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厅堂,张大栓父子陪几个汉子坐着说话,李敬文等小辈拜过年后,就随板栗去偏厅,给张老太太和郑氏贺新年。

郑氏笑问他们:“咋没看戏,就舍得上这来了?”

赵锋撇嘴道:“菊花姐姐。那戏没啥好看的,一句话扯着嗓子唱了半天,绕了好几个弯还没完,都不晓得他唱的是啥。这么冷的天,人又多,村里那些老爷子老婆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我是不耐烦听的。我就来这了,想在菊花姐姐这吃晌午饭。”

郑氏听他实打实的说话,忍不住笑道:“成,你就算在这吃晚饭也不要紧。你姐姐咋没来?”

赵锋摇头道:“不晓得。”想想又道,“怕是长大了。不好意思再到处玩。”

郑氏想着,赵清就要跟苏文青成亲了,是不好再出来了。便丢下这话,问李敬文:“你娘在干啥哩?”

李敬文忙道:“我娘跟我小婶、我奶奶她们摸牌玩哩。她说了,过几天,等没那么多客人上门了,她就来看菊花婶婶,再叫上竹子婶婶和我小婶子,要跟菊花婶子混一天。”

郑氏听了一笑道:“那我可等着了。”

又问了赵亮几句家常,就让板栗带他们出去玩。

板栗将少年们引到东厢自己房里。又弄了些茶果子,便说笑闲谈起来。

到底大了,不好再像往年那样胡闹玩耍。于是说些读书和下场应试的事。

赵锋听了不耐烦,冲李敬文道:“你们整天读书,弄得自个跟个酸秀才似的还不够。这大年初一也不歇着,还说这个,烦不烦?”

李敬文忍笑,先对葫芦板栗使了个眼色,然后问道:“那三叔你说,我们该说点啥、玩些啥?难道我们还要跟小时候那样,去罩麻雀,或是把全村的娃儿都叫来,分几拨,挨个打架比试?或者满山钻着躲猫猫?”

板栗一拍桌子,“哈哈”笑道:“山芋跟秦涛正玩这个哩,三叔要是想玩,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俩带你玩可好?”

葫芦、赵亮、青山和黄瓜听了一齐大笑。

赵锋没趣地说道:“干啥都好,就是不要说读书。”

葫芦道:“三叔,你也别这么讨厌读书。你上回不是说,石头叔来信,让你好好练武,然后考武状元么?那武状元可不是光练习武功和骑射就成的,还要学习兵法策论。”

赵锋听了垂头丧气道:“这不是要我的命么?你晓得我最讨厌那些。”

忽然他精神一振,对板栗道:“书上说的我不喜欢,可是板栗你说的那些打仗的故事我就喜欢听。板栗,往后你多跟我说说,也省得我看书了。”

板栗失笑道:“我不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赵锋固执地说:“那不一样。你说的我听了起劲,要我自己看,我就要打瞌睡。”

众人都笑,正闹着,冬子跑进来对板栗道:“大少爷,泥鳅少爷来了。”

板栗听了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葫芦也怔住了,李敬文也奇怪。

上房,泥鳅先给张大栓和张槐拜了年,又去偏厅见张老太太和郑氏。

郑氏看着这个面容清瘦的少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虚应人情用在他身上好像不大恰当,连张老太太也不好意思对他摆脸子。

等绿叶上了茶,郑氏便笑问道:“你身子还好?”

泥鳅含笑道:“好了。都没吃药了。秦大夫说再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郑氏忙道:“那你就该小心些。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多少日子?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无法对一个小孩子用心机,况且往常泥鳅常来张家跟板栗玩的,因此不由自主地就用关切的口吻责备起来。

泥鳅捏着手中的茶杯,有些局促地说道:“我…好些日子没见板栗了,想来瞧瞧他。我坐车来的,也没大动。”

郑氏听了面上尴尬。

本来么,像泥鳅这样被人打了,以板栗和葫芦跟他的情分,肯定会隔三岔五去探望的,可是,叫周婆子闹了那么一场,两家的亲事又糊了,板栗跟葫芦自然不好再去刘家,今天也没去拜年。

况且,泥鳅这伤跟小葱和秦淼还有些干系。

郑氏暗叹了一声,随口问道:“你姑姑可说了啥时候回娘家?”

泥鳅听了眼睛一亮,道:“我姑姑明儿就回来了。”

郑氏一愣:明儿才初二,外孙当然应该去给外婆舅舅拜年,但嫁了人的闺女,做了人家的媳妇,不在家应酬客人,却跑回娘家去,怕是要被婆婆骂死。

除非,有事不能不回。

张老太太在旁咳嗽了一声。

郑氏便不自在起来,恰好板栗进来了,对泥鳅笑道:“你受了伤,还不肯老实多睡几天,这就敢出来晃了?”

泥鳅忙站起身,对他嘻嘻一笑。

板栗拉着他手道:“走,到我屋里去。敬文哥跟三叔都在哩,亮子也来了。你可能走?要不要我背你?”

泥鳅笑道:“净瞎说!你先走吧。”转头对张老太太和郑氏道:“张奶奶,菊花婶子,我过去了。”

张老太太忙道:“去吧,去玩吧!你们小娃儿,跟我们在一块说话也闷的很。”

板栗带着泥鳅到东厢房才坐定,跟着老鳖、玄龟、痳虾、黄鳝等人都来了,大说大笑,吵嚷声几乎不曾掀翻屋顶。

板栗周旋在众少年中间,张罗大家吃茶吃果,又不时逗引人说笑;葫芦则陪在李敬文和泥鳅身边,静听他们说话,偶尔也插上一句。

泥鳅几次张口,想问葫芦咋没见小葱,又吞了回去。

若是以前,问一声也是寻常事,可是,自从向张家正式提亲,尤其是这亲事还闹翻了,再问就有些不妥了。

他本想仗着自己跟葫芦板栗的交情,老脸皮厚地问一声,可一来在场人多,二来李敬文就在身边,只觉无法开口。

他看着李敬文,心想今儿敬文哥咋没去外婆家哩?他往常不都是下午才过来么。

殊不知李敬文看着泥鳅,也是一样纳闷。

两人互相扫了几眼,忽然就有些尴尬,泥鳅便笑问道:“敬文哥没去外婆家?”

李敬文解释道:“一早就去拜了年。敬武他们闹得很,我觉得没劲。再说,我外婆是喜欢看戏的,我们在那,她老人家想去看戏,又不舍得丢下我们,所以我就来这了,让外婆带他们几个小的,全部都去看戏。”

泥鳅点头道:“我奶奶也去看戏了。”

李敬文试探地问道:“你也没去外婆家?”

泥鳅垂下眼睑,木然道:“没。”

李敬文就问他身上的伤可好了些。

泥鳅不在意地说道:“好了。就算没好透,也想出来走走,老在床上躺着,觉得身上都发霉了。”

李敬文点头笑了笑。

葫芦觉得他们有些心不在焉,便说起明年下场的事,这才稍稍提起些兴头。

晌午,张家整整摆了三桌。

吃过饭后,张大栓父子被人喊走了,说是晚上要在外边喝酒看戏。

葫芦板栗也出去了。

他们本来不肯出去的,耐不住老鳖等人闹,再者,李敬文和泥鳅坐在这,很让他们别扭,于是便答应跟大伙一起出谷。

等客人们都走后,郑氏来到三进院,听见东厢房传出笛音,清脆欢快;小草

看见她来,丫头们忙站起身。

郑氏摆手,示意她们坐下,便进屋去了。

走进堂屋,只见四五个小女娃挤在小葱屋子外间火桶里,听她吹笛子。

看着专注吹笛的小葱,和凝神听曲的秦淼,想想刚走的那帮少年,郑氏心里暗叹。她就站在堂屋,等一曲吹完,才笑着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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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都不出去了

“娘,你来了!”

香荽急忙跳下火桶,抱住郑氏胳膊笑眯眯地蹭。

“娘,坐这来。”红椒也对郑氏招手。

郑氏便在一张铺了棉垫的椅子上坐了,笑道:“我就不上去了,太挤了。你们咋不出去晒太阳?”

小葱看着郑氏笑道:“太阳烈了些,晃眼睛,我们就想着等会再出去。拜年的人都走了?”

郑氏点头,见她并无不自在,略松了口气,笑道:“都走了,板栗跟葫芦也叫他们拉走了。黄豆他们去了林子里玩,前面忽然一下子空了起来,先前那么吵,这会儿我倒不习惯了。”

众人都笑起来。

秦淼问道:“菊花婶婶,明天葫芦哥哥跟板栗哥哥都要出门拜年了,小葱姐姐也要去吗?”

郑氏摇头道:“小葱不去,板栗也不去。我想过了,明儿让你张叔去给外婆舅舅拜年,顺便把外太太接来住些日子,也省得他们小辈跑来跑去的。葫芦他们几个怕是要往外婆家走一趟,紫茄肯定也是要去的——你外婆盼着你哩!”

秦淼红椒都大喜,小葱也微笑。

香荽却望着郑氏恳求道:“娘,我想跟爹去。”

郑氏扑哧一笑,点了下她额头,道:“你想去就去。小娃儿就是图新鲜。你姐姐们大了,都不想跑了,偏你喜欢凑热闹。明儿让你爹带你一块去,四处转一圈,肯定能得不少压岁红包。”

香荽听了,乐得合不拢嘴。

忽然她想起什么,对郑氏道:“娘,我跟爹一块去,玉米不去,他肯定要哭着闹。”

郑氏断然道:“闹也不成!这大冷的天。带他出去,回头冻病了,那不是害人么。他又不如你听话,在外边瞎胡闹,也丢人!”

众人都笑,香荽更是笑弯了眼睛。

秦淼道:“这就好了。不然的话。小葱姐姐和红椒都走了,我可没劲了。”

郑氏笑说要让她们好好玩几天,又帮着出主意:建议她们除了滑雪,还可以做一个雪橇,用几只狗儿拉着跑。

众人大喜。红椒听得两眼放光,立时就要找人动手做,“再不快些。明天再出一天太阳,这雪就要化光了。”

小葱笑道:“你急啥。娘既说了这个主意,肯定早就让人做好了,想给咱们一个惊喜。是不是,娘?”

郑氏笑着点头,说“知我者,闺女也”,又道:“我是那天下雪才想起来的。来不及新做,让木匠师傅拿旧车架改了三个。反正这东西又没规定样子,也不要车篷。是敞开的,做起来也简单。”

红椒便喜悦地和秦淼商议,说要去哪个山头玩。又说要带些吃的东西,又说要在雪地里弄野餐、撵兔子等等。

香荽听了,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犹豫极了:“这么好玩,我还去不去外太太家哩?”

红椒和秦淼听了都大笑,连紫茄也犹豫道:“我也不想去外婆家了。等从外婆家回来,这雪肯定化光了。”

郑氏摩挲着小葱的手儿,微笑地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议论。

晚上,板栗和葫芦从外边回来,弟妹们争相告诉他们雪橇的事。

秦淼惋惜地说道:“可惜葫芦哥哥要去外婆家,不然一块玩多好。等你们家来,这雪该化了。”

青山咧嘴憨笑,说他二舅舅就在村里,大舅舅那大哥和葫芦会去,自己可以不出门,就在姐姐这玩。

黄豆断然表示,明天他不去外婆家了,等过几天再去,外婆想必也不会怪他的。

葫芦扫了一眼不甘的弟妹们,微笑道:“谁说咱们明天要去外婆家?”

黄瓜诧异地问:“不去外婆家?那咋成哩!今早我还听见娘跟爹说,明儿去刘家塘带啥礼,娘都准备好了。”

葫芦解释道:“明天初二,蝉儿表妹他们也要去自个外婆家拜年。我年前就跟她说了,要她跟外婆舅舅说一声,我们初四再去刘家塘。那时候他们也回来了,大伙儿人多也热闹。等咱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好跟咱们一块来咱们家玩,不是更好?所以,明天爹先去给外婆拜年,咱们等初四再去。”

他的话引起一阵欢呼。

板栗跺脚叹气道:“我还想着,等你们走了,咱们好好玩一场。等你们回来,说给你们听馋死你们。谁知白高兴一场。”

秦淼以为他说真的,不禁嗔怪道:“板栗哥哥,你怎能这样想呢?有葫芦哥哥他们在,人多玩起来也热闹些。”

板栗对葫芦摊手道:“葫芦哥你瞧,我想撇下你们都不成,有人不乐意哩!”

葫芦笑而不答。

板栗听着大伙兴奋地议论,慢慢敛去笑容,望着葫芦和秦淼一阵失神。

三院上房,郑氏和张槐洗漱后,窝在床上说话。

“晚上,在爹那喝酒的时候,秦大夫也在,我跟大哥瞅了个空子,把他叫去书房,跟他说了那件事。”

郑氏猛然抬起上身,紧张地问道:“他咋回的?”

张槐见她如此大反应,忙将她摁躺下,把被角掖紧了,才道:“他说,要回去跟云大夫商议商议才能回话。”

菊花不禁激动起来:“他没回绝?”

年前好多人上门求亲,他都以秦淼年纪还小为由,婉转回绝了的。

张槐微笑道:“没有。怕是真的瞧上咱们两家的娃儿了,十有八九是板栗和葫芦。只不晓得到底是哪一个。”

郑氏高兴之余,又发愁起来:“板栗…葫芦…可咋办?”

她又不是傻子,哪里还瞧不出端倪。

张槐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她揽在胸前,沉声道:“这也是命定的,只好由他们自己挣扎了。”

郑氏想着小葱,想着板栗,想着葫芦,想了好久,终究是一声长叹,闭目睡去。

第二天清晨,因记挂着昨天的事,大大小小的娃儿不顾寒冷,起床的时候,比往常格外利索,三两下穿好衣裳,奔出屋子。

院外树林子里,板栗和葫芦早已让人备好了三架简易雪橇,并套上狗儿试拉。

因张家只有五只狗,不够用,便把护院养的四条狗也唤来了,正好一只雪橇用三只狗拉。

板栗提议:各人赶各家的狗,护院们养的狗,就由护院来驾雪橇,这样的话,狗也听话些。

想的倒是好,可是狗们对主人新派的任务极不惯,套上架子后只顾挣扎,你往东窜,我往西溜,弄得驾雪橇的人手忙脚乱。

板栗气得对一只大黑狗骂道:“不就拉个车,你慌啥?整天见了我就摇头摆尾,要你干一点正事就不成了。”

那黑狗瞪着无辜的狗眼看大少爷,似乎也委屈,不知他为啥发火骂狗,好好的给它套上这鬼东西,还不许它跑了?

这比二少爷更过分,山芋往它们身上扔炮仗的时候,也没不许它们跑哩!

青山、黄瓜、黄豆在一旁看了,笑得前俯后仰。

还是孙铁有主意,虽然不知人家到底如何训练狗拉雪橇的,想来不过是那些手段而已。

他让一个护院赶雪橇,自己则拿了块喷香的猪脸子,用绳子拴了拎着,在雪橇前边逗引几条狗。

那狗果然馋极,跟着他在林子里奔跑,带动那雪橇在雪地上往前溜。

葫芦急忙照样效仿,也帮着板栗这么训练起来。

青山见狗们撒着欢儿追那肉,笑着嚷道:“早该这么训的,今儿临时抱佛脚咋成哩!等把它们都练熟了,那雪早化光了。”

黄瓜笑道:“不过就是玩,谁还真指望它们拉着咱们跑?这样才好玩。今年先这么着,等明年就好了。”

等吃过早饭,女娃们也都打扮停当了,跟着板栗葫芦他们来到林中。一看这架势,当即笑倒,连声说好玩。

红椒和山芋等小的跟狗最熟悉,当即上前充当训狗人。

红椒在板栗的雪橇前边折腾了好一阵,忙得满头大汗。那狗虽然很听她话,到底不熟练,因此把个雪橇拉得扭来扭去的。

红椒急了,停步站在几条狗面前,掐着小腰呵斥道:“我说小灰,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不,一条狗,咋就转不过弯来哩?大哥把鞭子往这边甩,你就该往那边跑;大哥把鞭子往那边甩,你就该往这边跑。你要是这么点事都干不好,往后甭指望我喂好吃的给你。”

小灰歪着狗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狗舌头吐老长,不住摇尾巴;另外两条狗也眼馋地瞅着她手中提的肉,也不知今儿二姑娘是咋回事,跑了这半天,也不把肉喂它们。

另一边的山芋可没二姐那么讲道理,小娃儿大喊:“这边,这边!笨狗,你想一头撞树上撞死哩?那是笨兔子才会干的事儿,你是狗,还比不过兔子?真笨!我往常咋就觉得你聪明哩!”

混乱中,小葱和秦淼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互相倚靠着,方才没跌倒。

紫茄、青莲、玉米、秦涛都坐到雪橇上去了,也是乐得大呼小叫的。

就这么的,在肉和骨头的逗引下,狗们拉着雪橇,在林子里七弯八拐,盘旋往复,居然也拐到山顶上去了。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踩着滑雪板,拄着滑雪杖斜蹓上去的,只有几个小娃儿坐在雪橇上,带的东西也放在雪橇上。122

第123章 狼狗是天敌

葫芦跟板栗在北边常滑雪的,因此来往驰骋,十分顺溜如意。他见小葱和秦淼都冒汗了,拄着滑雪杖喘气,便让她们去雪橇上坐,两人都不肯。

小葱道:“要是跟山芋说的,一头撞树上去了,那还不得翻个跟头?”

葫芦忙道:“我们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哪里会就翻了?你们上去吧,累出许多汗,叫冷风一吹不好。”又微笑,“你们上去试试么,瞧着怪好玩的。妹妹平常胆子不是大的很,还怕这个?”

小葱叫他这么一说,板栗又在那边喊,便对秦淼道:“要不,咱们试试?”

秦淼又是兴奋又是忐忑:“那就…试试吧!”

小葱打量三架雪橇:一架是板栗在驾驭,红椒在前引狗,紫茄坐在后边,也稳当的很;

一架是青山在掌控,山芋黄豆在前引狗,青莲坐在后面,那雪橇横冲直撞,几人都大呼小叫,兴奋不已;

最后一架是护院驾驭的,也稳当,秦涛带着玉米坐在上面,旁边两个汉子护着,她们自然不好过去坐的。

于是便对秦淼道:“师妹,你去我哥那坐,我哥稳当些。我胆子大些,去我小舅那坐,就翻了我也不怕。”

秦淼点头,于是葫芦叫停了雪橇,两人都上去了。

雪橇上也是做了防护的,外面除了有一尺高的隔板挡住,里面也用绳子做了处理,可以固定人。

板栗对秦淼和紫茄笑道:“你俩坐我后边,要是不稳当,就抓住我。”

两人一齐点头,看着板栗哥哥那宽宽的后背,觉得十分安心。

另一边,小葱上了雪橇。才把青莲抱怀里坐稳,黄豆就将手中的肉对狗头上一抛,不等狗张嘴,又扯了回来,然后转身溜走了,青山再一挥鞭。那狗就撒着欢儿去追肉。

小葱一个没防备,往后仰倒,不禁尖叫起来,又忍不住大笑,觉得新奇刺激。

秦淼看得心惊胆战。对旁边的紫茄大声道:“幸亏没上那边。要是我,肯定就跌下来了。”

紫茄高兴地点头,说板栗哥哥就稳当些。

才夸完。也不知前面的狗瞧见了啥,忽然不追肉了,一齐大声狂吠起来,没命地往左奔。

红椒拎着那块冷肉傻眼――咋都不馋了?

板栗使劲扯紧手中的绳子,哪里能扯得住,这狗儿发狂起来,比那惊了的马儿也不差。

葫芦一见,立即划过来帮忙。

孙铁也要来帮忙的时候。拉另外两架雪橇的狗也跟着“汪汪”大叫,并狂追过来。

黄瓜大喊:“是狼。前边有条狼。”

葫芦一看,果然前面有条灰色的大狗在雪地里奔跑。不过,那尾巴却是拖着的。

他惊叫道:“咋会有狼?”

孙铁脚下发力,对另外两个汉子喊道:“先把雪橇弄停下。别撞了树。”

他顾不得狼。生怕雪橇翻了,伤了小娃儿可就麻烦了。

这么一冲,红椒、黄豆跟山芋反落到后边去了,气得一齐大骂道:“死狗!快停下!”

怪只怪张家把狗喂得太好了,对主人无比温顺,对外人无比凶狠,对狼等野兽那更是如天敌一般,见面必须决一死战。

它们是散漫惯了的,故而虽忠心可嘉,却不得其法。

因此,当板栗发现雪橇冲着一棵大树撞上去的时候,大惊之下,连声呵斥,一边使劲勒紧缰绳。

三条狗倒也乖觉,晓得不能撞树,就是心不齐:有两条从树左边绕过去,另一条从树右边绕过去,于是板栗就悲惨了――把手都勒破皮了,也没止住雪橇前冲的势头。

眼看就要撞到树上,板栗大喊:“抱紧我。”

秦淼和紫茄抱做一团,脸都吓白了。听板栗如此喊,她俩倒想要往前去抓板栗后腰,可是雪橇加速前冲的时候,人是往后仰的,哪里能够得着前面,只能紧紧攀住雪橇的边缘,

这时,葫芦从斜刺里追上来,扯住一根缰绳。

板栗急忙松开那根绳子,腾出左手来,双臂用力扯紧另外两条狗缰绳,这才止住了两条狗儿狂奔的势头。

那雪橇却已经撞上大树,骤然停止,板栗等三人本来后仰,这时一齐往前栽去。

秦淼和紫茄的鼻子磕在板栗后背上,禁不住酸疼流泪,哀声叫唤不已。

板栗大骂道:“这畜生!”

一眼看见青山那雪橇还在狂奔,忙对葫芦大喊道:“快过去帮忙。”

葫芦见这雪橇已经动不了了,急忙就过去了。

总算葫芦、青山、黄瓜这些人平日功夫没白练,加上孙铁等几个护院,三架雪橇都止住了,也没出大的伤害。

也不知这些畜生哪来这么大劲,先前赶着跑也不成,发起狂来,却是扯也扯不住。

板栗等雪橇一停,就飞快地跳下来,先将狗脖子上的套子取下,放它们自由,然后回身小心翼翼地扶秦淼和紫茄下来,一边问她们可碰伤了哪里。

两人好容易站稳了,都把手去摸鼻子,说鼻子都撞歪了。

秦淼眼含泪水道:“板栗哥哥,你后背比铁板还硬。”

板栗见两人都哭了,吓了一跳,忙凑近仔细看了一遍,也没看出啥问题来,又记挂着小葱,忙一手一个拉住她们,边走边道:“快过来这边,让小葱给你们瞧瞧。小葱,你可碰着了?”