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姝也注意到他,可更多的就是——哦,原来姓君的回京城了,情报里说他要去西南来着!

然后,许薇姝的注意力就集中在毛孩儿身上。

小家伙的动作还略有那么一点儿紧张,可以看得出来,他也不是不怕,只是面上学着自家老师,尽量轻轻松松,嘴里还嘀嘀咕咕跟已经喂食了一大碗,用曼陀罗制作出来的麻药的病人小声说话。

这病人要是能听见他的声音,许薇姝该被吓到了。

也就短短工夫,外面便来了官兵,都是精锐,君卓挥挥手便让人阻住,一时间寻常百姓四下躲避,乱糟糟一片,许薇姝皱了皱眉,忽然发现京中看着好像天下太平,其实是外松内紧,暗藏刀锋。

京城也不太平。

毛孩儿全神贯注地做手术,周围好些人都不敢看,可什么地方都有傻大胆,好些人是一边吐,一边忍不住看。

大家眼睁睁看着小孩子从犯人的肚子里剪下一截腥臭难闻的肠子,又把肚皮缝合,还涂上一层药膏。

“杀,杀…人了!”

血不多,可开肠破肚的场面太过惊悚,毛孩儿一站起身,让阿生帮忙洗洗手,就看见别人惊恐的眼神。

所有人看他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凶狠毒辣的刽子手。

毛孩儿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过去瞧了瞧,见病人的呼吸平稳,才松了口气,恼怒皱眉:“谁杀人?别瞎说,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他还当自己的手术技术不过关,小小一最简单的阑尾炎手术都做不好,竟然害死了病人!

病人肯定是没多大的问题,就是毛孩儿不行,旁边还站着许薇姝,总不能让自己辛辛苦苦教导出来的学生在这里杀了人。

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确定病人的生命体征正常,毛孩儿就扭过头去看自家先生。

许薇姝笑道:“你开个方子给人家。”

毛孩儿顿时得意洋洋地一挑眉,咳嗽了声,摆出严肃认真的模样,冲君卓那一行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注意事项。

“总之,伤口不感染,病人就活了,要是伤口撕裂,再伤上加伤,你们把人弄死,可不干我的事儿!”

他说话的工夫,阿生他们都过去帮着他把手套,沾了血的衣服都给拆掉,拿了消毒水给他洗手。

几个女孩子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阿生白了一眼:“你们不是还说,想要跟着先生学医,将来还要做医学院的先生,教书育人?现在连点儿血腥味都不肯闻!”

孩子们之间的吵闹,许薇姝向来不多管,也并不关注君卓如何,点齐了自己买的东西就招呼孩子们离开。

君卓这人的视线让她有一点儿不舒服,还是走远些好。

许薇姝领着孩子们直奔山上,洞箫山的山庄还是老样子,维护的很不错,附近山民佃户知道她回来,特意送了不少山珍野味,光是鸡蛋就堆满了好几个半人高的大竹筐。

不过,这些山民也没吃亏,许薇姝不是个小气人,从靖州那边带回来好些特产皮毛,但凡来的山民们都拿了些回去,还有一路上买回来的其它特产,毛孩儿那些小的,也高高兴兴分发礼物。

热闹了小半日,总算闲下来,温瑞言也从京里回了家,把孩子们叫过去检查他们的功课。

这群孩子到是没偷懒,但和毛孩儿他们比,还是差了好些,一来天资有限,二来,许薇姝到了靖州后,教的东西明显更多,他们想把课程补上,怕还得花费个把个年头。

至于那些年纪老大,已经在姝娘置办的各项产业里做活的,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上上夜校,也就不强求了,哪怕只能强身健体也是件好事儿。

许薇姝看温先生认认真真干活,也就没多搭理,让下人带她去看庄内的地下甬道和地下室。

早在没去靖州前,她就设计出图纸,交代底下人按照图纸修建地下室,要求隐蔽,安全,外人就是找到入口,进了地洞,不知道具体图纸的也会被迷宫困住。

还有各种防火防水防烟雾等等措施。

整个布置,许薇姝没少使用五行八卦的知识,在地面上也试验过,不懂这些的人,一旦被困进去,长的能被困住两天,就是暴力破解,要是不懂行的,也只能困死自己。

整个地下甬道四通八达,出口一大堆,平时没事儿的时候都封死,一旦有危险,马上就变成逃生通路。

跟着下人们四下看了看,许薇姝总体还是挺满意,手下人都没因为她不在京城,就随便糊弄人。

这一套系统可是设计的十分复杂,也就是她现在做了王妃,也算有些身份地位,来投奔的匠人不少,要不然,还真不可能建造出来。

玉荷她们看了也目瞪口呆:“听二丫她们都说,这还是专门去请了个曾经修建过皇陵的老师傅监工,这才造出来,我一直以为是夸张…娘娘,您造这些?”

若是只为了兴趣爱好,未免劳民伤财。

许薇姝摇了摇头:“也就是以防万一。”

方容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若是想做大事,敌人要抓他的弱点,就可能对自己下手,修建好洞箫山的庄子,万一出事,也有退路。

安抚完洞箫山里一众下人,许薇姝才把玩疯了的毛孩儿他们叫过来,叮嘱了几句,就回京去。

谁也没想到,她准备好的退路,还真很快被用上了。

当然,现在,许薇姝正舒舒服服地窝在王府避寒,不肯出去交际应酬,而且,她身上的流言也渐渐没了市场。

如今京城最赫赫有名的流言,是有关忠王的——忠王殿下因为一个女人,还是个小妾,被皇帝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顿,还被罚去跪宗庙。

第二百三十三章 转折

听到这种消息,大部分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忠王让人给陷害了。

连许薇姝也一样。

即便是不喜欢忠王其人,觉得他阴险虚伪,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但他怎么也算枭雄,能在皇室那么复杂的环境里长大成人,还在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皇上看好的继承人之一,他的能力可想而知。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个女人迷昏了头?

眼下各位各位皇子皇孙之间纷争无数,有人动歪脑筋坑害忠王一把,到也正常。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究竟是哪位皇子的手笔,居然真蒙骗成功,让万岁爷大发雷霆。

只是,接下来的传闻实在有鼻子有眼儿,忠王的反应也很出人意料,到让许薇姝在内的,一干自认为脑子清醒的名流顿时吓了一大跳。

忠王要休妻。

“…”

真的假的!

忠王可不是毛头小伙儿,他和王妃生的儿子今年都快要三十岁,孙子也老大不小,一生下来没多久,就被立为世子,深得忠王看重,在家里处理公务,向来要把儿子带在身边,最近几年,世子不只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军师,是左膀右臂,在忠王府的地位稳固,无可动摇。

忠王妃也不简单。

她到不是什么名门世家的闺秀,忠王妃姓郑,家中世代从军,兄长和几个弟弟都算是忠王的嫡系,没少为这位王爷摇旗呐喊,怎么也算立下过汗马功劳。

几十年来,王妃把王府打理得妥妥当当。从不曾让忠王有过后顾之忧,连府中的侧妃、姬妾们,也都很是照顾,更把她们生下的儿子教导的极好。

可以说,忠王有现在,王妃的功劳能占一半。

一个男人若是后院不稳,又怎么去冲锋陷阵?

现在忠王甚至还不只是嘴上说说。直接让人把王妃给赶出了家门。连同那些嫁妆都推出去。

当年郑氏出嫁,十里红妆,嫁妆多得不得了。这会儿通通堆在门外,挡住了大半条路,周围往来的王公贵族都要绕道。

郑家的脸算是丢尽了,听说郑家族长过去。差点儿一把火把嫁妆烧干净,顺便烧了忠王府。要不是王妃拼命阻拦,拿了剪子说,若是自家爹爹胡来,她就剪掉头发去做姑子。恐怕忠王府还真被夷为平地。

而且,这次就是真烧了王府,皇帝恐怕还是会装聋作哑。不敢声张!

儿子做出来这等混蛋事,他不给兜着。还能怎么办?

皇帝没办法,只好强打精神听郑家到他眼前哭,换了过去,他年轻时耐性还足,如今却一点儿耐性都没有,打发走了郑家人,直接把忠王拎到紫宸殿去痛骂一顿,本来是打算骂一骂儿子,让儿子去跟他媳妇赔个不是,几十年夫妻哪来的隔夜仇?把人哄好了便是,没曾想,忠王竟然在这儿玩起倔强来,说什么也不肯!

这事儿实在是有点儿突然。

许薇姝身边的耳报神多,很快就拿到完整版本的故事。

简短概括的话,就是忠王妃想送自己一个庶女嫁去西北,当天晚上那个庶女的亲娘,忠王府一侍妾就悬梁自尽,虽然没死成,及时让丫环救了下来,可忠王大怒,竟然踹了王妃一脚,险些让她吐了口血,还吵吵着要休妻。

许薇姝:“…”

殷朝的正室嫡妻好像都很凄惨,有被丈夫杀了表忠心的,也有这种辛辛苦苦几十年,丈夫因为个侍妾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就要杀人的,简直是邪门!

要说忠王府这个侍妾,以前还真没什么名气,在京城根本就是透明人。

外面即便对忠王一家子了解颇深的,也只知道忠王府有一正妃,乃是郑家女,两个侧妃,一个姓薛,另外一个姓李,其他侍妾们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忠王府到还算是妻妾和睦,至少外面没什么今天正室发卖了几个小妾,明天哪个小妾仗着宠爱蹬鼻子上脸欺负到正室头上去的小道消息出现。

要不是这次闹出事儿来,恐怕外人还不知,在忠王府竟然有一个如此厉害的侍妾。

眼下这个时代,正室理所当然能控制底下庶子庶女的婚事,别说王妃只是想一想,还没定,就是真给一个庶女定下一门很糟糕的婚事,别人最多说她有些刻薄,不能容人,也绝不会当回事儿,更别说因为这个就休妻了!

现在让个侍妾一闹,忠王在如今这种紧要关头,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一时间,京中到处都传说纷纷,说那个侍妾是正经的狐狸精转世。

郑家到没说什么,但忠王妃身边的侍女,嬷嬷都不是好相与的,没几日京中便有王府的下人传出的话,说是当年那个侍妾进门,就带着两岁大的女孩儿,谁也不知道那个女儿是不是王爷的孩子,还说,那女人自从进了王府大门,就没去王妃那请过安,别说伺候了,便是敬茶都不曾,偏偏王爷护着宠着,王妃也顾及王爷的颜面,没对外人说过,可如今闹到眼下这地步,他们当奴婢的,也不能闭口不言。

因为这些人说得还真详细,连小细节也说出来,好些人听得半信半疑,但总觉得无风不起浪,忠王为了个侍妾要休妻是真,这些话就算夸张些,也有八分准头。

好些大臣侧目,尤其是忠王那些党羽,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男人爱美色都没什么,有时候美人也是上进的动力,他是个王爷,天下美人都由着他挑拣,想要哪个不行?

真要是喜欢一个小妾,多宠着点儿便是,他王妃又不是个拎不清的,怎么就闹到现在的地步?

一群大臣们都登门劝说。

郑家那边,也有好多说客。

意思多是事情别闹大,忠王好生登门赔礼,把王妃接回去便罢。

不曾想,事情的发展很出乎意料,忠王居然谁来说也不听,王妃也淡然的很,并不着急,一个人呆在家里念佛抄经,也没寻死觅活,甚至也不让自己的儿子去闹。

皇帝都动了要下旨除掉祸害的心思,那女人迷惑了忠王,想来不是好人,只他还放不下这面子,他一个皇帝,怎么能插手儿子内院的事儿,只要儿子没立那侍妾做侧妃,那就不过是他的个女人,做人家亲爹的,再看不上那女人,也只能支使儿子动手,不好越俎代庖。

越是身份高,越是顾及颜面,皇帝是肯定不愿意随意插手儿子房中的事儿,再闹出是非不好看,他就只能整治忠王,叫人打了他五十大板,赶人回家闭门思过。

皇帝一出手,京中的流言就渐渐消散。

皇家的笑话好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不过,忠王府闹出这么一出,安王那点儿风流韵事,就再也显不出什么,至少他可没因为个女人要休妻,还是很给安王妃体面。

许薇姝很随意地听了听八卦,并没有把这桩桃色绯闻放在心上,只是心里不大相信忠王是那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这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隐秘的龌龊事。

生在世家,嫁入皇室,就得学会听消息永远只信三成的本事。

这日,天上落了雪,是年后的第一场雪,天气不那么冷,雪也不是很大,却纷纷扬扬,下了许久。

许薇姝的学堂再次开张,而且从洞箫山搬到京城,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在京城开办个学堂,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选的到不是什么地段繁华的地区,学堂需要安静,建在闹市区就不大合适了,地段虽然不好,庄子却阔朗,以前是武将家的,还有个大大的演武场,孩子们习武也方便。

佃户那边新长到年纪的孩子们也多送过来听,跟着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充当学费,但凡来了的,呆一天便再不想走,虽然许薇姝没给他们准备什么山珍海味,可是鸡鸭肘子之类的肉食从来不缺。

小孩子正长身体,可不能缺了嘴。

时间一日日过去,冬去春来,夏天又至,方容进了皇宫就再没有搬出来,也仿佛把家里都忘了。

偶尔到是派人来传个口信,只说王爷一切都好,让她别惦念,万岁爷请了专门的神医,再给王爷调养身体。

许薇姝因着每天都能听见宫里那边传来的各种八卦,一时也不大着急,到是当教书先生当上了瘾,天天去学堂,玉荷她们也怕王妃闷在府内胡思乱想,还要管雯姑娘的琐事,就干脆放任了,不光如此,还四处搜刮新奇的戏本子给她解闷,又把她写的本子拿出去排成新戏,送给她看。

这阵子,姝娘过得可是相当自在。

天气越来越热,这日,许薇姝正在学堂给一群半大孩子讲课,教室的门一下子就被撞开,安王府一个很眼熟的侍卫跌跌撞撞进门,大喊道:“娘娘,忠王说福王意图谋逆,率兵闯入东宫抓了王爷和福王世子,连万岁爷也遇险,安王命小的护送王妃出城!”

许薇姝:“…”

神转折!好大一晴天霹雳!

第二百三十四章 山民

京城还没有乱得太厉害,只是稍微有些气氛紧绷。

许薇姝换了衣服,换了马车,学生们会骑马的骑马,不会骑的往车上一塞,直奔洞箫山,顺便发出信号,让王府那边的侍卫带着家里人也赶紧逃跑。

这种情况,她早就预见过,演习都不知道演习了几次。

家里从上到下那些人,完全都形成了条件反射,等许薇姝带着一群孩子赶到京城大门前,家里的马车也到了,东西根本没带,来的只有人。

有一伙儿禁军已经在封锁城门,许薇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忠王的人,根本不理会这些人,一打手势,这边所有人拉起脖套捂住口鼻,扔出个小木桶,木桶一见空气立时爆开,烟雾弥漫,辛辣腥臭的味道散开,阻路的禁军顿时乱作一团。

许薇姝一行人就趁机出城而去。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放开!”

马车里,雯姑娘吓得瑟瑟发抖,她那些下人们都被扔到下人堆里,另外乔装打扮送去京郊隐蔽的庄子里,一是就算有人要对付安王府,也没必要跟下人们较劲,二来也怕混入奸细,毕竟到京城时日还短,不像在靖州,调、教出来的下人都很可靠。

如今,雯姑娘身边没有一个熟人,照应的全是安王府的老人。

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肯定很不安,而且她身怀六甲,本来就更脆弱,这会儿抱着肚子,一脸惊恐地哭闹不休。

外面的侍卫,还有马车里照顾她的玉荷简直抓狂。

雯姑娘却半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是给人家添了麻烦。她甚至觉得,也许那个王妃终于容不下她,要把她抓去杀了。

越想越害怕,雯姑娘就忍不住大声哭道:“呜呜,王妃,王妃,我不会给你抢王爷的。我只求一地安身。平平安安就好,将来我儿子也不会跟你…跟你的孩子抢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想要。您放了我吧,只要放了我,我立时就远走高飞,再也不打扰您和王爷了。求求您。”

许薇姝在外纵马,偏偏耳力足够好。听了就失笑道:“冷静,现在没时间和你细谈,你好好护着孩子,要是不舒服就闭上眼休息。”

其实给孕妇的马车。绝对是王府最好的,减震方面做得极佳,还铺着厚厚的毯子。因为正值初夏,天气有点儿热。又怕捂着生痱子,马车通风做得也好,雯姑娘若是稳得住,肯定不至于害怕。

可这位就是有那么点儿被害妄想症。

许薇姝没时间理会她,就算要爱护孕妇,也不可能在逃命的时候去爱护。

一行人走得飞快,没多久,阿生他们赶上,低声道:“娘娘放心,没人追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忠王的目标很明显主要放在宫中那位万岁爷身上,连前任太子福王,也仅仅是一个借口,至于安王,那是顺带的。

事实上,如果忠王成了事儿,登基为帝,也许会下旨安抚安王,就算削除他的权柄,剥夺他手头的军权,一般情况下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即便如此,许薇姝还是不敢冒险。

不得不说,眼下那位万岁爷开了一个很不好的风气,他当年对付齐王,对付他的兄弟们,都是手段狠辣,简直堪称鸡犬不留,不像是对亲人,到像对待敌寇。

以至于到现在,他的儿子们争斗也毫无顾忌,连家人都不肯放过。

在前朝,也不是没有夺嫡失败的皇子,最惨的不过圈禁,上位者好吃好喝给供着,还不牵连子孙。

儿子会给爵位,女儿会给嫁妆。

也许此时此刻,紫宸殿那位皇帝陛下会后悔,后悔当年事情做绝,也让自己的儿子们有样学样。

许薇姝他们绕了一圈,才进了洞箫山。

一入洞箫山,大家终于松了口气,连好些一颗心提在嗓子眼的侍卫,也放下心来。

这地方是许薇姝的老地盘,绝对固若金汤,忠王那家伙没成事之前肯定不会调集大批军队来洞箫山找他们的麻烦,小股敌人完全不够看,说不定找不到许薇姝她们的人,先被洞箫山上的野树林给吞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至于忠王万一成事,登基为帝,还偏偏要为难他们,那洞箫山四通八达,想跑也容易。

进了山,找了个庄子安顿好,许薇姝先招呼下人生火,用大锅煮上一大锅解暑凉茶,所有人都灌一碗,连着马都喂了。

收拾完,许薇姝才去冲了个凉。

玉荷扶着自家娘娘从浴室出来,在葡萄藤架子下面坐好,把她头发散开晾着,又取了冰块儿泡了杯花茶送过去:“娘娘少吃些冰,仔细坏胃。”

他们现在住的庄子,是许薇姝早年置办的,就在洞箫山的周家村,后来记在宝琴名下,和安王府没什么关系,只要没人细查,也查不出什么。

村子里的村民不多,大部分经年累月都不肯出山,赶个集市,差不多要走一整日,消息闭塞得很。

住在这地方,算是相当安全了。

许薇姝抿了口茶水,也不问王爷在哪儿,又在做什么,只一招手,把球球和小白招过来,修长的手指给它们顺毛。

宝琴和玉荷心里头不安,连嘴唇都急得发紫,私底下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哎,怎么这日子就安稳不了!”

玉荷还好,宝琴到底就是个国公府普普通通的丫头出身,遇见兵荒马乱就要心慌。

“咱们娘娘一路走来,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累,说是嫁进了皇室,身为王妃,呼奴唤婢,可吃得喝的,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连带着要操心的事儿也多,当年去靖州,娘娘的嫁妆都填了进去,好不容易日子过得好了,我就指望娘娘能生下个小世子,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结果王爷去打仗,一去不回,转眼还要来京城。”

宝琴絮絮叨叨,一肚子不满意。

玉荷看了她一眼,也没劝她谨慎些,到如今的地步,谨慎不谨慎的,也没什么必要,她一个下人,根本看不懂局势,但自家主子没乱,她就稳稳当当地呆在这儿,伺候主子吃吃喝喝,哪天主子落了难,她也随着便是,大不了三尺白绫,了结性命。

她在宫里多年,早看得通透,想得通透,能生就好好活,活不了就好好死,算不得什么!

许薇姝可不知她家的丫鬟们都看破了生死,逗了会儿猫,瞧见外面有还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们探头探脑,就笑眯眯地抓了把糖块儿哄他们过来吃。

这个庄子许薇姝没来过,她在洞箫山的名声虽大,也没几个人见过她,再说,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有人记得山里有个‘女神仙’,大多也只当传说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