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姝失笑。正好走到暮春堂,“去吃饭,我记得今天教坊司的人来演新戏。”

一进暮春堂的大门,商秀巧就满脸堆笑地迎过来:“姝娘来了?今天正是时候。教坊司的周大家唱花木兰,马上开始。”

这还真值得听听。

教坊司排了花木兰的戏,舞台剧那边且不说。论唱功,周大家算是最好的之一。

许薇姝直接领着阿生找了二楼视线好的座位坐下。也没去包间。

她对面不远处,也有几个文人,为首的正是安郡王方容,他最近根本没用高哲的身份,就是自己在京城走动,他现在想躲也躲不成了,陛下让他去江南的事儿,人尽皆知,能从江南走一圈回来,难道还不能出门交际?

除了方容,高伤也在。

他没穿他的甲胄,而是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长袍,越发显得削肩瘦腰,肌肉线条细腻又漂亮,就是脸上多多少少带了几分不耐烦。

但凡人看了,总忍不住多瞧两眼。

在场的都是文人士子,也没那么多心思,要是换了对京城局面有些了解的官员,肯定会一瞬间想一大堆——对忠王忠心耿耿的侍卫统领,飞将军高伤,怎么会成了安王的座上宾?

难道忠王真的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连前任太子都认了,这是要收拢前太子的人脉?

还是那位前太子,现任福王还不甘心失败,居然派儿子拉拢忠王的人,而且有成功的迹象?

许薇姝一过来,方容,高伤,和他们身边这些文人士子,就都注意到。

没办法,姝娘的容貌,在黑夜里也不会失去光彩,只要是男人,见到美人就少不了要多瞧两眼。

这会儿,方容正品鉴一幅画,是一簇雪白的芍药,是‘玉盘盂’。

画得美极了,晶莹剔透。

他一边欣赏,一边点头,看一看许薇姝,又看一看手中的画:“肌肤细腻,晶莹如玉,胜过牡丹。”

说着,就在纸上落笔,写下前朝的一首诗——“旁招近侍自江都,两岁何曾见国姝。看尽满栏红芍药,只消一朵玉盘盂。水精淡白非真色,珠壁空明得似无。欲比此花无可比,且云冰骨雪肌肤…”

他声音未落,高伤的脸上一僵,故作不经意地抬脚往他鞋子上踩去,结果一脚踩在袁琦的脚上,震得他足心一麻,差点儿跌桌子上面。

高伤气鼓鼓地低着头。

方容和颜悦色地和一干才子交流,很快就让这些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把他当做知音。

高伤都不能不承认,这位安王爷确实有魅力,才来京城这么短的时间,甚至大半时日都在养病,可上到皇帝,达官贵人,下到寻常小官,就没一个不说他好,也不是没有道理。

尤其是这家伙那一张嘴,把死人说活了也不是不可能,连自己有时候都很难把他当对手看待。

只要一想到,这样一个人,手下还握有高哲那般阴险毒辣的谋士,哪怕所有御医都说他活不长了,高伤还是觉得,这人会是个巨大的威胁。

说了会儿话,送走了一众才子,高伤咳嗽了声,刚想开口道——若是安王爷没别的吩咐,他就告辞,便看见方容站起身,拖曳着长袍,向许薇姝走过去。

一句话噎住,高伤咬咬牙,跟着过去。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人特别自然地把披风取下来,罩在姝娘细瘦的肩膀上:“怎么出门也不多穿件衣裳,秋寒露重,小心着凉。”

他的声音也极温和。

许薇姝笑了,站起来行了个礼,:“谢王爷。”又冲高伤道:“高将军近来可好?”

高伤猛地低头,讷讷半晌,才支吾了声:“…好。”

“别的到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忙。”方容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姝娘给他倒了杯茶,他就端起来喝了一口,才叹道,“江南的案子,陛下交给我处理,即便还有两位叔父协助,这两日也忙得焦头烂额,连陪你出游都顾不上。”

方容眨眨眼,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我听说英国公这阵子有意替许公子请封世子,正替他谋求江南的空缺,若是这桩案子处理完,说不定真能有缺,姝娘要想帮忙,我还能给他举荐两个江南那边来的幕僚。”

话虽委婉,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和直接告诉许薇姝,他能帮许茂竹谋一个缺,不用等科举取士结束,何等的理直气壮!

高伤:“…”

别说高将军,就是许薇姝,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那么一点儿洋洋得意。

明知道许薇姝和许茂竹的关系不怎么样,还说这种话,明显是为了逗弄这位高将军。

深吸了口气,她把那些杂七杂八没用的东西抛开,第一时间捕捉到最有用的信息——江南的案子是方容全权负责,忠王和义王只是协办,忠王好歹派了高伤过来,义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许静岩可能犯蠢了,涉入其中。

案子其实和许薇姝无关,但江南一动,就说不得影响到施家,而且,她那个便宜爹许静岚,在江南埋下很多伏笔,万一牵出来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一个看着并不傻,但总部做聪明事的叔父。

许薇姝本身,很有心帮国公府从即将抄家灭门的处境解脱,问题是她越来越觉得,她除非马上能谋朝篡位成功,要不然,国公府绝对洗不干净,里面隐藏的问题,随便有哪个爆发,就是天大的灾难。

如果因为许静岚涉入江南的那点儿贪污弊案被抄了家,好像还是最好的结果,反正法不责众,最多现在的英国公府让人当软柿子挑出来捏一捏。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管这桩闲事了。

方容喝了茶,顺手还给满眼好奇的阿生递了盘点心,也不顾忌许薇姝在,就对高伤道:“江南的案子不难审,证据都是齐全的,人证物证都到了陛下眼前,现在的问题是,要办到什么程度。”

朝中权贵向江南伸手,截留税银,那都是经年累月的事儿,不知道多少人牵扯了进去,这案子不办不行,再不办,朝廷库房里都要空得跑老鼠,军费拿不出来,和延国那边冲突频发,皇帝不安心,可真要严办,从上到下得有多少人丢官弃爵,抄家灭族才算了事?这个度,不好把握。

一连数日,好些位高权重的官员称病,明显是不想沾手这种麻烦。

就说忠王和义王两个,面对这事儿,也是退避三舍,根本连碰都不乐意碰。

皇帝把差事直接交给方容,只让他们协办,除了防着这俩儿子做错事,恐怕其中也有,不愿意让他们陷入太深的缘故在。

方容伸了伸腰,笑道:“算了,慢慢来,本也没想着尽善尽美。”

江南的案子太大,牵扯太广,本也不可能一次就处理完,这会儿只要把最大的私盐商人挖出来,灭了那条线,再把江南这两年的税银弄到手,也就算大功一件。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作死

暮春堂的台上已经开始吹拉弹唱,周大家一开腔,便可见功力深厚。

周大家到不稀奇,许薇姝也常常看她的表演,听她唱曲,到是两个在台上腾转挪移的男孩子很显眼。

他们明显是兄弟,长得有七八分像,一个有二十几岁,另一个只有十四五,两个人都拿着长枪,配合的很默契,舞得虽然都是花活儿,看着像花架子,但就算是架子也摆得很正。

许薇姝自己没怎么练武,但她有眼力。

当年在归墟,子虚哥哥逗着她玩,就随手做几个傀儡,让他们耍十八般武艺。

那段时光,许薇姝一度痴迷,到后来于武学上的见识,堪比王语嫣。

现在看到这一双兄弟,许薇姝就觉得两个人的枪法,基本功扎实,而且不是没见过血的那种,就算不是在杀场上锻炼出来,大约也不缺少实战经验。

现在这么两个,在许薇姝的眼中也能算高手的年轻男子,居然于暮春堂上登台献艺,还献得很高兴,只从他们亮晶晶的眼睛,舞动的黑色发丝,额头上的汗珠就能看得出,两个人志气高昂,尤其是那个孩子,台下一鼓掌,他的动作就更飘逸,更好看。

阿生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肌肉紧绷,上身前倾,双手攥得紧紧的。

许薇姝失笑,摸摸他的头:“回去好好习武,将来咱的武功练得比他们好。”

阿生难得脸上一红,到有点儿害羞。

许薇姝又叫了蜜饯来给他吃。

这孩子喜欢吃甜,好像山上的孩子们都喜欢甜味,方容和高伤也挺爱吃的。

一边往嘴里塞蜜饯,高伤低声道:“怎么还不来?”

许薇姝看了他一眼。他就又缩了缩脑袋坐回去,方容面不改色,只嘴唇动了动。

“已经来了,一盏茶之前进的宫门。”

高伤:“…”

今天他的职责,陪安郡王在暮春堂交接最后一份致命证据。这是方容的原话,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至,还带着两个兄弟。虽然他那两个兄弟。好像在台上玩得很开心。并不觉得跟他出来出任务是一件苦差事。

高伤不知道方容要接的东西是什么,但他配合方容行动,是皇帝亲自点的名儿。忠王也同意,他自然得乖乖听话。

现在看这位郡王洋洋自得,还时不时地,恬不知耻地让人家姝娘给他倒酒。也不做刚才那身体不好,不宜饮酒。只能以茶代酒和士子们结交的模样了,高伤心里一阵不痛快,哪都别扭,皮笑肉不笑地哼道:“那就好。要是郡王爷您阴沟翻船,办砸了差事,江南之行白去一趟。那可在皇上那儿不好交代。”

方容勾了勾唇角,也不生气。

他向来未算胜先算败。搜集的证据都是分批进京,走不同的通道,出任务的人,彼此不认识,也没有联系,就连他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有多少人证物证,也没有一个人能弄清楚,所以,最多就是差事办得不大完美,没有完不成的道理。

要知道,皇帝派他去江南,那是最近的事儿,但他谋算江南,可不是一时半会儿。

从开始往那边埋下钉子,再到下网,再到收网,前前后后六七年都有了。

就是老天爷不允许,也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他走一趟江南,除了确实受命皇帝,去干点儿正事儿外,更多是去搅风搅雨,把水搅浑,好让那些证据出现的不是太过突兀。

今天进京的,的确是相当重要的一份的账册,和盐商林家的小女儿和孙媳妇。

林家始终依附江南巡抚张家,日前林家的当家死了,后来家里也接连出事,他们家在江南扎根十年,一直握有皇帝的密旨,有密折上奏的特权,手里头也有很强的力量,这些年来,但凡江南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少有他查不到的。

虽然最近几年,左右逢源,自己身上也染成了黑色,可如今那些官员们一看不好,要卸磨杀驴,斩草除根,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投了方容。

也不算是投靠方容,只能说是交换条件,方容保住林家一根根苗,林家帮忙拔除江南的蛀虫。

这一下的动作稍微有点儿大,京城中的气氛顿时更紧张。

就连以前不明白的,恐怕也知道,朝廷或者说皇帝,恐怕是开始要动真格的了。

小动作自然也就更多。

为了安全起见,方容也没少做戏,没办法,最近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看,他怎么也失去了自由,就不如放松放松,四下游玩,好歹还能起到点儿混淆视线的作用。

当然,要是有美人作陪,那就更好了。

桌子上的玉盘盂实在动人,方容都有点儿蠢蠢欲动,很想辣手摧花摘下来给姝娘戴。

谁让许薇姝的目光总忍不住在那花上流连,毕竟是秋日,芍药的花期那么短,按说早就该凋零。

但这一盆却还是盛放,因为罕见,许薇姝自然就多了几分注意,她以前只是听说大殷朝高明的花匠,能让鲜花超脱季节盛开,让宫里的贵人们在冬日也能欣赏到美丽的花卉。

许薇姝一直以为最多便是暖房养殖那种程度,却不曾想,她也能看到如眼下的‘玉盘盂’这般,比五月开得还好的。

姝娘看花的眼神,真让人怜爱,幸好他还知道,这盆花不是他的,那是人家高伤从忠王府搬出来借用而已。

“许书官很喜欢?”

高伤抿了抿唇,露出个居然和阿生差不多的,羞赧的笑容,把花盆从方容胳膊里抢走,推了过去,“送你。”

方容:“…”

许薇姝哑然而笑,连忙推辞:“我确实喜欢,奈何能力不足,人家花开得这么美,花匠肯定费了不少心思,你还是拿回去好好养吧,让我养坏了怪可惜。”

高伤鼓了鼓脸,还是没把——这些花就是折损在美人的手里,也是它们的荣幸之类,肉麻话说出口。

方容几句话,又引着许薇姝去关注台上的戏文,顺便低声和他说话。

台上的曲子好,舞也不错。几个人又享受了一会儿周大家的好嗓子,外面就有个穿着打扮不起眼,长得也不起眼的中年男人进门,径直走到方容身边,低声道:“王爷,有人去应州府衙击鼓鸣冤,状告…肖家的肖文杀人越货。”

方容一怔。

许薇姝也回头。

她听力不差,当然听得见这人的话:“肖文?不会说的是我认识那个肖文吧?”

方容苦笑:“叫肖文的人估计不少,但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听得见的名字,恐怕也只有你说的那个肖文了。”

确实如此。

只是,丽娘的夫婿不是个好人,他犯一些仗势欺人,强买强卖的小罪,到还可行,但杀人越货什么的…不是许薇姝瞧不起人,是肖文那人真不像有那份本事的。

如果他有胆子杀人越货,或许丽娘也不会像这般看不上他,一个人住在庄子上对家里那点儿事,根本不上心了。

无论相信还是不相信,反正事情已经报到方容耳朵边,肯定是真有人去告状。

据说肖文杀的还不是普通人,而是巡抚衙门张兰芝张大人身边一幕僚。

那幕僚姓金,叫金宇,能在巡抚衙门做幕僚,当然也有点儿名声,二人因为一起争一片地,有了矛盾,后来又因为一女子的缘故,无意中起纷争。

金宇被肖文失手杀死。

也不知道肖文使了什么手段,这案子让压了下去,此事至今也有一年的光景。

传言很多,有人信有人不信,但肖文摊上大事,那是肯定的。

许薇姝想了想,还是没管,先看看情况,反正杀人罪倒霉的只有肖文一个,连累不着丽娘。她还有心思慢吞吞吃完饭,才扔下方容和高伤继续凑一块儿别别扭扭地商量案子,领着阿生先回国公府。

京城里八卦消息传得快,肖文这么个小人物,居然因此而名声大噪,也是讽刺。

肖氏的心情都不太好,那好歹是她的娘家,亲戚再远,也是亲戚,在如今这个宗族关系分割不开的时代,肖文倒霉,肖氏肯定也不会毫发无损。

事实上,不用等以后,现在就因为肖文是英国公的女婿,国公府也被拉了出来,还有人参了许静岩一本,吓得许静岩好几天吃不下喝不下,连许薇姝也有人提到,说的话不大好听,她最近老出风头,既然风光,自然有人嫉妒,有人看不得好。

无风还能起三尺浪,哪怕理智的人都明白,肖文只是许薇姝的姐夫而已,肖文做出的事儿,不可能扯到人家许薇姝的头上去,但别人传几句闲话又不要钱,想传也就传了。

闹得不可开交,肖氏也有点儿坐不住,可真自己出手帮忙,肖氏又下不了决心。就在肖氏还考虑要不要直接找应州府尹赵大人通融一二的时候,肖文一句话,掀起浩然大波!

他竟然说,自己是受了江南巡抚张兰芝张大人的指使,这才无奈杀人!

一下子,京城里炸了锅。

连许薇姝听到消息,也目瞪口呆。

希望张兰芝只对肖文出手,国公府可千万别做了池鱼,许薇姝有预感,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原主记忆中的轨迹,也许国公府倒霉,比起上一世,还要提前些。

谁让作死的人太多!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鲜

张兰芝是什么人?

区区一个肖文也敢虎口拔牙?就是方容那些皇子皇孙们,见到张大人也要多几分恭敬的。

说起来,皇帝那些年轻的皇子,在京中诸位大臣的眼中,恐怕都没有张兰芝的地位高。

这位名臣到没什么大反应,朝中已经有无数官员,无数御史替他冲锋陷阵。

一时间,肖文就成了人人喊打的灰老鼠。

他已经不只是被应州府的官差查问,直接就被捆了扔进了牢房里去。

没一个人肯多说半句好话,事实上,就这么个小人物,本来也不被人重视。

玉珍把刚从院子里摘的小青菜洗干净,用竹签串起来,又让厨房弄了很多肉串,豆腐串,煮了一锅高汤,通通放进去一起煮。

厨子都挺高兴的。

许薇姝不回家,他们平时活虽然少,可赚赏钱的机会也就没了,现在许姑娘一回家,要做的事情骤然增多,可一天得的赏钱,说不定够他们一个月的嚼用,和钱比,辛苦点儿算什么!

何况,就伺候这几个主子,又能辛苦到哪儿去!

许薇姝和许爱丽坐在一块儿,一人捧着只陶瓷大碗,一边喝汤,一边吃串子。

玉珍坐在一边时不时地往小炉子里头添加柴火,好让高汤始终保持温度。

“肖母又去闹你了?”

许爱丽垂下眼:“她们也只会挑软柿子捏。”

因为肖文的事儿,肖家上下都乱成了一团,肖母也没少往国公府跑。

有肖氏在,她们好歹算是亲戚。

可肖氏是什么人?别看她在外面的名声是温柔慈善,实际上手腕毒辣的很。该翻脸的时候,绝不迟疑,肖母都登了几次门,一次都没见到人。

她又不能把国公府怎么样,连得罪也不敢得罪,回去之后便带着人去找许爱丽。

许爱丽是她儿媳妇,婆婆要上门闹腾。媳妇再强硬。也撑不住,丽娘也被磨得受不了,就当真每天回国公府。

她不说话。许薇姝也知道,丽娘回来,肖氏不高兴,家里人没几个高兴的。

幸亏她也识趣儿。每天来了,不过去姐妹们院子里说说话。并不大提起家里头的事儿。

她甚至很少到秋爽斋,可能是不想给姝娘找麻烦,只是姝娘见她在外面呆着不自在,便派了丫头过去。请她一块儿吃点儿东西,喝喝茶。

许爱丽口里不说,心里头很是感激。

她去其他姐妹那儿。姐妹们自然也客气招待,但和以前毕竟不一样了。大家都有顾忌,姐妹们恐怕也担心她提出要帮肖文,话里话外都表露出一种对她的同情之意。

如果换了寻常人家,这种同情再平常不过。

可这是国公府,许爱丽自己就是国公府出去的女儿,在家时,从接受教育的第一天,便学怎么与人交际,她还不清楚?国公府的女孩儿们与人接触时,若是愿意,既能不着痕迹地让对方难受,也能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表现出半点儿让对方不痛快的情绪。

都是自己姐妹,难道不知许爱丽此时最厌恶的就是同情?她们还这般表现,已经是相当委婉地表明,她们不欢迎这个姐妹。

许爱丽脸上一点儿异样也无,她能理解姐妹们的心思,就是她自己,换位一下,也知道自己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姝娘不在乎,只因为她有不在乎的资本,她不怕自己这点儿麻烦。

“你怎么想的?可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