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乖巧地答应了一声,用力地抱了郁姮一下,这才回房间倒时差去了。

国乒队第一场比赛开始的时候,郁辞已经坐在了赛场的观众席上,郁姮就坐在她的身边。

几个小时前,郁辞看着姐姐掏出两张票、和自己一起出门的时候,是有点发懵的。

“你人生地不熟地,我还能让你一个人自己摸过去啊?上车,”郁姮一边拧了拧车钥匙发动,一边靠在车窗边看自己还在的妹妹,“我特地在你来之前把手头活都干完请了假,我也得看看你那个小男朋友到底怎么样呢!”

“他也不小了。”郁辞回过神来,一边拉开车门上车,一遍又忍不住给男朋友辩解了一句。

“我都查过了。”郁姮踩下了油门,一边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年纪是不小,脾气也没见多成熟。”

郁辞皱了皱鼻子,努力给男朋友在姐姐面前刷好感度:“他只是单纯,再说最近也成熟多了。”

郁姮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后的现在,姐妹俩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中国队的队员们入场。

先开始的是团体赛,团体赛比完以后才是单打——郁辞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要紧张忐忑上更久。

郁辞手里举着小号的五星红旗,认认真真地看比赛。

郁姮对乒乓球并不太懂,恰好前几轮的对手实力也都不强、没什么悬念,郁辞也不怎么紧张,还能给姐姐解释解释比赛战况——连郁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放在三年前,她根本就不可能想象到,三年后的今天,自己也能把乒乓球讲得头头是道、颇有些架势。

而且,还是在奥运会现场的观众席上。

这是第一届出现乒乓球团体赛项目的奥运会。新赛制一共是五局三胜,一队三人、每人至少出场一点五场——要么是两场单打,要么是一场单打一场双打。

作为拿过国内和国际所有双打大赛冠军、当之无愧的双打王者、乒坛公认的“所有右手选手最理想的搭档”,薛忱的一场双打是跑不了的。他和邹睿是上届奥运男双的金牌、又拿过两次伊朗杯,自然是最默契的黄金搭档;至于和周毅,那是他第一次捧起伊朗杯的搭档,配合也很顺手。最后这两人中是谁打两场单打、谁和薛忱搭档双打,就要看主教练何指导根据实际状况的排兵布阵了。

当然,到目前为止,中国队还没有哪一轮的团体赛是打满五局的,几乎每一场都是以三比零完胜对手——本来参赛的三人就囊括了世界排名的前三,就连双打也是默契十足,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

团体赛,又都是外战,郁辞实在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男团决赛,对手是韩国队。

邹睿第一场单打三比零轻松拿下。

第二场出战的是周毅。

这位队长似乎总有着让人安心的能力。哪怕是开局打得有些慢热、面对对手的头号大将先失了一盘,却也没有让太多国人感到担心和紧张。

果不其然,第二局开始他像是终于进入了状态,连下三盘,以三比一的大比分顺利拿下了第二局的单打。

大比分二比零领先,何指导也没敢托大,第三局派出的双打人选是邹睿和薛忱。

一枚奥运金牌、两次伊朗杯——近年来只要有这一对搭档参加的双打比赛,永远都是毫无疑问的头号种子。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入场,也不知道在聊这些什么,看起来神色很是轻松。

薛忱原地蹦跶了两下,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最后咧着嘴笑了一下。

郁姮买的座位不错,不仅能看见比赛时的乒乓球,这会儿依稀还能看见薛忱脸上的笑。

“他傻笑什么呢?”郁姮托着下巴问妹妹。

郁辞认真地看着赛场上、笑而不语——薛忱这一年来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开始养成的习惯,上场比赛时总是要找一下摄像头、对着摄像头傻乎乎地笑一个。大概是因为不能见到她、却又知道不管是录播还是直播她总会看自己的每一场比赛,就想让她看看自己,也让她放下心不要紧张。

郁辞怕影响他的情绪,没有告诉他自己来了现场;奥运的场馆很大、观众也不少,再加上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吧,始终也没有发现她。

对拉了几个球热身之后,男团决赛第三局的双打终于正式开始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对手恰好就是上一届奥运会时男双的亚军——根据上一届奥运会的男双赛制,同一协会可以有两对双打参赛,但必须分在一个半区,避免冠亚军被一个国家包揽。

这是今天这场团体赛的第三场,却又隐隐有了几分双打卫冕之战的意味。

像是在给薛忱和邹睿一个机会,算是完成半个卫冕男双冠军成功的愿望——这个愿望,已经永远不可能完成,而蝉联男双冠军的壮举,也永远不可能再有人完成了。

当然,在对手看来,这是给他们完成复仇之战的一个机会。

大比分零比二落后,韩国队已经没有退路,输了这一场就彻底结束了团体赛的征程,只能背水一战、放手一搏。

但很多事,并不是努力就能办到的。

大概是清楚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能站在奥运的赛场上打双打了,薛忱和邹睿都格外珍惜。薛忱的每一个球都像是砸在球台上一样碰碰作响,邹睿则牢牢把控着整场比赛的节奏。郁辞甚至能看到有好几次,邹睿是提前动身站好了位置、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手的球过来——论算球,现役运动员里,实在是无人能出其右。

哪怕是像郁姮这样有些一知半解的观众,看了一会儿也有些看出门道来了,略带着惊讶地轻轻“啧”了一声:“你小男朋友这个搭档挺厉害的啊?跟未卜先知似的,世界排名第一还是有点道理的。”

郁辞点了点头:“现役运动员里,对球的理解他排第一确实是公认的。”

“那就坏了,”郁姮虽然不是太懂乒乓球,不过也能看得出中国队稳占上风,一点儿也不紧张,搭着郁辞的肩膀问她,“单打你小男朋友有把握没有?”

在对于薛忱的态度上,郁姮和郁桓几乎是如出一辙,除了那次生气被瞒了许久之外,并没有对薛忱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郁姮一提起薛忱,总喜欢说“你的小男朋友”,大概是觉得薛忱实在有点儿孩子气、总不像二十七岁“高龄”似的。

郁辞被她一句话问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理智上来说,薛忱的胜率肯定要小一点儿。”

“但是他也并不是没有赢过。我只希望他能发挥出所有实力打好了、不要有遗憾。”她说完顿了顿,不等姐姐开口,自己却就已经又把话接了下去,“而且…我也还是相信他。”

郁姮“哦”了一声,总结点评:“盲目信任,你以前没这毛病。”

郁辞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恋爱嘛,难免总会有点儿盲目的。”

郁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两人说话间,比赛已经到了赛点——整个奥运会男团决赛的赛点。

薛忱发球。

郁辞看到邹睿的手在桌下做了一个手势。

然后她看见薛忱笑了一下。

这个笑不像是他平时那样的傻白甜,带着点飞扬跳脱、带着点志得意满,又挟着他每每握起球拍都带出的杀气,衬着他本就英气的眉眼,越发显出一种少年意气来。】

第56章 决赛·二

第五十八章

决赛·二

场边的周毅和何指导已经站了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郁辞还在国内收看央视频道的直播,那么她大概就能听到解说的声音里也已经带上了几分笑意:“现在这一盘的比分是十比六,中国队手上握有四个赛点,薛忱发球。我们看到薛忱刚才是笑了一下,好的,现在他发了一个长球,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发长球一般都是在业余比赛里常见一些,限于基本功和技术水平,业余选手很难处理好长球的接发球;但在专业比赛中却显得并不多见。薛忱这一年日夜拼命苦练,除了往死里练自己薄弱的反手以外,发球和前三板也没有落下,而且也都还颇有些成效。一模一样的发球姿势,他硬是练出了发不同长短和旋转的球的本事。这时候一个长球过来,顿时就偷袭成功,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对手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侧身抢拉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凭借良好的直觉和条件反射顺势搓球。

这一球搓得有些急、准备不够充分,稍稍有些冒高。

这一回,轮到邹睿笑了。

这一对竹马搭档也是有趣得很。薛忱的眉眼格外英气,在场上时更是锋芒毕露、杀气惊人,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始终都没有太多的侵略性;邹睿长了一张格外显嫩的娃娃脸,这时候一笑起来,却偏偏给人一种智珠在握的沉稳和深沉。

几乎是在对手的球拍触到球的一瞬间,邹睿一边笑、一边就已经动了起来。

在郁辞的角度看起来,一直到邹睿安安稳稳、好整以暇地站定了,乒乓球这才冲着他的方位直奔而来。

邹睿毫不犹豫就是一板扣杀。

对手不得己,回了个高球。

薛忱跳起扣杀。

对方依然拉高球。

接下来的场面,几乎打成了一场表演。

薛忱和邹睿一人一板、板板扣杀。

薛忱的正手本来就是公认的杀伤力惊人,邹睿作为直板选手,不止正手出众、而且还更加灵活刁钻,根本不怵高球。如果可以,对手才是迫切希望结束眼下局面的一方——但可惜,局势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接发球失了先手,这一球就已经输了一半。面对薛忱异常暴力的扣杀和邹睿精准又刁钻的控制,不得已只能选择拉高球来勉强防守、以期对手的失误。

但这个希望似乎也很难实现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双打其实还要难于单打。不仅是在击球的手上功夫,还要看脚下的步法——怎么样才能最快地跑到位、怎么样才能最快地给搭档让出站位、怎么样才能给搭档创造机会。

邹睿和薛忱显得驾轻就熟。甚至不需要什么多余的眼神,一人一板扣杀,行云流水,流畅得几乎像是一个人在场上的单打一样。

连续六板扣杀,打得对手只能勉强防守、没有半点进攻之力,邹睿却忽然变线,猛地给了对手一个正手大角度。

先前的回合薛忱和邹睿总是将球控制在同一个落点、对手几乎已经习惯了反手放高球的节奏,这时候反应过来还想要救球,可偏偏忘了这还是双打、搭档挡着路自己根本来不及跑位,眼看着球重重地砸在球台另一侧底线,随即转眼就已经飞了出去。

裁判举手示意得分。

十一比六。

薛忱和邹睿用力地击了一下掌,却好像并没有太过激动,放下球拍规矩地和裁判以及随手握了握手,这才又回到了中国队的教练席边。

周毅和何指导早就已经在等着两人了,甚至都没顾得上递水——当然,薛忱和邹睿这时候也同样没心思还想起来要喝水,师徒四人已经用力地拥抱了起来、重重地互相拍着肩膀,过了一会,何指导放开弟子们,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国旗披在了三人身上。

兄弟三人一手举着国旗,又用另一只手重重地两两相互击掌。

除了作为替补而无法上场的苏望,眼前的情景几乎和出征前郁辞画的那副画一模一样。

郁辞另一侧坐着的也是几个中国球迷,这时候早就已经是猛地站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国旗、群情激动。

这一场,不仅赢了,而且还打得好看、赢得漂亮。

郁辞觉得鼻子有点儿发酸,伸手用力地揉了揉,抱着小国旗还窝在座位上、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如果是在三年前,也许她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块理所当然的金牌。乒乓球拿金牌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拿才是个大新闻。可现在她却异常清楚——没有哪一块金牌、哪一个冠军是来得轻而易举、理所应当的。

有一句话说,“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或许就是国乒这些年来最真切的写照。

“赢了?”郁姮似乎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见郁辞微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这才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领先挺多了,看到最后还是挺紧张的。”

这大概就是竞技的魅力之一吧?不到最后,永远不敢掉以轻心地下定论。

郁姮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挺有意思的。”

郁辞笑而不语。

颁奖仪式很快到来。

宣布金牌的时候,周毅、邹睿和薛忱兄弟三人还在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在听到“a”这个词的时候,三人却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一下子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却依然还搭着队友的肩膀,同时抬脚跨上了最高的领奖台。

没有先后,不差分毫。

这是国乒队在本届奥运会摘下的第二块金牌,也是奥运会历史上的第一枚乒乓球男子团体金牌。

——女团的比赛要早于男团一天,已经彻底结束了。

义勇军进行曲在场馆上空清晰地响起,五星红旗在头顶冉冉升起。三人几乎是以一种如出一辙的姿势握着胸前的金牌,抬着头、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国旗,嘴唇翕动、一字一句认真地唱着国歌。

也许每一个运动员十多年、二十多年风雨无阻的苦练,忍受伤病反反复复的折磨,最后也都不过是为了这一刻——让国旗因为自己而升起,让国歌因为自己而奏响。

颁奖仪式后所有人陆续离场。郁辞找出手机,一点儿都不心疼流量地打开了央视的直播。

她知道央视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一个简短的采访。

相熟的专项记者拦下了一遍用毛巾糊了自己一脸擦汗一边背着包正要离场的中国队。

几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却并没有太过激动,依然还称得上平静——毕竟真要说起来,这三人还都是上一届的奥运冠军,并不是第一次奥运登顶了。

郁辞注意到三人脖子上都已经空荡荡的没了金牌,主教练何指导脖子上却满满当当地挂了三块金牌。

平时没大没小、个个又能惹事又嫌教练唠叨,可真的到拿了冠军的时候,却一个个都把金牌挂到了师父的脖子上。

一个个都口是心非的!郁辞心里好笑极了,都坐到郁姮的车上了,还在撑着下巴一边笑一边看央视的采访。

“拿到了第一个男子团体的冠军,心情感觉怎么样?”记者的问题中规中矩——但这时候本来就也不需要什么有新意的问题了。

“挺激动的吧。”“对,心情很激动。”“嗯非常激动。”三个奥运会男团冠军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众口一词。

郁姮闻言也不急着发动车子,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就忍不住嫌弃:

“真激动,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就是装装样子也好啊?”

屏幕里刚刚下场的三个人里,邹睿在认真擦汗,周毅在给薛忱递水,也就薛忱脸上隐约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笑意。一眼望过去是清一色的冷漠,不为所动。

郁辞倒是对他们多少都有点儿了解——周毅温和稳重,邹睿那是心机人设,向来都是无论输赢都不太激动的内敛性格。至于薛忱…他输了球的时候没少懊恼摔拍子、甚至都还有打自己的,赢球的时候通常却也并不会过于激动。

颇有些宠辱不惊的大将风度。

显然记者和他们也是老相识了,见他们满脸冷漠地说着“非常激动”忍不住也笑出了声来,又问几人:“觉得今天都发挥得怎么样?”

“还行吧,”薛忱喝完了水,终于也笑了起来,“主要睿哥节奏带得好。”

邹睿笑着曲起手臂给了他一肘子。

这一块金牌似乎并没有得到太多国人的关注。郁辞刷了刷微博,也不过就是各大媒体更新了金牌榜的数据、打了一篇“中国乒乓球男团勇夺一金”的报道。

报道下的评论里也无非都是“乒乓球还比什么呀以后干脆直接把金牌寄给我们算了”、“哦知道了,什么时候乒乓球没拿金牌了再来告诉我”、“乒乓球也就中国还在玩,其他国家根本就没什么人打”云云。

画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郁辞有些心疼还在拼命的运动员们,却也对这些多年以来如出一辙的车轱辘话无可奈何。

薛忱给她发微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国内的这个时候还是早晨,差不多是她平时每天起床的时间。

“我看直播了。”郁辞趴在床上回复他的消息,“打得很精彩。”

薛忱干脆发了语音过来:“你别凌晨看我比赛,早点睡别熬夜。”

说完没等郁辞回复,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语音。

郁辞点开了,就听他飞快地把刚说过的话又吃了回去:“不行。要不,你还是看看吧,我想你看我比赛。”

郁辞几乎能想象到他一边挠着头一边纠结不好意思、却又带着满心期待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一下子摇头失笑:“你放心,我都看着呢。”

薛忱回了一个激动的表情。

郁辞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起他男团夺冠后一脸冷漠地说着“非常激动”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薛忱那头顿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奥运之后会有假放,到时候我带你回家看看我爸妈吧?他们一直挺想见你的。”

这一条消息,薛忱都没敢发语音。发出去之后捏着手机、几乎比之前男团决赛的时候还要紧张那么一点儿、死死地盯着屏幕看。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收到了回复。

是一条语音。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小心翼翼地点开那条语音、又紧张地把手机凑到耳边。片刻的安静之后,终于又听到了女朋友温柔里带着点儿笑意的熟悉嗓音:

“好啊,我等你。”

薛忱把这一条语音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遍,终于抱着手机倒在床上,傻笑着睡着了。

就在男子团体决赛的前一天,乒乓球女子团体决赛中,中国女队同样以三比零的绝对优势顺利将金牌收入囊中。

但国乒不论是教练员还是运动员,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放松下来。

单打比赛,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男单的签位算是意料之中、不好不坏。邹睿作为本届奥运的男单头号种子,一个人独自镇守上半区;周毅和薛忱在下半区的两个四分之一区,如果一切顺利,将在半决赛会师、争夺决赛的资格。上下半区的实力分布还算均匀,每人都有不算太轻松的硬仗要打。

自从乒乓器改到十一分制,不确定性和爆冷的几率就越发高了起来,没有人敢说自己一定稳赢。更何况还是在奥运的赛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但他们不能输。只要输一场外战,不仅仅是输了这场奥运,或许就会是输掉自己接下来的职业生涯。

赢的时候没有人喝彩,输了却就是千古罪人——中国乒乓球队,输不起。

作为种子选手,国乒男队的三人都不用参加预赛和前两轮,直接从男子单打的第三轮开始参赛。

这让男团决赛结束后的几人都有了那么一两天喘息调整的时间。

薛忱照例每天给郁辞发一两条消息,报备一下自己的训练状态、让女朋友不要担心,却没有再像男团夺冠那一天一样有那么多话了。

其实他也挺怕的,生怕和郁辞再多聊几句就忍不住想她、没有心思好好训练。

他实在是已经有太久没有见到郁辞了。

但这几天每天晚上睡觉前的时候,却又总是忍不住找出他们那天微信的聊天记录,点开她那一句“好啊,我等你”,来来回回地听。好像只要听到她那一句话,他满心的紧张和毛躁就都能一点一点慢慢地被安抚下来,睡得格外安稳。

乒乓球男子单打正赛的第三轮,终于到了本次赛会前三号种子的单打初战。

兄弟三人像是说好了一样,默契十足地各自送了对手一个干净利落的四比零,二十分钟出头就纷纷结束了自己的男单首战。

当天晚上,紧接着就是男单的第四轮。

邹睿和薛忱的状态都不错,毫不留情地又打出了四比零的大比分完胜对手——当然,也是因为两人的对手和他们确实还存在比较明显的实力差距。周毅这边则稍稍遇到了一些阻碍,对手本身也是世界排名前十的种子选手、打得相当顽强。

郁辞却敏感地注意到比赛中,周毅下意识地摸了几次自己的膝盖。

恐怕是膝盖的伤有些发作。

但好在,周毅最后还是以四比二拿下了这场比赛。

郁辞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是应该稍稍松一口气,还是为周毅的状态担心。

这天晚上,薛忱照旧向她报备自己的状态:“我觉得我挺好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