在逼我吗?”

她说着,眼底升腾起浓浓的寒意。

刘文海打了个哆嗦,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不再说话了。苏禾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继续道:“麻烦你摆清自己的位置,我和刘黛,跟你,是两码子事儿,你不要混为一谈。在我看来,你只是刘文海,而不是刘黛的父亲。还有,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没有一点背景的医者?”

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苏禾忍不住勾起唇角,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话不用多说,点到即止。

苏禾这么一说,刘文海心底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的确!他完全忘记了!

他是调查过苏禾的,当初出于苏禾救了他,想要更多回报她,当然也算是一种变相拉拢的心思,刘文海曾经委托人调查了一下苏禾。

结果显示,苏禾的家庭很普通,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工薪阶级,而苏禾前些年跟一位老人住在山上,具体情况无从得知,那位老者的身份,也无从得知。

他当时只看到了苏禾普通的家庭,却忘记了后半句!

现在看来,后半句才是最重要的!

那位老者的身份之所以无从得知,恐怕是…不敢下手调查!

壹:隐世神医 【104】冰山一角

时间过得这样快,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舒殢殩獍瞄一眼墙上的古董挂钟,已是过了下班的时间。月明楼轻轻地抬手敲了敲额头——方才他也是堕入梦中了吧,被梦境给魇住了,心神在梦境里游走八荒,这么久才终于醒来。

月明楼坐在原地,想笑,唇角却仿佛坠了铅块,迟迟地挑不起来。

“五叔你说我爸强/暴了章荆南?”

小哲是谁的孩子,其实在现代社会的科技条件之下,一点都不难查清。只需拿到小哲的头发或者是唾液等样本,就能去做dna的检测,所以这早已不是月明楼心底的谜团。

虽然想到爸竟然跟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想到爸这样是对妈的背叛,这让月明楼心里梗着很难受;但是毕竟这都已经是不可更改的现实,所以用了这么多天,月明楼自己已经能够渐渐平静下来,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嫘。

也许父母之间有些事,是他做儿子的所不能够参详明白的;所以也许爸的出轨,说不定有他情非得已的原因。至少在跌落悬崖、生死攸关的那一刻,爸是用他自己,护住了妈…

月明楼却着实没想到,这件事说到头来竟然被落在了一个“强/暴”的字眼上!

他宁愿是丁雨或者章荆南是心甘情愿,他宁愿是不论如何爸和那个女人之间也许有一点点情分在——却没想到,竟然一切都归因在这样丑陋的字眼上檫!

他的父亲,那位在商界口碑如神的男子,竟然真的会丑陋到强/暴自己的女助理吗?

更何况,那是自己亲弟弟的公开的女朋友!

月明楼心底按捺不住地翻江倒海,可是面上却依旧还挂着微笑。

没来由的,他想起“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图景。不管海上波平如镜,还是海上怒浪滔天,天上的那轮明月依旧自在圆缺,安静无声。谁让他是天生姓月呢,于是他现在喜欢这样的淡定从容,于是即便是面对着自己内心的惊涛拍岸,他还是能腾出一部分心绪来,冷静面对。

“嗯,不管怎么样,我总算能明白五叔红转黑的缘由。我从前还只以为是嫡庶有别造成的恶果,可是我总想着,以五叔的豁达怎么就非绕进那个牛角尖儿里出不来呢?什么嫡子庶子,在我这里不过是一个狗屁。”月明楼说着,甚至还伸出手来,隔着茶几轻轻拍了拍无数的肩头,仿佛安慰。

月明楼的淡然反倒让月慕白愣愕。

关于今天,关于这个话题的谈话,小楼可能呈现的反应,他想象过千百种,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淡然。

月明楼掌心拍到肩头的时候,月慕白垂下头去,“关于小哲,小楼你的意见是?”

月明楼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家经过当年的那件事之后,已经冷清了这么多年。多一个小孩子总是好事,至少能让爷爷奶奶开开心。五叔找个机会带小哲回家吧。”

“我是替我妈觉得不值,但是我总不能因此漠视小哲这个孩子的存在。坦白说小哲那孩子的反应倒是让我惊讶,我觉得他当得起月家子孙的身份。就这么定了吧——我想也许奶奶还会对小哲的身份有些抗拒,那护着小哲的责任就要拜托给五叔你了。”

月明楼起身朝向办公室的门,顿了顿,“五叔,就像当初你护着我一样,再护着你的另外一个侄儿吧。那孩子比我还孤单,需要五叔更多用心。”

月明楼说完,没有回头看月慕白面上神色,便抬步向办公室的门走去。

走到门前,他却没着急拉开门,还特地凝立了那么两秒钟,才忽然闪电般出手,猛地拉开办公室的门——一声小小的惊呼从门缝内飘进来,一个身影跟个小炮弹似的猛然倒进门来。

月明楼轻轻吹了声口哨,好整以暇伸出手臂去,那姑娘就自己弹射进他怀里了。

他顺势拥紧,笑着低低说了声,“原来急成了这个样。那走吧,我们回家。”

月慕白面色遽然全白,抬眼去望。正从月明楼手臂缝隙里,看见兰溪一张尴尬着红透了的脸。

兰溪想走员工电梯,却还是被月明楼扯进了专用电梯里去。不过也好,她至少可以放心大胆地在电梯里说话了。公司里也只有总裁专用的电梯里不设摄像头,更没有保安部的人录音兼录像。

兰溪咬唇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偷/听呢?”

月明楼理所当然地乐,“你那么关心我,知道我这只小羊羔进了五叔的办公室,你能不担心我的安危么?所以你一定会在外头偷听,一旦我五叔欺负我了,你好能冲进来美救英雄啊!”

“滚!”兰溪仗着总裁专用电梯里没有监控,大方地伸脚去踹他的小腿。

“知道我在门口,那你还故意那么使劲拉门?我都马失前蹄了,你想让我摔个狗啃泥啊?”兰溪扭了扭手指,“…在月老师面前,那多跌份儿啊。”

“嘁…”月明楼笑开,伸手揽了揽兰溪的肩头,“你这家伙,到现在了还那么在意五叔么?”

“呸呸呸!”兰溪赶紧跺脚唾弃,“你这人真没趣儿,人家是故意这么说着气你呢,你怎么还顺坡就下来了?”

月明楼将她的小手贴在他心区的位置,“好吧你赢了,你是真的虐到我了。杜兰溪,我可以把公司神马的都输给五叔,唯独不能输了你。”

“哦,我知道。”

掌心下头是他咚咚的心跳,兰溪乖乖点头,“你放心,我自己的心早就是坚定的了。月明楼,从七年前我喜欢的人就是你,直到今天依旧是。月老师曾经是我的偶像,就像心头上的白月光,只远远看着就够了,不适合一辈子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仰头,认真凝着他的凤眼,“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将我输给月老师的。就算你月明楼输掉公司,就算你月明楼一无所有,我也只留在你身边。”

总裁专属电梯设计成观景电梯的形制,朝外的一面玻璃幕墙是单面玻璃,从电梯内可以清楚看见大厦外的景色,而从外头却看不见电梯内的情形。

这时候天色暗了,夜空上钩起一弯新月。月色清淡,却毫不吝啬地透过玻璃幕墙,落进电梯里来,罩着月明楼的眉眼。

看他半天没说话,只一双长眸水汪汪地凝着她,兰溪有点紧张起来,伸手拍了拍他俯向她的面颊,“…内个,你该不是想哭吧?”

他急忙用力抽了抽鼻子,继而高高仰起头来,借助身高优势,让她看不见他的眼睛,“谁要哭啊,你看错了。人家这叫眼含秋水,剪剪双瞳。”

“哦。”兰溪忍不住坏笑了下,“希望这样的一双眼睛,不是望断秋水了才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